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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消遣和磨练 第二天,我满足于呆在营地。第三天,我想,不论我是否愿意,还得领着黑猩 猩们去熟悉周围环境,我先选择了阿斯里克山脚下的大盆地。我记得,那里有一大 片无花果树,大概有许多果子。七点钟,我们动身了,手里拎着备有午餐的野餐篮 子,于良陪着我。 这有好长一段路程。我们爬过陡峭的河岸,时常停下来给普赫和威廉吃些东西。 然后,穿过那天我看见过野生黑猩猩的树林,又走了大约一公里半,就到盆地了。 不出所料,盆地里长满高高的茅草。我们绕了一圈,到了通往洼地的一个峡谷。下 面有一条小河,在雨季这里大概是川流不息。沿着谷地走很方便。我们刚到盆地的 底部,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嗥叫。我立即转过身去,一只小象正在安安静静地吃草, 离我们约30米远。 仔细一瞧。它们是三只,一大两小,大的长着两枚又长又直的獠牙。我拍了几 张照片。普赫和威廉显得很惊讶,蹑手蹑脚地紧跟着我。我发觉它们在观察我,模 仿我的一举一动。为了观察大象,我们坐了十来分钟。然后,在它们走近时。我们 悄悄地离开了。普赫爬到我的背上。大象啥也没有看见。我们跟着威廉,一路小跑 走到一棵粗大的猴面包树下。威廉和普赫在树上大吃起来了,但它们显然很不安, 常常东张西望。我一抬头,突然看见一只大象走过来,它正从无花果树长得最茂密 的地方钻出来。我和于良轻手轻脚地走开了。威廉急忙从树上下来,一声不响地走 来找我们。普赫却被大步走来的庞然大物吸引住了。“省赫,到这儿来!”我小声 地叫它。可普赫动也不动,于是我继续向前走,希望它能跟着来。谁知适得其反, 我走得愈远,它愈没有勇气逃。它爬到附近的树枝上,瞧瞧大象又看看我,估量着 有没有可能逃到我这儿来。 大象漫不经心地一步步走近,它举起长鼻,咔嚓一声折断了一根树枝,吃起上 面的嫩叶来。普赫吓得面部紧张,嘴唇直哆嗦,不敢吭声。威廉开始哼叫,但看到 我把手捂在嘴上,立刻停止了。我对于良说,我去找普赫。也许大象发现我们靠得 那么近,可能会跑走;如果大象发动攻击,他只管撒腿逃命好了。于良要我放心, 说他无意与一只受惊的大象搏斗。我悄悄地走去,注意让猴面包树总是处在大象和 我之间。树叶的飒飒声似乎一阵比一阵响,我想,说不定在一刹那间大象就会发现 我。 普赫瞧着我接近它。在离它只有十来来远时,我向它伸出双臂,希望它不要慌 张,不要像个大草包似地从树上掉下来。它犹豫了一下,瞟了大象一眼,然后沿着 光滑的树干悄悄地溜下来,朝我飞奔而来。它一抓到我的手,就像松了口气似地尖 叫了一声,紧紧贴着我。我们两双眼睛一齐朝大象望去。它吃草的响声停止了,耳 朵不再拍打脖子。它一动不动地张开耳朵,用鼻尖嗅着,搜索着一切可疑的声音和 气味。我吓呆了,大象随时有可能闻到我的气味或听到我的心脏跳动。 大象站着,露出一副怀疑的神态。这时我真正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然后, 它转过身,很快地走去,还不时地停下来耳听鼻闻。等到大象走远了,我去和于良 会合。令人高兴的是,黑猩猩表现得很好。等我走近于良,威廉向盆地的高处爬去。 它挺害怕,常常直起身子,看看草地那边,它虽然没有奔跑,但走得飞快。普赫扒 在我背上,死死地抓住我。它也远没有平静下来。 后来的遭遇,更使人胆战心惊。我们刚离开峡谷的高处,就发现了野水牛的踪 迹,一堆牛屎几乎还冒着热气。牛的脚印穿过洼地,说明它是从高高的茅草丛中过 来的。 我们沿着小溪走着,似乎还能闻到水牛的气味。我们感到,穿过的这块地方, 与其说是自然保护区,倒不如说是一个农场的大院。就在此时,传来一声折断树枝 的巨响。威廉大叫起来,普赫抱住我的脖子。真是祸不单行。于良就近爬到一棵树 上,动作之快可和威廉媲美。至于我,只能呆在原地,普赫绝望地趴在我的背上。 好像在附近的草丛中,刚发生过一场“骚乱”。 