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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前生记忆 梦子望向将哈吉没顶的湖水,呆了半晌,幸好在怀中安比的惊呼下,才清醒过 来,拔足狂奔! 她抱着安比,朝载满她从图西族手中所夺得药物的吉普车奔去――!所有的药 物已不翼而飞,当然是被刚才四散的逃兵顺手牵羊了!她冒生命危险换来的十七箱 药物,竟间接被这魔鬼卡里辛比弄走? 一股无名火,从梦子心底猛烈燃烧起来,令她不顾一切,回头向天大骂:“卡 里辛比,你听着!像我怀中这些可怜的小孩,在卢旺达数以十万计,他们全是无辜 的!” 发光椭圆体内的那副脸孔,不知有没有听到梦子的说话,只是发出微笑!接着, 又由微笑变成狂笑,再由狂笑变成饮泣,不断的呜咽……可是,突然又转化成一脸 怒容! 由于那副橙红色的脸孔极大,所显露的喜、怒、哀、乐表情,梦子看得极清楚。 这头魔鬼卡里辛比,并未如传说中所叙述的,把人的脑浆吸干,也没有伤害到任何 人? 梦子把安比放到驾驶座旁,拾起地上两柄EAL步枪! 她将两柄自动步枪,抛向吉普车的后面,便转身跳上驾驶座。当梦子正想发动 引擎时,湖上又再次传出“辟辟拍拍”的声音!抬头一看,水面上那团白光,忽然 减慢转动的速度,而被它包围着,那张由橙红色火焰组成的脸孔,亦随着淡出! 情形有点像烟花消散前,刹那间的景象。湖中的凹洞,范围也跟着开始减速的 椭圆体而缩小。从四洞中射出的橙红色光柱,则迅速地缩回湖水之中,井一并将接 连着的脸孔,从发光体中扯向湖底!又再传出阵阵“沙沙”的怪声!转眼间,下陷 的湖面又再回复平静,上空的椭圆发光体亦化作无数零星的白色光点,洒落湖面之 上,发出“辟辟拍拍”的声响!漆黑的湖水中,不时仍透出几点橙红色的光芒,但 闪过之后,一切又再无异样…… 梦子呆望着基伍湖,不断问自己:刚才看见的,只不过又是另一场恶梦吧?安 比依然未敢张开眼睛,身子仍在颤抖着。 梦子轻轻一拍她的肩头,道:“坐稳,开车了!” 没有哈吉的帮助,每转一个弯,每踏一次油门,都是向死神挑战,因为在前面 的一段公路,极可能布满图西族叛军埋下的地雷!故此,梦子一点也不敢松懈下来! 梦子是研究科学的,要她相信湖底藏着一头魔鬼,简直是个笑话!可是,今夜 所出现的不可思议怪事,她又是亲眼目睹,叫自己怎样去解释?从湖中冒起,由火 焰幻化而成的人形,如果不是魔鬼卡里辛比,又会是什么东西?橙红色的火红胚胎, 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发育,身上脐带的尽头,正是基伍湖的湖底! 梦子绝对不会相信魔鬼的存在。可是,若然湖底囚着的并非一头喷火的恶魔, 又会是什么神秘的东西? mpanel(1); 她一边驾车,一边警告自己要集中精神,以免误触地雷――不过,她可没有双 透视眼,又怎能看穿车头灯下的泥土中,到底是否藏着地雷呢?身旁的安比仍未敢 张开眼睛,双手依然抓紧梦子的手臂:“梦子姐姐,卡里辛比会不会再出现的?” “安比,你和我的生命,正掌握在上帝手中,”梦子倒答得轻松:“有上帝的 地方,魔鬼哪敢接近!”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当梦子驾着吉普车,拐过一个急弯,立即被挡风玻璃前的景象,吓得连忙刹掣! 眼前人影幢幢,大部分为小孩子! 吉普车的车头灯,射向这群一直往前走的孩子时,几十双眼睛在同一时转过来, 并伸手挡着耀目的强光。 这几十张全是梦子熟悉的脸孔! 站在吉普车前面的,全是圣巴斯修道院中孤儿! 梦子开心得从驾驶座上站起来,高声叫道:“我回来了!”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之际,公路上的几十名孤儿,已一涌而上,从四方八面团团 的包围着吉普车,发出一片欢呼的声音! “梦子!”一名头顶半秃,留着山羊胡子的神父,穿过包围着吉普车的一大群 孤儿,来到她的面前:“感谢上帝!梦子,你终于安全回来了!” 梦子瞪着这位神父,“哇”的一声,便拥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别哭!一 切快过去了!”安比学着梦子的语气,一本正经的反过来安慰她道:“你是这样说 的!” 安比如此一说,逗得图西族孤儿们,哈哈大笑起来! 梦子抹干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但亦随即轻叹一声,望向后座的空空如也的 吉普车,道:“从基加利夺来的一批药物,全落到政府军手上了!对不起……贝纳 神父……” 贝纳神父握着梦子的手,安慰道:“孩子,我知道你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险 些儿赔上性命,才来到这里的,千万别过分怪责自己!”梦子又忍不住哭起来,呜 咽着说:“可是,他们再得不到适当的治疗,赔上性命的,将会是他们!”她说到 这里,已把两名孤儿拥在怀内,泣不成声。“别担心,越过那片平原,就是乌干达 边境,”贝纳神父一向乐天派,举起手表一望,道:“我假如没估计错误,早上九 时之前,必定可以赶及在难民营中进早餐。”孤儿们一听到他这样说,又再发出欢 呼声。 梦子直到这时才发现,并非所有孤儿都包围住吉普车,至少有三、四名孤儿正 卧在担架上,侧着身子在看热闹。 