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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魂 作者:木聿凡 第一章 魂落幻生 初翔天元 一零叁七年 初国边境 夕阳斜照。 霞云浮动於遥远天际,犹如鱼儿悠游水中般地平和自在;暖暖微风轻抚,带着 自然的清新与纯净;柔和的阳光似要留给大地上生物们美好回忆般,半天薰染着紫 色的霞彩。那自“神主时代”流传下来的光辉传说,也如这片夕阳般,虽美,却已 接近了尾声。 神与人之间的喧嚣纷争,早已随着时代的变迁,消逝在历史尘烟中;留下的, 只是天地间无尽的沧桑和叹息。 时间也似停止了运转。 万物沈寂。 安详且静谧。 然而,一阵鸟儿惊飞的嘎嘎声响却打破了这股宁静;只见在人迹罕至的野岭荒 道上,一道修长身影正缓慢艰涩地移动着,与天上浮云形成强烈的对比。 来人正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使剑高手之一―「魂剑」辛元,一手魂剑以魂制物, 冠绝武林,乃新一代青年俊彦中最初色之佼佼者;可如今,居然拖着疲惫蹒跚的步 伐,在乾涩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足印,丝毫看不出往昔的超然飘逸;曾经令无数少女 暗倾芳心的英俊脸庞,现在却因伤痛而扭曲不堪∶那不只是来自身体创伤的剧痛, 更是悲恸欲绝,悔恨难当的椎心刺痛;那曾笑看人间冷暖辛酸的双眼中,更满载着 难以宣泄的仇恨!恨可比天!! 往事如过往云烟般地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长久以来,辛家不闻江湖俗事,世世代代於山林中优游自在地过着与世隔绝的 生活,却竟然被武林同道诬指为私藏异宝、欲乱武林,成为众人所追杀的对象,硬 是要他交出祖传守护秘宝―幻魂。仗着家传绝技,他一个人虽可以从容避开,奈何 爱妻却不懂武功,被天下第一侠义大帮―义灵帮帮主昊日所挟持,并以其要胁於他 ;试问他又怎能舍妻而去? 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迫於无奈,辛元携着幻魂核赴约;岂知,这一去, 却见到妻子衣不蔽体的身体及九张狰狞狠恶的面孔! 来人是除了大九联中四门四派的掌门外,无极社的社主、出刀染血、江湖人闻 之丧胆的冷血煞星―「刃血杀刀」杜展愁。只见他两鬓已白,年逾六旬,却丝毫不 显老态,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两旁太阳穴高高鼓起,坚强冷酷的脸部线条,刻画出 他当机立断、不屈不挠的行事性格。一袭黑袍衬着宛若山岳般的身形,让敌对者为 之一窒。身上气势虽不傲霸逼人,却也深沈稳练,自信无比,那是对自己具有绝对 信心的人才有的一面。 mpanel(1); 辛元的手心已渗出冷汗:那是为强敌四寰而紧张,为妻子遭遇而悲愤不平。 大九联,黑道大家,在初国境内俗称为九大,乃四派:残刀派、地荒派、雷殛 派、空大派,四门:殆剑门、天伤门、风殒门、玄道门及九大之首、黑道龙头无极 社所共盟而成,江湖有言:「一帮二联叁会盟,黑白两道谁不从?」中,二联之一。 成立至今叁十多年以来,联中业务不断扩大,黑道绿林无不听其号命,盟主 “刃血杀刀”杜展愁心冷如寒冰,意狂如野火,武功造诣高绝,天下之大少有其匹 敌,与一帮二联叁会盟各主分庭抗礼,霸哮一方。 世事难料,自五年前,义灵帮老帮主旭阳死後,新一代帮主昊日接掌执权,原 本列强鼎立的局面立时崩溃。短短五年间,昊日以莫测高深的超绝武功及霹雳手段, 把与之齐名的二联叁会盟整治服贴:顺者生,逆者杀,江湖大豪人人自危。武林中 人皆记得,四年前叁会盟中的侠义道巨人―「云天亩血会」,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烟 消云散,死伤殆尽;会主於叁天後被人发现陈尸在山野荒郊,全身经脉寸断,全身 无伤,只胸前一道漆黑掌印令人触目惊心,显是一击毙命。当时,义灵帮与云天亩 血会正为某事曲直闹得不可开交,断无旁人下手之理。以亩血会会主这等超绝身手, 合高手二十馀人围攻之也能全身而退,亦躲不过这雷霆一击,众人虽非目睹,可事 实俱在,不得不信;昊日也未否认,暗中更加紧培训人才,威恩并进屈服强者,打 压异己,俨然以武林盟主自居。 无极社与义灵帮之间理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黑白两道各为其政,可昊日却突 破正邪两立的不变理念,以一统武林为目标,威胁利诱,逐步蚕食武林一脉:云天 亩血会就是最好的例子,杀鸡儆猴,刃血杀刀根本毫无反抗、转圜的馀地;辛元不 知内情,至今仍不明白,妻子如何落入黑道中人手里,而不是在义灵帮的监管之中? 还道是义灵帮有变,失手於大九联。 情势不容这历经沧桑的剑客多想,九大掌门一个个虎视眈眈,每人在江湖上都 是一等一的高手,若以一敌叁,他还可从容应对,但假使对方群起攻之,他必定输 多赢少,更何况还有个深不可测的刃血杀刀?但,他已毋须选择,因为爱妻就在眼 前! 一语不发,手中魂剑狂乱地飞舞腾动,与一众高手拼斗了起来! 八门派之首蜂拥而上,枉顾江湖道义,杀气狂增,招招绝情;一时之间刀光剑 影,兵器冷酷无情地相互碰撞着,铿锵之声不绝於耳。 踱至一旁,刃血杀刀冷漠地观看场内的生死相搏,似乎并无出手之意。 剑之魂震颤不已,剑芒暴涨,在辛元手里吟啸着,渴望能斩敌噬血。辛元陡然 一声长啸,剑诀默运,人心与剑魂似已合并:意念所动,剑锋所至,朝着四面八方 飞扑直来的刀剑迅雷砍去。灿烂的光华如同灵蛇般,作着超乎剑身极限所能施展的 弯、卷、转、缠;不但超越了剑的本身,也超越了人的极限。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魂剑所向披靡,凡是与之接触的兵刃皆像是被吸引 了般,众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自手中传来,却似握着的兵刃欲自行挣脱般,只得运气 与之抗衡,大大减低了合击之力。 「是牵剑魂诀,以魂引魂,大家撤手游斗!」声音低沈稳重,杜展愁冷静的发 号示令。 八人随即摆出「九转幽灵阵」,脚踩四象五行,诡异无端,杜展愁则在阵外指 挥;辛元顿感压力倍增,对方凶器已不再往自己剑上招呼,取而代之的是防不胜防 的暗枪冷箭寻隙刺入:身上的伤痕不断地增加,鲜血混合着汗水滴落在黄土之上; 但是,心灵上的创伤早已麻木了那肉体上的痛感,强烈战意支持着他越挫越勇!