在我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头我从未见过的又高又壮的野水牛。它高昂 着黑色的脑袋,目光冰冷,水汪汪的大眼睛死盯着自己的鼻尖,面对我站着。 mpanel(1); 背后有一根藤子,我急忙飞奔过去,由于背着普赫,我竭尽全力才爬到半腰。 普赫不肯离开我,不愿自己爬,它总缠着我不放!周围的灌木丛中,还回响着受惊 野兽的沉重的脚步声。我的胳膊快没劲了,若普赫还不下来,说不定会从藤上掉下 来,因为我看不到还有什么能帮我的忙。 我朝下瞧,想知道水牛在什么地方,然后开始往下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速 度。当脚触及地面时,我的腿和手火辣辣地疼,手指简直伸不开了。我急忙跑向于 良的那棵树,他顺手把我拉到一根树枝上,又哄着普赫自己上了树。我停下来喘口 气,爬向更高处。我全身颤抖着,两腿发软,当时我真想乐,但必须憋住不笑。于 良说,当我朝藤条跑去的时候,野水牛暴跳如雷,然后转身飞奔到牛群中去了。这 时仍然可以听到嗒嗒的牛蹄声,不过这种声音很快远去了。我还是惊魂未定,目考 察森林以来,除了羚羊、狒狒和奇怪的疣猪以外,没有看见过别的。在这里,仅仅 几个小时之内,我们几乎是面对面地遇上了四只大象和一头水牛。我们在树上交谈 着,呆了半小时,如果附近还有一头水牛,我们的谈话声就等于向它报信。 常言道“祸不单行”,真是这样。第二天早晨,我正平静地坐在峡谷里,忽然 听到威廉不安的叫声。我通过望远镜看到威廉毛发竖立,在仔细观察一块巨石上的 一个小洞,同时不断地向我这里观望,我随即拔腿跑过去。过了一会儿,它搬起一 块大石头,用全力投到它前面一米远的地方,然后纵身跃上巨石。由于长满了杂草 和灌木,我没有立刻看出是什么使它那样恐惧。我越走近,它胆越壮,越显出一副 好斗的模样。它又投了第二块、第三块;它捡了一根很粗的枯枝当木棒打去。打第 二下时,威廉扔掉木棒,向后猛跳一步。普赫在我背上,比我先看到蛇,于是“哇 啊啊”地叫着逃到一棵树上。几秒钟以后,我发现有一条美丽的蟒蛇,沿着陡峭的 岩壁,挣扎着向上爬,想回到自己的洞里去。蟒蛇大概被威廉的石头砸了一下,或 者挨了它一棒,因为离尾尖30厘米处有一条伤痕。 我知道蟒蛇不伤人,但由于普赫和威廉在场,故意装得很害怕,甚至有点夸张。 我抓住普赫离开了。威廉原先也走开去,但听到普赫还是疯狂地发出嘶哑的“哇啊 啊”声,在我轻声召唤着往前走时,它又捡起一根木棒,再度发起了攻击。我命令 威廉回来,但它只管忙着与蟒蛇搏斗。我拾起一小段木头向它掷去,并发出大声警 告。我悄悄离开那里,朝营地走去。这比,威廉才停止了它的英勇行为,向我跑来。 食品在很快减少。大米倒还有许多,可是却没有任何下饭的菜。我留心着车辆 路过的声音,希望克劳德能及时赶到。以后的几天,平安无事。威廉对蒂娜着了迷, 它每天晚上回来只呆几分钟就走。普赫每天跟它们在一起只有几个小时,因为威廉 怕失去蒂娜,所以它要使普赫感到在这儿是多余的。可是有一次,在威廉追逐普赫 的时候,蒂娜又气又恼,狂叫了好一阵子。威廉想报复蒂娜,但又没有充分把握, 因为它毕竟比蒂娜小,于是只好气呼呼地钻进了灌木丛。威廉在地上打滚,声嘶力 竭地嗥叫。恢复平静后,它就坐起来,低声招呼蒂娜。起初,蒂娜不予理睬,但威 廉是那样殷勤地跟着它,所以蒂娜最后还是把臀部转过来给它。一切又言归于好了。 下午,于良独自去散步。他迟迟没有回来,我取了一些米和剩下的干鱼,开始 准备晚饭。我刚淘完米,于良回来了,他一手拎着一串熟野果,另一只手提着篮子, 他打开篮子,从里边拿出一个快要展开的很漂亮的蘑菇,看上去完好无损,又挺硬 实。蘑菇帽呈乳白色,杂有棕色小斑点,下部是漂亮的深栗色。篮里还有很多大小 不同的蘑菇,一个个都那么可爱!我不禁垂涎三尺。“这些看来如此可口的小东西, 怎么可能有毒?”我暗自想。我向于良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这些蘑菇能吃呢?” “雨季后,我们全家都吃蘑菇。有时我妈妈采得很多,只好晾干存放起来。” “你能保证这些蘑菇与你们家吃的一样吗?于良,要知道吃蘑菇有时很危险。” 