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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黑猩猩和狒狒的角逐
在营地边浓荫覆盖的草地上,费冈正坐着细心地清理着自己身上的毛;还有近
十只黑猩猩三三两两地也呆在这里。此外,营地里还有两只狒狒。其中一只成年公
狒狒,正在咯吧哈吧用牙咬碎棕榈坚果的壳,吃着果仁;另一只较年轻的公狒狒,
正在吃着邻近棕榈树上成熟的果子。
忽然,费冈猛地站起,朝着这棵棕榈树走去。从他的步态,他的紧张的姿态里,
不知有些什么惹起了马伊克的密切注视。费冈走近树边,向年轻的狒狒瞅了一眼,
开始慢慢向上攀爬。狒狒发觉了,朝下边盯着,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声,还恐吓地呲
着牙。不一会儿,它纵身跳上了旁边一棵棕榈树的树梢。
费冈爬近树梢,还是那样不慌不忙地跟在狒狒后面跳跃着。年轻的公狒狒跳回
原处,叫喊得更响了。费冈重又盯住他。他以惊人的从容,再次跟着自己的目的物,
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再跳回去。突然,费冈出其不意地向狒狒扑去。可是,刹那
间狒狒纵身向下一跳,掠过约六米长的一段距离,落到了一棵不高的小树上。
正在营地的所有黑猩猩,早已注视着这场角逐。其中有许多全身挺立,毛发耸
起。狒狒刚一跃起时,马伊克即刻奔向小树;可是成年狒狒这时发出了震耳的吼声,
拦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年轻的公狒狒跳到地上,大声喊叫着逃走了。马伊克
追着他,成年狒狒追着马伊克,所有其它的猿猴也在林中草地上跑起来。而原先可
能是受害者的年轻狒狒,却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溜之大吉了。
这次之前大约四年,当时费冈还正在少年期,我和雨果有机会目睹了另一幕情
景。那次鲁道尔夫是惹事者,而被追踪的是另一只年轻的狒狒,它正呆在一棵无花
果树上。只见鲁道尔夫毛发微耸,走近年轻狒狒坐着的那棵树,站在那里,就象并
没有发现狒狒似的。其它正在休息和理毛的黑猩猩,象奉了命令似的,一齐抬起身
来,向树旁靠近,以便截住被追踪者的退路。而费冈,这只最小的公黑猩猩,开始
向狒狒悄悄靠拢。
可是,黑猩猩的企图未能得逞。一听到被追踪者的叫唤,整群狒狒都跳到草地
上来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开始了。黑猩猩与狒狒大声叫喊着,彼此碰撞;可是,根
据我们的判断,谁也没有真正受伤。它们全力投入了争斗,却因而都忘了年轻的狒
狒,它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躲开了。
在贡贝工作的十年里,我们常常观察到黑猩猩吃肉类的情况。年轻的林羚,小
猪,小狒狒,年轻的、有时则是成年的疣猴,红尾的和青色的长尾猴。时常是黑猩
猩的盘中餐。在禁猎区内,我们甚至两次听到袭击非洲儿童的事件――其中有个孩
子,费了很多周折才从成年公黑猩猩那里夺了回来,可是四肢已被咬掉一半了。幸
运的是,这发生在我来禁猎地之前,换句话说,是在我“驯服”黑猩猩之前就已发
生的事。
我知道,有许多人听说黑猩猩要吃小孩而感到惧怕。可是要知道,在黑猩猩眼
里,人和狒狒等别的动物,大概没有多大区别。从另一方面看,人们虽然也意识到
黑猩猩面临完全绝灭的威胁,可是在某些地区,却将它的肉作为美味,对这样的事
实难道不该表示愤慨吗?
