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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现形 床头的电话铃声唤醒了杜肯,黑暗之中,他看见一个裸体的女人正弯着身体在 他的上方,她的头对着电话急速地晃动。一瞬间,杜肯发现这个昨晚之前还是陌生 人的女人,正在将他的左腕绑在床头木板上。 他猛地将两臂用力一拉,床头板震动了一下,一条红绳嵌进右腕里。但左腕仍 可以活动,那女人赶紧捉住,想将他左腕压下来。 “谢了。”杜肯说:“我不喜欢拘束。” 他扭动手腕挣脱她的握持,那女人还想伸手去抓,他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朝 前一拉。那女人的头撞在床头的橡木板上,然后晕了过去。 杜肯将她推下床,翻身向右拿起话筒。 “喂?” “杜肯吗?我是史考特。老哥,我有大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 “有个凶手跟着我,一个隐形的凶手。” “隐形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请相信我,这是真的。他刚在这房间杀了一个人。” “好,你在哪里?” “土桑的沙漠风旅馆,三六二房。” “凶手呢?” “也许正在门外。” “好,你撑一会儿,小子。我马上就来,大概要花上四个小时,或者更快一些。” “快一点。 “好。”杜肯挂上电话,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把弹簧刀。他割断绑住他 左腺和床头板上的细绳,扭亮灯。爬过床铺,他跨坐在那昏迷不醒的女人身上。 她仰天躺着,呼吸深沉得犹如熟睡一般。四肢成大字形伸开,是个苗条的金发 尤物。胸部不大,正是合他口味的那一型,也许是太合他的口味了,这么多年来, 他在女人堆里打滚,发现有很多女人都是当卧底的。 经过星期五的那次大难,他应该更谨慎点,应该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该死 的自信,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她动了一下,眼皮紧挤着,似乎很痛苦。她伸出一只手搁在头上,吸着嘴哼道: “呕……”然后睁开眼。她迷惑地注视着杜肯片刻,等到恢复了记忆,她猛地坐直 起来。 杜肯掐着脖子又把她按倒下去。“谁派你来的?” 她嗤之以鼻的说:“没人派我来。” “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他拿起刀子往下戳,她的身体抽搐一下开始尖叫。 刀尖在她右眼八分之一寸的地方停住,她眨眼时,眼睫毛都会碰到刀尖。“谁派你 来的?” 她什么话都不说,慢慢地,痛苦的表情在她脸上消失,她的身体变得松驰,甚 至被杜肯用手掐住的脖子,也不再紧张。她得意地朝他笑着说:“做你喜欢做的啊, 如果你高兴的话,挖出我眼睛好了。你喜欢什么就拿去好了,我的奶子怎么样?” 只见她用手抚摸着双峰,深色的奶头硬挺起来。“我法力无边,’北轻声地说: “我是不死之身。” “你在河边饮过水了?”杜肯问。 “噢,是的。” 他将刀子从她眼前移开。 “不死之身,”她说:“法力无边。” 他抽回掐住她脖子的右手,“好吧,站起来。”当他正要收回刀子时,她一把 抓住他握刀的手腕,用力往下刺去。 杜肯万万没料到她会这样,刀刃刺入她两孔之间的雪白肌肤。他将刀夺回,那 女人用手掩住伤口坐了起来,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恐惧的神情。 mpanel(1); 血从她的指缝间缓缓流出,她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像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看着 杜肯。 “狗屎!”杜肯自言自语地说,突然替她难过起来。“别担心,你没刺中心脏。 我替你叫救护车。”他绕过床尾,冲向电话。“压紧伤口!”