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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久盼的聚会 住在巴根洞府(是之前所谓的“袋底”)的比尔博。巴金斯先生宣布要举行一 个有特殊意义的聚会,庆祝他一百一十一岁的生日。这一下,在霍比屯的人们纷纷 兴奋地议论开了。 比尔博很有钱,又很古怪。自从他那次奇异地失踪然后又出人意料地归来后, 这六十年来他一直被认为是夏尔国的一个奇人。他从外乡带回来的财富如今成了里 巷皆知的传闻,不管老人家怎么解释,大家都相信巴根洞府所在的那座希尔山里面 全都是塞满了珍宝的隧道。 如果这还不足以令他出名的话,那么还有他历久不衰的蓬勃精力也令人惊羡不 已。尽管时间不断流逝,但对于巴金斯先生好像没有什么影响。他九十岁的时候跟 五十岁的时候差不多。九十九岁的时候,人们开始说他“保养得很好”;其实如果 说他“毫无变化”可能更准确些。 有些人甚至摇着头,认为这也大过份了――有人竟能同时拥有(显然是)、永 恒的青春和(据说是)用之不尽的财富。 “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说:“事情太不合理了,跟着就会有麻烦出现的!” 但至今尚未有麻烦出现,巴金斯先生在金钱方面慷慨大方,大多数人都愿意原 谅他的古怪行为和好运气。他跟亲友们仍然保持着来往(当然,萨克维尔。巴金斯 家一定除外),此外,他在霍比特的穷苦人和平民百姓中还有许多热情的崇拜者。 但是他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直到他的小侄儿们长大成人。 他的侄儿当中最年长的,同时也是比尔博最疼爱的一个,就是小弗罗多。巴金 斯。比尔博九十九岁的时候,立了弗罗多为他的后嗣,把他带回巴根居住,于是萨 克维尔。巴金斯一家的希望终于被粉碎。比尔博和弗罗多碰巧同一天生日,都是九 月二十二日。“你最好搬来这里跟我一起住,弗罗多我的孩子,”有一天巴金斯说: “那样我们以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一起庆祝生回了。”那时弗罗多才是个“二字头”, 这是霍比特人对介乎童年与三十三岁成年之间不负责任的二十来岁这个年龄的称呼。 又过了十二年。每一年,巴金斯家的这两叔侄都在巴根举行热闹的联合生日晚 会。但现在大家都明白,今年秋天有点格外不同的东西,现在正在筹划。比尔博就 要一百一十一岁了, 111,这是一个奇特的数字,对于霍比特人来说,也是一个令 人尊敬的年龄(老图克本人也只活到一百三十岁;)弗罗多则即将满三十三岁,33, 一个重要的数字:这是他的“成年”之日。 在霍比屯与河滨一带,人们议论纷纷,关于这未来事件的谣言不胜而走,传遍 了整个夏尔国。比尔博。巴金斯的经历和性格再一次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老人家 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回忆录变得抢手了。 人们特别留心地倾听哈姆。甘吉的话,大家都管他叫“老爷子”。 他常在一家叫做“常春藤”的小客栈里滔滔地发表讲话;他的话有一定的权威 性,因为他打理巴根的园子已经有四十年之久,而且在此之前他当老霍尔曼的助手 时也是做同样的工作。现在他年纪大了,关节僵硬了,这工作就由他的小儿子萨姆。 甘吉接替了。两父子都跟比尔博和弗罗多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他们也住在希尔 山,在巴梢路三号,就在巴根的下面。 “比尔博先生是一位说话和气的好绅士,我总是这样讲。”老爷子说。这话可 是千真万确一因为比尔博对他总是非常有礼貌,称他为“哈姆法斯特先生”,而且 经常向他请教蔬菜栽培的问题――关于“块根类”作物,特别是关于马铃薯,他是 这方面最高的权威;这是邻近一带街坊一致公认的。 “但是那个跟他住在一起的弗罗多又怎么样呢? ” 家住河滨的诺克斯问道: “人家说,他是姓巴金斯,但其实有一大半是布兰迪巴克家族的血统。我真弄不懂, 为什么霍比屯这里的巴金斯家的男人一个个都要到巴克兰那儿去找老婆?那边的人 脾气都怪怪的。” “他们脾气当然怪了, ” “两脚爹爹”插嘴说(他是老爷子的隔居邻居): “谁叫他们住在白兰地河的那一边呢――这条河的两岸一边好一边坏,正对着大老 林子的那边是坏的一边。那是个黑麻麻的鬼地方,如果传说的故事有一半是真的话。” “你说的对,爹爹――”老爷子说:“不是说他们住在大老林里面;而是他们 这一族似乎生来都有点怪。他们常常弄艘小船,在那大河上四处游荡――总让人觉 得不对劲儿。我早说过一定会出事的。不过说虽这么说,弗罗多先生倒是一个人见 人爱的好小伙子。非常像比尔博先生,而且不单是样子长得像,毕竟他爸爸是巴金 斯家的。德罗戈。巴金斯先生是个庄重、可敬的霍比特人,以前对他传闻甚少,后 来他淹死7O”淹死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当然,他们以前也听说过这事,还 听过一些别的更悲惨的传闻,但是霍比特人对于家史一类的事特别热衷,他们都愿 意再听一下。 mpanel(1); “喔,听说是这样的,”老爷子说:“你们知道的,德罗戈先生他娶了普里穆 拉。布兰迪巴克小姐为妻。她是我们比尔博先生的第一代表姐妹(她的母亲是老图 克几个女儿中最小的一个);而德罗龙先生则是比尔博的第二代堂兄弟。所以,如 果你们跟着我推算一下,按一般的说法,弗罗多先生就是比尔博先生的第一代与第 二代旁系亲属结合产生的第一代后裔。德罗戈先生婚后常常住在白兰地堂,跟他的 岳父戈巴多克首领在一块儿(因为他偏爱美食,而老龙巴多克的餐桌长年丰盛), 后来他出外到白兰地河上划船,夫妇双双遇溺身亡,当时弗罗多先生还是个孩子。” “听说他们是晚饭后在月光中泛舟河上,”老话克斯说:“小船沉没是因为德 罗戈的体重太重了。” “但我听说是她把他推到水里,而他又把她拉下去一起淹死的。” 桑迪曼说。他是霍比屯的磨坊主人。 “你不要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好吗?桑迪曼。“老爷子说。他不大喜次这磨坊主。” 根本就没有理由讲什么推呀拉呀的。对于那些呆呆坐着、预见不到出问题原因的人, 小船本来就是够危险的。不管怎么说,这位弗罗多先生就这样成了孤儿,也许你会 说,被撇在那些古怪的巴克兰人中间,好歹总算在白兰地堂被养大了。老首领戈巴 多克在当地少说也有两、三百个亲戚。比尔博先生做的最有爱心的一件事,就是把 这孩子带了回来,让他跟正派的人们生活在一起。“ “但我猜这对萨克维尔。巴金斯家那伙人倒是一个可怕的打击。那一次比尔博 出了门,人人都以为他死了,当时他们还以为可以得到巴根洞府了。后来他回来了, 命令他们离开;他自己在那儿继续住下去,一直住呀住,这么多年一点都没老,上 帝保佑他!