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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凌晨四点,电话就响了。陈今生虽然听见了,但不想起来接;而陆园睡得很香, 根本没知觉。   电话在顽固地响着。陈今生在起身去接时,突然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把她 给吵醒后再去接。   在他走向电话机的途中,BP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上写着:马先生告诉您: 戴帽眼镜已经找到,他知道这是传呼台小姐把“玳瑁”误成“戴帽”了。但误就误 吧,信息已经传达到了。   他再接电话,还是马小彭。他只说了一句话“眼镜找到,你快来。”   陈今生走之后,陆园就突然醒来――据信息专家考证;夫妻生活的时间如果超 过几十年,他们连容貌都会变得相像,而且他和她即使在睡眠中,脑电波也是相通 的。这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走了,电波就会少了半个――不管他们的理论对与不 对,反正她是醒来了而且再也睡不着。   她给自己做了一顿像样的早饭,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都不能好好照顾自 己,那你还指望谁?吃完后又淡淡地化了妆,就上班去了。   她希望在汽车上遇到沈仲华,但因为化妆耽误了些时间,没赶上头班车,所以 自然就遇不到。   这就叫没缘,她想。   眼镜果然被马小彭找到了。他说送了陈今生之后他又回到环球宾馆。晚上没事, 一个人在房间里喝啤酒,不小心把床罩给弄湿了。就让服务员给换了一个,夜里有 些冷,他就把床罩当毯子给盖上了。一抖落,就把个眼镜给抖出来了。   陈今生顾不上马的诉说中的许多疑点:他一个人回到环球宾馆来干什么?在送 他时,马就给朱太太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打通。他的口头禅是:一人不喝酒, 两人不打牌。那他在和谁一起喝酒?   但这些都是枝节问题。他赶紧打电话把客房部主任给叫来。   听完他们叙述之后,客房部主任解释说:“我们这里的床罩都是用紫外线消毒 了。消毒柜的容量有限,所以每次不是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而是十个房间十个房 间的。紫外线消毒不是洗衣机,所以不太可能发现眼镜。”   “这就是玳瑁眼镜?”客房部主任拿着眼镜仔细地看,“这次我可开了眼了。”   “这是球的玳瑁眼镜。”陈今生说,“这就是一副普通的角质眼镜。”在客房 部主任进来之前,他已经仔细鉴定过了。   “你会不会搞错?”客房部主任问。   “你非常幸运地遇到北京市最大的瑞帽制品研究家之一。”陈今生得意地给客 房部主任讲玳瑁与非玳瑁之间的差别。   “这王陪同和佐佐木寿全是混蛋。”客房部主任骂人是不凶狠的。   “依我的分析;佐佐木寿吃饭回来找不到眼镜,本来也就是想问一问算了。因 为这种东西合人民币也就一二百块钱一个,顶多是有些不方便而已。可王陪同这家 伙怕回日本后,环球宾馆和他们厨村旅行社的老板说些不利于他的话,就煽动佐佐 木寿把眼镜的价值放大一百倍。”陈今生拿着眼镜在屋子转圈,“我们得到日本的 反馈之后,佐佐木寿想承认,但王陪同不同意,硬是把戏往下演,直到水落石出。 这就是我的‘侦察终结报告’。”   客房部主任听得直点头。   “你的分析是狗屁。”马小彭插了进来,“你的狗屁报告的基本思想是洋奴哲 学;什么都是王陪同不好,佐佐木寿没有责任。根本不对!这是他们两个人联合起 来,欺骗咱们这一大帮!”   “说得有道理。”客房部主任又说。   陈今生心里也承认马小彭分析在理,但嘴上却不肯认。   “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咱们先和他们签订一个赔偿的合同,等他们上飞机前再 出示眼镜,看他们怎么下台。”马小彭说。   “合同我来拟。”客房部主任说。   “好的。”马小彭同意。   大约在上午十一点左右,陆园已经把她的全部材料输入进计算机。   佐佐木寿一条一条仔细听王陪同翻译客房部主任拟定的合同,然后拔出一枝很 简陋的笔,颤巍巍地签上他的名字。   这份合同主体意思是:如果光大旅行社在一个星期内找不到佐佐木寿先生的玳 瑁眼镜,那么将赔偿佐佐木寿先生两万人民币,并负责划到厨村旅行社的账上。