为 爱而战!为生命而战! 但,任他武艺高绝,面对着这武林九大高手,终究仍是寡不敌众;到後来,他 已是精疲力竭,一昧地挡架防守着。 终於,一声欢呼,地荒派掌门的一记暗棍“天外来仙”戳中腹部,结束了这场 苦斗。 八人迅速地将跪倒在地、重伤之下无力再战的辛元团团围起,人人脸上俱是邪 脸涎笑。 悔恨的双眼中布满着血丝,他拼着气力,虚弱嘶哑的声音呼喊道:「霞儿!还 我霞儿!你们这群禽兽!!」随着血液的流失,力量也在逐步削减,但语声中的坚 毅却不减反增。像残酷的豹子们玩弄着手中猎物般,八掌门表情饶有兴趣地将赤裸 的人质抛还辛元。只见「霞儿」有如一具被顽童玩坏的玩具般静静地躺着,动也不 动。 辛元慢慢地、轻轻地抱起那一度温暖的身躯,强忍着悲痛,仔细地端详着爱人 的脸庞:她脸上的泪痕兀自未乾,凄艳的脸庞不自然地扭曲,显见得在死亡前她忍 受了多少的痛苦;在那尚未阖起的眼廉中,他看到了那依旧残存的惊惧与羞愤,但 更多的是怨恨!恨这世间、这可悲的命运!更恨她自己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为的 是想再见挚爱的丈夫一面!! 「痛苦吧!」身後的雷殛派掌门、一名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首先奸笑道。「看 着心爱的人被辱却无能为力!你要是及早交出幻魂,昊日帮主或许还会答应留下你 们的贱命,如今後悔莫及了吧!话说回来,你老婆当真是国色天香呐,一身细皮白 肉好不滑腻的!」 「哼,俗语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却费了咱们这麽大的劲儿,少不得要 拿回点甚麽!!」体型状硕、一脸横肉不住冷笑的殆剑门门主也附和道。 「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作孽,怨不得别人!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讥嘲声;除了杜展愁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漠沈静外,其他的掌门也各 自讪笑,口中尽说得是难堪入耳的秽言。 虽然早知对方不一定谨守承诺,但他仍抱着万中存一的希望,想不到残酷的现 实根本就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 希望的心被粉碎了!再也没有比失去挚爱更为痛苦的事! 敌人的话语及妻子的表情像烙印般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他好恨!为了霞儿,他 宁愿化为复仇火焰中的人间修罗,以杀止杀!滔天的恨意驱使着被重创的身体,那 已流失的气力又再度凝聚。 牵剑魂诀末杀招―「万剑魂动」!! 刃血杀刀一直在旁注视着辛元神色中的无匹杀气,心想:「这一群杀才,连敌 人要施展那最终的末杀招都不知,只小胜了一场就沾沾自喜,无怪不登武学大堂。」 也不说破,全神灌注在对手身上;仗着多年的经验与观察,他断定「魂剑」的 杀着绝不易与,心中拟好了闪避之策,随即悄然隐身;「避其锋芒,攻其不备。」 是他生存在这血腥江湖中的金言玉律。 方原百里的剑器随着魂诀的牵引,无声无息地自四面八方聚集;当仍在讥讽中 的八大掌门发现那满天剑影遮蔽日光而来时,为时已晚,强大逼人的剑气与剑意早 已凝住了他们的心志行动,手脚均动弹不得,脸上之色顿时僵凝! 如同上天的谴责般,那意欲复仇的修罗将不给他们任何狡辩的机会! 杀意滔滔的赤红双目怒火齐天高,瞪视着眼前的仇人,随着那颗哀痛之心的粉 碎,万剑齐降,眼前的禽兽们终於付出了无比的代价:尖锐的哀号声充斥着大地, 直如人间地狱! 血,染红了这块土地,空气中更弥漫着刺鼻的腥味:更谓名副其实的血地狱! 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雷殛派掌门首当其冲,在剑林中成为了一团肉泥;哀嚎 声中,殆剑门门主的头颅被数把利剑刺穿,手脚早已与身体分了家,死状极惨。呼 声满天,其馀的各派掌门也难以幸免,大多遭到身首异处的命运,一一伏诛,地上 满是散乱的脏器及残肢断臂,其残酷的程度连地狱中的恶鬼也自叹不如! 残酷埋没理智,抡起魂剑,将散落一地的尸体死骸绞个粉碎!可叹众掌门逍遥 作恶横行一世,居然落得死无全尸,无葬身地的凄惨下场,果真是天道循环,屡报 不爽。 当最後一具有形血肉在剑下化为尘泥,辛元心中充满着复仇的快感! 可惜,万剑魂动虽是杀伤力极大的杀着,但其反作用力使得施招者在正常情况 下,也得安静疗养个十天半个月,更何况是受了重伤?他已是灯枯油尽了;死,并 不可怕,反而是种解脱,就像睡着般毫无牵挂,但他必须振作起来,势必要保存辛 家的最後血脉,传承辛家的使命。 但是,上天似乎并未结束对他的磨难。 刃血杀刀那冷酷又不带情感的声调已自身後响起:「好招,若不是老夫见机的 早,恐怕也已成为剑下亡魂了。」短短数字,却令辛元原已松懈下的心再度紧张, 直如惊弓之鸟。 「杜社主你…!」 摆了摆手,冰冷的语音缓缓说道:「不用惊慌,老夫再不会趁人之危,只要你 应承老夫的条件,对於追杀一事就此作罢,甚而还能助你逃出生天。」 辛元一阵愕然,心神稍定,随即又默声无语。 「魂剑,你已别无选择。」刃血杀刀语气含有威胁,肯定地续道:「我现在若 要杀你实是易如反掌;只是老夫并不希望你不明就里,含冤死去,是以愿将内情相 告。」 辛元茫然望着眼前的无极社社主,疑问之意表露无遗。 润润乾燥的嘴唇,惊人的事实自这一度叱吒风云的武林霸主口中吐出:「坦白 说,老夫几人不过是昊日派出的敢死先锋,待得两败俱伤,他自己则等着坐收渔翁 之利。」恨恨地续道:「幻魂是昊日欲得之物,藉以提升功力,而二联叁会盟,却 是他拓展势力的一大威胁,趁着夺取幻魂之便,先削弱大九联实力,实乃一举两得 之毒计啊。」 乍听真相,辛元感觉宛若晴天霹雳!原来,辱妻杀妻之仇及家破人亡之恨,皆 是这统领义灵帮、所谓义满天下的白道伪君子一手策划的! 「你…你要什麽?」辛元脸部因仇恨而痛苦地扭曲,他艰辛地问到。 眼底闪过精芒,这位煞星一脸凝重道:「引出血刀刀魂,使我能意通刀心,突 破刀道上的瓶颈,迈向无上刀境,届时我便可与昊日相抗衡。」 瞳孔收缩,戒心陡起,辛元迟疑地道:「血刀杀孽太重,且多行不义…你可能 反被刀魂蚀身、形神俱灭…而且…」他不便说出刃血杀刀乃黑道中人,心狠手辣, 高绝的武功反而间接成为荼毒武林的媒介。 「无须多言,我自有拿捏。」