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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气转暖,我们班上春意萌动的男生们吵着要出去郊游一回,当然其目的也是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艰苦的几年学习熬下来,大家都想趁此机会找个伴儿了,毕 竟大三都要结束了,班上的男生只有两三个人耍过朋友,眼看班上的鲜花们被外校 或高年级的男生挑得只剩下几个罗卜筋筋,他们哪儿能不急呢?最后大家商量了, 还是去西岭雪山比较好,那儿的雪山还没有融化,山脚下却已是百花齐放,绿意盎 然了,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至于我则成了累赘,我现在走路倒是没有多大问题了,可是爬山毕竟有点让人 不放心,而且还有行李那些东西很麻烦,郝健作为室长,理所当然地要负责友好寝 室那些女孩们的安全和行李,不能全程照顾我,其它室友则面露难色,相互推托。 我当然理解他们,这本来是追女仔的大好时节,我不想拖累他们,于是叹了口气说, 我不去了,勉得麻烦大家都玩不好,这时候,小虎突然开口说,老大,小虎交给我 吧,我来陪他。 我有点吃惊,正想开口问雯雯怎么办,老大已经抢先替我问了,小虎脸色平静, 淡淡地答道,这没有问题,我去和她说说就行了,说完拨着手机出门去了。 第二天一早,班上同学都聚集在大门口上车,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只有几个 人缺席,令人惊讶的是雯雯并没有来,我疑惑着望了望身边的小虎,他的眼睛正注 视着车来的方向,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西岭雪山离成都很近,出城后两个多小时就到了雪山脚下,看着面前一望无边 的花海和绿地,抬头望见雪山蓝天白云,我们都兴奋地欢呼了起来。上山时,我们 选择了步行,小虎一直帮我背着行李,我的腿还没痊愈,走得挺慢,始终在大部队 的最后方,小虎也只有跟着我慢慢走。 渐渐的,我们离大部队差了有十几米远了,我正打算加快步伐跟上,小虎突然 开口说:“我昨天和她吵了一架。” “为了陪我这件事吗?”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这样 不值得啊,她可是你的女朋友啊,本来你就该和她一起来,倒是我我本不该来拖累 大家的。” “没啥,”小虎转过头来淡淡笑了一下,继续前行,“女人就这样子,爱耍小 脾气,过了还不是就忘了。” 这是小虎一年来第一次对着我笑,尽管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已经解开了我们之 间存在已久的心结,这结解得是如此地轻松,没有哭诉,没有指责,甚至不需要些 许的解释,只是淡淡一笑,以至于让我简直都有点失落了,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这 么久的冷淡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雪山是如此的高,我们不可能爬得上顶峰去,在半山腰一个山谷里,大部队停 下来休息吃午餐,这里环境真是不摆了,说是绿谷一点不夸张,更何况还有那早春 烂漫的杜鹃,小鸟清脆的鸣叫,沿着山谷潺潺流动的清澈小溪,那一刻,大家忘记 了繁重的学业,烦恼的心事,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午餐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嘻嘻哈哈三五成群地四散玩去了,我腿不好使 唤,和小虎留在宿营地照看物品行李。小虎正拿着两片吐司夹着肉酱缓缓吞咽着, 我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吃,突然发现小虎变了,时光如梭,小虎不再是那个无忧 无虑,狼吞虎咽的大男孩了,他变得更成熟更稳重也更忧郁了,仔细回忆了一下, 这种变化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原来的我心里充满了对他背叛我的不满和对 他与雯雯相好的敌意,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看着他认真吃东西的帅气样子, 我不知不觉地入了神。 