贝纳神父和梦子,吩咐众孤儿把这些患重病的孩子,抬到车尾和驾驶座旁边的 位置,便继续朝边境进发。 晨光从云层中射出来,形成一条一条的光柱,而在光柱之下,便是由国际红十 字会设立的难民营。梦子将吉普车从公路驶进平原。平原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 发现一具尸体,大部分是图西族土著,但间中亦有穿上制服的政府军。有些尸体已 经开始腐烂发胀,有些正被乌鸦啄食着眼球,更有些早已被晒成干尸! 吉普车带领着几十名孤儿,走过白骨累累的平原。渐渐地,他们发觉走在平原 上的,并非只得自己这一队人,而是出现更多来自四方八面,徒步涌至的难民! 大部分的难民,都是年青力壮一辈,不问而知,剩下老弱伤残的,就只能留在 颓垣散瓦的家园中等死。 随着吉普车尾那群孤儿的喝彩声,梦子和贝纳神父望向平原的尽头,便看见一 个面积极大的难民营! 难民营依山傍水而建,面临基伍湖,背后是座长满矮树的小山岗,七、八十个 象牙色的帆布帐幕,整齐的排列在平原之上。飘荡的红十字会旗帜。 孤儿们一见到难民营,便加快脚步,拔足狂奔! 梦子大喝一声:“别跑!前面仍可能埋有地雷的!” 贝纳神父更拼命走前,拦着去路,:“难民营只会收容乖孩子!看,你们像什 么?都把自己当成政府军了?” 他的说话,逗得孤儿大笑起来!就在这时候,梦子发现在营地的另一角,亦竖 起一支旗杆,上面飘着天蓝色并盖上白色地球标志的旗帜! “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梦子凝望着随风飞舞的旗帜,踏下油门,越过 那一群孤儿,带领他们走近难民营去。耳畔已传来营中扩音器的声音,而一缕缕炊 烟,亦从几个正煮着食物的大锅中冒出,梦子学着孤儿们,用鼻子大力一嗅,就知 道那是麦片的香味! 一分钟之后,这群饿透的孤儿们,就可以享受到一顿热腾腾的早餐!谁知突然 传一声巨响! 梦子的反应极快,急忙刹车!她的心头狂跳,因为除了误触地雷外,还有什么 会导致爆炸?“伏下!”营中的扩音器,传出警告!当梦子正想回头,企图察看有 没有孤儿伤亡时,竟响起密集的枪声! 只见几辆吉普车,在离难民营不远的平原驶过,一边向天开枪,一边叫嚣,接 着又向营地附近,抛出两个手榴弹!幸好那一隅并没有难民走过,否则必定难逃一 死!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难民营中涌出一批头戴天蓝色钢盔,手持武器的联合国维 持和平部队成员,冲来掩护着孤儿!不过,随着那两下爆炸造成的浓烟,几辆吉普 车已扬长而去,隐约传来几声狂笑,转眼已消失在平原尽头!“是突袭的图西族叛 军!”贝纳神父走到梦子身边道。梦子登时大怒,站起身来大骂:“这批孤儿全是 你们的族人啊!禽兽!”其余的难民已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窝蜂的朝难民营的大 门拥进去!该批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成员,则连忙协助维持秩序的工作。 “这群禽兽,竟然连难民营也不放过!”梦子一边点算孤儿的数目,一边继续 大骂:“要杀人就得光明正大,为何要偷偷摸摸?” “感谢上帝,全部孩子均安全无恙!”贝纳神父舒一口气道:“看来那批图西 族叛军,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想搞搞事罢!”接着,就拍一拍掌,带领几十名孤 儿进入难民营,而数名红十字会医护人员,则将吉普车后座的病童搬到担架上,迭 到营里的医疗中心去。 走在难民营中的梦子,感到一阵目眩……天上的阳光,实在太猛烈了,再加上 挤迫的环境,以及不时扑面而来的炊烟,她竟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扩音器中传出的宣布,突然变得很模糊,变得很遥远,变得很低沉……甚至变 成‘嗡嗡’的声响!刺目的阳光下,梦子呆站在营内广场的中央,在一片浓烟里, 发现一个站着不动的人影…… 在一片嘈杂声中,除了卢旺达语和法语外,梦子隐约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用 英语叫着她的名字:“梦子!” 那真是一把太熟悉的声音了,也是一把她万万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听见的声 音! “梦子……”叫着自己名字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由于难民营的广场上,挤满太多人了,加上沙尘滚滚,再加上迎面吹来的浓烟, 在耀目阳光下,说话的人就只是一个剪影。 由于对方像一尊石像站在那里,而四周却是不断移动的人群,更令梦子误会一 切都是幻觉…… 眼前的人影慢慢走向自己,用激动的语气,再度呼出“梦子”两个字!是那么 亲切,那么动人心魄! “是你……?”梦子像梦呓般,吐出两个字。 她们之间,相隔着一道由难民组成的围墙――可是,那人迅速穿过人墙,奔到 梦子的面前。 梦子的唇在颤抖,因为眼前人正是解剑,也是这世上她唯一所爱的人! “剑……?”梦子口中又再吐出一个字――不过,当她正将干涸的唇合上时, 一张俊俏,带着孩子气的脸孔,早已凑到她的面前!