现在他突然又冒出了个继承人,各种证件一概齐全,萨克维尔。巴金斯 家的人永远也见不到巴根洞府里面的样子了,或者说不用指望能看到了。” “我听说那里面可是塞满了不少钱,”一个陌生人说。他是从米歇尔德尔文城 到这儿来办事的。“你们这小山的整个山里面都是隧道,塞满了金银珠宝,我听别 人这样讲的。” “你听到的比我能讲的还要多了。”老爷子回答说:“我还没听说过有珠宝。 比尔博先生花钱很松,看来他不缺钱,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挖隧道的事。比尔博 先生回来那时候我见过他,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那时我来跟 老霍尔曼当学徒还没多久(他是我爸爸的表弟),但是那次举行拍卖的时候,他让 我在巴根帮着他阻止人们在园子里到处闲逛和践踏。就在拍卖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比尔博先生就上山来了,带着一匹小种马、几个很大的袋子,还有两、三个箱子。 我想无疑地,那大部分是装满他在外地捡来的财宝,他们说那些地方有整座整座的 金山,但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用来填满隧道可是不够的。不过我儿子萨姆对这事 会比我清楚些,他常在巴根出入,他对过去时代的故事喜欢得人迷,关于比尔博先 生的故事他全都爱听。 比尔博先生给他传授过自己的学问一他没有恶意,你知道的,而我希望这件事 不要落个坏结果。“ “‘什么小精灵呀、巨龙呀,’我跟我儿子说:“白菜和马铃薯对你我更合适 些。不要搅和过你东家的事情里去,否则你会吃不了儿着走。‘我对他说,我对别 人也会这样说。“他一边补充,一边看了一眼那陌生人和那磨坊主。 但是老爷子没能说服他的听众,关于比尔博的财富的传说已经在年轻一代的霍 比特人的脑海里牢牢地扎下根了。 “啊,但是除了第一次带回来的东西之外,他很可能会有其他的东西添加进去 呢――”磨坊主争辩说。他讲出许多人共同的看法。“他常常出门。还有你瞧那些 来找他的外邦打扮的人物:那些总在晚上来的价儒们啦,还有那个跑江湖变戏法的 老头甘达尔夫啦等等。你爱怎么说都行,老爷子,但是巴根可是个怪地方,那儿的 人又比那地方更怪。” “你也是,爱怎么说都行,还可以讲那些你根本不知道的东西,就像你刚才讲 的划船的事那样,桑迪曼先生。”老爷子回敬道。他觉得比以前更讨厌这磨坊主了。 “如果那样就叫做‘怪’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人行事更怪一点呢。我们眼前不就有 这么些人,一口啤酒都舍不得给朋友,哪怕他们自己住的洞穴连墙壁都是金的。可 是巴根那两叔侄为人都不错。我们萨姆说了,生日聚会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邀请 去参加,而且还有礼物,你要知道,所有人都有礼物――就是这个月内的事。” 那个月就是九月,天气非常的好,一、两天以后又有传闻(可能是见多识广的 萨姆讲出来的),里巷皆知,说到时还要放焰火――焰火,要知道在夏尔国差不多 已经有一百年没放过焰火了;自从老图克去世后,就真的从没放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好日子越来越近。一天傍晚,一辆样子古怪的运货马车,载 着一些样子古怪的包里,驶进了霍比屯,又吃力地拉上了希尔山,来到巴根。霍比 特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从已经掌灯的家门口向外面探视,目瞪口呆地看着。驾车的 人一副外地模样,唱着陌生的歌谣一是一班长着长胡子、戴着高头巾的作德,其中 有几个在巴根留了下来。九月的第二个周末,一辆马车在白天从白兰地河大桥的方 向经过河滨驶来。一个老人独自驾车。他戴一顶蓝色的尖顶高帽,披一袭长长的灰 色斗篷,佩一条银色围巾。他长着长长的白胡子,一副浓眉伸出帽子边缘之外。霍 比特小孩们一直追着车子走过整个霍比屯,再爬上小山。人们猜得没错,车上装满 了焰火。在比尔博家大门前,老人动手把货卸下来――有大捆大捆各个品种、各种 式样的焰火,每捆上都有标签写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G字样和小精灵古文字。 当然喽,那是甘达尔夫的符号,那老人就是巫师甘达尔夫。他在夏尔国名声显 赫,主要就是因为他在火、烟、光这方面的高超技巧。他真正的工作要比这困难得 多也危险得多,但夏尔国的国民完全不知道。 对他们来说,他只是这次聚会的“吸引力”之一。霍比特小孩们这一下可高兴 了。“G的意思就是‘干得棒’(Grand)!”他们喊道。老头儿听了笑笑。他们认 得他的样子,虽然他只是偶尔到霍比屯,而且从不长住;但无论是这些孩子还是别 的霍比特人,除了年纪最老的老人之外,谁也没有看过他的焰火表演――那已经是 属于民间传说中遥远的往事了。 老头儿在比尔博和几个侏儒的帮助下卸完了货,比尔博付了几便士的车钱,但 是连一个小爆竹都没有点过,令围观者大失所望。 “好了,走开吧!”甘达尔夫说:“到时候你们会有很多的。”说完他就跟比 尔博一起走进去了,门也随之关上。小霍比特们白白盯着大门看了一会儿,才动身 走开,觉得聚会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 在巴根洞府内,比尔博和甘达尔夫在一个小房间里,坐在敞开的窗前,朝外边 俯瞰着西边的花园。午后的阳光明朗而宁静。园里花朵有的大红、有的金黄,开得 一片灿烂――那是金鱼草和向日葵,还有早金莲在墙上四处蔓延,直伸过圆形的窗 户来。 “你的花园看上去多漂亮!”甘达尔夫说。 “是呀,”比尔博说:“我也真的挺喜欢这花园,也很喜欢这整个古老的夏尔 国,但我想我需要放放假了。” “那么你是想去实行你的计划吗?” “我的确是想这样做。几个月前我就下了决心了,一直没改变。” “很好,再也不用说什么了。坚持你的计划吧一记住是你的整个计划――我希 望它会有圆满的结果,对你和对我们大家都是圆满的结果。” “我也希望如此。不管怎样,我想星期四那天玩得开心点,我要开个小小的玩 笑。” “有谁会笑?我怀疑。”甘达尔夫摇摇头说。 “走着瞧吧――”比尔博说。 第二天,希尔山上来了更多的车子,越来越多。可能有人开始抱怨“有生意为 什么不关照本地人”,不过就在这个星期之内,采购单就从巴根洞府源源涌出,购 买各种各样的霍比屯或河滨或者附近各处可以买到的粮食和珍控美味。人们的热情 开始高涨起来;他们开始在日历本上一天天勾掉过去的日子;他们还急切地关注着 邮差的动静,等待着请帖。 没过多久,请帖就如潮涌出,霍比屯的邮局塞得满满的,而河滨邮局则被雪片 似的邮件压得透不过气来,而得征求志愿的义务信差。 信差们川流不息地来到希尔山上,带来数以百计彬彬有礼的回条:“多谢邀请, 届时必到。” 一张启事贴在巴根洞府的大门上,写道:“除商讨聚会事宜外,恕不会容。” 