mpanel(1); 吐司很干,小虎抬起头来正打算拿瓶矿泉水喝,看到了我正出神的表情,他眼 圈一红,递过来一盒饼干轻轻说道,“吃吧,走了那么久,还没饿吗?” 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拿起一片放在嘴里,一时两人又是无话。 “你还没改吗?”小虎冷不丁的开腔了。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改什么?” “你忘了吗?那个晚上我对你说的话,我说只要你改了那个毛病,我们还是可 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啊!我一直都没看不起你的啊!”小虎眼圈更红了, 声音也有点哽咽。 “别逼我,小虎,我就是这样的人了,定了,是该死的老天让我一生下来就定 死了只能走这条不归路,我没有其他办法,别逼我行吗?”我心里难受极了,眼泪 又抑制不住想往外涌。 “我不是改了吗?”小虎坚持强忍住泪水,努力着劝我,“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事,只要你愿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其实是不一样的!我只喜欢男人,懂了吗?”我 泪水夺眶而出,大声申辩着。 小虎也哭了出来,他咬了咬嘴唇,扭头埋下头让泪水痛痛快快地流淌,过了一 会儿,他抹了抹眼睛,慢慢抬起头来问我:“是那家伙吗?” “嗯,”我点头承认了,小虎和郝健他们毕竟不同,在他面前我想隐瞒也隐瞒 不了,不如承认了。 “妈拉个逼,”小虎使劲儿扯了一把两脚间的野草,恨恨的骂了一句,“什么 玩意儿,早看出那家伙不是好东西,看来是他把你又给带坏了。” “我从来都是这么坏,这么不要脸,你当初对我的评价很正确,呵呵,就算没 有他我也会找别人的,我有权利喜欢对自己好的人!”,我急了,声音越来越大, 忘记了不远的地方,同学们正欢快地玩闹着。 小虎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盯了我一眼说:“算了,这事儿还是看你自己,我 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你好自为之,希望将来你不会后悔!”说完他甩掉手上的野草, 站起身来往大部队那边走去。 我抬头望着他矫健的背影,泪水不争气的继续流着,默默地自言自语,小虎啊 小虎,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兄弟吗?还有机会吗? 我的声音很小,没想到小虎却听见了,他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接着转过头 来望着我一字字地说:“当然,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是好兄弟好朋友。” 回成都的路途上,我和小虎一路无话,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我望着窗外的美 景却无心欣赏,我知道,我能和小虎重新做朋友我已经该知足了,其他的我还能苛 求什么呢?我已经有了那么爱我的曾超了,我应该对得起真正对我好的人,没错, 我要对得起他。 回到成都后已经是傍晚了,小虎一下车就打电话给雯雯陪不是,我则借他的手 机给曾超打电话约他出来聊我们在雪山的新鲜见闻,小虎见我如此的不避嫌,又是 哼了一声,收回了电话就回寝室了。 打那以后,我和小虎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朋友关系了,我们寝室的几个哥们儿 还是一起踢球喝酒上自习,但是也仅此而已,小虎更多的时候还是和雯雯在一起, 像校园里的其他情人们一样,我常常看到他们在荷花池边散步,在食堂里互相喂饭, 似乎很幸福。其实这样最好,我已经有了曾超,而他也有了雯雯,并且他对我的性 取向似乎也慢慢接受了,这样的关系温和又温馨,挺好。 曾超的临床实习期已经结束了,毕业前最后几个月主要就是上一些无聊的临床 体验总结,就业指导之类的渣渣课,更多的时候他是为找工作而焦头烂额,除此之 外,他就是和我天天上晚自习,其实临近毕业的时候,像他那样还天天上自习的人 已经很少了,大家都忙着玩儿去了,可他说那些聚会没有意思,能和我一起自习的 时候不多了,他要珍惜。 