语气坚决,不容反驳,彷佛看穿了辛元的疑虑, 刃血杀刀又道:「魂剑,老夫毕生不杀老弱妇孺,虽然对敌残酷无情,却问心无愧, 血腥江湖本是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用心存妇人之仁,多愁善感;狠,才 能立威立信,使别人不敢侵犯,你会落得今天此种下场,即是你不够狠。」 恨意再度被激起,辛元禁不住大声道:「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昊日,你 枉称仁义大侠,行事却冷血狠心,弃道义而不顾,人神共愤;杜社主,我应承你, 就让血腥充满江湖也无所谓,杀光这群假仁假义的小人!」 刃血杀刀无声地笑了笑。 两个原本敌对的人取得共识,辛元随即以家传魂诀引出刀魂,将妻子埋藏立碑, 自藏匿处取出一个黑木箱,杜展愁则助他连夜逃出了初国京城 镇天阁。 初国边境。 「追兵已近,老夫只能做到如此…」 「多谢你,杜社主。我已时日无多,能亲手埋葬妻子已是这可悲命运额外的恩 赐,唯一遗憾是未能亲眼目睹那奸人伏诛…及儿子长大成人;生死由命,我,看开 了,可那血仇,却不能不报…」咬牙切齿,魂剑以忿恨至颤抖的语音说到。 刃血杀刀缓步走向辛元,状似拜别,冷不防地,一刀刺穿辛元的腹部。 「刃血杀刀!!!!」叫声凄厉,辛元魂剑已自剑匣中自行越出,击向背信忘 义的无极社社主。 一声长笑,杜展愁闪身避过啸声呼呼、疾刺来的魂剑,反手一刀,剑虹被格飞 二十尺外,深深地没入泥土里,只一节剑柄留在地面上。 刀刃上血迹斑斑,犹在滴着点点血滴,染红黄土,刃血杀刀朝着仍然惊愕不信、 腹部淌血的辛元摆摆手,说道:「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杀人灭口,在江湖上平 常以极,你只不过好运气碰上罢了。」 「为…为什麽?」 「很简单,你若不早点死去,便有可能将老夫的行踪 漏。」 「你…你与那昊日…实…实是一丘之貉…」呕了口血,辛元已无力再语。 「呵呵,随你怎麽说,反正老夫目的已经达到,你剩馀的利用价值,就是吸引 昊日的注意力,使他忽略老夫,届时老夫神功大成,就是江湖武林的末日啦!」话 语说完,人已电闪无踪。 「可恨啊!!!!」辛元的叫声悲惨凄厉,在乾燥的空气中回汤着。 热气高涨,烈日当空,灼热的阳光炙烤着荒芜的大地。 远处,马蹄声隆隆,叁十墨黑铁骑如疾风迅雷,沿着地上的血迹追寻而来。马 上人人黑衣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之。 当先为首一人对骑乘身侧的一名大汉说道:「鬼灵将军说,那厮不知从何寻来 帮手,在一夜之间逃离京城,我们可得小心谨慎些。」 後者答道:「就算他帮手再多,难道我们义灵帮就少了吗?尽长他人威风。」 「那可不是,就拿人家从「九大」掌门手下突围而出这份能耐来说,咱们便是 多个十倍也不一定能动得人家一根寒毛…」嘴里还在说着,一道血红刀影自眼前划 过,脑袋却早已与脖子分了家,身子随着生命的逝去翻落仍在急奔的马背上。 剩馀的二十九骑人马陡然勒定马匹,虽恐而不乱,显是训练有素。 彷佛来自地狱的回音,耳边响起了催魂曲:「一群倒楣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 们的忌日,试试我「血魂杀刀」的威力!」 剩馀的黑衣大汉们连人影都尚未瞧见,横敛无匹的刀魂早已无声无形的巧掠而 至,将其心灵震散,成为一具具的活僵尸,虽生犹死!紧接着,伴随着刃血杀刀的 狂笑,魔器血魂杀刀满天乱舞,将呆滞的众人砍成碎片! 「昊日,待我神功大成之时,谁是谁非将有个了断!哈哈哈哈」残酷的笑声中 饱含着仇恨。 鲜血,从辛元那被刃血杀刀一刀洞穿的腹部潺流直下,随着步伐延展,在身後 形成可怖的血痕;虽然已点穴止血过,奈何伤势实在太重,仍旧血不停流,就算华 陀再世也回天乏术;身上衣服已残破不堪:长途跋涉逃亡下,他已无馀裕去关心自 己的衣着了;仇恨及伤痛尚未将他击倒,血脉重任逼迫着他忍受各种超越极限的痛 苦。 路,终究有走尽的时候。 缓缓停下蹒跚的步伐,他已无力再走下去;抬头仰视苍天,脸上浮起一丝惨笑, 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无尽恨意更浓,他朝天大吼∶「苍天…!为什麽夺走霞儿…?!我一生与世无 争,换得的竟是家破人亡!…天理何在?…公道…又何存?!」 万山齐震,彷佛为这位年轻的武林高手而动摇;唯是,苍天依旧无语。 腹中疼痛更剧,适才运劲怒哮,牵动创伤,他修长的身形则随着适才吼声的结 束而倒下,地上尘土飞扬,遮住了他的身形;看来大限将至。 辛元咬紧牙关,勉力阻止口中欲呼出的疼痛,缓缓地举起开始震颤的双手,他 困难地解下黑木箱,边轻抚着黑木箱,沙哑断续的声语边自紧咬的牙缝中传出∶「 幻儿…如今…辛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爹虽已尽了力…你母亲还是…」话语未闭, 自衣袖中取出一块红色事物。 气若游丝,他再道:「幻儿…这块幻魂…是…祖先流传下…与辛家世世…代代 的血脉…使命…深仇大恨…有着…无可替代的关系…绝不可…落入奸邪之人手里… 往後…辛家的…重责…大任…就…全靠你了…」话讲到这,以是气呼多而入少, 勉强运功,反手将「幻魂」嵌入箱子的底部,直至馀下一条细痕。 「霞儿…,恕我不能…好好照顾幻儿…我们…来世再见…。」泪水不由自主地 滑落,心伤心碎。 「昊日…刃血杀刀…我…身虽死…但…魂犹存…总有一天…你们…必定…会… 付。出。代。价!!」字字恨极,语尾数字拼死喊出,只听得馀音回返往来, 持续不断直至良久;跟着,黑木箱已化成一道黑影,没入无尽的苍穹。 注视着箱子逝去,他咽下最後一口气,默运转魂诀之「返魂归元」,反手击向 自己的天灵盖,只见一道赤红豪光自他头顶窜出,顺着箱子行经的路线追击而上, 「砰」,一声剧响,箱子以原本的十倍高速没入天际,一代高手就此殒命:尸体随 着红光的脱离,慢慢地溶化,最後终成一滩血水。 血水中,落日的馀晖反映於其中,一切又似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暗夜。 远处点点星火流动,顺着地上的血痕,瞬间已到达。叁十多名蒙面黑衣大汉围 着地上的衣物及血滩默然而立,手中高举的火炬霹啪作响。 一声尖啸由为首的大汉急速传出。 又有十条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再众人面前,直如鬼魅:只见十人皆以白衫覆身, 头上也以白布蒙面,露出炯炯双眼。其中一人,胸前更绣着一只金红麒麟;麒麟的 双眼怒睁,张开的血盆大口透露着神兽凶残本性;伸出的长爪带着浓重的侵略意味。 