他说着拿起话筒。 他正要拨号的时候,那女人扶着床站起来。 “妈的,躺下!” 她突然拔足狂奔。“嘿!”杜肯摔掉电话,从床上一翻身,想要阻止她冲向通 往阳台的落地门。 但她速度太快,一头撞破了门上的玻璃,碎片割伤了她裸露的肌肤。杜肯跟在 她后面,当他小心翼翼通过那撞破的门时,看见她正要跃出栏杆。杜肯冲过去,伸 手抓她的脚,但只有食指碰到她的脚后跟,接下来,他只能束手观望了。 她脚一蹬,身体扭曲了一下,张开双臂朝下坠落,但离游泳池有段距离,结果 摔在游泳池的水泥岸边,脸先着地。 杜肯叹口气看看下面的尸体,他知道他不会为她难过。今晚她也许计划要杀他 的,但天啊,这真是糟蹋…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她要跟他们鬼混…… 杜肯紧握着栏杆,突然之间他僵住了。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从泳 池旁边的树丛后面冲出到达尸体旁,弯下腰将她扛上肩膀,迅速地离开。 杜肯将手指松开栏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俯视着那黑色的身影,知道应 该去追,但他动不了。 此外,他告诉自己,史考特的事优先。他边看着边抚摸着手臂和大腿。心里觉 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被吓成这样,不管那个王八蛋是谁,杜肯背起一只手,都有 把握徒手击倒他。但这种想法,也没让他感到舒服一点。 他从脚上挖出几块碎玻璃,然后一拐一拐地走回房。他推开落地门,望着那血 迹斑斑的浅色地毯。 “狗屎!”他喃喃自语,一张地毯抵一夜的住宿费吧! 他跪在地上,两手着地,两脚腾空地爬过地毯。在浴室里,他找到碘酒、纱布 和胶带。迅速地将脚包扎好。 不顾两脚的疼痛,他急急忙忙回到卧室。看了时钟一眼,离史考特打电话来的 时间,至少已过了五分钟。 五分钟,够长了。对那笨女人来说,够长了。对等着他去解救的史考特来说, 也够长了。 他花了一分钟穿好衣服,然后跑下楼,进入车库。他跳进那部积架车,按钮将 车库门打开,然后发动车子,他从后视镜中注视着车库的门缓缓升起,赫然发现那 穿黑袍的男人,正站在外面注视着他,那女人全裸的尸体,还在他的肩上。 杜肯将排档杆推入倒档,一踩油门,车子向后猛冲。他紧抓着方向盘,准备撞 击,但车子居然无碍地通过,在车头灯的照射下,他看见那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对 他。 杜肯一脚踩住煞车,他可以停下来再试一次,但史考特正在等待,他已浪费太 多的时间,所以他全速倒车到大马路,留下那怪人和尸体,孤单地站在车道上。 史考特一挂掉电话,蕾茜就问他:“这是什么?” “来救我们的。” “杜肯?他是谁?” “一个活生生的谭查里,对不起,我离开一下去穿衣服。”他把蕾茜留在房里 就走开了。 蕾茜赶紧站起来,跟着他走进卧室。史考特正将裤子穿上。“真有谭查里这个 人?” 史考特紧紧腰带,拿起他的衬衫。“当然有,只是没穿雨衣,没戴压扁了的呢 帽, 其余的都很相像,只不过他是现代人,而不是四O年代的人。他是个很了不起 的人,会救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只要再撑四个小时,等他到达。” “也许我们该报警。” “对付一个隐形人,他们有什么能耐?” “杜肯有什么能耐?” 史考特笑了,这是自刚才遭受攻击以来,他第一次笑。而且看起来平静又充满 信心。“他能耐大着呢。” “现在几点了?”蕾茜向。 “十一点四十。” “才十一点多啊?”史考特跟杜肯讲完话,到现在才过二十分钟。过去的十分 钟里,蕾茜盘着腿,坐在设有阻绝的门边上。 她把那把把刀打开来放在腿上,喷漆罐放在旁边,一旦那人破门而入,随时可 以拿起喷向他。 而史考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房间四周游走,他查看窗户外面,确定没有窗台与 隔壁房间相通,又把沙发顶住与邻室相连但上了锁的门,然后他跪下来去拔卡尔咽 喉上的那把刀。