曾超的父母那时已经帮他联系了西安几个大医院,可他坚持不去,他在电话里 和他父母吵过几次,他说他爱上了成都,他要留在成都工作,他想过独立的生活, 电话旁边的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当时感动得一沓糊涂。曾超是外地人,在成 都没有什么关系,又只是区区一个本科生,想要找到好工作其实很难,去小医院又 太委曲他了,我舍不得他又不想他将来过的不好,只好天天催我爸妈帮帮曾超。 好歹我爸妈有那么点点小关系,终于帮曾超联系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医院,签了 约,曾超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了,接下来,又是一年一度的足球赛了,这是我们这支 球队最后一次比赛了,明年,我们学校和另外一个学校合并后就只有学院队没有年 级队了,因此,我们发誓要拿这最后一次冠军来证明我们的实力。 我的脚还没有好完全,因此郝健只能把我列为替补,前面几场比赛我都没上场, 还好对手都不强,都是大比分过关的。到了半决赛,对手是上届冠军,实力很强, 我们赛前作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还全体去理发店削发铭志!比赛开始后,我们在场 上表现还不错,但是前锋把握机会能力不强,几次好机会都没有进球,反而让对方 偷袭先拔头筹,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情绪都有点紧张,前锋不力这在球场上是致命 的啊,郝健似乎也拿不出更多的办法,这时小虎凑到我身前来问我能上了吗?当然 能,我一直都是正选前锋,在球队以往的进球中近一半都是我进的,此时就算脚疼 也要撑啊,我不想给自己的大学生涯留下遗憾,大家都不想!于是我自告奋勇向郝 健申请上场。 可能是脚还没好完,也可能是我太心急了,上场后我的表现并不好,几次落入 对方的越位陷阱,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了,大家的腿都是越来越沉重,传出的球也是 偏得不知方向,眼看比赛就要结束,我看见郝健已经绝望了,而小虎则低着头骂怪 话。这时候我恰好在禁区前方断了对方后卫一个球,跟着衔枚疾走,利用自己的身 体速度往禁区里人堆冲!当时我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疯了似的念头,你们 快来踢我,踢吧,最好把我再踢骨折了,判你们个点球! 我相信上天是保佑我们的,对方几个后卫看见我不要命的往他们身上撞也慌了 手脚,我觉得好像有只脚碰了一下我的右腿,虽然只是轻轻挨了一下,可我马上抱 着腿顺势摔了下去,倒在地上后作痛苦状翻滚,配上惨叫连天,当时就唬得裁判连 吹犯规,当然,黄牌,追加点球这些都是少不了的,乐得我立马就想跳起来狂吻裁 判! 小虎他们不知内情,担心我又受重伤,紧张得冲上来就和对方干架,场边的双 方同学也冲过来助阵,一时场上一片大乱,好不容易才劝解下来,小虎闹得最凶, 得红牌下去了,那个倒霉的后卫又被追加黄牌也罚下去了。 此后当郝健罚入点球后,下半场结束,1 比1 !比赛直接进入互罚点球阶段, 对方这时候锐气大减,连续几球不入,而我们则相反,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是赛点 了,我踢进了就淘汰对方,刚才还惨叫连天的我助跑几步,骗过守门员,轻轻松松 的大力推射入门,ok!赢了!! 赛后,大家簇拥着去洗澡,澡堂里一片欢腾,大家都夸我的大智大勇,小虎则 抱着我又唱又跳,这家伙一高兴就忘了场合,差点儿把我弄出洋相来了,我们两兄 弟这样亲热的场面大家好久都没见过了,又是一阵起哄荤话,小虎脸一红,不闹了, 放开我穿衣服去了。 最强的对手被我们搞定后,下面一场决赛就没啥可写的了,3 比0 ,我们轻松 战胜对手,获得了大学期间我们队唯一一个冠军,现在,那个酷似世界杯的奖杯已 经不知道流落何方,奖杯底座上刻着的那20个名字也成为了永恒的记忆,唯一能让 我反复回想的是那张赛后的合影,20个生龙活虎大汗淋漓的光头小伙攀在一起,高 举奖杯,一脸的春光灿烂。 