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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宫帏密计
叔嫂一番密商定下大计:杀肃顺。
恭亲王拜祭咸丰梓宫,确实动了真情,也确实让八大臣深信他此来目的主要是
哭灵。
昏天暗地地哭了一个上午,恭亲王觉得头脑胀胀的,四肢无力。他中午时勉强
在外宫吃了一点东西,用过膳便倒头睡下,足足睡了一个下午,几天来的旅途疲劳
总算消除了一点。晚上,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在想心事:
“从肃顺这老贼看来,他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八大臣中最难对付的
便是他,不知两宫太后此时是什么意思,明日便速去拜见二位皇太后,以共商大事。”
恭亲王到热河行宫的第三个早上,他准备去见两位皇嫂。宫中有个规定,皇太
后、皇后及各嫔妃等均住在后宫,大臣们,包括皇族亲王需要见她们,必须先向内
务府提出申请,批准后方可入后宫。热河行宫没设内务府,但也不能擅入后宫,特
别是国丧
期间,咸丰皇帝的嫔妃们都成了寡妇,一般不见客,整个后宫除了太监这些畸
形男人,就剩下一个小男孩,小皇上了。
于是,恭亲王来到烟波致爽殿(议事大厅),向八大臣提出:
“本王打算后日回京,京城尚有要务在身,今日欲拜见两宫太后,稍尽臣于之
心,这里的一切事务以后就全仰仗诸公了。”
他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今天他见了皇嫂,后日便回京,等他回京之后,他把承
德热河行宫之重责,拜托给八大臣。听恭亲王那口气,仿佛八位顾命大臣全是臣子,
而他自己才是皇室里的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仿佛皇宫就是他的。恭亲王这一番话说
得大臣们很不开心。毛躁的杜翰沉不住气了:
“六王爷谒见梓宫,情真意切,可见兄弟手足之情甚浓。两位太后虽是王爷的
皇嫂,但她们正在居丧期间,恐怕不便见王爷,王爷还是先回京吧,以后我等奉梓
宫回京,‘百忌’以后再见不迟。”
恭亲王心想:百忌以后,你们早已把持大权,全都迟了,我可不能坐以待毙。
杜翰发言则是道出了八大臣的共同心声,不让本王见两宫太后,分明是封锁消息,
好让你们阴谋得逞。
于是,恭亲王装湖涂,问道:
“有何不便?”
老奸臣滑的肃顺沉不住气了:
“杜大人言之有理,居丧期间,小叔子和嫂子理应回避,依老臣之见,恭亲王
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肃顺这话说得很强硬,似明明白白告诉奕诉:
“你休想见两宫大后。”
恭亲王见势单力薄,力争不成,反而会引起他们的疑心,便又换了口气:
“不见也罢,免得见了又是一番伤心。”
恭亲王回到住处,非常寻规蹈矩,并没离开过住地片刻。肃顺派一个心腹的小
太监来侍奉六王爷,小太监两天后向肃顺报告:
“六王爷半步也没离开住处,他每天起居正常,情绪稳定,行为规矩。”
肃顺终于松了一口气。
恭亲王要求拜见两位皇太后被肃顺之流挡回去之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太后
的耳里,她一听是肃顺从中作梗,不禁咬牙切齿:
“肃顺,你妄想一手遮天,我西太后也不是吃素的,你招高,我比你的招更高,
咱俩比一比,究竟谁能斗倒谁。”
肃顺之流挡回了恭亲王,西太后就更加急切地想见他。西太后可以肯定肃顺之
流大有暗夺皇位之势,他们企图架空皇上,自己逞威风。西太后躺在软榻上正沉默
不语,考虑如何才能见到老六之事,只见她的胞妹,当年的叶赫姑娘,今天的七福
晋走了进来,她已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她慢慢地走过来,挨着姐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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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在公众场合下,七福晋称西太后为“娘娘”,西太后称妹妹为“七福
晋”,可今儿个是在西太后的寝宫里,又没有其他人,她们当然以姐妹相称:
“姐姐,你这些日子愁眉不展,人都瘦多了。”
“唉,妹妹,你怎知姐姐的苦楚,皇上年幼无知,肃顺一伙人把持朝政,根本
不把我们两宫太后放在眼里,说是谕旨须加钤两宫印,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走走过场
罢了,他们连一个字也不准两宫太后更改,两宫太后只是个虚设,说不定哪一天连
这个虚设也就给废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依靠谁呀。”
“姐姐不用愁,听说六王爷已经来了热河,六王爷一向脑子
灵活,他会设法帮助你们的。”
七福晋十分明白,咸丰皇帝驾崩后,姐姐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但她无力帮助
姐姐,只有安慰姐姐。
“妹妹有所不知,老六人是到热河了,但肃顺之流硬不让老六进后宫,说是什
么居丧期间叔嫂不得见面。”
“岂有此理,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七福晋当然为姐姐帮腔。姐妹俩正说着这事,安德海进来了。为了怕走漏风声,
安德海依然是宫女装束,七福晋只觉得有个宫女走来,并没有细瞧来者。
“太后吉祥,福晋吉祥。”
安德海来了个双腿安,他一开口,便把七福晋吓了一大跳:
“妈呀,小安子,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七福晋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模样俊俏的宫女怎么会是小安子呢?!