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蕾茜:“那指纹怎么办?” “我们需要它。” “但警察……我的天,他们可别认为是我杀了卡尔。” “别担心。” “谢谢,但我没办法不担心。” “警方目前对我们而言,是最小的问题。” 当他拔刀时,蕾茜别过头去不敢看。他将毯子重新盖在卡尔的头上,然后带着 刀走到浴室去清洗。 现在史考特回到茶几旁。 “你在做什么?” “棒子。”喻说。然后开始卸下茶几的一只脚,那根桌脚一头粗、一头细。他 随手一丢,步的一声掉在蕾茜的身边,朝她滚去。她拿起来,握着较细的那一端, 那种感觉就像握着一根短球棒似的。 当史考特卸下第二根桌脚时,蕾茜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六块五毛钱买这么一瓶凤梨鸡尾酒,”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能相信吗?” ‘脏不错嘛,”一个女人说:“还有一个杯子。” “杯子只值六毛钱,酒值二毛五而已。” “可是那些林子实在很漂亮。” “我们也许该多买几个。” “凑成一套该多好。”女人突然一声惊呼,把蕾茜吓了一跳。她脑海里立刻浮 现出两人遭受攻击的情景,她紧张的握着油漆罐,准备除掉门口的障碍,冲出去搭 救,但惊呼之后就是一阵咯咯的笑声,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攻击。“吉米,不要这 样!我差点把这些杯子掉落在地上。” “千万使不得。” 蕾茜听见钥匙插进领孔的声音,接着转动门把,门吱吱作响地开启,然后秤的 一声关上。 “希望没人跟着他们过去。”史考特说着开始卸桌子的第三只脚。 “我也希望如此,听他们说话挺有意思的。” “那是个吝啬鬼。” “他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是啊,表面上是如此,骨子里他还是个吝啬鬼。” “他买了不只两瓶的酒。” “六块五开一次洋荤,我看他不仅是个吝啬鬼,还是个凯子。” 蕾茜看着史考特,发现他正在笑。这时门把忽然转动,蕾茜回过身来,看见门 开了一个细缝,被椅子顶住。他立刻跪起来,腿上的刀子掉下,她将它抓在手中。 史考特则紧贴着门的另一边墙站着,他一手高举着茶几脚,另一手握住刀,自 动手枪则插在腰带上。 门悄悄地掩回去,然后又猛力地冲撞椅子。这一回使椅子在地毯上移动了约一 寸。 “隔着门射地。”蕾茜轻声地说。 史考特摇摇头说:“大声点。” “隔着门射他!” “对!”他用腿夹住木棒,抽出自动手枪。他举枪靠近门板,然后拉动枪机, 跳出一颗子弹来。这时门又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蕾茜摒住呼吸等待另一次的撞击,史考特抬起那颗子弹,放进衬衫口袋。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管他是谁,”史考特轻声地说:“他不喜欢枪子儿。”收起枪,他将椅子 更牢固地顶住门把。“我想我们暂时没事了……直到他想出新的点子来对付我们。” “他会怎么做?” 史考特耸耸肩。 “现在几点了?” 史考特看了一下腕表,“比你上次问的时间,多了五分钟。” “真令人鼓舞。”她自言自语地说。 “还有三个半小时。” “这还要你的人准时才行。” “我了解杜肯,他会提早到。” “希望如此,”蕾茜说着坐下来。“你凭什么这么相信社肯能救我们?” “他很聪明,点子多,弹无虚发……” “能不能一蹦就跳过摩天大楼?” “妈的,差不多了。他曾在越南获颁荣誉勋章。有一次被空降到敌后,天晓得 他杀了多少越共。他单枪匹马解救了二十几个战俘,而且把他们全部都带了回来。” 史考特摇着头,似乎对这伟大的功绩感到惊奇不已。“他当了九年的私家侦探, 是个让人感到惊奇的家伙。事实上,他是活生生的谭查里,我大部分的故事,都是 根据杜肯以前的案子改写的。” “希望我还能活着见到他。” “我一直在想,如果将我换成他,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 史考特摇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会拆掉茶几,当武器。” “他会隔着门射他吗?” “很有可能。” “我真希望你刚才这么做了。” “别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我的射击只限在打靶的阶段,我从没杀过人。” “这正是一个开始的最好时机。” “这个嘛……”史考特叹口气说;“我倒不反对,我是指就道德层面来说。