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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尤拉和卡梅伦 不久后,我动身去英国接尤拉和卡梅伦。实际上,我到达后的第一件事,是去 伦敦动物园看望布朗贝尔博士。这次,我不仅仅通过栅栏看尤拉和卡梅伦了。当我 向它们走近时,卡梅伦就兴奋起来,吵吵嚷嚷地闹着,尤拉则爬到我的手臂上,安 安静静地坐着,缓慢从容地帮我理鬓角的头发,抚摸我的衣服。它有时也仿效哥哥 卡梅伦玩一会儿,但通常它喜欢坐着看。后来,它不那么紧张了,玩得多了一些, 但不如卡梅伦活泼。 对我来说,与黑猩猩的每次新的会见,都是一次引人入胜的试验。但这一次, 由于我知道尤拉和卡梅伦将要成为我那个家庭的成员,所以我比平时更激动。考虑 到它们要来,父亲推倒了原有黑猩猩围场的旧篱笆,筑了一个新的,虽稍小一点, 但较牢固。它们将在原来的保护区先生活大约半年,以适应当地的气候。 阿斯里克山营地和阿布科都需要人,我又无法分身,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一名助 手。雨果认识一位美国大学毕业生,名叫夏莱纳,她很想和我一道工作。我到达英 国后没几天, 她也在1月份到了。在这以前,她很少有机会去熟悉黑猩猩,但她那 股热情大大弥补了经验的不足。她两次陪我到动物园看尤拉和卡梅伦,和它们玩得 很投机。 到阿布科后,将由她负责照料它们。她将每天带它们到保护区各处,使它们逐 步习惯新环境,学会爬树和采摘在森林里找得到的果子。它们已经五岁了,一直生 活在动物园里。我想,尤拉和卡梅伦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因此与前几只黑猩 猩相比,它们适应新环境将有更多的困难。所以,要教会它们新的生活方式,需要 十分耐心和多方体贴。 我们一路顺风返回冈比亚,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到阿布科时已有人在等我们, 他们卸下黑猩猩的笼子,小心地把它们运到围场。尤拉和卡梅伦通过笼子的栅栏, 不安地向外瞧。它们惊慌恐惧,不知所措。尤拉绝望地抓着在这个奇异的天地里它 熟悉的唯一生物,即它的哥哥卡梅伦。 人们把笼子放在围场中央。我取下挂锁,打开笼门,但它们都不想逃。它们坐 着,一动不动,顾虑重重。过了好久,卡梅伦才慢慢地向笼门移动,偷偷向外看了 一眼,迈出了一只前肢。它的手指接触到一种不熟悉的东西:干燥发热的沙土。它 赶紧抽回手,好象受到了电击似的。它甚至没有望望四周,只盯着沙土瞧。它再次 把前肢放到地上试探,有点儿犹豫,但总算踩下去了。手指插进沙里两厘米才触到 硬地,卡梅伦感到迷惑不解。它坐下来,抓起一把热沙土,让它从指间慢慢地流下 来。很清楚,它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但我对它相机行事而做出的动作惊叹不已。 有多少长期流落他乡的人,回来时不是抓一把故土来向祖国致意,有多少人用卡梅 伦方式表示对祖国的热爱! 卡梅伦迈着审慎的步子走出笼子。它逐步离笼子远去,慢慢有了自信心,加快 了步伐,几乎是沿着篱笆小跑。它去摸摸“餐桌”、长凳,碰碰住舍的墙壁、运动 器械的支架。最初的五分钟,它一心一意在察看周围的环境,所以对任何人,甚至 连自己的“妹妹”都没加注意。尤拉在笼子里前后晃荡,心神不会。我叫了它一声, 想让它放心,并要它从笼子里出来。起初它不听我的,但由于卡梅伦对站在篱笆外 的人群发生了兴趣,它才缓步向前走,看了看四周,想弄清这些低沉的语调和断续 的笑声来自何方。它怀疑地瞧瞧地面,很快地试了一下,而后“嗖”地跳到我怀里, 坐在我的膝盖上。我紧紧地搂住它,尽可能地安慰它。我知道,这一切可能使它们 的精神受到创伤,它们现在经历的是彻底的变化,一种新生。尤拉反应良好。它在 我腿上坐了一舍儿,注视周围,然后向卡梅伦跑去。兄妹俩当时热烈地拥抱,并开 始在围场内转圈。 在住舍的两张吊床上铺满了刨花,它们在动物园垫的就是这东西。使我奇怪的 是,它们竟把刨花从吊床上弄下来,在地上铺了一个松软的窝。在它们准备互相紧 挨着睡觉时,我试图把刨花放回吊床上,可它们又立即拿了下来。我想,24小时中, 它们经历了相当多的变化,让它们高兴怎么睡就怎么睡算了。 mpanel(1); 头三天,我尽可能多和它们待在篱笆内。它们很快适应了新的天地,不久就把 我当成养母了。