他哭笑不得地斜瞅我一眼,担保说,这些蘑菇不仅可以吃,而且味道鲜美,跟糖渍 肉一样好吃。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想吃牛排,于是我不再争论,看着他准备饭菜。 于良向我讲述了他所知道的有关蘑菇的一切知识。按照他的说法,凡是长在腐朽的 木棉树上的蘑菇,都可以吃。我觉得这个论断未免太笼统了,所以又几乎产生怀疑。 正在这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我禁不住流出了口水。于良就着米饭和刚炸好的野 果吃起蘑菇来了。我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先吃。他大口大口地往肚里吞,并满意地赞 不绝口。一两个小时过去了,他啥事也没有。最后我让步了,吃一口尝尝味道。至 于我对蘑菇的评价,得留待第二天再说。 翌晨,于良比我先起床。我听到他一面吹口哨,一面生火。威廉和普赫显得精 神挺好,吃了米饭和一杯牛奶,我则慢慢地品尝那满满一盘子蘑菇,那股鲜美的味 道,是我从来没有尝过的。从这天起,我成了一个与于良同样着迷的蘑菇采集者。 有四种蘑菇他保证是能吃的。有一些,如于良所说,虽然没毒,但不怎么好吃。我 很快知道了我们最喜欢吃的蘑菇长在什么树上。我们通常去得太早,蘑菇还是小芽 子,有时去得太晚,蘑菇已开始腐烂。但也常常去得正是时候,所以我们采蘑菇的 劲头始终未衰。 一个多月没有别人到营地来。由于阴雨连绵,岩石累累的高地上草长得特别快, 和我一般高。在营房的前面我们开辟了一块空地。只要我出去走走,裤子和长统靴 就会湿透。如果不下雨,一般到中午时身上就干了。可是靴子,一天到晚总是湿乎 乎的,因此我的脚气严重了。我的脚底板溃烂发红,很快就露出来好肉。有一段时 间,我走路都疼痛难忍。 于良看到我小心翼翼地检查脚,向我为什么不穿双特制的雨靴(他指的是橡胶 靴子)。我想,胶靴里面那么热,出汗更会长脚气,不过我决定试一试。实际上很 理想。脚虽然热些,但穿脱时不那么疼了。相对来说,脚比较干燥,脚气很快也就 好了。 常常搞点蘑菇吃,倒挺不错。可是晚饭,通常总是那些叫人倒胃口的干鱼和讨 厌的米饭。糖也吃光了,牛奶必须定量,因此想喝一杯好茶来调剂胃口也不行了。 我认真地想到,我们和黑猩猩将不得不颠倒身份,将来可能得由黑猩猩带着我们重 返人间。我清楚地记得,一天晚上,一场夜雨过后,天空格外晴朗。流经峡谷的那 条小河整个白天寂静无声、听不到急流奔腾,雨后又欢乐地咆哮起来。飞蚁成群而 出,要想在灯旁坐下来,实在太困难了。 我正昏昏欲睡,躺在茅屋上方窝里的普赫开始呼呼喘气,很快嗥叫起来。蒂娜 和威廉凑到它那儿。我站起来,手持火把走了出去。普赫站在门口。我听到远处传 来的汽车声在渐渐接近。很快,两盏车灯跳跃着照射到高地的茅草上。吉普车停下 了,无法看清它的颜色,并不是由于天黑,而是因为车上都是烂泥。克劳德从车里 出来,身上也和车一样。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走完最后24公里。 第二天,当克劳德回去时,我们的小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蔬菜、肉、蛋、干酪 等“高级奢侈品”和半斤黄油。尤其是,他还给我们带来了雷内,在我释放第一批 黑猩猩时,雷内曾帮过我的忙。现在他要留下来和我们做伴。 在往后的几个星期里,蒂娜在外边度过的时间要比在营地里多。它不在的时侯, 威廉烦恼得很。看到蒂娜回来,它高兴得发疯;但只是在发情期,它才跟着蒂娜走。 平时由蒂娜自个儿出去活动,而威廉常跟着我。蒂娜一露面,我就留在营地里,好 让普赫和威廉在一起呆一会儿。但是这样越来越行不通。如果我留在营地,普赫和 威廉便和蒂娜一起到峡谷里去玩;蒂娜一走,它们即返回营地,一切照常。蒂娜有 时也整天与我们在一起,但多半只跟我们待几个小时,而后又走了。我们对阿斯里 克山区已经很熟悉。雷内和于良轮流跟我去散步,不出去的就留在营地干活。我们 带上一暖瓶咖啡和一些简单的早点,清晨就出发,通常到晚上六点左右才回来。 有时,黑猩猩在散步时脚上扎了刺。