但 这是很大的一种转变,此外,我宁可活捉他。我的意思是说,你该想想这个故事的 价值,它是多么骇人,把它写成非小说,精装本发行,大幅的广告,成为最畅销的 书。” “把你的枪给我。”蕾茜伸出手说:“快点给我,如你不愿射地,我倒愿意。” 他抱着枪说:“抱歉!” “‘抱歉’不能救我们离开棺材,快点!你失去两次轰这杂种下地狱的最好机 会,让我来做。” “蕾茜,不要这样……” 她冲过来伸手抢枪, 史考特拨开她的手, 用木棒顶着她胸前,迫使她后退。 “冷静一点!”他大喝道。 ‘你会害死我们的。”她脱口说道,突然间哭了起来。她转过身去,想跑进卧 室或浴室,一个人好好发泄一下沮丧的情绪。可是又不敢离开他,所以只好对着墙 壁掩面哭泣。她听见史考特走过来,靠近她背后,伸出手臂轻揽着她的腹部。 “我不会让你发生任何事情的。”他在蕾茜的发报处说:“我保证。” “那你的畅销书呢?” “我不会让他捉到你的。” 蕾茜转过身来抹去眼泪,她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严肃的眼神。“你可以射伤他。” 她扮出笑靥跟他说。 “就这么办。”他用手指拭掉她颊上的泪珠。 蕾茜闭起眼,拥抱着他。如果她能继续这样依偎在他胸前,感觉到那强壮的身 体紧贴着她,感受他胸膛的起伏及双手在她背部的爱抚,那么也许噩运就不会临头。 史考特那支自动手枪的枪柄,硬梆梆地顶在她的腹部。他可以伸手拿到,但这 样就会破坏了两人的亲近,还是让它留在他身边较好,不必为了枪,而冒着彼此失 去信任的危险。 她感觉到还有个硬梆梆的东西,位置要稍低一点。 史考特将她罩衫的下摆从短裤中拉出。把手伸过去轻抚着她的背,然后游走到 胸前,一手握着一个乳房,手掌轻摩着她挺起的乳头,蕾茜忍不住呻吟起来。两手 继续地爱抚着,直到她听到一阵玻璃的破碎声。史考特吃惊地望着她说:“是窗户!” 那声音来自浴室或卧房,蕾茜奔到门边,弯身抓起喷漆和招刀。她回头一看, 史考特正站在走道的人口处,枪已拔出。 “快跑!”她急促地喊道。 史考特看她一眼,皱了一下眉。 她踢倒椅子,把门拉开,“快点!”史考特转身就跑,他抓住一根茶几脚,跟 在她后面冲出门外。他把房门拉上说:“准备好,等他一出来,我们……” 这时蕾茜已跑到走廊的转角处,她回头看见史考特站在门边望着她,于是又跑 回去。他嘴里念念有辞的靠过来。 “我们有个机会……” “如果他找不到我们,那机会就更好。” 蕾茜推开一扇防火门,他们躲进昏暗的楼梯间。史考特关上门,身体斜靠在上 面。 “快点!”蕾茜说,她已登上水泥的阶梯朝上走。“他会以为我们下楼去。” “我们去哪里?” “我不知道,”她已到第一层楼梯的转折处,正开始往第二层楼梯爬。她抬头 看到四楼蓝色的金属防火门,快步登上去,史考特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他将食指压 在嘴唇上,两个人静立不动地倾听着。 有一阵子,蕾茜什么也没听到,然后楼梯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弹簧门锁的金属声。 史考特将门用力一推,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然后他指了指上面的阶梯,两人三 步一阶的跳到驻脚台上。蕾茜抬头看了一下剩余的阶梯,他们正好在距离楼顶一半 的地方,这时她听到下面的铁门,重重关起的声音。 这骗得了他吗?果真如此,最多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骗他离开楼梯间,去看 一眼四楼的走廊而已。 史考特先到五楼的防火门,他推开门让蕾茜先进去,然后轻轻将它关上,他转 动门锁上的固定钮,以防锁舌弹回。他们走了几步路,经过一架制冰机,来到转角 处,史考特停下脚步,四处观望。 