甚至连那些来商讨聚会事宜,或者假装有关聚会的事情要商量的人们,也很少被邀 请进去。比尔博忙着:又是写请帖呀\又是圈阅回条呀、又是包装礼物呀,此外还 有一些个人的私事要悄悄准备。打从甘达尔夫到来以后,他就一直躲着没露过面。 一天早晨,霍比特们醒来就看见比尔博家大门外南边的那一大片场地里,布满 了用来搭建大小营帐的绳索和木桩。河岸上专门开了一个口通向大路,建造了宽阔 的阶梯和一座白色大门。巴梢路上的三户霍比特人家紧邻着这片场地,引起人们强 烈的兴趣,也受到许多人的羡慕。甘吉老爷子也不再假装在自己园子里干活了。 营帐开始搭建起来。有一个特别巨型的帐篷,大得连长在场地上的那棵树都正 好包进去了,它矗立在帐篷的一头,正好在主宾席桌子上面。树枝上挂满了灯笼。 更令人满怀希望的(按霍比特人的想法来说)是:一个规模巨大的露天厨房在场地 的北角建了起来。一班特邀的厨师从周围远近的酒店、餐馆中被请来,给在巴根留 宿的伟儒和别的奇奇怪怪的客人准备伙食。人们的兴奋情绪达到了高潮。 这时天却阴了下来。那是在星期三,也就是聚会的前一天。大家都很担忧。然 后,星期四,九月二十二日的黎明终于到来。太阳升起来了,阴云散尽,挂起了各 色旗子,欢乐的聚会开始了。 比尔博。巴金斯称这是“聚会”,其实是多种多样的娱乐活动混合为一体。实 际上附近居住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邀请。只有极少数人因偶然的疏忽被遗漏,但是 他们也照样来参加,所以倒也没什么关系。 还邀请了许多在夏尔国别处地方的人们;甚至还有一些是来自国境之外的。比 尔博亲自在那座新建的白色大门前迎候来宾(以及他们带来的人)。他蹭送礼物给 所有的人一包括那些悄悄从后面走出去然后又再次从大门进来的人。霍比特人在自 己生日的时候送礼物给别人。一般情况下,送的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也不像他送得 这样过份慷慨;不过那倒是一个挺不错的规矩。事实上在霍比屯和河滨,一年中的 每一天差不多总有人过生日,所以那地方的霍比特人每人每个星期都至少会得到一 件礼物。但他们对此从不感到厌倦。 这一次的礼物可真是好得非比寻常。那些霍比特小孩子们兴奋得好一阵子连吃 东西都忘记了。有他们连看都没看过的玩具,全都很漂亮,有些显然是有魔法的。 其实这些玩具有许多在一年前就已经订做了,而且大老远的从芒了山和戴尔城运来, 都是真正的诛儒制品。 最后,当每位来宾都被迎进了大门,会场上有歌、有舞、有音乐。 又有游戏,当然吸,还有吃的和喝的。有三顿正式的饭餐――午饭。 茶点和晚饭。但午饭和茶点的区别主要是那时候所有客人都一起坐下来吃东西。 其余时间则只是有许多人在吃喝――从午餐前的点心开始不断地吃,一直到六点半, 这时焰火表演开始了。 焰火由甘达尔夫一手包办――不仅仅是由他带来材料,而且是由他设计和制作 的;那些有特别效果的、成套的、放飞火箭的,还得由他亲自燃放。不过,还有许 多别的品种分发给众人燃放――小爆竹啦、大爆竹啦、二踢脚啦、烟花炮啦、火炬 炮啦、“侏儒蜡烛”啦、“精灵喷泉”啦、“妖怪吼声”啦,还有“雷霆霹雳”啦 等等,全都棒极了。甘达尔夫的技艺老而弥精。 有的火箭飞起来像闪烁的小鸟,一边飞一边用优美的嗓子唱着歌;有的像绿色 的树木长着浓烟的树干――它们的绿叶绽放时就像整个春天在一瞬间展现在人间。 它们明晃的枝条上掉落下发光的花朵,落在那些受惊的霍比特人头上,正要碰到他 们那仰起的面孔时,就消失了,只留下一股清香。有的像无数的蝴蝶,如喷泉般涌 出,一闪一闪地飞入树中;还有七彩的火柱拔地而起,然后化作飞鹰、或航船、或 一群密集飞行的天鹅;有的像一场红色的雷雨,或者像一场黄色的阵雨;还有些好 像一支支银色长矛组成的森林,随着投入战斗的士兵齐声一呼,突然之间刺向空中, 然后又像上百尾火蛇一样降落下来,发出滋滋声窜入沃特河的河水里。最后还有一 个最大的惊喜,是为了表示对比尔博致敬的,正如甘达尔夫预期的那样,令霍比特 们分外吃惊。先是一阵发光,然后升起一大团烟雾。那烟自动形成一座远山的模样, 山顶上开始放出光来,然后喷出翠绿和腥红的火焰,从山里飞出一条金红色的巨龙, 没有真龙那么大,但栩栩如生,嘴里喷着火焰,双眼向下怒视着,还有吼声,那巨 龙嘘嘘地响着,从众人的头顶掠过三次。他们纷纷躲闪,有的人甚至仆倒在地。那 巨龙像一列特快列车那样飞驰而过,翻了一个筋斗,在河滨的上空爆炸开来,发出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是吃晚饭的信号!”比尔博说。忧虑和惊慌一扫而尽,那些匍匐在地的霍 比特人一跃而起。他帮每个人都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也就是说,除了那些应邀出席 特设家实之外的人也有晚餐可吃。家富在那个有一棵树的大帐篷里举行。应邀出席 的人限于一百四十四人(也就是十二打,这个数目霍比特人也称为一“萝”这个词 儿被认为不适合用于指人),这些客人都是从比尔博和弗罗多有亲戚关系的人家挑 选出来的,再加上少数没有亲戚关系的朋友(如甘达尔夫等)。其中也有不少年轻 的霍比特人,在父母的同意下来出席家宴。霍比特人对小孩晚一点睡觉这件事比较 宽容,特别是有机会让他们去免费吃一顿的时候。 养大一个霍比特小孩可得花不少食物呢。 来宾中有巴金斯一族和博芬一族的,也有图克一族和布兰迪巴克一族的;有格 拉布家族各房的(他们是比尔博祖母那边的亲戚)和查市家族各房的(是他外祖父 图克家族的亲戚);还请了一些胜巴罗斯的。 性博尔格的、姓布莱斯格德的、姓布罗克豪斯的、姓古德博迪的、姓霍恩布洛 尔和姓普劳富特的等等。这些人有的跟比尔博只是很远的远亲,在这以前可能从未 到过霍比屯,因为他们都住在夏尔国一些遥远的角落。 他没有忘记邀请萨克维尔。巴金斯一家。奥索和他的妻子洛蓓莉雅应邀出席。 他们不喜欢比尔博,更讨厌弗罗多,但是请柬这么辉煌,字都是用金墨水写的,他 们觉得难以拒绝。此外,他们的堂兄弟比尔博素来精于美食之道,他的筵席可是享 誉返途的呀。 那一百四十四位来宾都盼望着一席欢乐的盛宴,但他们又有点怕宴会主人的饭 后演讲(这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他常常会牵强附会他硬扯进几句他所谓的诗,有 时,喝了一、两杯酒之后,他又会嘲讽地谈起他那次神秘旅行中荒唐和冒险的事件。 客人们没有失望:他们享用了一席非常愉快的盛宴,真的是一件引人入胜的乐 事――味美、量大、品种多、时间长。接下来那一周之内,整个地区几乎没有人买 食物;但由于比尔博的采购已经把周围一带远远远近近大部分的商店、地窖和货栈 中的库存食品全买光了,现在没人买也没什么关系。 等到宴会进行到一个段落,大家差不多都吃饱了,演说于是开始。 然而这时的座上客已经处于很有耐性的情绪之中,正在一个他们称之为“连角 落都填满了”的可爱状态。他们或在一点一点地喝着喜爱的饮料,或在小口小口地 吃着喜爱的美食,已经忘记了害怕。