一片火热的唇,不由分说就贴 着她干巴巴的小嘴,疯狂地吻下去!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的将她抱住。她感到一股热流,直透自己心坎!此刻 的狂野,梦子绝对不会感到陌生,虽然长满胡子的嘴,已刺痛她的双颊,但她一点 也不感到难受。忽然,吹来一阵温柔的风,闭上眼睛的她,仿佛此刻四周的人都已 经消失了,只剩下他俩,在一股流动的空气中,拥吻到下一个世纪! “我永远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两片唇紧贴了不知多久,梦子听到解剑在她耳 畔说。 她将身子微微后退,慢慢把眼睛张开,看见远在天边的人,此刻竟像梦幻般, 站在自己面前……眼前人长了一脸胡子,满带倦容,但人仍掩盖不住那一份秀气。 “剑! ” 梦子一下子未能接受突然的惊喜,就只懂重复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剑!” “我在这里!,我从今以后都留在你身边!”解剑紧抱着妻子,轻抚着她的一 缕长发,道:“是回家的时候了。” “温哥华的春天过去了,”梦子又再感到一阵目眩,眼前的解剑分裂成两个: “伊莉莎白公园的花……一定开得很美了……”眼前的两个解剑,又再变成三个― ―一种突如其来,好像坐游乐场咖啡杯机动游戏的感觉!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耳 际“嗡嗡”作响,梦子再也听不见解剑的回答了。 回复知觉的刹那间,梦子听到湖水拍岸的声音。 头顶是被风吹动的帆布帐幕,正发出“扑扑”的响声。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帆 布床上,盖着柔软的毛毡。 解剑带着微笑的脸孔,又在床前出现:“再睡一会儿吧。”梦子却下意识地起 床,但已被丈夫按住:“你向来是个乖孩子的。” “我睡了多久?”梦子握着解剑的手问道。 “只不过是十个小时。”解剑扶起梦子倚在床头,端起一碗依然冒着烟的稀粥, 慢慢的喂给她吃:“这是我亲手煮的!”梦子扑通一声笑起来,因为她万万想不到, 竟然会在非洲一个小国卢旺达,吃到从不做家务,更不懂烹饪的丈夫,下厨所煮的 稀粥! 梦子此刻吃着的,相信是世上最美味的稀粥了。 头顶突然传来另一种的“拍拍”声,越来越大,越密! “下雨了!”解剑和梦子望向米色的帐幕顶,道:“胡图族暗杀队该不会出动 了吧……?” “我看你说错了,应该是图西族叛军。”梦子道。 “我们大家都没错,”解剑将一口稀粥送进妻子的嘴中,道:“由于这个难民 营除了收留胡图族,亦住有不少图西族土著,因此双方面也不讨好,既要担心图西 族叛军突袭,又要防胡图族暗杀队行凶……一切都是‘野豹波特’的说。” “谁是“野豹波特’?”梦子好奇地问。 这时候,一个人狼狈地从外面冲进来,自言自语道:“这场雨真是……” 被这场大雨淋得衣衫尽湿的,正是小林康治教授! “――梦子!”小林教授走到床前,握着入室弟子内田梦子的手,道:“太好 了!你的好丈夫解剑飞越半个地球。经历千辛万苦,才能与你团聚,其间发生的事, 实在太感人了!” 解剑将毛巾抛给小林教授,道:“你自己可小心患肺炎啊!” “教授――”梦子瞪着小林教授缠着绷带的肩头,道:“你受伤了?” “对于一个完全未受过枪伤的医学院教授来说,今次倒是一次珍贵的亲身体验!” 小林教授一边大笑,一边用毛巾拭干发上的雨水。 突然,外面问起几道电光!一个庞大的身影,投在帐幕上面!雷声响起之际, 一只巨手从帆布的夹缝伸进来! 走进帐幕的可不是别人,正是全身已遭大雨淋得湿透的“野豹波特”。 他张开双手道:“恕我无礼,我是应该先敲门才进来的!不过,这里可没有门 给我敲。” “梦子,让我向你介绍――”解剑对吃着稀粥的妻子道。谁知梦子一抬头,望 了“野豹波特”一眼,竟然高声尖叫起来! 梦子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瞪住站在床前的人,上下打量着,口中吐出几个字! 可惜,由于她说得太细声了,解剑根本未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野豹波特”善意地走前一步,梦子又再发出一声惊叫,双手突然抓住解剑端 着稀粥的手臂,竟将整碗稀粥碰跌在地上! 小林教授奔到床前,按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梦子,解释道:“他并非胡图族政 府军,也不是图西族叛军,而是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指挥官!” 解剑从床边站起来,行近“野豹波特”道:“我这位好朋友,目前正负责难民 营的保安工作。” “野豹波特”脱下天蓝色贝雷帽,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一定是我进来时的 样子太吓人了!” 梦子的呼吸仍旧是那么急促,似乎并未因对方友善的表现而冷静下来。 解剑走回床边,在妻子的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道:“这几天中,她受的苦实在 大多了,才会变得这么神经质的!”