尽管我们时常观察到黑猩猩怎样吃肉,可是我们却很少见到它是怎么捉到这些
兽类的。不过,最近两年内,随着科研中心人员的扩充,从事研究的同事增多了;
再说,猿群对人经常在场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一点都不怕了,这就使我们得以窥探
到更多有趣的东西。对某些动物的袭击有时十分突然:黑猩猩在林间转游时,偶尔
遇见小猪或其它小动物,它就扑上去并将其弄死。在另一些场合,看来捕猎是有目
的的行动;这时猿群全体成员的行动,表现出惊人的协同一致。刚刚讲述的那一幕
情景――一群黑猩猩从树旁站起,试图截住狒狒的退路――就是一例。
我曾两次亲眼见到,黑猩猩是如何捕获活的猎物的:第一次距今已相当久远,
那次黑猩猩抓住了疣猴,并将它撕成碎片;第二次在四年之后,黑猩猩捉住了一只
年轻的狒狒。
事情发生在清晨,鲁道尔夫、马克-格利戈尔先生、哈姆弗里和一只年轻的公
黑猩猩,正坐在草地上大口地嚼着香蕉。一见到从营地上方山坡上走过的狒狒,鲁
道尔夫就站了起来,迅速从我们的一间屋旁绕了过去。其它三只公黑猩猩跟在后面。
他们几乎毫无声息,以某种特有的全神贯注的神态。悄悄地向目标逼近;他们迈步
的姿态,就同费冈那次见到树上的猎物靠拢过去时一模一样。我跟在他们后面跑着,
可是毕竟迟了一点。绕过屋子,我听到了狒狒在号叫;过了几秒钟,狒狒发出了震
耳的吼声,黑猩猩也嗥叫起来。我走了几米,穿过稠密的灌木丛,就瞥见了鲁道尔
夫。他全身挺立,抓住了年轻狒狒的腿,高高地举起,将狒狒的头往石头上砸去。
随后,鲁道尔夫紧紧抓住死狒狒,迅即向山坡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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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几只黑猩猩叫喊着,尾随鲁道尔夫而去。几只成年沸沸也投入角逐;它们
嗥叫着,和鲁道尔夫相撞。可是使我感到十分惊讶的是,它们很快放弃了追赶。我
清晰地看见,鲁道尔夫在一棵大树上部的树枝上坐定后,怎样用牙齿撕裂刚抓住的
野兽的肚子;而跟随着的那些黑猩猩,也呆在同一棵树上,紧挨着他瞅着。
猎获和杀死受害兽类时所发出的高声喊叫,吸引着山谷中其它黑猩猩的注意。
在鲁道尔夫坐着的树旁,很快聚集起整群的黑猩猩。它们之中,有的公黑猩猩处于
较高的等级地位,可是却没有一个想来夺走猎物的。它们只是围在猎物占有着眼前,
低声下气地央求给一点施舍。我不止一次地看到过,黑猩猩怎样央求给他一点肉。
猎物的占有者常常分些肉,至少是分给其中某些黑猩猩;而鲁道尔夫这一天却相反,
他热心地保护着自己所占有的东西。当马伊克掌心向上,伸手恳求给他一块肉时,
鲁道尔夫粗鲁地推开了它。在戈利亚作出手势,请求给他一点嚼过的叶子和肉时,
鲁道尔夫却作了个背转向他的动作。而简-比胆怯地抓住死兽的身子,想尝试向自
己身边挪近时,鲁道尔夫发出了类似咳嗽的、喑哑而带威胁性的声音,将猎物拽了
过去。最走运的要算年老的长辈马克-格利戈尔了。他悄悄走近死兽,拽住了晃动
着的肠子的一头。不料全部内脏都掉了出来,而肠子正好落到了年老的公黑猩猩的
秃头和肩上。鲁道尔夫见此情景,就拉住肠子,要取回被夺走的这部分猎物;可是
肠子撕断了,而马克-格利戈尔抓住这一块美味,迅速躲到离鲁道尔夫远远的地方。