右手边的走廊只有几个房间,然后就没路了,而左边的走廊似乎是无穷尽的延 伸。 “走这边。”史考特自言自语地朝左方奔去。经过一间又一间的客房,经过消 防箱里的水管和斧头,经过房门开启的员工休息室,蕾茜一直跟在他身边奔跑着, 这时前面出现一排电梯,蕾茜喘着气说:“我们试试这个。” 他们跑到电梯旁,四个门都是关着的。史考特将最接近的面板上的两个按钮, 全按了下去,两边的灯号都亮了起来。一个箭头指示往上,另一个却往下。 蕾茜靠在他身边的墙上,伸着脖子注视着电梯门上的黑色箭头。她喘着气,手 上的喷漆和刀子,因为流汗都变得滑溜溜的。 她可以感觉出电梯移动时所产生的震动,可以听到电梯在别的楼层停止时的铃 声。她眯着眼看走廊的那一头,似乎这样才能看得见那男人是否走近,然后又抬头 看门上的箭头,仍然没亮。 “这个坏掉了。”她低声地说。 史考特同意地点点头,他们离开电梯,朝走廊奔走。脚步踏在地毯上僻啪作响。 这时身后传来电梯叮略的铃声,蕾茜回头一看,已经离得太远,来不及折回去,她 只有拚命的跑,赶上史考特。 前面是个左转弯,史考特放慢速度,转过去之后,他停了下来。蕾茜也停下站 在他身边,靠在一架制冰机上喘气。 “现在怎么办?”她问。 史考特左手拿律于朝前指了一下,一码之外,是一扇防火门。 “只怕不得不这样了。” 这时走廊上的一扇房门打开了,一个身穿蓝色睡衣和缎袍的年轻男子,倒着走 出来。他轻轻地将门带上,当他转过身来看见他们时,惊奇地微笑向他们致意。他 手里拿着一个纸板作的冰桶。 “你好。”他说。 史考特冲上去,一把抓住他袍子的前襟,将他推回房里。蕾茜也跟进来,她迅 速地将门轻轻闭上。 “嘿!”他叫道,似乎愤怒胜过恐惧。“这是干什么……” 史考特举起棒子,叱喝那男人叫他闭嘴。 那男人乖乖地把嘴闭上,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眯着轮流打量着史考特和蕾茜。 “我们是尼克和萝拉。”史考特说:“亚士达留在我们的房间。”(注:尼克 与梦拉为四O年代系列侦探片的男女主角,亚士达是他们所养的狗。) “噢?” 史考特放开他之后,这人伸出他纤小苍白的手说:“我叫汉斯。” 他们彼此握过手之后,离开门边。两张床中的一张,被单报紊乱,而另一张却 仍保持得很整洁。 “你一个人?”史考特问。 “我刚刚才打发走一个漂亮的妞,我不认为她会马上回来。”他将冰桶放在梳 妆台上。“客房服务不供应冰块,还要我自己去拿,我认为我们不必冒险出去拿冰 块了。呢,我们认识吗?” “我不认为如此。”史考特说。 “如果你们真的是尼克和萝拉,我不知道你们准备打劫我,还是修理我。你们 要不要来杯暖身饮料?” 他们点点头,于是他打开酒瓶,倒了三杯伏特加。 “敬我们温暖而健康的关系。”他举杯说道。 蕾茜浅酌了一口,那强烈的味道使地颤抖了一下,却让人感到温暖和愉悦。 “现在,”汉斯说:“两位的光临到底有何贵干?你们看起来不像是疯子。告 诉我,我是刻意被挑中的,还是正好碰上的?” “正好碰上的。”史考特告诉他:“你选对了时间走出门外。” 汉斯说:“也许是你选对了时间。” 虽然他们轻松交谈,而蕾茜担心声音会透到门外头去,于是她走过去,将电视 打开。 “噢,拜托,”汉斯前南地说,当他看到蕾苛刻意将音量调大时,他说:“噢, 我明白了,那你们大驾光临,究竟有何事?” “有个凶手在追杀我们。” 汉斯扬起眉毛,坐在他皱巴巴的床上,翘起二郎腿。“我看见你们全副武装。” “他有挺冲锋枪,一秒钟可以发射二十发子弹。” “真吓人。” “非常危险,所以,我们宁愿不和他正面冲突。如果他没看见我们进来,那就 没事,就算他知道我们在几楼,我也不相信他会一间一间地查。” “我不想表现得很无知,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报警?” “一夜特勤部队正从华府飞来此地,’斯考特告诉他:‘哦们正在等候他们抵 达。”他看了一下表,“大概还要三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华府?那我们牵扯进一桩间谍案里面了?我应该猜想得到的,你穿着整齐, 一看就是联邦调查局那种邻家男孩的调调。”他看了一眼坐在史考特身边的蕾茜, “萝拉不是特务,不!不是,她太纤弱、太女性化,很容易受伤。