不过,尽管解剑一边说,梦子却是不断的摇头, 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野豹波特”不敢再走前半步,只好堆着笑脸续道:“解剑早 已把你勇敢的事迹告诉我。” 梦子不但没有回敬半句客套的说话,更指着“野豹波特”大骂:“快滚出去!” 当解剑与小林教授面面相观,对梦子突如其来的下逐客令摸不着头脑时,一只 玻璃杯已掷向“野豹波特”! 他一闪身,杯子刚好碰在帐幕的架上,应声碎裂! “梦子!”解剑紧抱着在床上挣扎的妻子,温柔地安慰道:“波特是负责保安 工作的,有他守在难民营,政府军和叛军都不敢动我们一根头发的――”可是,梦 子口中仍不断叫着:“滚出去!滚出去!” “野豹波特”扬一扬手,道:“你们就留在这里陪梦子,让她好好休息吧!小 林教授,会议快开始了,你是否准备参加?” 小林教授点一点头,轻抚着梦子的长发,道:“解剑,你要好好的照顾她,我 失陪了。”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雷电交加,小林教授随着“野豹波待”,冒雨穿过一排又 一排的帐幕,朝难民营的指挥中心奔去。 解剑回望怀中的梦子,只见她口中喃喃自言,道:“是他……是他……怎会是 他?” 解剑自然明白,妻子口中的“他”,必定是“野豹波特”!奇怪的是,自己在 今次事件中才认识“野豹彼特”,梦子与他更是素未谋面,又怎会好像早就认识他, 甚至怕起他来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梦子在日前的恐怖经历中遇上样貌与“野豹波特”相似的人, 才会吓至一反常态。“野豹波特”虽然是黑种人,但与胡图族和图西族土著,却有 着明显的分别,在见多识广的梦子眼中,应该可分辨到的? 一种诡异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向解剑袭来!他轻抚梦子的背部,深深吸一口气, 道:“你为何那么害怕‘野豹波特’?” 怀中传来梦子的幽幽的声音:“他很像一个人……”解剑听见梦子的回答,登 时舒一口气,原来他的推测正确,果然是人有相似,才会令梦子将“野豹波特”拒 于千里之外的。 “你一定是认错人了,由南非起飞的一刻,到物资安全运抵卡巴累,‘野豹波 特’一直在我们身边,又怎会跟你遇上呢?” “难道我会骗你?”躲在他怀中的梦子冷冷道。 “并非这个意思,”解剑轻叹一声,道:“只不过很多非洲人的外貌,在我们 眼中都是一样的,就好像在很多欧美人眼里,很多亚洲人的长相都是差不多一样。” “但愿是这样就好了……”梦子把脸移近解剑,听着帐幕外的潺潺的雨声,迷迷糊 糊又睡着了。 解剑小心翼翼地,把妻子扶回帆布床,让她舒服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好好地 睡一觉。 他自己亦太疲倦了,打从仓惶逃离卡巴累的军用机场,到协助联合国维持和平 部队,将物资送抵难民营后,根本就从未好好休息过。 他凝视着雪白的床单和枕头,与及梦子那张苍白的脸,禁不住哼起“津轻海峡 冬景色”,也就是那一首他与梦子分别时的歌。 雨点打在头顶的帆布上,就好像千亿颗黄豆从天而降!假如真有倾盆而下的黄 豆,卢旺达的难民就可以吃得饱了。只可惜真实情况是,粮食越来越少,难民越来 越多! 随着帐幕四周“沙沙”的声响,解剑把身子倚在白帆布床沿,不知不觉就进入 了梦乡。 在帐幕中熟睡的解剑和梦子,度过在难民营中的第一夜,也是两人历尽艰辛, 重逢之后一起共度的良宵。 雨,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停的? 耳畔传来喧闹的嘈杂声,卢旺达语中又夹杂着法语,更加上婴儿的哭声,令刚 被吵醒的梦子感觉到,难民营新的一天又告开始了。 她从帐幕的一个纱窗望出去,一批难民十分有秩序的,排队等候国际红十字会 人员派发早餐。 手持武器的联合国维持部队士兵,则在营地的外围巡逻,以防神出鬼没的血腥 突袭。 梦子转头望向身旁的解剑,只见他依旧睡很甜,也就不忍心把他弄醒。她小心 翼翼的走下床,放慢脚,来到帐幕口,推开一道夹缝。 从这个位置望出去,平原之上布满排列整齐的营帐,但由于难民不断涌入,有 部分的人甚至要在树枝搭成的简陋蓬帐下露宿。 梦子走出帐幕,感到仍有点寒意。 此刻的卢旺达,正是哀鸿遍地,已再无一寸净土,自己如今置身的,只不过是 地狱边缘的一处避难所,一处随时可以消失的绿洲。 迎面走来两名穿上白色背心的工作人员,背心之上印有鲜红色的红十字标志。 梦子跟对方打一个招呼, 道: “早!”两人一边挥着手一边报以亲切的笑容道: “早!你该多休息一会的!”说罢,就合力将一批物资搬走。“他们说得没错,你 需要休息。”远处传来一把声音。 梦子突然一怔!这把声音她是听过的!莫非是昨天夜里见过的“野豹波特”? 不!这把声音,带有极之浓重的德国口音…… 她连忙转身,发现在另一个帐幕前,站着一个人,极之面善,可惜一时之间又 未能想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那人的头上,戴上天蓝色钢盔,身穿军服,还有防弹背心,一看他的装扮,不 问而知定是属于联合国的维持和平部队成员。 那人走近,道:“怎么,梦子,可记不起我来了?”他把手张开,好像想走前 来拥抱梦子似的。 “……”梦子后退一步,说道:“你……” 当她脑海中浮现一些回忆时,那人已抢先道:“我曾经赞美过,你是我第一个 遇上最勇敢的日本女性!” 