他们已经准备好倾听任何东西,并且在每一段 完结时发出欢呼。 “各位乡亲,”比尔博站起来开始讲话。“听着!听着!听着!”大家发出喊 声,回音不断地回响,好像不大情愿地附和着自己的声音。比尔博离开了座位、走 到那棵张灯结彩的树下,站到一张椅子上,灯笼的亮光照到他笑眯眯的脸上,刺绣 的丝绸背心上,金或扣在闪闪发光。 大家都看见他站在那儿,一只手在空中挥动,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 “亲爱的巴金斯家和博芬家的亲人,”他开始说道:“还有图克家的、格拉布 家的、查伯家的、巴罗斯家的、霍恩市洛尔家的、博尔格家的、布莱斯格德的、古 德博迪家的、布罗克豪斯家的和普劳富特家的。”“是普劳费特!”(译注:苦劳 富特“Proudfoot”和普劳费特“Proudfeet”字面上拼为“自豪的脚”之义,前者 为单数,后者为复数。这位霍比特人这样插嘴是为了开玩笑。)当然啦,这位是姓 普劳富特的,而且的确名副其实――他的双脚很大,并且长着特别浓而长的毛;他 把两脚都搁在桌子上。 “普劳富特,”比尔博重复遭:“还有我的好萨克维尔。巴金斯家人们。我终 于把你们请到了这巴根的家里来,今天是我的一百一十一岁生日――我今天一百一 十一岁了!” “乌啦!乌啦!祝您福寿元疆!”众人高喊着,一边兴高采烈地敲打着桌子。 比尔博讲得真棒。这正是他们喜欢的那种演讲――言简意赅。 “我希望你们大家跟我一样玩得高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有的喊 “对――”(有的喊“不对!”)还有喇叭声和号角声、萧声和笛声,以及别的乐 器声。前面讲过,有许多年轻的霍比特人参加宴会。还放了数以百计的音乐爆竹。 这些爆竹上多半打有“戴尔城”的印记;霍比特人不大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 们一致公认这爆竹妙不可言。它们里面都装有乐器,体积很小,但制作极其精美, 音韵迷人。 实际上,这时在会场一角有些图克家的和布兰迪巴克家的年轻人,以为比尔博 大叔已经演说完毕(既然他已经清楚地讲出所有需要讲的东西),于是他们组成一 支临时乐队,奏起欢快的舞曲。埃费拉德。图克少爷和梅莉洛特。布兰迪巴克小姐 登上一张桌子,手里拿着铃档,跳起了“青春铃舞”――一种很优美的舞蹈,但相 当活泼。 可是比尔博还没有讲完。他从身边一个年轻人手里抢过一支喇叭,很响亮地吹 了三声。噪音平息下去了。“我不会占你们很长的时间的,” 他喊道。会场上有人发出喝彩声。“我把大家召集起来有一个目的。”他这句 话的讲法里有某种东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会场上几乎鸦雀无声,一、两个图克家 的人还竖起耳朵听着。 “其实,是有三个目的――首先,是要告诉你们我非常喜欢你们大伙儿,告诉 你们生活在如此杰出、如此值得赞美的霍比特人中间,一百一十一年是大短暂的一 段时间。”会场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赞许声。 “我只认识你们当中不到一半的人,即使对这些人,我也还没有熟悉到我想熟 悉的程度的一半;我只喜欢你们当中不到一半的人,即使对这些人,我也还没有喜 欢到你们值得喜欢的程度的一半。”这话有点出乎意料而且深奥。有一些零星的掌 声,但众人多数还在努力理解这句话,而且想弄明白这是否代表演说结束。 “其次,是庆祝我的生日。”又是一阵喝彩。“我应该说,‘我们的生日’。 因为,当然呷,这也是我的继承人和侄儿弗罗多的生日。他今天成年,正式开始继 承。”一些老人发出敷衍的掌声;而有些年轻人则高喊:“弗罗多!弗罗多!快活 的老弗罗多!”萨克维尔。巴金斯家的人则绷着脸,不太明白“正式开始继承”是 什么意思。 “我们这里有一百四十四人。我把你们的数字选到刚好符合这个极好的总数― ―一箩,如果我可以用这个字眼的话。”没有人喝彩。这有点荒谬可笑。来宾中有 不少人,特别是萨克维尔。巴金斯家的人,感到受了侮辱,觉得他们只是被请来凑 齐那个预定的数字的,就像包装货那样。“真的,是一箩!一个粗俗的字眼。” “这也是――如果允许我提起古老的历史的话。这也是我骑着酒桶漂流在长湖 上那一天的周年纪念日,尽管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完全没想起那是我的生日。我那时 只有五十一岁,生日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不过,当时的宴会倒也很盛大,只是我当 时得了重感冒, 我记得,只会说‘非查嘎谢’(译注:原文为Thasyouverybuch, 系模仿感冒鼻塞时之发音)。我现在要用准确的发音再说一遍――非常感谢各位光 临我这小小的聚会。”人们顽固地保持沉默。大家都在担心这时恐怕就要唱一首歌 或朗诵一首诗了,他们觉得厌烦。他为什么不能就此煞住演讲,让他们去为他的健 康干杯呢?但比尔博并没有唱歌,也没有背诗。他停顿了一会儿。 “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他说:“我有点事要宣布。”他这最后一个词儿 讲得这样响亮而又突然,会场上凡是能站得起的人都站起来。 “我很遗憾地宣布,虽然我说过,跟你们在一起度过一百一十一年是大短暂的 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就要结束了。我要走了。我马上就要离开,再见!” 他从椅子上走下来,消失了。只见一阵耀眼欲盲的闪光,所有来宾都眨了一下 眼睛。待他们重新睁开眼睛时,比尔博已经无影无踪了。 一百四十四个大吃一惊的霍比特人一言不发地重新坐下来。奥多。普劳富特老 头儿把双脚从桌上收下来,在地上跺了一下。然后是死一般的沉默直到突然之间, 经过几次深呼吸之后,每一个巴金斯、搏芬、图克、布兰迪巴克、格拉布、查市、 巴罗斯、博尔格、布莱斯格德、布罗克豪斯、古德博迪、霍恩布洛尔和普劳富特, 全都一下子开始讲起话来。 普遍的意见是认为这个玩笑开得很没意思,需要更多的食物和饮料来补救客人 们的惊愕和不快。“他疯了,我早就说过。”这可能是最普遍的评语。甚至连图克 家的人(除了少数例外),也认为比尔博的举止有点荒唐。暂时来说,他们大多数 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失踪只不过是开一个荒谬的玩笑而已。 但是罗里怖兰迪巴克老头却觉得不那么肯定。无论是一大把年纪还是一大餐盛 宴,都没能使他的睿智失去光辉。他对他的儿媳妇埃斯美拉达说:“亲爱的,这其 中必有蹊跷!我相信巴金斯那个疯子又走了。 老傻瓜!不过何必担忧呢?他又没有把这些吃的都带走。“他大声喊着叫弗罗 多再给大家到处送酒。 弗罗多是在场惟―一个一言不发的人。他在比尔博的空位子旁坐了一会儿,对 所有发言和问题一概不予理会。