尤拉似乎信任我,很欣赏我的关注。中午,它们懒洋洋的,显然感 到很热,但早上和晚上,它们常在一块儿玩耍。它们从不上吊索,也不闷在住舍里 睡大觉,也许是因为这使它们强烈地感觉到昔日的兽笼。它们开始喜爱广阔的大自 然了。 第四天,我决定带它们第一次外出散步。我把尤拉抱在手上,从围场走了出来。 卡梅伦跟在后面,非常信得过我,这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一到树林里,我坐下了。 尤拉从我膝上下来,朝它哥哥跑去,两只黑猩猩一起走上一条狭窄的小路,好像它 们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似的,我一声不响地跟过去。有一会儿,卡梅伦穿过林中空地, 钻进了草丛。尤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消失了。我原以为它们得依赖我,但我估计 错了。若是它们自个儿去到处探索,很可能会迷路。它们已有一分钟未露面了。听 到尤拉嗥叫,我赶紧跑去。它叫喊是因为看不见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它独自一 个时就害怕。看见我,它就朝我跑来,一头扎到我怀里。 卡梅伦自由自在得多,我对此并非不担心,不过我知道,只要尤拉在我身边, 卡梅伦就不会跑远,再说我还可以让他们熟悉非洲的森林。它俩都丝毫没有想爬树 或攀藤的意念。然而,看到卡梅伦第一次散步就愿意尝野果,我感到一些鼓舞,更 高兴的是,它很喜欢这些野果。猴群使很多成熟的果子掉到地上,卡梅伦即去捡来 吃。尤拉由于害怕,连饿也忘了,看着卡梅伦吃野果,好像它并不惊奇。整个上午 我和它们一起散步,看来它们挺愉快。尤其卡梅伦,它在小路上来回乱跑,乐得手 舞足蹈。我担心要它回围场会费些事,所以让阿卜杜里在“餐桌”上摆了各种各样 好吃的东西,还有满满两瓷缸美味的果子露。我抱着尤拉进了围场,马上给它喝了 果子露。卡梅伦几乎和出去时同样高兴,跟着我回来了,也喝起自己的果子露来。 两只黑猩猩都坐到桌子旁,它们还是不吃当地的番木瓜和水果,执拗地只吃自己熟 悉的食物。 夏莱纳一到,就和两只黑猩猩认识了,并开始学着照料它们。两个星期中,她 一直领着它们散步,这是互相熟悉的一段时间。 既然夏莱纳已准备就绪,所以我可以返回尼奥科洛了。我到达的那个晚上,黑 猩猩磨赠了好长时间才去睡觉。威廉还是下到峡谷里,爬进了一个老巢,普赫睡在 屋后藤蔓中的一个窝里,博博自动爬到平台上,用一堆树叶做了一个窝。它不需要 垫子了,我不在时负责照管它的奈杰尔,使它逐渐丢掉了在浴巾中睡觉的习惯。 晚饭后,我和奈杰尔聊了好久,了解近来发生的一切。在我离开不久,博博失 踪了一天半。奈杰尔到峡谷里找了好几次。后来他看见蒂娜独自回来就更焦急了。 最后,于良在河的下游,离营地不到一公里的一棵树上找到了它。博博当时扑到他 的怀里,好像松了一口气。博博的眼眉上方有个挫伤口,肿得很厉害,它的大拇指 也裂开了。奈杰尔认为,它是从一棵树上掉下来的,在于良、雷内和他三人寻找并 叫它时,由于它还没清醒过来.所以未听到它回答。奈杰尔把它领回营地,护理了 一天。打这以后,它进步较快。 第二天上午,蒂娜露面了。它是从峡谷回来的。我等着它,学着黑猩猩喘气, 向它表示,我是多么高兴重新看见它。它爬下树,快步走来,然后用一只很有劲的 手抓住我的下巴,把张开的大嘴放在我的脖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样子,它 和平时一样,身体良好,气魄威武,美丽的皮毛闪闪发亮。博博跑来,向它扑去。 它随即转过身,果断地抓住了博博的小胳臂,给它理毛。博博和它肯定已经很熟了, 但我惊讶的是它竟这样疼爱它,娇养它。蒂娜差不多还在年幼的时候,就能很好地 照料哈派了,对此我尚记忆犹新。我在想,有朝一日我会不会有福分看到它抱着自 己的孩子呢! 自从到阿布科以来,普赫非常喜爱涂写,有机会它就从我的记事本上扯下一页 纸,花好长时间在上面胡写乱画。它年龄越大,越能长久地专心写字,那歪歪扭扭 的笔迹也就有所长进。当它想涂写时就哼哼,向我要铅笔和本子,若是由于某种原 因拒绝它,它立刻火冒三丈。一旦它拿到笔和本子,马上就平静下来了。于是,它 从本上扯下一页白纸,专心致志地涂写起来,同时咂着嘴巴,就象给它捋毛时那样 得意洋洋。 随着岁月的流逝,它的乱写乱画,逐渐有了速写符号的味道。