天!她记起了!眼前的人,正是不久之前,在圣巴斯修道院访问的联合国军事 观察员! 她还以为这位德国籍观察员,已给总统府的护卫枪毙了! 是死去的维仙尼亚修女说的! “感谢上帝, 先生, 你仍活着……”梦子走向那名德国籍军事观察员,道: “其他几位……” 只见那人不断摇头,梦子顿时晃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人,正是基加利屠杀的幸 存者之一! “假如当天我不是患上重感冒,要留在酒店休息,我的尸体可能已沉到基伍湖 底了!”这名联合国的德籍观察员道:“梦子,此地不宜久留!” “这句说话,你在圣巳斯修道院曾经讲过。”梦子不以为然地答:“可是,这 难民营离开基加利那么远……” “但离乌干达太近了!”德国人激动地说。 “离乌干达太近……?”梦子皱起眉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目前的形势很复杂,”德国人看一看手表,道:“例会将于廿分钟后在指挥 中心举行,欢迎你出席,到时你便会明白我的意思。” 对方说罢,就转身朝一个较大的帐幕走夫,那地方恐怕就是他说的指挥中心。 梦子背后的帐幕里,突然传出解剑的尖叫! 她连忙冲进帐幕,发现解剑正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四周,喃喃自语:“这是 什么地方?我究竟在哪里?!” 梦子奔至床沿,将解剑拥在怀内,像哄小孩般道。“不用怕!不用怕!慢慢想 一想,你就会记起来的了!” 冷汗从解剑的额角渗出。他那种类似失忆的怪感觉又再出现了!从熟睡中惊醒, 脑海中是一片空白。他不断问自己:“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年月日?甚至问自己是 谁!” “你的名字是解剑,是一个研究县棺葬的考古家,你很爱自己的妻子,从北美 洲千里迢迢来到非洲,就是为了见她一面……”耳畔传来梦子比水还温柔的声音: “这里是一个正在爆发内战的非洲小国:卢旺达,我们在这个难民营中重逢,在这 帐幕中度过了一晚……” 梦子用毛巾拭去解剑额上的冷汗,轻轻吻了一下,道:“内田梦子就在你的身 边。” “我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解剑像梦呓般,道:“太可怕了!睡醒后 的第一个感觉,实在太可怕!我感觉到自己是从恶梦掉落这个世界上的!我根本就 不是属于这里的……甚至……你……也……也不是属于我的,” 梦子掩着解剑的嘴,哀求道:“别再说下去了!” 情绪激动的解剑,凝视着眼角渗出泪水的梦子,徐徐按下她掩着自己的嘴巴的 手,道:“假如我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又该属于哪个世界呢?我是从什么地 方来的?” 梦子闭上双眼,两串泪珠正好落在解剑的手背。 “前世今生……?”解剑感到一股热流,正从手背上的两滴泪水传出:“难道 真是前生的记忆在作祟?” 梦子猛力握着解剑的手,幽幽的道:“剑,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把这种怪感觉 放在心上的……” “……我记不起了……”解剑的语气中,充满自嘲与绝望:“不过,你还在我 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帐幕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解剑、梦子,你们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天的例会?”说话的是小林康治教授。 十分钟后,匆匆梳洗完毕的解剑与梦子,赶到指挥中心时,例会早已开始。 坐在长桌一端的,正是“野豹波特”。梦子一看见他,就像兔子遇上黑豹般连 忙后退两步! 也许解剑早已忘却昨夜所发生的事,就只顾拉着梦子,坐到帐幕的一个角落。 参加例行会议的,除了国际红十字会的人员外,还有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看 来“野豹波特”正在宣读报告。 除此之外,与会的还有该名联合国德国籍军事观察员、小林康治教授,与及贝 纳神父。 本来正在一幅地图前作报告的“野豹波特”,被梦子的举动弄得甚为尴尬,唯 有干咳两声,继续说下去:“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联合国 安理会已改变初衷,非但不要我们撤离,还打算增兵五千多人。” 与会的人,一听到“野豹波特”所指的好消息,莫不喜上眉梢,露出欢欣的笑 容,甚至有人大力鼓掌。 “大家别欢喜得太早,”这名黑人长官轻轻地举起双手,令兴奋的与会者顿时 扫兴不已:“安全理事会仍未肯定有多少士兵可供调动,可我最关心的,是士兵能 否使用武力来执行任务……?” “野豹波特”说到这里,大家又再窃窃私语起来。 他的担心是应该的。在无法无天的卢旺达,假如单靠联合国的一纸决议,便能 阻止这场灭族的大屠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什么国家会提供那五千多名维持和 平部队人员?”小林康治教授问道。 “野豹波特”翻开文件夹,读出好几个非洲国家的名字:“据我所知,包括了 加纳、坦桑尼亚和尼日利亚等等,但愿这项决议能在周末前通过。” 贝纳神父举手说道:“我希望能够尽快设立‘人道安全区’,去保护日益增加 的难民!” 与会者大表赞成,又再发出一轮掌声! “请快点出坏消息吧!”说话的正是那位德国籍的联合国军事观察员。 他这一问,顿时令到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一片死寂之中,“野豹波特”轻叹一声,道:“希夫先生,你们千辛万苦安排 的停火协议,只是维持了一天。” 直到这时候,梦子才是第一次听到那人的名字。 希夫不断摇头叹息,道:“那批食物有没有运到基加利?有没有达到市民的手 中?”“野豹波特”答道:“有。发放食品后,战争又恢复。”梦子虽然不大清楚 事件的来龙去脉,但根据常理推测,必定是胡图族和图西族达成了停火协议,让联 合国的救援人员将食物派给围城中的市民,但转眼战火又再重燃! 谁知“野豹波特”继续所讲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坏消息:“根据最新的情报显 示,首都基加利已失陷!” 一片死寂又再次笼罩着这个巨型蓬帐,与会的每一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 息,吓得像个木偶…… “她!”梦子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影子。 “怎么了?”坐在她身旁的解剑问道。 “没什么……”梦子执着解剑的手,心道:该如何说起啊? 此际,萦绕着她脑海中的,可不是别人,正是在市立医院救回她一命的红新月 会医护人员! 无论那位医护人员武功如何了得。但置身在比地狱还可怕的基加利,又怎能以 一敌百,对付成群的兽兵。 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脸上均露出极之失望的表情,因为大家都明白到,基加 利落入图西族叛军的手里,又将会有成千上万的胡图族人惨遭毒手! 这时候,一名士兵将一具电视推进来,并已连接上录影机。“野豹波特”走到 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小伙子身旁道:“刚才我忘记向各位介绍;这位是迈尔逊,是 英国广播公司驻卢旺达的记者兼摄影师。” 迈尔逊向大家打过招呼,便拿起一盒录影带,走到录影机面前,把那盒带放了 进去。 “除了首都基加利之外,叛军亦攻占了南部另一个重要城镇布塔雷,”迈尔逊 瞪着仍未有影象的荧光幕,道:“胡图族政府军,已被逼逃往山区。”荧光幕上, 出现首都基加利烽烟四起的镜头。 “这里是基加利与机场之间的一条公路,”迈尔逊替他拍摄的新闻片加上旁白: “正是政府军与叛军争夺的有利阵地之一。”镜头所见,几批图西族叛军正在不断 发射迫击炮,接着镜头又一转,又见胡图族政府军发射大炮还击。接着下来的镜头, 是一群徒步走往南部边境的难民。他们将所有东西放进偌大麻包袋,然后托在头顶, 走过炮声隆隆的交战地区。跟着,是一名穿上军服,看来是名极高层的黑人长官大 特写。“这个人叫卡加米,是‘卢旺达爱国阵线’的军事首长。”迈尔逊解释道。 “我极之反对任何国外势力的干预!’加卡米向着镜头声嘶力竭地大叫:“我 们要为二十万枉死的图西族同胞报仇!” 镜头又再一转,在微弱的灯光下,一群难民正蹲在茅屋的地上,围着一具残旧 的收音机。“他们正在收听胡图族电台广播。”迈尔逊插嘴道。收音机中播出口号: “胡图族人要武装起来,杀尽所有图西族!”梦子看到这里,禁不住摇头叹息!原 来两大族裔不但未因互相残杀而感到后侮,相反更大力煽动同胞,继续把世仇杀光! 迈尔逊和开会的众人,瞪着荧光幕中浮在基伍湖上的尸体,默然不语。最后, 还是迈尔逊先开口:“被屠杀的尸体实在太多了,早已流到邻国的维多利亚湖里。” “有六万名胡图族人企图离开基加利,而直到目前为止,已有五十万人在这场 内战中死去!”希夫冲动的走到电视面前,猛力按下录影机的开关掣。可是,当画 面在荧光幕上消失的一刹那,梦子竟看见一颗人头……“是她!”梦子惊叫起来。 迈尔逊没有理会希夫过份冲动的反应,却发现面露惊讶神情的梦子。“小姐,你认 识那个人――那个人头?”梦子像梦呓般道:“是她的头……?”当希夫猛力关上 录影机之际,梦子看见一条冒出浓烟的公路上,布满死尸,而在镜头前的一个路标 上,系上一个仍在滴血的人头!一个女人的人头!“你认识那个女人?”迈尔逊问 梦子。梦子肯定地不断点头。“新闻片段中的惨事,随处可见,”迈尔逊望着双眼 渗出泪水的梦子,道:“这片段是昨天拍到的,三名红新月会女医护人员,在赶往 机场途中,给叛军先奸后杀,其中一人更被斩下头颅示众!”路标上那颗头可不是 别人,正是在市立医院曾救她一命的女人!假如对方当时肯跟自己一起走,也许就 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位红新月会的无名英雄,抱着济世为怀的心,却换来身首异 处,上天实在太不公平了!梦子徐徐低下头,闭上眼睛,为那位她连名字也不知道 的恩人祈祷,望她早日安息。耳畔又再传来令她害怕的“野豹波特”讲话:“更可 怕的消息,看来大家仍未知道。”小林康治教授道:“别卖关子了。”“野豹波特” 点头续道:“我们正身处险境!”会议室中,登时传出一遍耳语声。“野豹波特” 提高噪子,道:“我们这个难民营,越快迁徙越好!