母黑猩猩和幼仔即刻跳向马克-格利戈尔,缠着央求给一点吃的。
黑猩猩吃起肉来常常要费很多时间。它们时而撕下一小片,时而还塞进嘴里一
小把叶子,作为配菜。它们那么仔细地咀嚼着食物,仿佛是在津津有味地品尝。这
天,鲁道尔夫这顿盛筵吃了九个钟头之多。他独自吃下了几乎整只猎物,只是偶或
将嚼过的肉和叶子的混合物,吐给伸到他嘴边的别的黑猩猩的手心里。有时,一小
片皮肉掉了下来,这时不论哪个幼仔见了,就都飞快地下树去寻觅掉落的小片。一
旦吃光了全部的肉,将成年的黑猩猩们细心地把刚才放过肉的树枝,和滴有兽血的
地方,都舔个一干二净。
鲁道尔夫的行为使我感到惊讶。他早已失去了昔日我们相识时所拥有的有力地
位。而马伊克则相反,到这时快有三年都是本群黑猩猩中的首领了。鲁道尔夫怎么
这样胆大妄为,敢于粗野地拒绝自己经常向其表示恭顺的马伊克呢?他又怎么这样
大胆,竟敢威吓在等级地位上比他高的戈利亚和简-比呢?尤其令人惊讶的是,为
什么这些公黑猩猩都不去从鲁道尔夫那儿夺取哪怕一丁点猎物呢?我以前就已经看
到,吃兽肉时等级关系发生的类似破坏;我甚至曾倾向于用原始的道德关系的萌芽
来作解释:鲁道尔夫杀死了狒狒,因此肉应当属于他。可是,当对猿类的行为作进
一步深入分析之后,使我得出了和前面稍稍不同的结论。
假如说,鲁道尔夫在营地弄来了一串香蕉,那末,马伊克就会毫不犹豫地向鲁
道尔夫袭击。不过,假如是鲁道尔夫自己打开了食物箱,从里面取出了香蕉;那末,
马伊克就未必会敢于袭击他。显然,在这种情况下,牵涉到个体占有范围的那些行
为机制,在起着作用。我们都知道,对黑猩猩来说,如果这个个体占有的界限受到
侵犯,它的举动就变得格外激烈;无论对方是谁,都将进行回击。肉食,这是它们
特别喜爱的美味。得来非易。占有新鲜猎物的成年公黑猩猩,将会为之决一死战,
而不顾对手等级地位的高低。但如果是日常惯见的香蕉之类的食物,那自然就不会
引起如此激烈的反应。要证实我的这个假定,可以举出这样的事实:喂饲黑猩猩的
初期,当时香蕉对它们来说是稀罕的东西,而动物之间为争夺果实而引起冲突的事,
就很少出现。
如何解释具有优势地位的公黑猩猩不产生侵略性行为这种现象呢?很可能,他
们发现,在这种情况下,等级较低的公黑猩猩通常保持着的那种顺从的表示,已经
改变了。在他们身上,出现了一些明显的攻击性的表示,因此若要恢复自己的特权
就得慎重考虑。这和黑猩猩在性关系范围内所表现的特点,大致是相同的。公黑猩
猩,不论其在猿群中的地位如何,决不会为拥有母黑猩猩而发生争夺,而只是耐心
地按顺序等待。
可是,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鲁道尔夫和其它公黑猩猩,总是要保卫自己获
得的猎物,不让猿群中其它个体,即使是等级较高者分享。处于优势地位的公黑猩
猩,将自己的怨恨和狂怒,全部倾泻到地位较低的成员头上。母黑猩猩和幼仔就最
受罪了。它们照例总是被撵到远离摆着盛筵的地方去。
在这种场合下。公黑猩猩对我也表现出极端的敌意。有一次,简-比使我受了
好些分钟的罪。事情是这样的:猎物的占有者鲁道尔夫,死死防备着其它黑猩猩的
掠夺。简-比相信,这肉未必能落到他的手中,于是赶忙走向营地去吃香蕉了。那
里离营地约有两百米。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瘸一拐地走着,突然见到了我,就站住
了。他大概在想,当他不在时,我曾巧妙地从鲁道尔夫那里偷走了一块珍贵的兽肉。