当然,他欣赏这个玩笑,尽管他事先就是知情者, 看着那些来宾们一脸的惊讶和愤慨,他觉得很难忍住不笑出声来。但同时他也深感 麻烦――他突然之间明白自己深深爱着这个老霍比特人。客人们大部分还在继续吃 喝,同时谈论著比尔博。巴金斯的怪诞行为,包括过去的和现在的;但萨克维尔。 巴金斯家的人早就已经愤怒地离开了。弗罗多在这聚会上已经没什么想要做的了。 他叫人再给大家多拿些酒上来,然后他默默地喝干了自己的酒杯,祝比尔博身体健 康,跟着便溜出了那个帐篷。 讲到比尔博。巴金斯,他演讲的时候就已经用手指头摸着裤袋里那枚金戒指― ―那枚他秘藏了多年的魔戒。他从椅子上走下来时,就把戒指套上了他的手指,于 是霍比屯的所有霍比特人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他轻快地走回他的洞府,站了一会儿,微笑地倾听着大帐篷里那一片喧嚣之声, 还有场地上别处的寻欢作乐的声音。然后他走了进去,他脱下晚会的服装,把绣花 的丝绸背心折好用棉纸包起来放好。然后他很快穿上一些老旧、破烂的衣服,在腰 间挂一条破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柄短剑,插在残旧的黑皮剑鞘里。他从一个锁着的、 有一股樟脑丸气味的抽屉里取出一套斗篷和头巾。它们一直被当作宝贝一样锁起来, 但是由于久经风吹日晒雨淋,又打了不少补丁,它们原来的颜色都已很难辨别了― ―可能以前是深绿色的吧。它们穿在他身上显得大大了。然后他走进书房,从一个 坚固的大箱子里取出一捆用旧布包里着的东西和一本皮革封面的手稿;同时还有一 个巨大的信封,他把那本书和那一捆东西塞进一个沉重的袋子的最上层;那袋子立 在那儿,已经快要装满了。他把他那枚金戒指连同上面的细链放进那个大信封,然 后封起来,写上“致弗罗多”的字样。起初他把这放在壁炉架上,但突然又把它拿 下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就在此时,门开了,甘达尔夫走了进来。 “你好!”比尔博说:“我正在想着不知道你会不会来呢。” “很高兴看到你现形,”巫师回答道。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想赶上你跟 你讲几句话。我猜你一定觉得一切进展得很顺利,且全都依计而行了。” “是的,我的感觉正是这样,”比尔博说:“虽然那闪光令人惊讶――连我都 吓一跳,更不用说别人了。我猜那是你自己的一点小小补充吧,是吗?” “是的。你很明智地把这戒指的秘密保持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似乎应该另外给 你的客人们一件什么事情,看来可以解释你的突然消失的。” “不过这会使我的玩笑趣味大减。你是个到处插手的好事之徒。” 比尔博笑道:“但我希望你对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像往常那样。” “我知道得很清楚――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但是对于这整件事情,我却觉得不 是太有把握。这件事现在来到终点了。现在你的玩笑也开过了,吓坏了或者得罪了 所有的亲戚,还给了整个夏尔国大约可以谈论九天,或者很可能是九十九天的话题。 你还有别的打算吗?” “是的,正是如此。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假期,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期,我以前跟 你说过的。也许是、水久的假期――我不指望再回来了。 事实上,我是不打算再回来了,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我老了,甘达尔夫。我的样子看上去不老,但我的内心深处开始觉得我是老 了。实际上只不过是‘保养得好’罢了。”他笑道:“是呀,我觉得一切都薄了, 有点像被碾宽拉长了似的,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一就像有太多的面包只涂了一些奶 油那样。那肯定不对劲,我需要一些变化。” 甘达尔夫仔细地、好奇地望着他。“是的,那看来不太对劲,”他沉思着说: “对,无论如何我认为你的计划可能是最佳方案。” “喔,反正我是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想再去看看大山,甘达尔夫――大山;然 后,找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在那儿休息的。在和平与宁静中,没有那么多亲戚在周围 窥伺着,也没有一长串乱七八糟的客人来按门铃。我也许能找到一个地方写完我的 书。我已经帮它想好了一个很好的结尾:“从此以后他过着幸福的生活,终其天年。 “‘甘达尔夫大笑。”我希望能那样。但谁也不会读到那本书,无论它怎样结尾、 “ “喔,许多年之后,他们也许会读到的。弗罗多已经读过一部分了,我写到哪 他就读到哪。你会帮我关照弗罗多吧,是不是?” “是的,我会的――我会很留心地关照他,只要我分得出身来。” “他本来愿意跟我走的,当然喽,如果我要他去的话。事实上他曾经提出过, 就在聚会之前。不过他不是真的很想去。我想在我活着的时候再去看看那些荒野的 地方,还有那些大山脉,但他还爱恋着夏尔国,爱恋着这林子、这田地和这小河。 他应该舒舒服服地住在这儿。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当然喽,除了几件零星杂物 之外。我希望他幸福,在他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之后,该是他当家作主的时候了。” “所有东西产甘达尔夫说:“连那枚戒指在内吗?你同意过的,记得吗?“ “哦,呃,对,我想是这样吧。”比尔博结巴着说。 “戒指在哪儿?” “在一个信封里,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比尔博不耐烦地说:一在那边的 壁炉架上。喔,不是!它在这儿,在我口袋里!“他犹豫了一下。”那么这不就是 那杂物吗?“他轻松地对自己说:“好的,无论如何,为什么不呢?它为什么不能 就留在这里呢?“ 甘达尔夫再一次使劲地盯着比尔博,他的眼里放出一道犀利的光。 “我看,比尔博,”他平静地说:“你应该把它留在这儿。你不想这样做吗?” “喔,对――不是。讲到这个嘛,我得说我根本不想跟它分手。我真的不大明 白为什么非得这样做,你为什么要我这样做呢?”他问道。 他的嗓音发生了古怪的变化,由于猜疑和愤怒而变得尖锐了。“你老是拿我的 戒指做话柄,但我在远游时得到的其他东西倒没听你麻烦过我。” “是的,但是我还是得提这个话柄,”甘达尔夫说:“我想知道真相。 这很重要。魔戒是――喔,有魔力的,是稀奇的东西。