「启禀万主,前队已遭不明敌手全数歼灭;属下等追踪至此,只寻得一滩血水, 再无任何发现。血水中尚有那厮的衣物。」为首的黑衣大汉朝着胸前绣有麒麟者如 是说道。 「还是迟了一步。」万主不带感情地说道。 众人皆不敢言语,因为万主平静的话语中含着重重杀机。 「费尽心血追踪数日,依旧让幻魂给逃脱了,你们该当何罪?」万主话声刚毕, 身後一名白衣人双掌一挥,强烈的气劲粉碎了血肉之躯,叁十名大汉瞬间已成为地 上的尘土。 「搜!五十里内必有幻魂踪影。」万主又道。 距离事发地点南方四十里外,一名妇人正在田野中缓步而行。叁十多岁的她已 寡居多年,丈夫及儿女早已随着战乱烟消云散;她一人无亲无故只好四处漂泊,靠 着替人做零工而维生。 夕阳已下,微橙的天空彷佛也在悲叹世间的无情。寻了一块大石坐下,心想连 续赶路了好几天,应是快到翔国了,无奈如今天色已晚,须赶紧找户人家借宿一宵。 突然,一阵破风疾啸之声由远而近,刹那间已飞跃至头顶,妇人吓得蜷缩起来。 瞬间又安静了下来,隔半晌,却未再听见任何声响。她悄悄偷眼一看,只见距 离七步之遥,有一黑木箱悬空离地叁尺,正缓缓下降。稍稍定了定神,确定眼前发 生的并非幻象,她谨慎地朝着黑木箱靠近。当她抵达箱子边时,箱子也刚好落定於 地上。 她甚是惊恐,因为箱子本身并非活物,料想不是无风自动,定然是由外力推动 而行,但这股力量却能支持着箱子悬空缓降,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难道遇 到了神仙?妇人想到这儿,心头又是一震,但随及一转,莫非是武林高人所为?早 就听说武林中人能攀岩走壁,为常人所不为,却从未亲眼目睹。 不及细想,远处又是一阵破空之声,人影瞬眼即至: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白须 飘飘的红袍老僧合掌胸前,垂首而立。「贫僧了无,正在追踪一位身受重伤的侠士, 闻得这儿有气流波动,不料却让女施主受惊了。」 妇人慌恐地答道∶「多谢大师关心,小女子并无见到任何人影。」 了无略显失望,正要告罪离去,却瞥见妇人身後的黑木箱,他询问道∶「请问 这木箱可是女施主所有?」妇人正待回答,一股莫名悲伤却涌上心头,犹如椎心刺 骨般阻住了唇边的字语。 纳闷地看了木箱一眼,却突然觉得「它」似乎正在向她的心说∶「救我…救救 我…。」哭泣声如同婴孩般地纤弱易碎,被触动的怜悯心勾起她那深藏已久对儿女 丈夫的思念,瞬即在她脸上表露无遗。 了无正奇怪妇人为何迟迟不答,忽然瞥见她眼里那股深厚悲痛的感情,随即料 想,这必是定她不愿忆及的伤心往事,我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当妇人从那悲痛中清醒时,了无早已悄然离开,只留下地上一行字:「南方七 里有城镇,尽速远离是非地」。她再看了看身旁的黑木箱,并无任何怪异之处,或 许接连几天的赶路已使得自己太过疲乏,产生了幻象也不自知。 正当她想转身离去之时,却再一次听到那若有似无的哭诉声∶「带我走…求求 你…」这一次她很清楚地「感觉」到了那语声。不知为何,那声音充满着令人无法 抗拒的魔力,她恍惚地走回箱子处,缓慢地背起黑木箱;当箱子完全背好後,一道 红光自箱子底部刺入妇人体内。妇人浮起一股想睡的念头,终於昏沉沉地睡去;在 似梦非梦间,她觉得自己彷佛成为一名武林高手,健步如飞,身子轻飘飘的像似翱 翔於天空般。 现实中,妇人果真与她所作的梦一般,在无人的山野间狂命奔驰着!只见她双 眼空洞无神,身後的黑木箱隐隐泛着红光。 无形的力量引导着她避开人群,循着未知但已定的方向前进;妇人背着箱子越 过了南方七里的小镇,出了初国国界,如逃命般地又继续奔驰了近一百多里,才在 一处名为「末凉」的小镇停下。 「启禀万主,五十里内的城镇,鬼灵等都已吩咐弟兄们逐户搜查过了,仍旧毫 无线索。」 万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幻魂想必是寻得凭依附身脱走,可有人失踪?」 「属下已调查明白,昨晚除了南方城镇的狗儿吠地比往常凶外,其他地方一如 往常,并无人失踪。」 「狗吠…,幻魂必然已自南方国界脱逃,而且应该已突破国界到了翔国,这下 子可难找了。」 顿了顿,万主沈稳地续道∶「招回「九灵凡将」,幻魂既然到了翔国,就不同 於在国境内追寻般简单,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妇人隔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酸痛不已地躺在床上,而且竟是在一间 客栈的上房中。妇人大惊,因为她身上所剩的银两,绝对不足以支付一间上房。伸 手一摸身上钱袋,竟然沉甸甸的,拿出钱袋摊开来一瞧,只见一片片金叶子像是刚 从晨露中摘取下来般,在手中反映着如水珠似的流光。 「我…我哪来的这些金子!?」转眼又看见了那奇异的黑木箱安安静静的平躺 在床边,妇人顿时觉得一切似乎都是这箱子所造成的。 昨晚的梦境又再度浮现於脑海中,那无止歇的狂奔,岂不是现在身体不适的主 因?忍着全身的酸痛,她翻转着身子,将黑木箱自地上提起,平摆於床上。 箱子意外的沉重。 她惊讶於梦中的自己居然能背着箱子举步如飞,或许,她现在仍在梦境中?甩 了甩头,勉强稳定下紊乱的思绪,她仔细的观察着箱子。昨夜因为惊怕而不敢触碰 这怪箱子,如今好奇心已战胜了那份恐惧。她心想,倘使真要害我真是轻而易举, 又何必等至现在? 黑木箱的表面是以极细的乌柔金丝困绑,坚韧异常。木箱本身则雕刻着无数不 规则的纹路纵横交错,乍看之下似无特殊,细看之下却隐隐可见数个似龙似凤的图 案交互重叠,从不同的角度看去,龙凤如飞似舞般地上下旋转,自由移动。 妇人虽不知此箱的价值,但也可从这鬼斧神工的雕刻中了解到,这绝对是价值 连城的异宝。 原来,此箱正是传说中的「黑檀盒」。话说千年之前,一名艺盖群伦的大木雕 师为寻找世界上拥有最完美素质的原木,离乡背井,历经千辛万苦终於在传说中的 「创神山」上,寻得与天地同生的初始万物。其中,更有着木雕师心目中的理想原 木「黑檀宗」。他随即砍下其中的一部份黑檀,满心欢喜的带着黑檀回到家乡。木 雕师首先以雕木刀在原木上划了一痕,但黑檀灵异非凡,伤口竟在瞬间愈合,连条 痕迹都不留;木雕师随即以刀刺身,引自身血腥及精神破其神力,费尽十天十夜不 眠不休的雕刻,更随时以自身鲜血阻其愈合,黑檀盒终於完成了;但木雕师却也因 为失血过多,在黑檀盒完成的那一刻气绝倒下。 至此,黑檀盒在武林中掀起了一股夺宝风潮,辗转於各武林大豪间,最後终於 失踪了近五百年,直到今天又重现於世。 小心地解开乌柔金丝,妇人慢慢地掀开了虚掩的盒盖,一个纯白洁净的巨型蚕 茧赫然呈现在眼前!