他竖起了全身的毛,大声嗥叫着朝我走来。向四外伸展的密麻麻的藤蔓堵塞了道路,
使我无路可逃。我的心怦怦跳着,呆立在原地,甚至连眼睛也闭紧了。简-比站在
相距半米处,扬起手来打我,说真的,我都险些没救了。后来,他抓住我的绒衣和
背囊,闻了一闻,显然断定其中没有半点肉的影子,于是就朝着鲁道尔夫跑去了。
我还记起了这样一个场面。有一天,我和雨果观察到一大群黑猩猩正在树上瓜
分猎物。这一次,是马伊克杀死了狒狒,并大方地将兽肉分赠给自己身边最接近的
几位,其中包括简-比及几只和头目接近的公黑猩猩。另外五只公黑猩猩,只是靠
拣一点盛宴席上的残羹聊以自足,他们全都火冒三丈:在树上逞威,还把胆敢在宴
席附近呆着的所有等级较低的黑猩猩全都撵跑了。白胡子大卫感觉的委屈和苦恼,
似乎比其它几位更甚。马伊克很快地从树上跳下,坐在茂密的青草上。其余的黑猩
猩跟着他下了地。我和雨果为了更好地看清全部细节并拍摄下来,就不声不响地几
乎紧挨着猿猴爬行;当我们从灌木丛中向外一望,突然发觉已经和他们并肩了。这
可犯了一个大错误。一只刚刚来合群的年轻母黑猩猩,惊慌地逃走了。其余的公黑
猩猩,在惊慌中也跟着她跑了起来。
当这群猿猴明白过来用不着惊慌时,五只发怒的公黑猩猩向我们冲了过来。他
们全身挺立,扬起手臂,发出了凶猛的恐吓性嗥叫,直盯着我们。当走到离我们不
过几米处。除了大卫以外,全都停住了。前面已经谈到,尽管白胡子大卫的脾气比
较温和。然而有时也十分富有侵略性。可是象这样的大发雷霆,我们还是头一回见
到――他离开猿群,大叫着扑向我们。我们马上逃跑,大卫还在后面追着。雨果往
回跑时,照相机的暗箱突然被多刺的灌木丛钩住了。他想脱身的一切企图都是枉然,
反而被灌木丛缠得越来越紧了。这时大卫也离得越来越近。相距只有大约二米时,
公黑猩猩终于停住了,发出了凶猛的“哇哇”的叫声,急促地挥动着手,转身跑回
到其它猿群中去了。
这无疑是我们在禁猎地考察的岁月中,最危险的一次遭遇。大卫比其它黑猩猩
更可怕的地方,正是因为他根本不怕人。我知道,许多人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和
雨果竟然被迫逃走;可是从我们的角度,这是唯一的出路。为了逃避惩罚,等级低
的动物力求尽快远离较强的同类,以此表示恭顺臣服。所有其它的姿态,例如等级
低的动物屈身俯地,把臀部挪近对方让它打,或者百般设法接触较强的同类,等等,
终究不能经常达到避免惩罚的目的。等级较高的黑猩猩,有时也免不了会揍那些忙
着向它表示尊重的臣服者。假如臣服者急忙逃开了,成年公黑猩猩一般就不再追赶。
这是我们和黑猩猩之间的最后一次冲突。看来它们慢慢明白了、我们并不打算
抢它们的肉;从此就完全容忍我们在场,即使在瓜分兽肉时也如此。
猿猴捕猎行为最令人感兴趣的,乃是这些动物表现出了协同行动,特有的合作
的萌芽:这,正是我们的远古祖先必不可少的习性。再说,黑猩猩吃肉带有集体活
动的性质。猎物占有者一般总是乐意地将肉分给猿群中的其它成员,这是类人猿之
不同于低等灵长类的一个特点。我们时常见到,捕到了猎物的黑猩猩撕下大片的肉,
放到自己同类伸出的手上。我还特别记起了一桩事。
听到黑猩猩和狒狒的刺耳的叫声,我们爬到了山坡上,见到戈利亚在一棵大树
上,手里抓着他刚刚捕杀的小狒狒。年老的华尔泽先生坐在旁边的树枝上,向戈利
亚乞求着施舍。他伸着手,哼哼着,象一个小孩似的。戈利亚简直每过五分钟就必
须挪一下地方,然而华尔泽还是死缠住他不放。戈利亚有十次推开他的手,打算干