曾超毕业后没几天就开始上班了,他的医院离我们学校很近,他住医院的单身 宿舍,条件很差,但是那毕竟是个独立的小窝,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紧紧 张张下去了,考试周过后,同学们陆续回家了,那个暑假,我则用各种理由欺骗爸 妈,有机会就来那间简陋的小屋找曾超。 曾超很辛苦的,刚进医院,好多东西都不懂,所以他天天都呆在病房里工作学 习,我则有空就上街买菜买冰淇淋,弄些吃的什么的犒劳犒劳他。其实,我什么东 西都弄不来,不过自己慢慢摸索,到最后,勉强会弄点煎蛋面啊,炒肉丝,炖猪蹄 之类的简单菜,就这些曾超已经很满足了,他常常抱着我说他怎么那么好的福气, 遇到我这么好的乖弟娃儿。 平时,我们更喜欢的是一起去游泳健身,我们在省游泳馆里办了年卡,那里一 年四季都是恒温,特别舒服。在泳池里他简直就是浪里白条,他的游泳技术很好, 蛙泳仰泳蝶泳样样顶呱呱,常常把外表黝黑貌似游泳健将其实只会乱扑水的我甩得 老远,然后停下来耐心的手把手地纠正我的错误姿势,而人少的时候,我有时会潜 到水里去扒他泳裤,惊得他花容失色,魂飞魄散。除此之外,曾超在健身方面也逐 渐把我带上了路,健身房里的曾超那也是高手,身体建设得挺不错的,总之只要是 上肢的运动他永远比我强,下肢嘛,他就不如我了,爆发力强的两只青蛙大腿永远 是我的资本。 暑假过后,我在学校的时间呆的就要多些了,一来曾超的工作和我的学业都很 繁忙,二来我担心老是不呆在学校也容易引起宿舍室友的嫌疑,所以更多的时候是 曾超到我们学校来玩,寝室里大家都跟他很熟了,大家称兄道弟的都很亲热,尤其 是郝健,他特欣赏曾超稳重的为人,还常常嘲笑我怎么不跟着曾超多学学,啥事儿 都做不好。 我和曾超相处很好,这一点并不是谁都愿意看到的,至少我觉得他在的时候小 虎就很不自在,尽管他嘴上没说啥,但是曾超一到来他肯定要离开,别人注意不到 我却是能发现的。有一段时间,曾超单位送他到我们学校参加一个为期一月的英语 口语培训,这可把我们俩乐坏了,就像回到了上学期一样,我们又可以一起去教室 自习,一起散步踢球,我也常常跟着曾超混进他们那个培训班上去一起听课。 有一天晚上下课的时候,看着身边热闹的学弟学妹们在楼梯打闹时,曾超突然 感叹还是读书好啊,校园的气息永远都是清新活泼生机盎然的,不像工作了,天天 操心,提心吊胆,人都变努钝了,再说医学知识浩瀚无边,只有工作了才知道还有 好多该学的东西都没有学到,早知这样,当初就该考研,这样的话,又可以多在学 校多学习几年了。我一听,心里一动,考研?不错的主意啊,那我们一起考研! 听了我的想法后,曾超也很有兴趣,他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你后年毕业,还有 一年多才考呢!看来我也只有等一两年再考了,不过呢,你总是五分钟热情,而且 你英语那水平我可不敢恭维,早点准备总是没有错的,我呢,这两年把临床技能练 好,执业医师证考上,对将来考试也是有帮助的,是吧。 我那时都大四了,以我不怎样的基础,准备考研也该是时候了,我们就这样聊 着聊着下了楼。到了楼下,我们正各自找自己的车,突然曾超懊恼地说,车坏了, 我一看,可不是嘛,后胎全瘪了,我于是骑车到自己的寝室向楼下管理员那儿借了 个气筒回来,打足气后观察了会儿,问题不大,可能是哪个手痒的人把气放了,胎 并没有坏,我们相视一笑,骑着车到曾超寝室里玩去了。 可是以后又反复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每次都是曾超的车坏,直到最后一次,我 们发现曾超的车不仅是被放气了,连气门芯子都给拔了!我当时心里就明白了是怎 么回事了,晚上九点公车早就收了,修车店也关了,寝室里又没有空床,曾超只能 摊开手无奈的打的回去了。 送他回去以后,我心里很生气,我知道这都是小虎干的,可他这么做又是为啥 呢?小虎对我和曾超在一起不满已经很久了这我知道,可是有必要这么对待我们吗? 他天天和雯雯寻欢作乐都可以,怎么对我们这么一点点亲热接触都忍受不了呢?再 说,他不是不喜欢男人了吗?吃哪门子醋阿? 回到寝室,小虎正独自一人拿着本书坐在床边看书,表情明显有点慌张。我阴 沉着脸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就那么死盯着他,小虎心里一定发毛,他故作镇定地埋头 看书很久后终于抬头对我说,“东东今天咋了?谁惹你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也没多大事儿,不就是一气门芯子嘛!