我以前对你的戒指有专 业上的兴趣,你也许会这样说;现往仍然是这样。如果你再次出外漫游的话,我想 知道它在什么地方,而且我也认为你持有这戒指已经够久的了,你不再需要它了, 比尔博,除非我完全搞错了。“ 比尔博脸红了一下,双眼闪现一线怒光。他和善的面孔扳了起来。 “为什么不需要?”他喊道:“不管怎么说,这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非得知 道我怎样处理我自己的东西?这是我自己的。是我找到的,它自己来到我这儿的。” “对,对,”甘达尔夫说:“不过不必生气。” “我生气也是你惹的,”比尔博说:“那是我的,我告诉你。我自己的。是的, 我的宝贝。” 巫师的脸上还是一副严肃而专注的表情,只是眼光的一闪显示出他的吃惊和真 正引起警惕。“它以前是被主人称为宝贝,但那个主人不是你。” “但是现在是我称它为宝贝。这又有何不可呢?就算戈伦姆说过同样的话,难 道我就不能说了吗?这戒指现在不是他的了,而是我的了。 我说我要留着它。“ 甘达尔夫站了起来,讲话的语气很严厉。“如果你这样做你就是蠢货,比尔博,” 他说:“你说的每句话都更加表明了这一点。你持有这东西太久了。放弃它吧!然 后你才能走自己的路,你才能得到自由。” “我会按自己的抉择办事,走自己喜欢的路。”比尔博固执地说。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霍比特人――”甘达尔夫说:“这么久以来我们都是朋 友,而且你还欠我人情呢。听着!照你承诺过的去做――放弃它!” “喔,如果你自己想要我的戒指,你直说嘛――”比尔博喊道:“但是你不会 得到它。我告诉你吧,我不会把我的宝贝给别人的。”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向那把 小剑的剑柄。 甘达尔夫双眼一瞪。“快要轮到我生气了,”他说:“如果你把你那些话再说 一遍,那我可就要生气了。你会看到甘达尔夫老头脱掉斗篷是什么模样。”他向霍 比特人走了一步,他好像变得高大了,富于威胁性了,他的影子遮满了那个小小的 房间。 比尔博退到墙边,喘着粗气,手紧紧握着口袋。他们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屋子 里的空气都在颤动。甘达尔夫双眼定定地逼视着霍比特矮人。慢慢的,比尔博松开 了手,发起抖来。 “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甘达尔夫,”他说:“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是 怎么回事?这戒指是我的,对不对?是我找到的,如果我没有这个戒指,戈伦姆当 初就会把我杀掉了。我不是贼,不管他怎么说。” “我从来没说你是贼,”甘达尔夫回答道:“我也不是贼。我不会想夺取你的 东西的。我只是想帮助你。希望你信任我,像以往那样。”他转了个身,阴影移开 了。他又重新缩小成一个白发老头,佝倭着,一脸烦恼的表情。 比尔博举手过头。“对不起,”他说:“我觉得很不舒服,但那在某种意义上 可能是一种解脱――不再跟它一起受到烦扰。我最近也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有时候 我似乎觉得它像一只眼睛,不断地看着我。我老是想戴上它使自己隐形,你不明白 吗;或者老想着它安全不安全,要把它拿出来看看心里才踏实。我曾经试着把它锁 起来,但结果发现我没有它在口袋里就没办法休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我又好 像下不了决心。” “那你就相信我吧,”甘达尔夫说:“我的意见是很坚决的。是吧,不要带它 了。不要再拥有它,把它给了弗罗多吧,我会照顾他的。” 比尔博精神紧张地站了一会儿,举棋不定。接着,他叹了一口气。 “好吧,”他吃力地说:“就这么办。”说罢,他耸了耸肩,微微苦笑了一下。 “毕竟那正是这次聚会的全部议程所围绕的事,真的――送出许许多多的生日礼物, 原希望同时把它送出去可以使事情变得多少容易一些。结果一点也没有变得容易, 很可惜白费了我一番准备工夫。弄得笑话都不好笑了。” “真的,这就解决了我在整个事件中看到的惟一疑点。”甘达尔夫说。 “很好,”比尔博说:“就让它眼所有的东西一起,都留给弗罗多吧。”他深 深吸一口气。“那么现在我真的要动身了,要不然就会被人抓到我了。我已经告别 过了,要再重新告别一次我可受不了。”他拿起袋子,走向门边。 “戒指还在你的口袋里呢。”巫师说。 “喔,是的!”比尔博喊道:“还有我的遗嘱以及别的文件。你最好把它收下, 然后替我转交给弗罗多,这样最安全了。” “不,不要把戒指给我,”甘达尔夫说:“把它放在壁炉架上吧。放在那儿够 安全的,弗罗多回来就可以拿到了。我在这儿等他。” 比尔博拿出信封,但正当他要把信封放在座钟旁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向后抽搐 了一下,纸包掉到了地板上。他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巫师就弯腰把它抓住,放到该 放的地方。霍比特人的脸上掠过一阵愤怒的痉挛。一瞬间,这痉挛让位给了宽慰的 表情和一阵笑声。 “好,就是这样了,”他说:“现在我该走了――” 他们出来走到客厅里,比尔博从架子上选了他最喜爱的一技手杖,然后他吹了 一声口哨。三个侏儒各自从三个房间里跑出来,他们一直在那里忙着呢。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比尔博问:“所有的东西都包装好,加上标签了吗?” “都好啦。”他们回答道。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他说着就走出了前门。 夜色清朗,黑黑的天幕上缀满繁星。他抬头抑望,用力吸着空气。 “多好啊――又出发了,多好啊!又跟侏儒们一道上路了!我多年来多么盼望 这一天来临――再见了!”他看着他的老家,向大门鞠了一躬,说:“再见了,甘 达尔夫!” “暂时再见了,比尔博。你自己小心点――你年纪不小了,可能也有足够的智 慧照顾自己了吧。” “小心点?我用不着小心什么的。你不必为我担忧!我现在跟往常一样,一直 是这样愉快,这就能说明许多问题了。但是时刻到了,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了。”他 补充说。接着,他用低沉的嗓音,好像只是唱给自己听似的,在黑暗中发出轻柔的 歌声:无尽头道路长又长从家门出发通向远方不管这道路多么遥远我要尽力沿着你 向前闯我急切的脚步追随你一直通往那大道康庄许多道路在那儿交汇到时我又往何 处?这可不能讲。 他停了一下,沉默了一会。