脆离开这里了;可是华尔泽活象一个因热病梦呓的小孩,发作了真正的歇斯底里症:
挥着手叫喊着,从树枝间落到了草地上。而使我们感到非常惊奇的是,戈利亚这时
抓住死了的狒狒的身子,以庄严的手势将它撕成两截,把后半部分给了华尔泽。可
以看到,戈利亚对华尔泽的叫喊已经听腻了,所以决定将整整半只猎物给了他,免
得他再喋喋不休。可是这以后,戈利亚还不能痛痛快快地品尝美味;芙洛也走过来
向他讨肉吃。于是戈利亚又宽宏大量地分给了她一块。
马伊克确立了在公黑猩猩中的首领地位以后,在和自己臣服者的关系上,真正
体现了王爷般的大度。只要是他的猎物,他总是和其它公黑猩猩共同分享。有一天,
马伊克和鲁道尔夫一齐大嚼起打死了的狒狒肉;一个啃着头,另一个吃着尾。突然,
马伊克将猎物拉到自己这一边。我猜想他打算干脆将它平分两半。鲁道尔夫死死地
抓住自己的这一端,毫不放松,我为他的气力之大感到惊讶。马伊克紧张得大声喘
着气,竭尽全力要把猎物向自己方面拽;可是,不管他怎样努力,鲁道尔夫却纹丝
未动。然而这时鲁道尔夫身子俯向地面,用自己尖利的牙齿从躯体中线部分将其咬
断。兽体带着脆拆声断成了两半,而马伊克,手里拿着上半拉身子,卟通地跌倒在
地。
脑髓被认为是特殊的佳肴,而马伊克总是将它留下来作为小吃。他用牙齿除去
脊椎骨残渣,捅开枕骨大孔。将食指插进颅腔内,从里面掏出了脑髓。有时黑猩猩
认额骨部位打开颅腔。马伊克从来不将这一珍味分给别的黑猩猩。
我们只见到过一次,马伊克将整个狒狒的头连同完整的脑髓,让给了其它的黑
猩猩。事情发生在一个晚上。马伊克吃撑了。夕阳的余辉穿过稠密的树梢,斜照着
马伊克坐着的林间小片草地。他手中拿着狒狒的头。突然响起了沙沙声,只见密密
的青草丛在微微摆动,从中跳出了简-比。他迅速从马伊克手里夺走了狒狒的头,
躲进灌木丛中。马伊克吃得太饱了,也过于宽宏大量了,就没去追赶自己的朋友。
简-比爬到附近一棵树上,迅速筑起了集,坐进里面开始享受美餐;他将脑髓掺进
叶子一起吃。
通过在贡贝的长年研宪,我们确信,黑猩猩的肉食活动具有周期性。看来原因
在于:偶然杀死某一只小动物,例如小猪,激起了猿群对肉食的贪欲。这种渴望变
得如此强烈,以至无论成年的,还是许多未成年的公黑猩猩,都一起投入了捕猎活
动。这便引起了一系列有意的杀戮。这样持续约两个月。随后,猿猴突然对肉食冷
淡了。很难说,这方面的原因是什么――也许是由于捕猎不顺利。黑猩猩根本对肉
类不感兴趣了。并重新恢复了通常的食谱――水果、蔬菜、昆虫。斋期开始了,直
到偶尔杀死某一只兽,因而重新引起接踵而来的捕猎狂热为止。
我回想起,哈姆弗里有一次在营地里,拖着疣猴在青草地上走过的情景。他带
着这份狩猎的战利品走了。大约过了一小时,从哈姆弗里来的方向上。出现了马克
-格利戈尔。根据这个情况我们猜想,他可能曾分到了一部分猎物;而有一点是无
疑的,即马克-格利戈尔渴望得到肉。有一刻钟之久,马克-格利戈尔一直盯着谷
地那个方向。最后发现了一小群疣猴,于是他立即站了起来,以我们所熟悉的迅速
而又毫无声息的、全神贯注的步态,朝着疣猴走去。这时呆在营地一带的其他几只
黑猩猩,也跟在他后面。我们立即举起双筒望远镜,耐心期待着。
这时,黑猩猩爬上了疣猴坐着的树,并猛烈地摇晃起树枝来。疣猴喊叫着,从
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马克-格利戈尔和其它的黑猩猩也紧紧跟上它们。可是,