一般它们自己能拨出来,但如果扎得很深, 它们就来找我,指给我刺在什么地方。尽管我和威廉不断发生争吵,但当它需要我 时,对我还是完全信赖的。为了要我拔刺,威廉得安坐几分钟。有时我迫不得已把 它弄痛了,它也只是皱皱眉头,吸吮一下脚或手,立刻让我继续拨。我有一把带微 型钳子的瑞士军用小刀,用这把刀和一枚安全别针,几乎每次都能把刺拔出来。 要是有点小毛病,威廉很会照料自己,而且巧妙得令人吃惊。比如耳朵感染了, 它用食指和拇指夹着一根小细棍或者一根羽毛,慢慢转动着,不断地清理耳朵,正 像人们用棉花签掏耳朵一样。当它打不出喷嚏,或者鼻子里吸进东西发痒时,它就 拿几根嫩草捅到鼻孔里,然后用力吸气,或者打完喷嚏,再把草弄出来。它常用小 木棍剔牙,这个习惯大概是看到于良经常削树枝当牙签学来的。 普赫也很有创造精神,但它有自己的特点。最使它感兴趣的是玩具的各种玩法。 它特别喜欢玩望远镜,当我使用望远镜时,它总是伸手向我要,而我则把望远镜拿 在手里让他瞧,因为我虽然信任他,但还没到不加防范的程度。当然,我总是比他 先感到疲劳。一旦我把望远镜收回,它就拣两个小石子放在眼眶上,当作望远镜玩, 并皱起眉头,尽力夹住石子。 小茅屋一建成,普赫成了一个木工爱好者。它最大的兴趣似乎是碰到什么敲打 什么。在营地,它经常拿着一根竹杆,在固定茅屋木板的钉子头上乱敲一气。它把 一截一截的短铁丝钉到土里,把自己的白铁饭盒当鼓敲。铝锅也没有幸免,敲得越 响,他越高兴。后来,它学会了利用锤子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如砸开它的乳齿咬不 动的硬果子。 我们到营地不久,就在附近找到了一棵孤零零的猴面包树。树干又粗又滑,最 低的一根树枝,离地面约三米。威廉拼命想往上爬,但树干粗而滑,旁边又没有能 通向它的小树。树枝上的那些诱人的果子,看来只能长在那里馋人了。但是,威廉 不肯罢休。爬累了,坐在地上喘口气,然后又站起来,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倒在地 上的一棵小树走去,用力将 小树拉向猴面包树,至少是想试试看。但是小树太重,树枝又扎在土里,它对 付不了。我相信,它是想用小树当梯子,爬到猴面包树最低的那根树枝上去。它用 尽平生之力,还是没拉多远。看来它想罢手了。这时有必要帮它一下,因为我不愿 它灰心失望。见我站起来,它急速地噗噗喘着气,满怀信心地跑到猴面包树下。 由于我比它高大,所以能把死小树一下子掀起来拉走,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它帮着把小树靠在猴面包树上竖起来,可是还达不到最低的那根树枝。威廉爬到小 树的最高处,敏捷地一跳,抓住了树枝的树杈。它在树上吃了足有半个小时。 不久,我们又发现了另一棵猴面包树,但是上不去。上面还挂着前一年的果子, 圆圆的果实还带着深棕色的绒毛,遗憾的是可望而不可及。这棵树又高又粗,最低 的一根主技也很高,即使威廉临时搞到梯子也够不着。旁边有另一棵树,但太远, 没有办法从那儿爬到这棵树上。威廉几次让我帮忙,我也实在无能为力。没办法, 我和于良朝树上投石子。半个小时过去了,胳膊累得酸痛,却没有打中一个果子。 于良比我运气好,他打下一个来,普赫和威廉分吃了。威廉吃完后坐下来,两眼望 着树上。后来,它也拣了一块石头。我知道,它往上掷是永远不会投中的,但使我 有些惊奇的是,好像它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它甚至没有试着往上投,径直爬到旁 边的那棵树上,爬得与这棵树上的果子一样高。有两个漂亮的果子挂在一根小枝的 顶端,离威廉只有几米。威廉正好面对着果子,它把胳膊前后摆动了三下,然后把 石头投向目标,可惜用力过猛,没有打中,石块撞在树干上碰碎了,四处飞溅。威 廉可能意识到达不到目的了,便不再坚持。它就地捡了一大堆石子给我。我真有点 可怜它。威廉如此顽强,实在应该得到报偿。当时我产生了一种想法,这种想法的 确给我提出了几个有关道德的问题。最后我决定付诸实施。 第二天上午,于良、普赫、威廉和我又到那棵面包树前。