西太后看出了门道,她不觉失笑:
“妹妹,小安子扮成宫女,模样俊俏吧。”
七福晋迷惑地点了点头,仍不解地望着安德海。安德海用一付讨好的口气说道:
“七福晋有所不知,小安子也不愿如此装扮呀。”
安德海用乞怜的目光望着西太后,仿佛在求西太后为他解释解释。西太后并没
有让小安子失望,她从头到尾地描述了安德海出生入死,为自己效忠的故事。七福
晋听罢后,不禁称赞安德海:
“好一个聪明的小安子,为你主子如此卖命,你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西太后笑着说:
“猴精似的人儿,以后重赏你便是。”
“谢主子。”
安德海立在西太后的身边,为西太后捶背。
“小安子,六王爷来几日了?”
西太后这几天心不安,神不定,竟连恭亲王来几天她都忘了。
“主子忘了吗?六王爷来了三日了,听说后天即启程回京。”
安德海是听小皇上载淳说的,载淳告诉他的母后西太后额娘:六皇叔哭倒在阿
玛梓宫前,听说他后天回京。
当时,小皇上说这话时,安德海正在东太后那里,他生怕小皇上认出自己,便
远远地站在外厅帘子后。
“什么,后天就回京,这么快?”
听说恭亲王后天回京,西太后不禁心急如焚,大事尚未办成,如何是好!
“主子,若六王爷再见不到主子,大事可就难以办成了。”
安德海出生入死去请恭亲王,他当然希望恭亲王拜见两宫太后,以成大事。但
他又不便直截了当地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以提醒西太后。西太后此时也想不出什
么好招,她是出不了宫门的,必须让恭亲王进后宫,可现在情况明摆着:恭亲王进
不了后宫。怎么办?
安德海看看西太后,又看了看七福晋,灵感来了。
“奴才有一计可试试,但不知是否冒犯两位主子。”
平日里,七福晋与安德海也都十分熟悉,她的性情又比较温顺,于是她淡淡地
一笑:
“有良策就讲出来嘛,讲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安德海清了清嗓门,开口了:
“两位主子看奴才这身打扮,分明是一个宫女,不仔细留心观察的人,谁能想
得到男扮女装。”
“小安子,不要扯远了。”
西太后正在为大事烦心,安德海却说自己男扮女装之事,不禁使得西太后有些
不耐烦。
“主子,奴才是想,能不能让六爷也男扮女装,混入后宫。”
安德海这个大胆的计谋,可真把两姐妹吓了一大跳。你小安子是奴才,别论男
扮女装,就是人扮狗模样也无妨,可六王爷是谁?那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是亲王,
哪能开这样的大玩笑。西太后听后直摇头:
“不可,不可,屈尊潜入后宫,一则王爷不肯,二来万一被人们知道了,贻笑
天下事小,杀头之罪事大。万万不可也。”
安德海实在想不出什么妙主意了,他只好默不作声。三个人都在沉默之时,东
太后来了,她也是为此事发愁,来找西太后商量对策的。
“妹妹,六王爷眼见就要回京了,怎么办呀?”
东太后一进门便焦急地问西太后。本来,东太后对政治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咸
丰驾崩后,她忽然感到孤苦无依,在这种情况下,她只有信任西太后。
“姐姐,我们也正为这事发愁。”
西太后便把刚才她与七福晋、安德海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东太后听。谁知
东太后一听乐了:
“什么屈尊不屈尊的,都是自家兄弟,顾不得这么多礼节。
说到潜入后宫之罪,更不必担心,六王爷既然是男扮女装,当然要严密口风,
除了我们四人知道,其他的人一律封锁消息不就成了。”
既然东太后认为这是妙计,西大后便同意采纳安德海的这个建议。但是,计划
必须十分周密,万一有一环疏漏,都会酿成大过。她们几个人一直密谋到深夜,才
制定出一个周密的计划来。
这天夜里,身怀六甲的七福晋突然大叫起来,宫女们连忙跑到七福晋的住处,
寻问怎么回事,只见七福晋脸色蜡黄,面目扭曲,咬紧牙关,显出挺难受的样子。
“七福晋,怎么了?”