疣猴挤命地抵抗着:我们清楚地看到,其中一只猴子追赶着一只不大的黑猩猩,后
者一边尖叫一边跳下树飞奔而去。可是当我们看到年老的马克-格利戈尔由于疣猴
向他猛冲过来,而在长满青草的开阔的山坡上挤命逃跑的情景时,我们不禁感到惊
诧莫名。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对谁也不伤害的疣猴看来却如此凶猛
和吓人,甚至弄得老马克-格利戈尔都要转身向着它,对付它的挑战;虽然这场决
斗的最终结局,明显地是对疣猴不利的。这种情况再一次说明,狂怒的动物要比它
实际存在的状态。远为可怕得多。
公狒狒的个体要比疣猴大许多倍,并比后者远富有侵略性;可是,无论看来多
么奇怪,当黑猩猩袭击其幼仔时,狒狒却几乎和黑猩猩不发生应有的对抗。是的,
成年公狒狒会扑向黑猩猩,快跑着和黑猩猩相撞,发出咆哮声,并且通常闹得很厉
害。因此乍一看很可能以为,狒狒是在拚死决斗。而实际上,我们从未见到哪怕有
一只黑猩猩在冲突中真正受了伤。倒是有一次,当马伊克追击猎物时,成年狒狒飞
跃到马伊克的背上,但马伊克却未受任何损伤。甚至当狒狒听到拿获的受害者绝望
地叫喊时,它们也并不急忙前去救助。怎么解释如此强大和富有侵略性的动物的这
种奇怪行为呢?我们现在还说不上,但我们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解答。
根据我们的观察来判断,狒狒和黑猩猩之间的相互关系十分复杂,并且是彼此
矛盾的。在我们研究的初期,我发现,这两类动物的成年者经常彼此漠不关心,而
它们的幼仔却在一起嬉耍,很合得来。有时。成年黑猩猩和狒狒十分平静地在同一
棵树上进食。它们之间常常发生争斗。我猜测,挑起事端的多半是黑猩猩,它们老
是想乘机捕捉年轻的狒狒。虽然,说句公道话,当狒狒在数量上占优势时,黑猩猩
也就赶忙溜掉了。
从1963年我们开始给猿猴喂香蕉时起,黑猩猩和狒狒间的冲突就相当频繁。在
建立地下仓库之前,我们的生活就象是一场恶梦:猿猴整天围着营地转游,想要得
到点香蕉。起初,狒狒小心地走近营地,不敢攻击黑猩猩。我想,很可能这是由于
狒狒怕人。由于我们百般威吓它们,用镜子直照它们的眼睛,因此,狒狒时刻戒备
着,一旦黑猩猩纵身跃起,并扬手相威胁时,它们就溜掉了。但是。即使在那时,
某些公狒狒也是好斗的,并向黑猩猩袭击。
后来,当来到营地的见习生开始研究狒狒行为,对它们进行不间断的跟踪观察
以后,狒狒就同黑猩猩一样不再怕人,并且也敢到营地来了’。这一来,狒狒的侵
略性增强了,甚至黑猩猩都得提心吊胆地望着它们。它们为了香蕉经常发生嘈杂的
争吵:狒狒咆哮着,呲牙裂嘴,疾驰着冲撞黑猩猩;而黑猩猩呢,跳跃着,举起手,
发出响亮的“哇哇”声和刺耳的尖叫。然而事情还没有发展到真正斗殴的地步。
战斗的最后结局,往往取决于敌对双方个体的素质。黑猩猩很快就熟悉了对哪
一只公狒狒应当避而远之,而哪一只公狒狒又不难赶跑。狒狒也同样觉察出,从母
黑猩猩和幼兽手中最易夺取猎物。对类似马伊克、戈利亚这样的公黑猩猩,还是敬
而远之为妙;而象白胡子大卫这样的黑猩猩。见到狂怒的狒狒就会跑掉,而把整串
的香蕉留下。狒狒从来也不去触犯年老的华尔泽――也许华尔泽那奇怪的、几乎象
人眼睛那样的恐惧的目光,使它们害怕。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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