我就是搞不懂 你怎么还跟小孩似儿的搞这种勾当?我还以为你真长大了呢!” 小虎放下手中的书,低头半响不说话,脸朝向一边,脸色也是铁青着盯着窗外。 “你让我失望惨了,一直以来我认为,无论如何,小虎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哥们 儿,是个豪爽大气的好小伙,是个高兴了喝酒生气了动拳头的好汉,哪想到你是这 样的猥琐小气?你好意思这么偷偷摸摸的做这种事儿吗?看来曾超以前评价你还真 没错,你就是怯懦,胆小!”我看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反驳,越发的生气起来了。 我的话说到他痛处去了,小虎呼的站起身来朝我吼了起来,“你以为我这两年 过得容易吗?我还能怎么做?我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都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确 实怪我,我确实做错了很多,可是要不是那个曾超,我什么都能挽回!” 小虎的表情很痛苦,他又坐了下去,顿了顿接着说:“我恨我自己怯懦,虚伪, 冬冬,你知道吗?这两年我一直在和自己作斗争,我看了很多书,打了很多心理咨 询电话,可我越来越迷茫,越来越痛苦,你又如何能理解我啊?” “是吗?”我很难相信,我以为真正痛苦的只有我,小虎不是一直都过的挺好 吗?于是我悠悠的回了句,“算了吧你,你和雯雯感情那么好,你会痛苦?你们上 床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了!!快乐着呢!”,说出这么一句后,我心里也突然觉得 很酸楚了,眼泪止不住想流。 小虎一愣,有点吃惊,接着说,“连这你也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是的,我已 经和她上过床了,可那是怎么回事我自己都不清楚啊!也许我只是想证明些什么, 改变些什么,可最后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还记得我说过我们两个都犯了错 而改正还来得及那句话吗?其实,我这两年一直都在改,拼命的改,我曾经以为我 已经改了,我还希望你学我,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除了你,我是无可救药了!” “你其实也是gay ,是不是?”我心里猛然一阵抽痛,盯着小虎,“你一直不 承认这一点,你害怕了,想改变,你不服老天的安排,挣扎过,努力过,是吗?” “嗯,”小虎捏着拳头点点头,终于流下了眼泪,他哽咽着继续说道:“冬冬, 对不起,我知道你过得比我还痛苦,虽然我们很少说话,可我能看出来,我每天晚 上都忍住自己不去看你睡觉的样子,但是我能听见你的鼾声,能感觉到你的气息, 可我一直坚持着,我心里说了无数次冬冬对不起,可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我冷笑一声,心里的抽痛越来越紧,突然想起了冤家这两个字, 小虎啊小虎,你可真是我的冤家啊,何必呢?我也曾像你这样彷徨惊慌过,可我很 快就挺过来认清了自己,如果你能早点这么想,又何来今天这种更大的痛苦呢? “直到曾超的出现才刺激我认识到该是清醒的时候了,该是还现实爱情一个真 面孔的时候了。我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怯懦与虚伪,不再包装自己的外表与尊严。我 要把自己内心的痛苦、迷茫、困惑、甚至胆小、卑鄙等统统全都”挤“出来!”小 虎显然已经痛苦得不行了,他抬头含着泪问我:“冬冬,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吧?” 打那以后,我和小虎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朋友关系了,我们寝室的几个哥们儿 还是一起踢球喝酒上自习,但是也仅此而已,小虎更多的时候还是和雯雯在一起, 像校园里的其他情人们一样,我常常看到他们在荷花池边散步,在食堂里互相喂饭, 似乎很幸福。其实这样最好,我已经有了曾超,而他也有了雯雯,并且他对我的性 取向似乎也慢慢接受了,这样的关系温和又温馨,挺好。 