一只银灰色的小蚕犹在茧边吐着蚕丝,彷佛自它诞生的那天起, 就开始了这无止无休的工作。 蚕茧之上贴有一张白色字条,字体端庄秀丽,似出於女子之手,妇人将其取下, 只见上面写到∶「托与有缘人,盼能育吾子,破茧触冰蚕,茧开幻复生。」 妇人禁不住好奇,指尖触动了一下冰蚕。 冰蚕受到惊吓,原本正在吐丝处开始剧烈收缩,蚕丝快速地收回到体内;很快 地,一个小小的婴孩躯体已显现出来:红红的身体原本蜷缩在狭窄的蚕茧中,一经 释放後,身体开始缓慢地伸展着。婴儿身上一丝不缕,唯独手上悬挂着的一块纯金 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刻着两个字:辛幻。 梦,是如此的不实,如此的虚幻缥缈,却又如此的扣人心弦惊心动魄;虽然梦 醒楼空,世人依旧追梦筑梦… 第二章 平流暗涌 初翔天元 一零四六年 翔国境内 末凉镇 时值初秋,为刚过的炎夏注入了清凉的微风。 江水滚滚,浪声滔滔,江上扁舟点点。 末凉镇是翔国境内的一个小镇,位於「涛江」河畔,四周高山环绕,镇上只得 百多户人家。由於人数不多,居民皆互相识得,镇上的「清新酒铺」更是大家 谈天 说地的好去所。平日,酒铺内总是门庭若市:原因无他,就为酒铺老板所酿的 「清 心醇」。据闻这清心醇乃是百年前「酒仙」李浩海的家传绝酿,是以清澈无瑕 的山 涧溪水混合酒仙的不世 方所调配而成;淡雅清香入口後醇浓道地,飘香留齿, 比 起那些所谓的陈年老酒、仙品佳酿,更是独树一帜、不逞多让。 传闻酒铺老板高大娘并非酒仙後人,至於她如何知道这造酒秘方则令人颇费思 量;但无论如何,对於纯朴的镇民而言,只要有好酒可以喝,天塌下来都有人 顶着 ,管他是从皇宫大内偷出来的佳酿也照喝不误。 高大娘是於八年前携着幼子,从北边的小国逃难到这里的。 北方小国连年战祸不断,要不是有初国这大国镇着,整个大陆或许已陷於兵荒 马乱的时代;事实上,翔国能有如今平和安详的局面,大多是拜初国所赐。但 初国 国君日午王虽一边平定战火一边却又并吞着众小国,声势如日中天,难保将来 不会 向南方诸国开刀,始成为一大隐忧。为了民间和平,翔国国君勉乐王忍痛割爱, 将 小女儿「定安公主」许配给初国二王子,和亲通婚,加强两国间的联系,实为 用心 良苦。 在翔国境内,只要提起勉乐王及旗下所属的七勇圣士,没有人不为他们的德行 义举所动:勉乐王的清明廉政固然是为众所皆知,七勇圣士更是除暴安良的代 名词 ;平时民间所讲的话题,不外是国君又行了什麽德政、圣士们又斩杀了多少奸 邪, 就连孩童们也时常念着大学士宋方玉的赞国颂: 七勇除恶 忠义翔天 勉王勤政 安乐万民 末凉镇虽小,却也不甘人後,秀才举人们一大早就在清新酒铺内摇头晃脑、吟 诗作词,为这所谓的「太平盛世」稍尽棉薄之力,这可将小幻儿看得目瞪口呆, 不 知这些叔叔伯伯们忙着念些什麽。 「小幻儿,叔叔伯伯们正忙着呢!不要这麽没礼貌地盯着瞧。隔壁柳叔叔正等 着你,快去找他吧!」高大娘从酒铺内踱出,对着仍然目不转睛、专注看着的 小幻 儿唤道。 「娘,幻儿想…」看见高大娘神色坚定,小幻儿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大娘,没关系的,小幻儿既然这麽有兴趣就让他看着吧!搞不好他将来也是 个大诗人呢!哈哈哈哈…」一名青布衫的和蔼老者笑道。 「周爷爷,不是我不让小幻儿瞧着,实在是柳老弟正在教他读书识字,一但基 础扎好了,不要说诗词,就连文章也能挥洒自如…」高大娘义正言辞地说道。 无奈地眨了眨眼,周爷爷对着小幻儿说道:「小幻儿,你娘都这麽说了,爷爷 我也爱莫能助啦。」 小幻儿伸了伸舌头:「爷爷真没用,怪不得没老婆!」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 走了。 看着小小的背影,高大娘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嘴里虽这 样说着,眼神中却充满了慈爱。 「想当初那个小家伙如今已长这麽大,人当真是老了,唉…」周爷爷也叹道。 高大娘转个话题,两人在稍嫌吵杂的酒铺内闲话家常了一阵,周爷爷突然问到 :「大娘,小幻儿额头上的字…可消失了?」声音压得极低。 「时隐时显的…那字看来似一块胎记般,在小幻儿满周月时浮现了出来…幸好 我做了块头布巾给他,将他额上的字遮住,要不,可不知道会惹出什麽麻烦来 …」 高大娘忧虑地说到。「算一算,也已有八年光景…」 「嗯,这倒真有点儿邪门,不知那字对身体有没有影响?」皱了皱眉头周爷爷 又问到。 「倒是没有什麽症状。但在那字刚浮现出来时,小幻儿的眼神突然变得炯炯有 神,但後来又恢复成一般孩童的眼神了,我也不太清楚是为什麽;不过当我接 触到 那奇异目光时,我却有一阵阵心悸的感觉,彷佛被看穿了般…」说到这,高大 娘不 由自主地抚了抚心口。 周爷爷思索了一阵,又叹口气,道:「唉…我半生为众人测字卜命,看尽前世 今生,却从来未见过比小幻儿的命相更古怪的。」原来周爷爷还是个测字先生。 「怎麽说?」 「小幻儿真的是人如其名,幻呀!」 「幻?」高大娘不解地问。 「对,幻!」苍老的声音吟道:「「虚无飘渺,如梦似幻。」那是连天也不能 透露的,或许,天亦不知这幻的命运。」声音扑朔迷离,周爷爷满脸的感慨。 「我 完全无法预测小幻儿的今生,甚至连他的前世,也是一个幻的存在…」 「幻…吗?…」语音呆滞,高大娘喃喃自语地说。 正当高大娘与周爷爷说话的当儿,小幻儿正在柳叔叔家闹翻了天呢。 「柳叔叔,快来抓我呀!没有裤子可不大好看喔。」只见这个小顽童竟然将柳 叔叔的裤子脱了下来,一大一小正在屋子里追逐跑跳! 「小幻儿!不要小看叔叔,我可是会武功的呦!」着急的柳叔叔只剩下一件底 裤,嘴里还一边叫着。 「是吗?那为什麽两个时辰过去了,柳叔叔仍然没有抓到我呢?」 「…」一阵沈默。 「没话说了吧!」小幻儿脸上闪过一道狡黠的微笑。 无可奈何,柳叔叔只有硬着头皮道:「你太会躲了。」 「那可不行,柳叔叔不是常说,会武功的人比常人行吗?怎麽反过来了呢?」 「话是没错,但「常人」是指大人而言,可不包括你这个小鬼头…」柳叔叔无 辜地说。 「是吗?」停下脚步,小幻儿从身後拿出了一把大剪,童稚的脸庞天真无邪。 「看来,需要做一些证明我异於「常人」的把戏罗!」 「喂喂,有话好说。小兄弟,柳叔叔答应你今天放你一天假总行了吧?大娘那 边我帮你编个理由~」赶紧提出交换条件,柳叔叔被逼急了。 「少来给我称兄道弟,我不吃你这套;还做人情咧,不买你的帐!」这小顽童 可是想得清清楚楚的,看来柳叔叔这下可大有麻烦。 就在此时。 「爹,你又来了,每次都给这个小顽童耍得团团转。」