原因是――这里离乌干达太近 了!乌干达政府是倾向支持图西族叛军的!” 接下来又再是一片死寂,好像要告诉开会议的人,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写照。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希夫。 他用浓重的德国口音说:“乌干达政府支持图西族叛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说罢,就把视线移向梦子。 梦子至今才如梦初醒,才明白刚才希夫在帐幕前,向她讲过那一句话的含义。 “这里离乌干达太近了……”希夫当时说。 “野豹波特”紧接着道:“图西族爱国阵线,正从乌干达输入大批军火,而一 些在该国流亡的图西族人,亦早已参加爱国阵线行列。” 希夫则补充道:“我们的难民营正位于乌干达与扎伊尔两个国家的中间,实在 太吃力不讨好了。” 小林教授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希夫问哼一声,答道:“扎伊尔和乌干达刚好相反,是支持胡图族现政府的!” 迈尔逊亦补充说:“有充分证据显示,扎伊尔政府将大量武器卖给胡图族政权。” 梦子和解剑互望一下,禁不住摇头叹息。 难民营的位置,的确是两面受敌,双方也不讨好,成为磨心是迟早的事,的确 是越快搬迁越好! 忽然间,蓬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人员, 走到会议桌前, 将手中一页传真文件,交给 “野豹波特”。 会议桌前的每一个人,全把视线集中到这名黑人指挥官的身上。但见他细心阅 读着那一页热感纸,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的喜悦。 自认识“野豹波特”以来,解剑从未在这位象用钢铁铸成的黑人指挥官脸上, 看见如此欢欣神情的。 “野豹波特”将那页文件,交给其他人传阅后,便接着道:“法国政府建议派 遣军队到这里,从事人道救援工作!”由十五名法国士兵组成的评估小组,两天后 将会抵达扎伊尔的戈马,准备有计划地干预卢旺达。这次任务的代号是:松绿石行 动。” 希夫看罢文件,心情已比早阵子好得多,更补充道:“不过,在联合国未有任 何进一步决定之前,这批士兵绝不能进入卢旺达。” 小林教授接过文件,一边看一边道:“十五人?十五人能帮到什么?” 迈尔逊挥一挥手,道:“这十五人只是先头部队,看来法国是决定插手的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与会的人都参与热烈的讨论,令梦子和解剑明白到,法国插 手卢旺达内战的原因。 由于非洲是法国全球的战略重点,亦是该国工业原料的最大原产地,而这个地 球上的第二大洲:非洲,位于它四面的海道,对法国人来说,是绝不能丧失的,否 则就不能输出所需的工业原料,甚至石油! 其实目前发发可危的胡图族政府,根本就是由法国人一手扶植的。傀儡大难当 前,幕后的扯线者自然紧张不已,否则颜面何存,怎向世人交侍? “你见过松绿石没有?”梦子问解剑。 解剑摇头答道:“没有。不过,听说它是一种极之美丽的矿石……”他望着梦 子水盈盈的双眸,根本就不察觉会议早已结束了。 当梦子闭上眼睛,准备迎上解剑的哪一吻时,蓬帐外面传来一片嘈吵声! 他俩连忙冲出蓬帐,简直不能够相信,此刻看到的是事实一群为数五、六十名 的图西族孤儿,将“野豹波特”团团围住,群情汹涌,手中均执着木头和石块! “就是他!”人群中传出一把声音。 是安比!正是那个梦子从井中救回来的图西族孤儿! 看来带领这群孤儿包围“野豹波特”的,正是这名图西族小女孩!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 “魔鬼!”安比奔到“野豹波特”面前道:“他就是基伍湖的魔鬼!” 安比说罢,其他孤儿不由分说,将木头和石块掷向“野豹波特”!奇怪的是, “野豹波特”竟不作任何闪避! “卡里辛比!卡里辛比!”孤儿一边掷石,一边大嚷!“停手!”解剑冲前阻 止道:“你们干什么?” 他抬头一看,只见身材魁梧的“野豹波特”血流披面,但却呆站在孤儿群中, 咧嘴傻笑,不断点头! “我真的是卡里辛比?”这名黑人指挥官,好像被魔鬼附体般,追问包围着他 的图西族孤儿:“……我的样子,跟住在基伍湖底的魔鬼卡里辛比,真的很像吗?” 安比站在那群小孩的面前,高叫道:“我在基伍湖的天空上,看到你的脸孔! 魔鬼,你是魔鬼!” “梦子,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解剑回头一看,发觉妻子亦不比“野豹波特” 好多少,也是着魔似的,呆站在那群孤儿身后,用敌视的眼光望着“野豹波特”: “剑,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他便害怕的原因了!” “你和安比在基伍湖上空,看到一张酷俏‘野豹波特’的脸孔?”解剑抓着梦 子问题。 当梦子不断点头时,那群孤儿在安比的带领下,又再拾起地上的石块,掷向站 在广场中央,一动也不动的“野豹波特”! 突然响起枪声!是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向天空开枪警告! 围观的难民随即四散!