曾超的临床实习期已经结束了,毕业前最后几个月主要就是上一些无聊的临床 体验总结,就业指导之类的渣渣课,更多的时候他是为找工作而焦头烂额,除此之 外,他就是和我天天上晚自习,其实临近毕业的时候,像他那样还天天上自习的人 已经很少了,大家都忙着玩儿去了,可他说那些聚会没有意思,能和我一起自习的 时候不多了,他要珍惜。 曾超的父母那时已经帮他联系了西安几个大医院,可他坚持不去,他在电话里 和他父母吵过几次,他说他爱上了成都,他要留在成都工作,他想过独立的生活, 电话旁边的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当时感动得一沓糊涂。曾超是外地人,在成 都没有什么关系,又只是区区一个本科生,想要找到好工作其实很难,去小医院又 太委曲他了,我舍不得他又不想他将来过的不好,只好天天催我爸妈帮帮曾超。 好歹我爸妈有那么点点小关系,终于帮曾超联系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医院,签了 约,曾超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了,接下来,又是一年一度的足球赛了,这是我们这支 球队最后一次比赛了,明年,我们学校和另外一个学校合并后就只有学院队没有年 级队了,因此,我们发誓要拿这最后一次冠军来证明我们的实力。 我的脚还没有好完全,因此郝健只能把我列为替补,前面几场比赛我都没上场, 还好对手都不强,都是大比分过关的。到了半决赛,对手是上届冠军,实力很强, 我们赛前作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还全体去理发店削发铭志!比赛开始后,我们在场 上表现还不错,但是前锋把握机会能力不强,几次好机会都没有进球,反而让对方 偷袭先拔头筹,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情绪都有点紧张,前锋不力这在球场上是致命 的啊,郝健似乎也拿不出更多的办法,这时小虎凑到我身前来问我能上了吗?当然 能,我一直都是正选前锋,在球队以往的进球中近一半都是我进的,此时就算脚疼 也要撑啊,我不想给自己的大学生涯留下遗憾,大家都不想!于是我自告奋勇向郝 健申请上场。 可能是脚还没好完,也可能是我太心急了,上场后我的表现并不好,几次落入 对方的越位陷阱,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了,大家的腿都是越来越沉重,传出的球也是 偏得不知方向,眼看比赛就要结束,我看见郝健已经绝望了,而小虎则低着头骂怪 话。这时候我恰好在禁区前方断了对方后卫一个球,跟着衔枚疾走,利用自己的身 体速度往禁区里人堆冲!当时我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疯了似的念头,你们 快来踢我,踢吧,最好把我再踢骨折了,判你们个点球! 我相信上天是保佑我们的,对方几个后卫看见我不要命的往他们身上撞也慌了 手脚,我觉得好像有只脚碰了一下我的右腿,虽然只是轻轻挨了一下,可我马上抱 着腿顺势摔了下去,倒在地上后作痛苦状翻滚,配上惨叫连天,当时就唬得裁判连 吹犯规,当然,黄牌,追加点球这些都是少不了的,乐得我立马就想跳起来狂吻裁 判! 小虎他们不知内情,担心我又受重伤,紧张得冲上来就和对方干架,场边的双 方同学也冲过来助阵,一时场上一片大乱,好不容易才劝解下来,小虎闹得最凶, 得红牌下去了,那个倒霉的后卫又被追加黄牌也罚下去了。 此后当郝健罚入点球后,下半场结束,1 比1 !比赛直接进入互罚点球阶段, 对方这时候锐气大减,连续几球不入,而我们则相反,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是赛点 了,我踢进了就淘汰对方,刚才还惨叫连天的我助跑几步,骗过守门员,轻轻松松 的大力推射入门,ok!赢了!! 赛后,大家簇拥着去洗澡,澡堂里一片欢腾,大家都夸我的大智大勇,小虎则 抱着我又唱又跳,这家伙一高兴就忘了场合,差点儿把我弄出洋相来了,我们两兄 弟这样亲热的场面大家好久都没见过了,又是一阵起哄荤话,小虎脸一红,不闹了, 放开我穿衣服去了。 