然后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开场地上和帐篷里那一片灯 光和人声,在三个侏儒伙伴的追随下绕着路走进花园,然后踏着碎步走下长长的小 径,他跳过坡底一些低矮的绿篱,走进草地,像一阵吹入草丛的微风那样,隐入夜 色之中。 甘达尔夫站了一会儿,目送他走进黑暗中。“再见,亲爱的比尔博――直到我 们下一次的重逢!”他轻轻说着,走回洞内。 没过多久,弗罗多就进来了,他发现甘达尔夫坐在暗处深深地沉思着。“他走 了吗?”他问。 “走了,”甘达尔夫答道:“他终于走了。” “我希望――我是说,我直到今晚之前一直希望那只是开玩笑,” 弗罗多说:“但我心里明白他真的想走。他老是拿严肃的事情来开玩笑。 我刚才早一点回来就好了,哪怕只是送送他也好。“ “我想他宁可悄悄溜走。”甘达尔夫说:“不要太难过。他会一切顺利的。听 着,他留下了一包东西给你,就在那儿。” 弗罗多从壁炉上拿下那封信,看了一眼,但是没有打开它。 “那里面有他的遗嘱和所有其他文件,我想。”巫师说:“你现在是巴根洞府 的主人了。另外,我猜,里面还有一枚金戒指。” “魔戒!”弗罗多喊起来。“他把魔戒留给我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毕竟, 他还有可能用得上它的呀。” “可能用得上,也可能用不上。”甘达尔夫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 用它。但是要保守秘密,还得把戒指保管得稳当些!现在我得睡觉去了。” 作为巴根洞府的主人去跟来宾们道别,弗罗多觉得是件苦差事。 场地上已经传遍了谣言, 讲出了种种怪事, 但弗罗多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 “毫无疑问,到明天早上一切都会搞清楚的。”大约午夜时分,有身份的人一个个 都由马车来接走。马车一辆辆离去,车里的霍比特人都吃得饱饱的,但又非常不满 足。园丁们按照安排,推着手推车来收捡那些不经意留下的东西。 黑夜渐渐过去。大阳升起来了,霍比特人们都很晚起床。早晨慢慢过去。人们 渐渐来(遵照命令)清理掉那些帐篷和桌椅;还有刀、勺、瓶、盘;还有灯笼;还 有栽在箱子里的花木,还有食物的碎屑和爆竹的碎纸,遗落的手提袋、手套和手帕; 还有吃剩的食物(这一项份量很小)。接着又来了一些别的人(这可没有命令): 巴金斯家的、博芬家的、博尔格家的,和图克家的,以及一些住在附近或在附近投 宿的客人。到了中午时分,连那些撑得最饱的人都能起身走动了,巴根洞府前便聚 集了许多人;都是不清自来的,但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弗罗多在阶前迎候,微笑着,但~脸的疲倦和忧虑。他欢迎所有来访者,但和 以前一样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他对所有询问的回答不外乎是:“比尔博。巴金斯先 生走了, 据我所知, 再也不回来了。”他请了某些来访者进家里,因为比尔博有 “口信留给他们”。 客厅里堆着一大堆各色各样的包里和小件的家俱。每一件上面都系着标签。有 几张标签是这样的:一把伞上有标签写道:给阿德拉德。图克(真的是送给他的), 比尔博赠。阿德拉德在此之前已经拿走了许多没有标签的东西。 一个大字纸篓上有标签写道:给多拉。巴金斯,为纪念长期的通信关系;比尔 博谨赠。多拉是德罗戈的妹妹,是比尔博与弗罗多的亲戚中还健在的最年长的女性。 她九十九岁了,半个多世纪以来,她写过许许多多的金玉良言。 一套金笔与墨水瓶上的标签上写道:给米洛。巴罗斯,希望这些东西派得上用 场,比。巴赠。米洛从来没有写过回信。 一个圆形凸面镜的标签写道:安淇莉卡存用,比尔博叔叔赠。她是巴金斯家族 的一个小女孩,她过于明显地觉得自己的脸长得好看。 一个(空的)书柜的标签上写道:供雨果。布莱斯格德藏书之用,一位捐献者 赠。雨果最喜欢向人借书,而且借了之后极少归还。 一盒银汤匙的标签上写道:给洛蓓莉雅。萨克维尔。巴金斯,作为礼物。比尔 博相信,上次他离家远行那阵子,她想得到他的许多银汤匙。洛蓓莉雅很明白这点。 这天下午她来迟了,她一下子就领会了其中的含意,但她还是把汤匙拿走了。 这里只选录了那一大堆礼物中的一小部分。比尔博的寓所在他长长的一生中积 聚了许多杂乱的物件。霍比特人的洞穴许多都堆满杂物――这得归咎于他们那么喜 欢送生日礼物的风俗习惯。自然,并非所有的礼物都是新的;有那么一、两件已经 忘了有什么用处的古董在这个地区到处流传;但比尔博送出的礼物一般都是新的, 自己收到的礼物都予以保存。这古老的洞府现在稍稍得到一点清理。 各种各样的临别赠品每件都系有标签,都是由比尔博亲手写的,其中有几样带 有某种用意,或者是开个玩笑。但是,当然了,大多数东西都是送到那些需要它或 欢迎它的地方去的。那些比较贫穷的霍比特人,特别是巴梢路的住户们,收获颇丰。 甘吉老爷子得到两大袋马铃薯、一把新铁锹、一件羊毛背心,和一瓶治疗关节痛的 油膏。至于老罗里!布兰迪巴克,为了回报他多次招待过比尔博,他得到一打十二 瓶的“老窖陈酿”――是一种南部生产的烈性红酒,现在已经很醇熟,因为那是比 尔博的父亲藏起来的。罗里十分谅解比尔博,第一瓶下肚之后便封他为大好人。 留给弗罗多的各种物品都很充足。自然呷,所有重要的财物,还有书籍。图画, 和超过需要的家俱,都留在他的名下――然而,没有任何表示或言语是提及金钱或 珠宝的――没有一分钱或一颗玻璃珠子被赠予。 弗罗多那天下午可难熬了。一个谣言像野火般传开,说比尔博的整个家当正在 免费分派。于是那地方不久就被许多毫无关系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赶也赶不走。标 签被人弄下来,搞混了,于是便发生争吵。 有些人在客厅里就想进行交换和买卖,还有些人则想偷走一些没有写着送给他 们的小件物品,或者偷走任何人想要的或没有人看管的东西。 通往大门的路上塞满了手推车。 就在这一片骚乱当中,萨克维尔。巴金斯家的人来了。弗罗多正好过去里面休 息,由他的朋友梅里。布兰迪巴克照顾各种物件。当奥索大声要求说要见弗罗多时, 梅里有礼地向他鞠躬。 “他不舒服,”他说:“正在休息。” “你是说,躲起来了,”洛蓓莉雅说:“总之我们要见他,我们想见他。你快 去告诉他――” 梅里离开了客厅好一会儿,让他们有时间找到送给他们的临别赠品银汤匙。这 并没有使他们的情绪变得好一些。最后他们被带进书房。 弗罗多坐在一张桌子旁,面前放着一大堆文件。他看上去不大舒服――很勉强 地接见萨克维尔。巴金斯夫妇。他站了起来,为口袋里的某种东西感到踌躇不安。 但他讲话还算客气。 萨克维尔。巴金斯夫妇相当无礼。他们一开头就提出苛刻的低价(作为朋友之 间交易)购买各种各样贵重的、末加标签的东西。弗罗多回答说,只有比尔博标明 了送给谁的那些东西才能送出去。他们说这整件事情非常讨厌。 “依我看来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奥索说:“那就是你们完全搞错了。我 一定要看一下遗嘱。” 如果弗罗多不被立为后嗣,奥索本来应该是比尔博的继承人。