侍寝的宫女连忙问七福晋,七福晋痛苦地说:
“哎哟,我肚子疼,疼死我了。”
宫女们知道七福晋只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不会是要生了吧。
可七福晋并没有吃什么腐烂食物,也不会是闹肚子,这下可真急坏了宫女们。
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请太医,七福晋十分艰难地喊了声:
“快去请西太后,哎哟,我的姐姐哟,你快来。”
如果是别的福晋半夜里让宫女们去请西太后,打死她们也不敢,可七福晋不同
呀,她是西太后的胞妹,万一出个什么三差两错的,宫女们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宫女连忙一路小跑地敲开了西太后寝宫的大门。
“三更半夜的,干什么?”
一个俊俏的宫女露出了半张脸,看得出来,她(安德海)满脸的不高兴。
“姑娘,我们主子,七福晋她突然腹部疼痛难忍,她命我们来请西太后。”
“哦,你等一会,我去问问西太后,去不去。”
不一会儿,男扮女装的安德海便回来了:
“你先回去吧,马上主子便驾到。”
七福晋仍然躺在床上直叫疼,果然,约摸半个时辰,西太后带着一个宫女(安
德海)便赶到了。西太后坐在七福晋的床边,拉着妹妹的手:
“七福晋,你怎么了?”
“西太后吉祥,我只觉得肚子疼。”
“怎么个疼法?”
“开始是猛地一下疼起来,然后便感觉不到疼痛了,这会儿不间歇地一个劲地
疼,哎哟,我的妈呀,疼死我了。”
这些宫女全是姑娘,只有西太后一个人生育过孩子,她说:
“七福晋怕是要生了吧。”
她这一说,几个宫女都愣住了,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怎么可能?可她们对
怀孕、生孩子一点常识都没有,该不该生,是不是阵痛,她们一点儿不知道,全凭
西太后一人说了算。西太后看了看宫女们,开始发话了:
“你们去两个人请东太后,其他人在偏厅守候,不得远离,也不得随便出入这
卧室,产妇需要安静,再留一个人在此守候。”
宫女们很快便有条不紊地各就各位。西太后又转身对自己带来的宫女(安德海)
说:
“你带一个姑娘去到宫外请个‘奶奶’来。”
“奶奶”是满族人对接生婆的称号。
安德海带着西太后的心腹宫女出了内宫,内宫侍卫上前盘问:
“两位姑娘,深更半夜的出宫干什么?”
“大哥,七福晋突然阵痛难忍,西太后遣我们到外面请个‘奶奶’来接生。”
侍卫一听哪里敢阻拦,便放行了。安德海并没有马上出宫,而是绕弯,绕到了
恭亲王奕诉的住处。肃顺派来日夜监视恭亲王的人下半夜实在是熬乏了,便打了个
盹,当他猛地醒来时,分明看见两个宫女从奕诉的卧室里出来,他马上警惕起来,
轻手轻脚地挨近恭亲王的卧室,只见恭亲王正头偏向里面大睡呢,他还发出粗重的
酣声。探子不禁笑了:
“风流王爷,你才来几天,便勾搭上宫女了,还一来就是两个,挺味儿。”
他料恭亲王风流之后一定会一觉睡到天亮,探子便倚着墙进入了梦乡。
原来,刚才探子看到的两个宫女,一个是恭亲王奕诉,一个是安德海。安德海
带着西太后的心腹宫女潜入恭亲王卧房,恭亲王穿上了那位宫女的衣服,而宫女装
作恭亲王躺在床上,故意发出鼾声,迷惑探子。
恭亲王与安德海一路小跑到了行宫大门口,安德海本来就女人调,他是阉人,
再捏一捏嗓子,侍卫根本不会发现这位漂亮的宫女竟是个男人。
“大哥,我们主子七福晋眼见就要生了,烦劳大哥到周围庄子里请一位‘奶奶’
来接生。”
那看门人一听便恼了,三更半夜的生什么孩子,可又不能不去,他喊醒另两个
侍卫看门,自己便出去转了一圈。不一会儿,他一个人回来了。
“对不起,姑娘,四处连个耗子也没有,40里之内根本就没有村庄,我到哪里
去请接生婆?”
安德海也并不恼,其实,他也知道半夜里根本请不到接生婆,如果真请到了,
可就麻烦了。他说了句:
“走,咱们回去如实禀报主子便是。”
安德海与恭亲王入内宫大门时,内宫侍卫困得直打哈欠,他根本就没在意,其
中换了一个人。开了门,一见“奶奶”没来,他随便地问了一句:
“你们请的人呢?”
安德海故意唉了口气:
“唉,侍卫大哥也真没本事,连个接生婆都找不到,七福晋
只好挺一挺了。但愿菩萨保佑,今晚不要生。”
“快,快,快进去,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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