最强的对手被我们搞定后,下面一场决赛就没啥可写的了,3 比0 ,我们轻松 战胜对手,获得了大学期间我们队唯一一个冠军,现在,那个酷似世界杯的奖杯已 经不知道流落何方,奖杯底座上刻着的那20个名字也成为了永恒的记忆,唯一能让 我反复回想的是那张赛后的合影,20个生龙活虎大汗淋漓的光头小伙攀在一起,高 举奖杯,一脸的春光灿烂。 曾超毕业后没几天就开始上班了,他的医院离我们学校很近,他住医院的单身 宿舍,条件很差,但是那毕竟是个独立的小窝,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紧紧 张张下去了,考试周过后,同学们陆续回家了,那个暑假,我则用各种理由欺骗爸 妈,有机会就来那间简陋的小屋找曾超。 曾超很辛苦的,刚进医院,好多东西都不懂,所以他天天都呆在病房里工作学 习,我则有空就上街买菜买冰淇淋,弄些吃的什么的犒劳犒劳他。其实,我什么东 西都弄不来,不过自己慢慢摸索,到最后,勉强会弄点煎蛋面啊,炒肉丝,炖猪蹄 之类的简单菜,就这些曾超已经很满足了,他常常抱着我说他怎么那么好的福气, 遇到我这么好的乖弟娃儿。 平时,我们更喜欢的是一起去游泳健身,我们在省游泳馆里办了年卡,那里一 年四季都是恒温,特别舒服。在泳池里他简直就是浪里白条,他的游泳技术很好, 蛙泳仰泳蝶泳样样顶呱呱,常常把外表黝黑貌似游泳健将其实只会乱扑水的我甩得 老远,然后停下来耐心的手把手地纠正我的错误姿势,而人少的时候,我有时会潜 到水里去扒他泳裤,惊得他花容失色,魂飞魄散。除此之外,曾超在健身方面也逐 渐把我带上了路,健身房里的曾超那也是高手,身体建设得挺不错的,总之只要是 上肢的运动他永远比我强,下肢嘛,他就不如我了,爆发力强的两只青蛙大腿永远 是我的资本。 暑假过后,我在学校的时间呆的就要多些了,一来曾超的工作和我的学业都很 繁忙,二来我担心老是不呆在学校也容易引起宿舍室友的嫌疑,所以更多的时候是 曾超到我们学校来玩,寝室里大家都跟他很熟了,大家称兄道弟的都很亲热,尤其 是郝健,他特欣赏曾超稳重的为人,还常常嘲笑我怎么不跟着曾超多学学,啥事儿 都做不好。 我和曾超相处很好,这一点并不是谁都愿意看到的,至少我觉得他在的时候小 虎就很不自在,尽管他嘴上没说啥,但是曾超一到来他肯定要离开,别人注意不到 我却是能发现的。有一段时间,曾超单位送他到我们学校参加一个为期一月的英语 口语培训,这可把我们俩乐坏了,就像回到了上学期一样,我们又可以一起去教室 自习,一起散步踢球,我也常常跟着曾超混进他们那个培训班上去一起听课。 有一天晚上下课的时候,看着身边热闹的学弟学妹们在楼梯打闹时,曾超突然 感叹还是读书好啊,校园的气息永远都是清新活泼生机盎然的,不像工作了,天天 操心,提心吊胆,人都变努钝了,再说医学知识浩瀚无边,只有工作了才知道还有 好多该学的东西都没有学到,早知这样,当初就该考研,这样的话,又可以多在学 校多学习几年了。我一听,心里一动,考研?不错的主意啊,那我们一起考研! 听了我的想法后,曾超也很有兴趣,他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你后年毕业,还有 一年多才考呢!看来我也只有等一两年再考了,不过呢,你总是五分钟热情,而且 你英语那水平我可不敢恭维,早点准备总是没有错的,我呢,这两年把临床技能练 好,执业医师证考上,对将来考试也是有帮助的,是吧。 我那时都大四了,以我不怎样的基础,准备考研也该是时候了,我们就这样聊 着聊着下了楼。到了楼下,我们正各自找自己的车,突然曾超懊恼地说,车坏了, 我一看,可不是嘛,后胎全瘪了,我于是骑车到自己的寝室向楼下管理员那儿借了 个气筒回来,打足气后观察了会儿,问题不大,可能是哪个手痒的人把气放了,胎 并没有坏,我们相视一笑,骑着车到曾超寝室里玩去了。 可是以后又反复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每次都是曾超的车坏,直到最后一次,我 们发现曾超的车不仅是被放气了,连气门芯子都给拔了!我当时心里就明白了是怎 么回事了,晚上九点公车早就收了,修车店也关了,寝室里又没有空床,曾超只能 摊开手无奈的打的回去了。 送他回去以后,我心里很生气,我知道这都是小虎干的,可他这么做又是为啥 呢?小虎对我和曾超在一起不满已经很久了这我知道,可是有必要这么对待我们吗? 他天天和雯雯寻欢作乐都可以,怎么对我们这么一点点亲热接触都忍受不了呢?再 说,他不是不喜欢男人了吗?吃哪门子醋阿? 回到寝室,小虎正独自一人拿着本书坐在床边看书,表情明显有点慌张。