他一边仔细地看 遗嘱,一边嗤之以鼻。不幸的是遗嘱写得非常清楚、非常正确(按照霍比特人的法 律惯例,除了别的条件之外,必须有七个证人的朱笔签字)。 “完了――”他对太太说:“我们等了六十年。等的难道就是这汤匙、这琴弓?” 他在弗罗多的鼻子底下折折手指让它们发响,然后蹬蹬地走开了。但是洛蓓莉雅可 就没这么好打发。过了一会儿,弗罗多走出书房,去看看事情进展得如何,看见她 还在那儿打转,一会儿看看屋子角落,一会儿敲敲地板。他在她的伞里发现了几件 不知怎样落进去的小小的(但是相当贯重的)物件,然后就坚决地把她送出屋子。 她的表情使人觉得她正在苦思苦想,要想出一句厉害的告别辞来,但当她在台阶上 转身讲话时,想得出来的只是:“你会活到为这件事后悔的那一天的,年轻人―― 你为什么不一起走掉呢?你不是这儿的人,你不是巴金斯家的人――你――你是布 兰迪巴克家的!” “你听到她的话了吗,梅里?那真是侮辱人。”弗罗多一边关上门,一边说。 “那是夸奖的话。”梅里。布兰迪巴克说:“所以,当然叹,那不是真的。” 然后他巡视了整个洞府,赶走了三个年轻的霍比特人(两个是博芬家的,一个 是博尔格家的),他们正在一个地窖的墙上打洞。弗罗多还跟桑可。普劳富特(老 奥多。普劳富特的孩子)扭打了一番,这人在较大的那间食物间里动手挖掘起来, 因为他认为那里有回声。有关比尔博的藏金传说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和希望,因为传 说中的藏金(即使不是有心谋取的不义之财,至少也是不清不楚地得来的)如众所 周知,是谁找到就可以归谁的――除非你别让人找到。 制服了桑可,把他推了出去之后,弗罗多倒在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该关大 门了,梅里,”他说:“把门锁上,今天谁来都不开门,就算他们用攻城糙来打门 也别开。”然后他喝了一杯晚来的下午茶,恢复一下精神。 他刚刚坐下,大门口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很可能是洛蓓莉雅又来了,”他 心想:“她肯定是想出了什么恶毒的话要回来这里讲呢。嘿,你等着瞧吧。” 他继续用他的茶点。敲门声又响起来,比刚才敲得重得多,他还是不予理睬, 突然,巫师的头出现在窗口。 “如果你不让我过去,弗罗多,我要砸开你这洞穴的门,一直打进去,打通这 座山!”他说。 “我亲爱的甘达尔夫! 请等半分钟! ”弗罗多喊道,一边跑出房间去开门。 “请进请进――我还以为是洛蓓莉雅呢。” “那么我原谅你。不过,我刚刚看见洛蓓莉雅了,驾着两轮小马车朝河滨那边 过去,脸上酸酸的,简直可以叫新鲜牛奶凝固。” “她刚才差点把我给凝固了。老实说,我差点想试用比尔博的戒指了。我真想 消失掉。” “不要那样做!”甘达尔夫一边坐下一边说:“你可得小心那戒指呀,弗罗多! 其实,我之所以最后要来说句话,一半也是为了这戒指的事。” “哦,这戒指怎么啦?” “你对这戒指知道多少呢?” “我只知道比尔博告诉我的。我听过这么个故事――讲他怎样找到这戒指,怎 样运用它――在他那次出远门的时候。” “不知道他告诉你的是哪一个故事?”甘达尔夫说。 “噢,不是他讲给侏儒们的、写进那本书里的那个样子,”弗罗多说:“我住 进这里没多久他就把真实情况对我讲了。他说你老是烦着他,一直到他把实情告诉 你才罢休;所以我最好也知道。‘我们俩之间没有秘密,弗罗多,’他说:“不过 他们也该到此为止了。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东西。“‘”有意思。“甘达尔夫说: “嗯,那么你对这整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呢?“ “如果你指的是捏造出一套‘礼物’的谎话,嗯,我觉得相当古怪。” “我也有同感。但很可能拥有这样宝物的人身上就会出怪事吧――如果他们使 用这宝物的话。就让这件事引起你的警惕,小心对待这枚戒指吧。它除了可以使你 在想隐形的时候隐形之外,还有别的魔力呢。” “我不明白。”弗罗多说。 “连我也不明白。”巫师回答道:“我仅仅是开始怀疑这戒指,特别是从昨天 晚上起,但不必为此担忧。不过如果你肯听我的忠告,最好尽量少用它,或者根本 不要用它。至少我请求你不要在有可能引起议论或引起怀疑的情况下使用它。我再 说一遍:稳当地保管好它,严守秘密!” “看你说得多神秘――你怕什么呢?” “我还没有确实的把握,所以我就不再说什么了。我再回来的时候也许能告诉 你一些事情。我马上就要走了――那么告辞了。”他站了起来。 “这么快就走?”弗罗多喊道:“为什么?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待上一个礼拜呢 ――我一直盼着你来帮我呀。” “我本来的确是想来帮你的――但是又不得不改变主意,我得离开好一段时间; 不过我会回来看你的,我会尽快回来,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悄悄地来的。 我不会再经常公开地出入夏尔国。我发觉我已经变得不受欢迎了。他们说我是个讨 厌鬼,说我扰乱了他们宁静的生活。有些人甚至说,比尔博实际上是被我拐走的, 或者更甚其辞。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们猜疑你我共谋占有他的财产。” “有些人?”弗罗多说:“你是指奥索和洛蓓莉雅吧?真讨厌!如果我能找到 比尔博,我就跟着他去浪迹天涯,情愿把巴根洞府和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们算了。我 爱夏尔国,但我也开始有点希望离开这里了。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我也不知道,”甘达尔夫说:“我还有好多东西不知道的呢。那么再见吧! 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回来,特别是在那些似乎不太可能回来的时候!再见!” 弗罗多看着他走到门边。他最后挥了一下手,跨出惊人的一大步,走了出去, 但弗罗多觉得老巫师看上去腰弯得特别厉害,几乎好像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似的。 这时夜色渐浓,他那披着斗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黄昏中。弗罗多有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再见到他。 -------- 坐拥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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