届 时如果人民币和日元的兑换比变化超过百分之五,仍按合同签订之日的比率结算。   “如果我们找到了您的眼镜,可它又不是玳瑁的呢?”陈今生作出一副气急败 坏的样子。事后马小彭曾经这样形容;这是真正天才的表演,别说一个陆园,就是 十个陆园也别想识破你的任何阴谋。   “那我们将赔偿您的名誉和经济损失。”王陪同简慢地说。他心里是有底的; 眼镜找不回来,那就不且说了。如果找回来,它肯定不是玳瑁。但那时他在日本, 而陈今生在中国,想来也奈何不了他。   “合同书和议向书有本质的不同,所以最好写一个具体数目。”客房部主任摆 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用法律专家的口吻说。   王陪同和佐佐木寿商量了一番后回答;以眼镜的一半价值赔偿。   客房部主任把这个条款写在合同上。   佐佐木寿又签上名字。   当陆园对她命名为《中华脉冲星》的文件进行最后的计算时,屏幕上突然发生 了莫名其妙的变化;一些符号消失,还有一些符号从字里行间脱落下来,然后聚集 在一起,就像有一把大扫帚把落叶扫在一起一样,然后开始部首互换。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老林急忙跑过来。他看着屏幕,也解释不出为什么。   “非常可能是电脑病毒。”刚过来的老黄说。   几天的辛苦付之东流。陆园瘫倒在椅子上。   “你还有副本吧?”老林问。   “当时我比较着急,所以就没作副本。”副本这两个字提醒了陆园,她觉得出 现了一线希望,“我调调本机的副本看看。”   “我看不用了。这种恶意制作的病毒程序,要侵占你的文件内容时,一定连副 本一起吃掉了。”老黄说。   “如此说来,它和你一样了?”老林说。   “你的言外之意是?”   “不要在我的话里寻找言外之意。”老林打断老黄。   因为老金有事没来,老黄孤木不成林,所以就没再说什么。   陆园没听见两人在说什么。她只想自己的文章,有些材料是直接从射电望远镜 的记录磁盘上进入老金这台计算机的。而那些原始磁盘还在老金手里,即使马上要 回来,也得再过两天才能把文章写好。   厨村旅行社的旅行团的大轿车刚到机场,陈今生和马小彭就开着保时捷赶到了。   王陪同似乎觉出点什么,但看他们两个没说什么,自己也不便先说,就一起进 了国际候机室。   计划是很周密的,他们一到,就开始通关。   “你们两个先慢一点。”陈今生叫住王陪同和佐佐木寿。   两个人定在那里。   “这是不是佐佐木寿先生的玳瑁眼镜?”陈今生用他在车上才从“快译通”中 学来的日本话问旅行团的其他人。   “哈意。”“哈意。”……几个人看过的人都同声说。   “那么你看是不是呢?”陈今生又问佐佐木寿。   佐佐木寿开始寻找王陪同。   王陪同已拿着护照准备出关。   但马小彭已经先到了负责验证的海关官员那里。   王陪同只得回来。   即使是脸皮再厚、再狡猾的人,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也赖不到哪里去。   王陪同和佐佐木寿只好承认。   “他们两个都说这个眼镜是玳瑁的,”马小彭把眼镜高高举起,“我听说玳瑁 这种东西的硬度很高,不知道是不是?”   别说别人,就是陈今生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是即兴表演,根本不在计划里。   马小彭“卡吧”一声,把眼镜折成两半。“看来它不是玳瑁的。”他装出一副 无比遗憾的样子,把眼镜递给佐佐木寿,“我原来还以为它和钢铁差不多呢!”   佐佐木寿低下头接过眼镜,然后进了关。等王陪同也进去之后,陈今生大声说: “我今天一定把合同的副本传给你。”   王陪同没有回答。   “真的把合同的副本传过去?”在回去的路上,客房部主任问。   陈今生点点头。   “应该给他留活路。”客房部主任说。   “如果这小子真的是人的话,他就应该知道只有给别人留路的人,才能自己也 有路走。”陈今生说。   “他赔偿的钱,是不是进咱们的活动基金?”马彭说。   “不。我有我自己的用途。”陈今生说。   因为客房部主任在,陈今生没有说这笔钱干什么用:给那个因为丢失“玳瑁眼 镜”而被开除的小姑娘服务员,这笔钱听上去够她在京东开上一个小买卖了。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独家推出||http://gd.cnread.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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