我深信它不会满 足于拿一支铅笔在纸上信手乱画一些漂亮的线条,它是想学我的笔迹。在我给它一 支铅笔时,有时它能学我那样执笔,但通常是满手抓住笔,与其他黑猩猩干巧活时 一样。由于长期的实践,它熟练地掌握了铅笔这个工具,再加上那股挤眉弄眼的认 真劲儿,所以能在记事纸的横线上面,从左到右画一些短线条和圆点。有时,它能 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在本子的白边上,沿着红线自上而下画一些小“象形文字”, 或者用另一种方式,在纸的上角或下角,一般是在右边画满线条和圆点。 我们从来没教过它写字,也从未鼓励它写,可对它来说,拿笔拿纸成了件莫大 的乐趣。事实上,有时我还阻拦它,因为当我正需用笔和本子时,却得交给它玩, 确实很麻烦。我也从没有教它像人那样拿铅笔,所以第一次看到它那样拿笔,感到 很惊异。但是,当它能画出一些类似字母的东西时,它在努力像我那样去掌握铅笔。 我常常思考:如果人们能教会它正确写字母,它能不能用某种书面语言来表达自己 的感情呢? 在这时成熟的果子中,有一种如乒乓球大小的果实。长在一种多刺的小树上, 成熟的果皮呈褐色,非常坚硬。只有蒂娜能用牙齿咬开它。威廉、普赫和博博学会 了用石块砸开果子。这种果子的果肉几乎是黑色,吃起来有坚果的滋味。里面的籽 很小,咬破后苦得要命。黑猩猩非常喜欢吃这种果子的肉。它们用食指将果肉从果 壳里挑出来,就吸吮开了,只留下籽。 果树上长刺,所以果子保护得很好。黑猩猩没法爬上去采,幸亏在果子成熟时, 一点儿小风就能把它刮下来,这样,它们通常可以到灌木丛下面去找果子。但是, 光吃落在地上的果子满足不了威廉的要求,特别当它看到树上还挂着更令人垂涎的 果实时,更是馋得难忍。它最后找到了一种方法,不用人帮助就能爬上去。它先顺 树枝轻易地爬到树杈上,然后细心掰掉适当部位的刺,使抓树枝的手不致挨扎,再 用劲摇动树枝,把果子摇下来。 普赫和博博很快就明白了,威廉摇下来的果子是威廉的,只属于它自己,即便 当它还在摇树枝时,谁要是敢检它的果子吃,它会毫不退疑地予以惩罚。只有当它 抱着满满一抱果子到稍远的地方去吃时,别的黑猩猩才有权分吃剩下的。后来,别 的黑猩猩学着威廉那样采摘果子,再说它们已经掌握用石头砸开果子,因此也就找 到了一个简便的觅食方 法。博博在这方面是个新手。可胃口非常好。由于它能很快地适应环境,所以 其他三只黑猩猩吃的各种树叶和果子,它都主动试尝。雷法拉没能看到她的博博取 得的进步,对此我时时感到遗憾。她要是在这里,一定会为搏博感到自豪。 尤拉和卡梅伦终于准备好迎接第二阶段的历程。奈杰尔到营地代替我,而我回 阿布科。为了让它们进人准备的笼箱,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我本来可以把尤拉抱进 吉普车,放在车厢后面,但能肯定,卡梅伦不会跟着进吉普车。经过两天周折,它 们才克服惧怕心理,进了笼子。没费多大事,就在车后面安顿好了。 我们驱车赶路,直到太阳升高,才在一棵茂密的大芒果树下停下来休息。我们 希望,尤拉和卡梅伦能在白天把耽误的睡眠补回来。车子停住后,它们好像很轻松 自在,无忧无虑地取食和喝水了。夏莱纳和我轮流睡了会儿。火辣辣的阳光稍稍收 敛,我们又继续赶路了。第二天十一点钟,我们到了通阿斯里克山的交叉路口。这 儿离营地虽只有三公里,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树荫下等到下午四点钟。目的是 让尤拉和卡梅伦有机会休息一下,准备迎接不寻常的事件,它们似乎习惯了旅途生 活,尤拉甚至还邀卡梅伦去玩。 在最后三公里行程中,我的心情既急于到达又惴惴不安。尤拉和卡梅伦的年龄 比博博到达时大得多,威廉会轻而易举地接受它们吗?反过来,它们能跟其他黑猩 猩一起相处吗?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最担心的是,它们甚至会还没来得及适应环 境,就因害怕而逃入丛林。如果它俩独自走了,几乎可以肯定,由于毫无野外生活 经验,很可能将死于非命。夏莱纳会受到什么样的接待呢,我也深感不安。我认为, 普赫和博博会马上接受她;但不知道夏莱纳是否有足够的经验对付威廉。要找到答 案,唯一方法就是实地试一试。 -------- 素心学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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