我认为萝拉是一 个无辜的旁观者,阴错阳差地扮演起女英雄的角色。”然后精明地点点头,“也许 是个目击证人?” “观察入微。”史考特说。 “拿着冲锋枪的那家伙,是俄国特务吗?” “我不能告诉你。” “要解决你们的问题,只有靠化妆。而我正好带有整套很精巧的化妆道具,假 发、牙齿、血浆,什么都有。其实我是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的,你知道,我经常用化 名四处旅行。这是为了安全及隐私的考虑,这些道具就经常能派上用场。我很愿意 为两位改头换面一下,只要巧妙的稍作修饰,再换一套衣服,你们就可以大摇大摆 的经过那俄国凶手的面前,而不被他认出。” “谢了,但我仍然认为……”这时走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打断了他们 的谈话。汉斯吓了一跳,把口中的酒都呛了出来。高八度的铃声继续响个不停。 “是火警!”史考特叫喊着。 “你不认为……”蕾茜话没说完,史考特抓起棒子,迅速地离开床,跑到门边 上。 蕾茜也拿起她的喷漆和把刀, 紧跟在他后面。她看见史考特用手去摸门把, “不烫!”他说。他回头叫道:“汉斯,你过来一下。” 这小个子赶紧跑过来,刚才的自信,荡然无存,现在垮了张脸,面无血色。 “你到门外看看有没有烟?”史考特说完就和蕾茜站到旁边,这样从走廊就看 不见他们。汉斯打开门看了一下说:“看来没什么。” “到转角去查看一下。” 他出去之后,史考特将门留了一个细缝。过了片刻,汉斯从外面蹦进来,看着 他俩说:“我的天!走廊那头全都是烟。人们从房间里冲出来,就像……天啊,我 的喇叭。”他匆匆从他们面前跑过,过一会儿拎了个黑色的皮箱回来。“不知你们 作打何打算,但我要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了。”拉开门,他越过走廊,朝防火门跑去。 蕾茜跟在史考特的身边走出房门,走廊上有五、六个人,身穿睡衣,个个争先 恐后地奔向防火门。汉斯将门拉开,一团浓烟袭来,呛得他不停的咳嗽。他想将门 关起,但门却弹回来。 一个身上着火的人,从楼梯间奔出,他双臂伸向汉斯,但小个子却用乐器箱将 他撞到一边去。这燃烧着的人,跌跌撞撞的扑向西处乱窜的客人时,引起连串的尖 叫,和响亮的警报铃声相呼应。 他倒下去时,抓住了一名惊慌的妇女的晨施。她闪过一边,但白色的袖子已经 着火。身边的一个男人从她肩上将睡袍扯下,她蹬掉着火的衣服,投入他的怀抱。 史考特抓着蕾茜的手腕,绕过转角来到长廊。汉斯在他们前面,已离得满远了, 他腋下夹着个黑箱子,像抱着橄榄球似的,在人堆里左冲右突。虽然走廊的那一头 有灰色的浓烟,但没见到火舌。 “这条路不通。”史考特向一对朝着他们走来的老夫妇吼着,这对夫妇停下来, 迷惆地互望着,目送史考特和蕾茜从他们旁边匆匆走过。 许多人聚集在电梯前,狂乱地尖叫推挤,想要靠近电梯门。当史考特和蕾茜来 到这群人的外缘时,一部电梯正好抵达。双重电梯门缓缓滑开。但那狭小的空间里, 已塞满了人。当外面。的这群人拚命往里挤的时候,里面的人也发出抗议的吼声。 人群的空隙中,蕾茜看到电梯里面有个人,挣扎地挤了出来,立刻有个男人补上了 他的位置。电梯门关了一半,又开启了,一个黑头发的小个子,高高地跳起来,爬 到电梯里面人的肩膀和头上。他的右臂夹着一个黑色的箱子。一会儿工夫,电梯门 关了起来。 “我们怎么办?”蕾葫问。 “不要管电梯……”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压过了群众的喧嚣,蕾茜极目望去,却看不到她。接着蕾 茜看到一把沾满鲜血的消防斧头,在群众头上扬起,当它劈下来的时候,人们尖叫 惊呼着四处的逃窜。一个举起手臂想要阻挡斧头的人,脑袋当场被劈成两半,然后 斧头又向横地里劈过去,砍中一个裸体女人的腹部,她就是先前睡袍着火的那个女 人。 蕾茜看着这场屠杀继续进行,斧头疯狂地左右挥动,砍中人们的胸、腹和咽喉。 这情景使她惊骇得喘不过气。 蕾茜一瞬间瞥见那挥动中的武器,并没有人握持着。她没见到有人,但斧头却 砍过一个人的脖子,使他立刻身首异地,血溅五步。 蕾茜扯着史考特的手臂喊着:“是他!” “快点!” “到哪去?” 