一声娇嫩的女音从门口 传来,柳叔叔似看见救星般循声望去,脸上的无奈之色一扫而光;小幻儿却暗 地里 叫声糟;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紫色短衫少女,年龄约莫十五、六岁,清丽脱 俗的 脸庞配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般,真是个美得好有灵气的小姑娘。 「小艳!你来的正好,小幻儿最听你的话,快跟他要爹的裤子回来!」手捂着 衣衫不整的重要部位,柳叔叔急急地说到。 这名少女正是柳叔叔的独生女,柳艳;她适才刚从市集买菜回来,甫一进门就 听见二人的一场「龙争虎斗」,料想又是小幻儿做的「好事」。涨红了脸,柳 艳大 嗔道:「小顽童,裤子拿来。」 只见小幻儿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强辩道:「艳姊姊,柳叔叔又在求饶了,这 种懦弱没骨气的歪风必须制止他,要不将来还得了?你现在绝对不能听信那些 花言 巧语…」 「什麽花言巧语!小艳是我女儿,你才是满嘴胡说八道!教你识字用字,你竟 然拿来损人!这哪是什麽懦弱没骨气的歪风,还不是因为你而起的!」柳叔叔 气急 败坏说到。听着两人说话,柳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幻儿也就算了,竟然连 平时 一板正经的爹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好似每个人与小幻儿讲话时,都会感染到那 份童 稚、无拘无束的心。 「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下来。」柳艳说,声音虽不大却极有摄服力,令两张嘴 巴同时乖乖地闭起来。 「你们两个每次一搅在一起就打打闹闹的,大人没有大人的样、小孩子也没上 没下的…」柳 开始训起话来。小幻儿心想:惨了,每次胡闹被 姊姊抓到, 就要 听她长篇大论一番,真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好长呀!真是将柳艳畏之 如虎 。奇怪的是,为什麽柳叔叔也乖乖挨骂呢?忍不住小声问身旁的柳叔叔:「你 不是 做爹的嘛?怎麽还要听女儿训话?」 柳叔叔悄声回答:「没办法呀!现在叁餐是归小艳管,如果她不高兴、不煮了 ,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小艳的母亲张云在叁年前得了罕见的衰竭症,体内养分消耗殆尽,一病不 起。父女俩披星载月地寻访名医,但是徒劳无功,张云最後依然承受不住病魔 的纠 缠,撒手归西。父女俩消沈了好一阵子;但总归要生活,小艳只好扮演起母亲 的角 色,烧饭洗衣、还要替家里打点些杂物,也真是难为她小小年纪就须得为生活 烦心 ,但她却毫无怨言。而柳叔叔则不时到深山中猎取些奇禽异兽,以销售毛皮来 维持 家计。小幻儿则是因有次高大娘与柳叔叔谈话时,无意间发现他居然也精通诗 词作 文,谈吐不俗,随即一口说定指导小幻儿读书写字的课程。 「你们两个又在讲什麽悄悄话呀?」瞪着杏目,双手叉腰,柳艳娇嗔道。 小幻儿不愧是鬼精灵,马上陪笑道:「没事没事,只是柳叔叔肚子有点饿,在 想午饭呢,吃完再骂也不迟呀!」旁边的柳叔叔用手肘撞了一下小幻儿,脸色 很是 难看。 一说到午饭,柳艳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再一想刚买回来的蔬菜鱼肉都还放在 门边,只好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两个人不许再瞎闹;我现在就去做饭。」 柳叔叔看着小幻儿眼神彷佛是在说,明明就是你惹的风波,怎麽把我也算进去 了?但却不敢再多说什麽,小艳在管人这方面确实得到乃母的真传,他也只好 甘拜 下风。 小幻儿一看没戏可唱,为了避免柳叔叔的「报复」,要赶紧脱身,说道:「柳 叔叔、艳姊姊,我娘还在等我回去吃饭,我就先回去罗!」 柳艳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这小顽童,不要再替高大婶惹麻烦啦,乖乖回家 去,不要惹事生非,高大婶年纪也大了,多孝顺孝顺她…」话还没说完,小幻 儿早 已不见了踪影。 「喂!小幻儿,我的裤子呢?!」 只剩下柳叔叔无助的大叫声,及柳艳压抑的娇笑声不绝於耳。 小幻儿从柳家回到了「清新酒铺」时,酒铺内已是闹哄哄的,而柳爷爷及那群 诗人早已各自离去;现在正直中午时分,一些远道而来做买卖的商家,在经过 末凉 镇时,总是会习惯性的驻足下来休息会儿、吃顿饭後再继续赶路;「清新酒铺」 自 然也成为这些旅客们最爱的休憩场所,就不是为了那酒。 看见高大娘在忙,小幻儿随便解决了午饭,将自柳叔叔来处夺来的「战利品」 收进宝贝箱後,又偷偷溜了出来。 走在大街上,小幻儿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周遭人群自他身旁川流而过;随意 找了处靠街的民房屋顶坐下,深色的小眼睛注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上穿着 高大 娘亲手缝制的天青色小衫,头上绑着一条深蓝头巾,小幻儿眼里闪耀着超越自 身年 龄应有的智慧之光;收起嘻笑喧哗,换上了一幅专注严肃的表情,与适才判若 两人 ,不复见其童稚天真。只手支着下颔,心中默默揣摩着众人的情感波动分析着 个人 心中所有的情感:这是他锻练自己观察力的方式。 自懂事以来,他就喜爱看着人的表情、动作,甚至於听着话语中的声调高低、 大小、强弱及转折等,藉此判断出人物事情的趋势走向。其实,最使小幻儿乐 此不 疲的,是人与人之间由沟通所传达的情感意思,令他觉得很有趣、亲切,完全 感受 到自然生命的热情活力。不单是人,就连小动物们有时也成为小幻儿观察的对 象, 甚至进而能懂得动物的心理,这更让一群朋友们对他到了崇拜的地步。 炙热的午後烈阳高照,徐风夹杂着阵阵热气。 几个小童在吵杂的马路上,正不亦乐乎玩起捉迷藏;对面小贩的叫卖声中有着 疲惫,显示出浓浓倦态,想必是昨晚没睡饱,慵懒的态度令想打尖的商旅看了 都没 劲,宁可多走几步路寻间茶坊,也不愿驻足停留。 看着街上的凡夫俗子们每天为生活忙碌奔波,平实无奇,真想轰轰烈烈作一番 大事,好好发挥,顺便活动活动慵懒的筋骨;正当小幻儿觉得无聊,准备离去 时, 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修真道人缓步踱过,吸引了他的视线。 