我阴 沉着脸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就那么死盯着他,小虎心里一定发毛,他故作镇定地埋头 看书很久后终于抬头对我说,“东东今天咋了?谁惹你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也没多大事儿,不就是一气门芯子嘛!我就是搞不懂 你怎么还跟小孩似儿的搞这种勾当?我还以为你真长大了呢!” 小虎放下手中的书,低头半响不说话,脸朝向一边,脸色也是铁青着盯着窗外。 “你让我失望惨了,一直以来我认为,无论如何,小虎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哥们 儿,是个豪爽大气的好小伙,是个高兴了喝酒生气了动拳头的好汉,哪想到你是这 样的猥琐小气?你好意思这么偷偷摸摸的做这种事儿吗?看来曾超以前评价你还真 没错,你就是怯懦,胆小!”我看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反驳,越发的生气起来了。 我的话说到他痛处去了,小虎呼的站起身来朝我吼了起来,“你以为我这两年 过得容易吗?我还能怎么做?我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都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确 实怪我,我确实做错了很多,可是要不是那个曾超,我什么都能挽回!” 小虎的表情很痛苦,他又坐了下去,顿了顿接着说:“我恨我自己怯懦,虚伪, 冬冬,你知道吗?这两年我一直在和自己作斗争,我看了很多书,打了很多心理咨 询电话,可我越来越迷茫,越来越痛苦,你又如何能理解我啊?” “是吗?”我很难相信,我以为真正痛苦的只有我,小虎不是一直都过的挺好 吗?于是我悠悠的回了句,“算了吧你,你和雯雯感情那么好,你会痛苦?你们上 床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了!!快乐着呢!”,说出这么一句后,我心里也突然觉得 很酸楚了,眼泪止不住想流。 小虎一愣,有点吃惊,接着说,“连这你也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是的,我已 经和她上过床了,可那是怎么回事我自己都不清楚啊!也许我只是想证明些什么, 改变些什么,可最后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还记得我说过我们两个都犯了错 而改正还来得及那句话吗?其实,我这两年一直都在改,拼命的改,我曾经以为我 已经改了,我还希望你学我,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除了你,我是无可救药了!” “你其实也是gay ,是不是?”我心里猛然一阵抽痛,盯着小虎,“你一直不 承认这一点,你害怕了,想改变,你不服老天的安排,挣扎过,努力过,是吗?” “嗯,”小虎捏着拳头点点头,终于流下了眼泪,他哽咽着继续说道:“冬冬, 对不起,我知道你过得比我还痛苦,虽然我们很少说话,可我能看出来,我每天晚 上都忍住自己不去看你睡觉的样子,但是我能听见你的鼾声,能感觉到你的气息, 可我一直坚持着,我心里说了无数次冬冬对不起,可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我冷笑一声,心里的抽痛越来越紧,突然想起了冤家这两个字, 小虎啊小虎,你可真是我的冤家啊,何必呢?我也曾像你这样彷徨惊慌过,可我很 快就挺过来认清了自己,如果你能早点这么想,又何来今天这种更大的痛苦呢? “直到曾超的出现才刺激我认识到该是清醒的时候了,该是还现实爱情一个真 面孔的时候了。我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怯懦与虚伪,不再包装自己的外表与尊严。我 要把自己内心的痛苦、迷茫、困惑、甚至胆小、卑鄙等统统全都”挤“出来!”小 虎显然已经痛苦得不行了,他抬头含着泪问我:“冬冬,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吧?” -------- 起点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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