于良肩上挂着一卷绳 子,口袋里放了块石头,爬上了旁边的那棵树。如果把绳子的一端拴在那棵树上, 另一端系上石头,向猴面包树上投去,石头就会带着绳子穿过树枝落到地面上。这 样,黑猩猩就能沿着绳子爬上去。于良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半分钟后,威廉明 白了于良的用意,飞快地向绳子跑去。它抓住绳子,向上爬了一米高,由于绳子又 粗又滑,所以它有点泄气了。 威廉从绳子上滑了下来。它一只手拉着绳子,绕到猴面包树的另一面,想在用 双臂沿着绳子向上爬的同时,用双脚攀登树身。但绳子的位置不合适,它又不由自 主地滑了下来。威廉坐在地上,手里仍然握着绳子。它静静地坐了不到一分钟,又 站起来,径直走到旁边那棵树下,并立刻爬了上去。它把绳子向于良掷去,绳子挂 在树枝上,于良向前一弯腰,把绳子抓住。威廉的想法是,把绳子的两头都捆在旁 边的那棵树上,构成一座比梯子更牢固的绳桥,这样距离更短,更容易通过。我真 为自己没有首先想到这点而感到羞愧,但是,当时我更突出的感觉是惊愕。于良小 心地把绳子在一根树枝上绕了一圈,拉拉紧,打上第二个结。这个结恰好在第一个 结的下面。 威廉立刻走近“绳桥”,摸了摸绳子,决定试一下。在它的重压下绳子绷紧了。 它向后跳一下,又坐了几分钟,开始新的尝试。这次,它一手抓住上面那根绳子, 另一只手握着树枝,而脚踩在下面那根绳子上,慢慢向前挪动。它尽可能多抓一会 儿树枝,然后身子向前一倾,抓住了猴面包树的一根长满叶子的树枝。这样,眨眼 间它已到达猴面包树的一根主枝上。为了采到一个果子,他又向上爬一些,同时发 出了贪婪的哼叫。我非常高兴,因为终于能够得到树上的珍宝了。即使我知道,目 前的这种方法,黑猩猩永远不可能独立使用,那也无妨。 威廉不论在树上还是在石头上,每当砸开一个果子,都是全力以赴,特别认真。 它总想弄到能吃的东西,达不到目的,就很恼火。普赫则相反,它遇事比较沉着, 其规律是:如果第一次不能成功,先去玩一会儿,再来第二次,甚至第三次。一般 来说,它最后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使多花点时间,也在所不惜。蒂娜呢, 它简直像机器似地工作(至少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它对敲开硬果子很内 行:拿着果子把的末端,在树干上摔两下,好像毫不费力就能摔裂果子。然后用小 棍插到裂缝里,用手使劲一压,果壳就开了。一天下午,威廉嘴里叼着个果子,牙 齿咬住果子的把儿,从树上下来,在我身旁躺了几分钟,还把果子稳稳当当地在肚 子上放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慢慢悠悠地向矮树丛走去。大概它突然感到饿了, 因为我看它拿起那个果子,在树上用力砸了一下,这时果子裂了一条缝,它用牙咬 进去,但无济于事。在它头顶上有一根树枝,叶子旁长有一根很大的刺。它伸出胳 膊,把树枝拉过来,用牙齿啃下一根刺,它想把刺插进果壳的裂缝里,可是还没插 进去,刺就断了。它又折了第二个刺往缝里插,结果,果子掉在地上了。威廉拿起 果子,仔细研究了一番,又把牙齿咬进裂缝里,并同时用手往下掰,但果壳还是纹 丝不动,而且牙齿一滑,却把嘴唇夹在果壳裂缝里了。看到它那股痛劲儿,我不由 得皱起了眉头。它又折下第三根刺往缝里插,并一进一出地来回捅。最后,它终于 咬开了果壳。它大模大样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肚皮上放着打成两半的果子,津 津有味地品尝果肉。当时我正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想把它摄入镜头。它看看我,送 给我一块白白的果肉。我接过来,对它表示感谢,它如此慷慨大方,我又惊奇又感 动。 -------- 素心学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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