他俩并肩在走廊上奔跑,快到转角时,蕾茜回头望了一眼,那把斧头已不再朝 人乱砍了,它滴着血,悬在半空中。突然,它朝他们冲了过来。 蕾茜的心脏都快要跳到胸口了,她跟在史考特的后面跑过转角。他去拉汉斯的 那间房,但却锁住了。 “快点!” 他们又跑回距离较短的那条走廊,跨过满地血污燃烧的尸体,去开下一间房, 同样也锁住了。 只剩三间了,史考特看了一眼,觉得情况大概跟这间一样。于是拔出四五手枪, 朝着门锁开了一枪,然后一脚将门端开。 蕾茜回头一看,斧头竟然正转轮似的向她飞掷过来。 史考特将她一把拉入房中,随手把门甩上。他用身体顶着门喊道:“去找张椅 子介 蕾茜跑到桌边抓了一张高背椅,拿去给史考特,他将它顶在门把底下。 过了一会儿,门的声音如闷雷般响起,斧头将门劈了一个洞,碎屑如雨般飞落。 “你是我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嘶吼着。“是我的!贱人!” 斧头继续朝门乱砍,砍得椅子从门把滑落,于是门户大开。 枪声差点震聋了蕾茜的耳膜,她转头看史考特,他怒吼地朝向门口一发接着一 发的射击,自动手枪在他手中不停地跳动着。 蕾茜捂着耳朵,看见那朝前冲的斧头,半途突然停止,然后坠落地板上。 “快喷他!”史考特急促地喊着,一面将门关起顶住。 蕾茜跪在地上,将喷漆罐对着斧头压下喷头。一朵银云由罐口喷出,落在地毯 上。她来回移动着喷漆罐,渐渐浮现出一个轮廓。 她看见结实的肌肉,宽厚的肩膀。于是她知道自己是跪在他头部的位置,她急 速地朝头部喷去,大团的喷漆染出他浓密的头发。她喷出那人的一条手臂,接着是 另外一条,那粗大的手指仍握着斧头柄。 史考特蹲下来,掰开他的手指头,按住他的手腕说:“还有脉搏,射得低了一 点,我们把伤口找出来。” 蕾茜喷着他那由宽变窄的背部,喷到腰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而已。他最厉害的法宝就是隐形,把他喷上油漆就像剪掉参孙的头发一样,没什么 好害臊的(注:参孙是圣经故事里的大力士,他的神力来自他的头发)。于是将他 的臀部也喷了出来。 然后她松开按住喷头的手指,注视着他闪亮的背上有三个弹孔。从弹孔望进去, 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绿色的地毯,一些银粉,从弹孔中流出来。 蕾茜看到他肩上有个已经愈合的弹痕、靠近背部的中央,有一道一寸宽的伤口。 那是星期三的刀伤吗? 她用手摸一摸,可以感觉到边缘是硬的。结疤了吗?她的手指沾上了湿答答的 油漆,她在短裤上揩试的时候,火警的铃声冥然中止。 她望了一眼史考特,他耸耸肩。宁静之中,她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也许火已经扑灭了。’使考特说。 他的手从一个伤口摸到另一个伤口。“感谢上帝,我没射中心脏。血流的不多, 如果没伤到动脉血管……”他脱下衬衫,撕下袖子,然后将它叠成一块厚厚的软垫, 紧压在背部的伤口上。 “按住这里,”他说:“用力!” 当蕾茜按住伤口的时候,他用衬衫又作了几个相同的软垫,将伤口―一敷起。 “我马上回来。”他匆匆离开,过一会儿提了个箱子回来。将它放在地板上, 打开来,弯着腰在里面翻寻。 他找出一双裤袜、一条衬裙、几条内衣裤。“这些凑合着用吧。”他喃喃地说 着,拿出一个皮包,拉开拉链,将里面东西倒出来。掉出一把剪刀,一盒橡皮筋和 安全别针,一组缝纫工具,一罐强力胶,一把瑞士刀和一卷胶布。 “好极了!”他叫道,急忙打开胶布,撕了几条,想将绷带固定住。但胶布无 法粘在潮湿的油漆上。史考特低低的诅咒了一声,抓起地板上残破不全的衬衫,擦 拭着那人的背。直到伤口四周只剩下模糊的油漆斑点,他再试贴胶布,结果成了! 蕾茜帮着他,将自制的绷带很快地敷好伤口。 “我们把他翻转过来。”他俩合力将他翻了个身。 “现在还不要喷他,我用模的。”他拿出一条尼龙内裤,皱皱眉,将它臻成一 团丢在一边。然后又拉出一条棉质衬衫,史考特撕掉它两条袖子,折成软垫。蕾茜 则注视着这个仰躺的男人整个怪异的形状。 他看起来就像一尊没有脚,只有一面的铝质铸像。绷带四周可以清楚看到底下 一圈圈的地毯。这种看起来不像真实的形状,令蕾茜觉得无端的紧张。“我要把他 喷出来,”她说:“只喷胸部以下。” 