只见那道人身上风尘仆仆,走路的神态及寻视的目光明显与镇上居民不同,想 是从外地来;脸上隐隐含着凶杀之气,摄人心胆,令小幻儿不由地对他起了戒 心。 「江湖人!」道人眼中精光内蕴,想必是内功极有修为的武林高手,小幻儿虽 不会武,但天生异禀,也能猜想一二;此人突然出现在纯 的末凉镇上,必有 所图 ,小幻儿更增警觉。道人平稳流利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间,丝毫不见阻滞, 虽然 不快,却已走至远处。 「小幻,快点下来!小花的爸爸昨日带回一只会动会叫的小木马给她,我们去 看看好不好?」突来的语声,将小幻儿自专注中唤回。 说话者正是小幻儿的好友,江齐,身上穿着深紫色劲装,英气蓬勃;他比小幻 儿大些,今年已十岁了。 「小木马?那有什麽稀奇,街上随便找都有。」随口答道,仍旧眼盯着道士。 「这个可不一样,是徐老爹自建轩京城带回来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听说是由 「妙工坊」限量制作的手工精品呢!」脸上有着期待的神色。 建轩城,当今翔国的皇城,乃古神州上少数文化、机关艺品的保存发源地,收 藏着无数远自古老神话时代留下的谜样物品、和现代的机关巧器,无一不是价 值不 斐的人类智慧结晶。「妙工坊」正式位於建轩城内、世上首屈一指的制品圣地, 许 多杰作皆是由这举世闻名的制作工坊精心制造,不但美观,其所具备的实用性 之高 ,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近代,某些宗师级的匠师们更结合了古今技术的大成,发展出拥有无限潜力的 器具事物,渐渐超出人类所能操控的范围之外。为了避免灾害,妙工坊的创始 者、 也是武林大家东方世家之主――东方工成,制定跨国标准制度,限制世界各国 工坊制作走向,将产生规格外品造成的损伤性降至最低。但仍有许多野心家,利用 匠师们想名留千古的虚荣好名心,以期制造出超越实用艺术范畴外、具有强大杀伤 力的武器,委实让人担忧。 瞧着道人消失的背影,小幻儿已想好了应对之道,必要时…呵呵,天机不可 漏,小幻儿脸上显现出神秘的光彩。 「瞧你那副兴奋样,好吧,姑且看看去。」 江齐大喜:「小幻你真够朋友。」 虽说江齐比小幻儿大了一岁,但是小幻儿的冷静内敛,临危不乱,在同辈之中 可是出了名,江齐反倒常常向他请教。 「不要再拍马屁啦,不要让人等久…对了,我刚刚看见一个道人,觉得大有问 题。 」 「有问题?」 「对,你提防着点,小心为上。」说话时表情严肃。 「是吗?小幻你还是第一次如此严肃,肯定又有一场好戏可看罗。」江齐兴奋 地说到。 「哼,谁不知你唯恐天下不乱?」小幻儿笑骂道。 两人一前一後,往小花家直奔。 依照当时各国的法令,只有仕绅及官宦才有资格大兴土木、建造府邸。普通平 民百姓只能居住於较次等的民屋:一方面是为了节省民间开支;另一方面,也 是为 了达官显贵们的权益。 小花家无疑的是镇上少有的仕绅宅邸。雄伟的建 是以坚固的橡木为梁柱,鲜 红的表漆闪亮亮的似是常常保养,一看就知道非大富人家就是官家的府邸,当 真气 势非凡。敞开的大门顶上高高挂着一块匾额,端端正正刻着二字:徐府。 提起小花的爸爸徐大善人,在镇上那可是顶顶有名,居民们无不翘起大拇指赞 好。原因无他,只因徐大善人不但财运亨通,更难得有颗悲天悯人之心,时常 救助 有危难或急需用钱的朋友。所以尽管散财如水,徐大善人也因此积德如山,成 为地 方上德高望重的长者,说话极有份量;听说就连地方上的父母官都不时地来像 他请 教,做为处事的依据。 敞开的大门内是个小广场,与一般四合院前的广场般的大小,周围植着排排的 柳树随风起舞。两个小童朝着大门内四处张望着,江齐则一边轻声叫唤:「小 花, 小花,你在家吗?」 「嘘!小声点,小齐,我家现在有客人啦!」话声响起,一个年约十岁、身着 红色小袄梳着发髻的小女孩突然从门後探出头来,将鬼鬼祟祟的两人吓了一跳。 「 哇!」 「叫你们小声点还那麽大声!」小女孩怒道。 「别生气别生气,这不就小声了吗?」平稳下情绪,江齐急忙安抚道。 女孩瞪了小江齐一眼。「下次再这麽冒冒失失,我可不饶你。」气消了许多。 原来,这个小女孩正是徐大善人的掌上明珠,徐忆花。 「我和小幻一起,想来瞧你的新礼物,你说的小木马呢?」 听着朋友们的谈话,小幻儿却兀自思考着,觉得有大事将发生似的心神不宁。 心念一转,随即注意到,怎麽平时在广场上的仆役们如今都不见人影? 「小木马留在屋里,没带出来。你们要是早点到或许还有机会,这一拖就太晚 了啦。」 「小花,为什麽太晚?你家今天怎麽这般安静?」小幻儿突然问到。 「还不是家里来了客人,爹怕人多吵杂,将大家都支开,又不准我在旁边听, 好无聊喔。」嘟着小嘴,小花一脸的不满。 这也难怪小花不高兴,小孩子爱热闹,平时能在徐大善人家做客的大多是有头 有脸的大人物,总是前呼後拥喜大排场,像今天般不愿对外声张,低调处理, 小幻 儿还是头一次见到。 「小花,你知不知道是谁在你家做客?」小幻儿显然对那客人极有兴趣。 小花摇了摇头,道:「我只瞧见叁人身影,爹好像不愿让外人看见,门马上就 关起来,连个容貌都没瞧见…」 叁个神 人物,突然出现在大善人的家里…实在很不寻常,小幻儿默默想着。 难道真有大事要发生了?莫非,那道士是为了这些「客人」而来?又或,那道 士也 是客人之一?几乎想破了脑袋,小幻儿毕竟年龄太小,仍是理不出个头绪。 「小花,我们悄悄进去拿那小木马出来,好不好?」小齐悄悄地问到。 「这…可是爹说…」 「不要可是可是了,我们只要安安静静的,不就行了。」 「但是…」 「真不乾脆,带我们去瞧瞧鲜又不会出事。」 江齐从来就不肯吃亏做白工,既然来了就要达成目的,实在有点无赖,不过也 不失童真;小花可受不了激,殊不知这一冲动,却成为以後事情发展的导火线, 差 点令叁人终生抱憾。 「好吧,但你们要保证绝不发出声响喔,否则我就惨了,爹这次可是认真的… 」 「好啦,快走吧。」拗不过小江齐的缠功,又有点不满父亲对自己的管教,小 花领着两人蹑手蹑脚地朝屋内走去。 徐府虽然外表雄伟稳重,一派仕绅气象,内部却意外的朴实无华,丝毫不见富 豪之家惯有的俗气虚荣;顶上屋梁离第叁尺有馀,人只要一抬头,自然便觉得 有些 头晕目眩,不欲久视。屋内分二厅四房,前厅乃是主人会晤客人的主要场所, 後厅 则为食堂,平时招待亲朋好友,客人来访时则端至前厅,必要时也得请入後厅 食膳 。四房乃主人夫妇的卧室,女儿的闺房,其馀两间,一是客房,一是灶房,至 於奴 仆则另外安置在屋外另建的小筑宿舍,以便长期驻留。 叁人小小心翼翼地绕至前厅外的回廊上。 