十多名手持武器的士兵,奔向那群孤儿。孤儿提着石块, 一步一步的后退……士兵进一步逼近时,大伙儿将石块往地上一掷,掉头便跑! 最后剩下来的,就只得安比一人! “抱歉!指挥官,我们来迟了!”带头的士兵对“野豹波特”说:“我向你保 证那群孤儿一定不敢再搞事!” “野豹波特”根本就未把他的说话听入耳,只顾自言自语道:“魔鬼卡里辛比, 果然沉于基伍湖底!” 该名士兵扬一扬手,打断他的呓语:“那全是土人的迷信和传说罢!指挥官, 你受伤了,我扶你到医疗中心去!” 谁知“野豹波特”脸上不但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还继续他的梦吧“我就是魔 鬼卡里辛比?我果然是沉在基伍湖底的魔鬼卡里辛比!真正的我原来沉尸在基伍湖 底!” 这时候,该名士兵已命令两名下属,搀扶着“野豹波特”,走往医疗中心的方 向。 “他真的是魔鬼!是魔鬼卡里辛比!”安比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教拦住众人 的去路:“我和梦子姐姐都见过他!”带头的士兵走前一步,企图赶开安比,却被 “野豹波特”阻止道:“别动她!” 梦子一个箭步走前,抱起安比道:“别多管闲事。” 梦子抱着安比后退,来到解剑的身边。 “我想起了!”解剑瞪着额角渗着血水的“野豹波特”,道:“在飞机上,他 不断问我,到底有没有人会将棺材沉到水中?世界上哪个民族,会将死尸埋在海底?” 该批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士兵,扶着“野豹波特”,经过解剑、梦子和安比 的身边时,血流披面的黑人指挥官把眼睛张得老大,对着三人说:“还记得那架黑 色的F十五E型战机吗?原来是他们派来保护我的!”他一面走,一面回头,眼神 中充满诡异的色彩…… 梦子望向解剑,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野豹波特”口中的黑色战机,到底是什 么一回事? “他们原来一早就知道,我会来卢旺达的……”他就好像个喝醉了酒的人,被 人扶离酒吧时似的:“他们终找到我了!我很快可以回家了!”“野豹波特”似乎 越讲越糊涂,该批士兵连忙加快脚步,扶他离开沙尘滚滚的难民营广场。 “他说‘很快可以回家’?是什么意思?”梦子抱着安比道:“还有‘真正的 我原来沉尸在基伍湖底’,就更是语无伦次。当“野豹波特”和那群士兵的身影, 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时、解剑感到一股寒意,不声不响正向自己袭来。 “野豹波特” 讲过, 那架神秘战机,是“他们”派来的。是派来保护他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往温哥华国际机场途中,自己亦遇上一辆神秘的黑色灵车,简直就是那辆黑色 战机的化身!自己跟“野豹波特”同样患有类似失忆的怪感觉,莫非黑色战机是黑 色灵车的化身,任务就是保护他俩? 假如“野豹波特”口中的“他们”,已找到要我的人,那么自己会否亦是“他 们”寻找的对象? 一位前英国情报组织M16的特工,现在是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指挥官,又 怎会与一个非洲小国的传说扯上关系?又怎会是一头沉在湖底的恶魔? 但更可怕的是――倘若‘野豹波特’真的与基伍湖那神秘传说,有着不可思议 的关系,那么自己……一位悬棺葬学者,又可能会与什么难以想象的人事纠缠不清 呢? 梦子把安比放低,用充满迷惑的语气问道:“什么黑色战机……” 解剑望向一脸迷惑的梦子,答道:“在未告诉你之前,可否先把那夜发生在基 伍湖的事讲给我听?” 当梦于和解剑向对方叙述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后,晚霞早已把天边燃烧 成一幅烂漫的巨画。 “那一抹晚霞,像不像一团火?”解剑把梦子拥在怀内,指着远方道:“似火 的晚霞,令火凤凰重生……” “你是指‘野豹波特’?”梦子幽幽答道。 解剑轻叹一声:“很久很久以前,一团火球从天而降,掉落一个湖上。沉到湖 底的一个人,被火包住,困在湖底子百年。那股火焰并没有因掉进湖中而熄灭,相 反不断孕育着国在湖底的人。直到某一天,那人在火中重生……”梦子偎依在解剑 怀中,温柔地说:“这就是你替“野豹波特”所编的身世?看来你大有写小说的条 件了。不错,那晚我的确在湖面看到异象,看到一个与他样貌一模一样的脸孔,飘 浮在夜空中,但又与我们何干?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 尾随着我的黑色灵车呢? ”解剑遥望着天边被夜色吞噬的晚霞道: “还有黑色战机呢?” “假如我是你,就不会再去想”,梦子紧握着解剑的手道:“要想就想快点离 开卢旺达,回到我们温哥华的家。还有,中途停留在横滨,探爸爸妈妈,往中华街 吃云吞面去……返回温哥华后,立即乘邮轮往阿拉斯加看冰川……”她的手心开始 冒汗,毕竟如此浪漫的旅程,实在太过使人兴奋了!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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