史考特点点头,他一只手拿着绷带,另一只手伸下来四处触摸。就像个小丑在 演哑剧,诊断一个乔装的病人似的。 蕾茜拿起喷漆对准最靠近的一条手臂,那手臂看起来只有半面。她按下喷头, 油漆迅速裹满整条手臂,一瞬间它就变成人类的手臂了。 她绕过史考特身边,将另一条手臂也现了形。然后沿着身体,利用他那看去像 两个凹球的臀部作指引,迅速将他下半身都喷了出来。 蕾茜在喷那人的鼠援部时,史考特正忙着将最后一块绷带固定。她注视着那男 人的性器官,它软趴趴地歪斜在一边,看起来又粗又大,是她毕生所仅见的。难怪 当它在她身体里时会有非常巨大的感觉,它蹂躏过她,使她下体裂开而流血。 真是恶心极了,她转过头去看别的地方。 史考特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没事吧广他问。 “没事。” 外面的走廊上,有人用力捶着木门,一个雄厚的声音喊着:“火已经灭了!” “快点,”史考特说:“把斧头拿起来。” 蕾茜拾起斧头,史考特拉着那人的手,将他从门边上拖到房间的角落,让他沿 着墙边躺下。然后掀起床垫的一角,将斧头塞在底下。 “好了,”他说:“我们出去看看。” “就……就把他留在这里?” “快点,”史考特将自动手枪丢到床底下,快步朝门口走去。当他们走进烟雾 弥漫的走廊时,一个警察正好从汉斯的房间走出来。他一个转身,掏出他的配枪。 “感谢上帝,你们终于来了,”史考特喊着,“有个疯子…” “我知道。”那警察把枪放回枪套。 一个脸被熏黑了的消防队员,从房间走出来。 “他拿了一把斧头追我们,”史考特说:“我们搭电梯跑上来,而且……天啊! 你有没有看到他对那些人所做的事?他在后面追我们,我太太和我……”史考特说 着伸手揽住蕾茜,“幸免于难,他还想劈开我们的房门呢。” “他长得什么样子?其他人都没办法正确的描述出来。” 那消防队员经过他们破损的门, 去敲隔壁的房间。 “火熄一7。 ”他叫着, “有人在里面吗?” “把他描述一下。”这警察说,他看了消防队员一眼喊道:“没有我陪,不要 进去。” “很高,大约六尺二,黑色长发。” “是白种人?”警员边问边写在记事簿上。 “是,大约三十岁左右,他穿着一身睡衣,有蓝白相间条纹的睡衣。我不太确 定他是不是从那里跑出去的。”他指着汉斯房间对面的防火门。“我没看见他,但 门发出很大的声音,你知道的,就像被关上的声音。” “你们的身分证?” “我们的?”史考特问。 “麻烦让我看一下。” 史考特从裤子后面口袋抽出皮夹,拿出他的驾照递给那警察。 “姓名?” “史考特。” “这是你目前的地址吗?” “没错。” 警察将这些资料抄了下来,然后将驾照还给史考特。 “谢谢你们,史先生、史太太。现在你们下楼到大厅,去找那边的一位警官。 “我们能从房间里拿一些东西吗?” “请便。”那警察说着便离开了。 史考特和蕾茜进入房中,掩上房门。 “现在怎么办?”蕾茜问。 “我不知道,我得想想看。他们正在清理现场,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出去。” “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交给警方?” “现在?你在开玩笑?我只要再拖个几小时。” “胆” “我们就可从这家伙身上捞个几百万,在我没写他的故事之前,别人休想从我 这里挖走什么。” “如果他死了……” “小心咬到舌头。”史考特说。 他们走到墙角,蕾茜俯视着那个男人,他的脸和胸部尚未喷漆。胸前的绷带像 是悬浮在那里似的。 “好吧,”史考特说:“我们把他留在这里,稍后再回来处理他。” 只见他们合力将那男人塞进床底,史考特取回他的自动手枪,将它插进裤口袋, 但枪柄却露了出来。从门边的手提箱里,他找到一件粉红色的浴袍。史考特将它穿 上,并束起腰带。“我看起来怎样?” 那件袍子太小,肩膀绷得很紧,袖子只到他手臂一半的长度。 “粉红色很适合你。”蕾茜说。 “我们最好在这位小姐回来之前回到这里。”他喃喃地说着,将灯熄掉。 ------------ 图书在线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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