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小幻儿对同伴说:「你们两个进去拿东西,我在 外面等着;我想知道屋内究竟是什麽人。」 「小幻,你可不要乱来喔!」小花还真有点怕这位小顽童,怕他不按牌理出牌 ,届时一群人跟着倒楣。 「不会有事啦,你们两个快去快回倒是真的。」信口敷衍,小幻儿已无声无息 地伏至窗下,自窗扇空隙间窥视。小花及小齐无奈,只好留下小幻儿,先行离 去; 他们也知道小幻儿决定的事是极难更改的。 只见徐大善人(小幻儿称之老爹)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正面对窗,脸上有 着小幻儿从未见过的江湖豪气,怎麽以往温文儒雅的徐老爹也有如此威猛的一 面? 叁个神 客背对着窗口,只能隐约看出中间的青衫客身上以金丝纹衣,比左右 两位 蓝衣客稍高,再瞧不出什麽倪端。 只听中间的青衫客开口说到:「徐老,我就单刀直说。最近,邪道妖魔纷纷传 出不死神魔即将再现江湖的消息,断然非无的放矢,敢请您老出面,向古荫寺 的无 戒方丈索取神佛宝,迟则恐危害天下万民。」 一直聆听的徐大善人倒抽了口凉气:「不死神魔?五百年前和宇内天尊大战後 ,双双不知所终的大魔头?」 「正是那头恶魔。五百年前他横行天下,无人能敌,幸得天尊及时悟出神佛宝 ,大战後消声匿迹;据可靠消息指出,魔道中人已寻得魔头遗骸,要以邪法令 狂魔 转世,血染江湖。目前各侠义门已分派子弟至各地打听,务求在魔头复活前击 毁真 身,但仍需神佛宝之力以防万一,请徐老慈悲天下,让绝学重现於世。」声音 中带 着恳切。 稍微迟疑了会而,徐大善人忧虑地说到:「风老弟,其实讨神佛宝并不难,难 在那练功所需俱神之人,天下少有,千万人中难寻其一,更多属神族後裔;你 也不 是不知,自太天之争後,神族已将人魔恨之入骨,何况助人平定乱世?再者, 若令 神佛宝落入俱魔的魔族手里,被其参误出,人间末日将是唯一的结果,不得不 叁思 而後行呀!」 「徐老请放心,我们已觅得具有神族血统之人,此子以天下为己任,不为种族 歧见所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才;他已开始修习天下第一令,若再加上神佛 宝无 极之力,定能大败不死神魔,救万民於水深火热之中。至於神佛宝,目前是存 於古 荫寺中,量那些魔人也不敢侵犯佛门圣地,光是神僧就有他们受的了。」 「既然人以寻得,又何需来请我说项?方丈绝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声音不掩 意外。 「唉,其实我们早已见过无戒大师,奈何大师却说,寻得的俱神之人系属无缘 者,不愿传予宝经,所以才有拜托徐老此行啊!」青衫客语音中充满了惋惜与 无奈 。 「无缘者…?想必方丈是以生合道相命格,窥天机而泄天意,人选之事看来是 强求不得…」徐大善人自语到,边摇了摇头。 风姓客人大急,忙道:「徐老,若要等那天意所属者,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方 使觅得,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老弟台,话不是这麽说,有缘获准一窥佛门至宝的前辈们千百年来也不下百 位,但真正能将其参透者,至今不过叁位:乃千年前宝经创始者古荫上人、八 百年 前的莫允禅师及五百年前的宇内天尊,连有缘者都不一定参透,更何况是无缘 之人 ?」 左首的蓝衣大汉终於按耐不住,大手一拍,说到:「徐老,好歹也得冒这风险 、试上一试,若不尽快,神佛宝未练成,神州大劫已至,单靠落尘星君的「乾 坤歼 邪阵」,绝对无法取代神佛宝的无极无限啊!」 右首位的客人也道:「没错,徐老,事不宜迟,您老哥是古荫寺上代僧俗两家 掌门,与无戒方丈同辈,绝无困难拿到宝经。」 双眉深锁,徐大善人当真是左右为难,戚戚说到:「没有可匹配之人,宝经依 旧一无是处;若不能一夜参透神佛宝,终身无望。反倒使其人以未参透为耻, 忧郁 而终,何苦自残?」 叁人顿时哑口无言。 风姓客人显然是正主儿,沈默了会儿,缓缓道:「徐老既然不避讳向我们言明 ,可否尽力而为助我等取经?宝经一出,魔人方有警惕,再觅得练经之人,就 是邪 道歪魔的死期末日。」 摇摇头,徐大善人坚决地道:「风老弟,取经之事,原谅老哥哥实在无能为力 。」停了停,续道:「毕竟宝经是在古荫寺内,须得经过方丈同意後方得启阅 ;更 何况我已卸下掌门大任,就算情份依旧,却无份量同方丈取经。」 「看来…绕了一大圈,仍是得向方丈讨经…」声音中充满着失望。 「不错,此经关系甚巨,只有历代授戒的住持方丈知道如何开启与修练;虽然 我曾任过僧俗两家掌门,但却未曾授戒,自然也非为住持,所以只知其经而未 知其 密,叁位老弟实是白来了。」语毕,徐大善人又叹了一口气。 右首的蓝衣客似还想多说什麽,却被风姓客人制止。 话以至此,再无转圜馀地,不如另谋出路,风姓客人道:「既然如此,风某多 谢徐老指点;虽然未尽全功,但确也获益匪浅。看来只好另谋他法,务必不让 血腥 风雨再降人间,在下等仍有俗务缠身,先行告退,打搅府上了。」 「不送。老弟,你行侠仗义多年,身属七勇之首,忧国忧民耗尽心力,老哥哥 绝非有意刁难,实是宝经向以机缘见着,人力难强…」 「徐老,您如再多说就太见外了,风某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不会放在心上。倒 是您老要小心防范妖人骚扰,他们已知神佛宝将是这场战役的成败关键,势必 一一 铲除相关者,夺宝自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既然宝经难求,侠义道只好倾力 预防 ,除恶务尽,定要阻止邪魔外道令狂魔转世,贻害人间。」风姓客人正气凛然, 句 句铿锵有力道出保证。 「哼,那些妖魔鬼怪们真是越来越猖狂,该是时候给他们迎头痛击,老哥哥我 虽老却也不见得怕了他们。」徐大善人口里不以为然地说到。 忍住笑意,风姓客人心里觉得,这曾威震四方的武林泰斗,依旧未改当年,说 起话来仍是豪气万丈,一点都不服老。 「有缘再续,徐老,请您珍重。」语毕,叁人身形已如流星赶月闪过前厅正门 ,消失无踪,只留下徐大善人在厅内独自沈思。 有时 梦醒了 却以为仍在梦中 花开了 却以为美丽永驻 殊不知 时间总是慢慢地侵蚀着生命 回首从前 有如一场梦、一朵花 逝去的青春 却再也追不回… -------- 幻魂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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