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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博冯德拉先生又读报了
时间的消逝,在小孩身上看得最清楚。不是就在不久以前吗,我们还谈到望着多瑙
河左岸的支流沉思的小弗朗切克,他到哪儿去了呢?“弗朗切克那个小子又到哪儿去了?”
博冯德拉先生打开晚报,满腹牢骚地说。
“那还用问,还不是老样子。”博冯德拉太太说,一面低着头,缝她的活。
“那就是说,他又去搞对象去罗,”博冯德拉老爹一肚子不高兴地说。“该死的流
氓!他三十岁还不到就每天晚上都不在家里呆着了。”
“瞧,他穿坏了多少双短袜呀,”博冯德拉太太叹一口气说。这时候,她把另外一
只破得很大、没法再补的袜子套在木袜板上。“破成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补呢?”她望着
脚跟上一个象锡兰岛地形的大窟窿,想出了神。“最好扔了算了,”她想,但是经过长
时间的“战略”考虑之后,她坚决把针扎进锡兰的南海岸。
接着老俩口一声不响地呆了一会儿,气氛显得那样肃穆可敬,这是博冯德拉老爹最
喜欢的时刻;只听见报纸的沙沙声,应和着针线很快拉过袜子的声音。
“他们把他抓住了吗?”博冯德拉太太问。
“谁呀?”
“当然我是说杀死那个女人的凶手。”
“我倒不为你那位凶手操心,”博冯德拉先生带着几分厌恶的神情,牢骚满腹地说。
“我在报纸上,刚看到日本和中国之间关系紧张的消息。这是一个严重问题。在那里,
这总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想他们不会抓住他的。”博冯德拉太太发表意见说。
“谁呀?”
“那个凶手。如果一个男人杀死了一个女人,人们很难抓到他的。”
“日本不喜欢看到中国治服黄河,你知道吧,这就叫作政治。只要黄河继续为害,
那么中国就时常会有水灾和饥荒,你知道,这就是使中国人衰弱的原因。把那把剪刀递
给我,孩子他妈,我要把这段消息剪下来。”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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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消息说在那条黄河河上有两百万鲵鱼在工作。”
“这可不少,对吗?”
“我看是这样。但是,我确实相信鲵鱼的工钱是美国人付的,亲爱的。这样日本天
皇就希望在那里有他自己的鲵鱼。
啊,快来看这条消息!”
“你瞧见什么啦?”
“《小巴黎人》说法国不会容忍这件事。这话不假。要是我,我也不会容忍的。”
“你不会容忍什么呀?”
“不会容忍意大利扩大兰佩杜萨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据点,你知道吗?意
大利人能够从兰佩杜萨威胁突尼斯。《小巴黎人》说,意大利人颇有意在兰佩杜萨建立
一个完备的海军基地。他们说他们有六万武装的鲵鱼,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六万――
就是说有三个师,孩子他妈。我告诉你,地中海就要出事了。让我保存这些消息;我要
把这段消息剪下来。”
这时候,在博冯德拉太太的勤劳的双手下,短袜上的锡兰岛眼看就要消逝,现在窟
窿已经缩小到大约罗得岛的大小了。
“英国也是这样,”博冯德拉老爹自言自语说,“它正遭到麻烦。有人一直在下议
院说,英国在它的水中的建设方面落在其他国家的后面。他们说其他殖民国家正在拚命
建筑新海岸和大陆,而英国政府由于保守,不信任鲵鱼……那是真的,孩子他妈,英国
人保守极了,我认识一个英国公使馆的管事,任你说破了天,他也不愿意尝尝捷克的香
肠。他说,我们国里的人不吃这种玩艺,所以他也不愿意吃。那就难怪他们不能战胜其
他国家了。”博冯德拉先生严肃地摇摇头。“法国正在加莱扩大他们的海岸。现在报纸
又在大闹说,在英吉利海峡比较狭窄以后,法国就能够把枪弹打过海峡了。结果就是这
样。
他们能够扩大他们自己的多佛海岸,而对法国开火。”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开火呢?”博冯德拉太太问。
“你是不懂得的,这是军事问题。如果有一天那里闹出事情来,我不会奇怪。在那
里或者别的地方准会出事,这是合乎道理的。由于有了那些鲵鱼,现在的世界全变了样,
孩子他妈。全变了样。”
“你想会发生战争吗?”博冯德拉太太担心地问。“你知道,要是发生战争,我们
的弗朗切克就必须去打仗。”
“战争?”博冯德拉老爹重复了一遍。“要是发生战争,那一定是一场世界大战,
各国就会瓜分海洋。但是,我们会中立,因为毕竟必须有人守中立来供给其他国家武器
和诸如此类的东西。事情就是这样,”博冯德拉先生肯定地说。“但是,你们妇道人家
不懂得这些事情。”
博冯德拉太太气得把嘴唇咬得紧紧的,她快针快线地赶紧从弗朗切克少爷的短袜上
消灭了锡兰岛。
“我一想起来,”博冯德拉老爹接着说,显出难以抑制的自豪感,“我就感到要是
没有我,就不会发生这种险恶的局势,如果我没有把那位船长引去见邦迪先生,那么全
世界的历史就会是另一个局面。要是别的门房,甚至不会让他进去,但是,我自言自语
说,‘我要冒一下险。’而现在看吧,象英国或法国这样的国家出了多大的乱子!我们
还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会有什么结果。”博冯德拉先生激动地抽着烟。“事情就是这样,
亲爱的,报纸上满篇都是关于那些鲵鱼的消息。瞧,这里又是一条新闻,”博冯德拉老
爹放下他的烟斗,“消息说,在锡兰的坎克桑图赖城附近,鲵鱼袭击了一个村庄;他们
说在这件事发生以前,当地人杀害了几条鲵鱼。人们招来了警察,一队当地士兵……”
博冯德拉先生大声念道。“从此以后,鲵鱼和人类就经常发生冲突,有几名士兵受伤…
…”博冯德拉老爹放下报纸。“我不喜欢那个样子,孩子他妈。”
“为什么?”博冯德拉太太还不明白,她用剪刀把袜子上原来是锡兰岛的地方小心
地但很满意地轻轻敲着。“不过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呀!”
“我不知道,”博冯德拉老爹忽然发起火来,激动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但是,
我就是不喜欢。不,我不喜欢这件事的样子。人同鲵鱼打了起来,这不象话,不应该发
生这种事。”
“也许这些鲵鱼只不过是自卫,”博冯德拉太太宽慰他说,并且把补好的袜子收拾
起来。
“正是这样,”博冯德拉先生嘟嘟哝哝说,一副十分烦恼的样子。“这些畜生一开
始保卫自己,那么事就不妙了。它们是第一次这样做……我的上帝,我不喜欢这种样子。”
博冯德拉先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是……也许,我到底不
应该让那位船长进去见邦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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