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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世纪中期的大部分时间,二氧化碳使地球大气变暖的现象都是真实而显而易 见的,但真正变本加厉要到对世纪才开始。那时,全球年平均气温比过去1万或1.5 万年间的正常温度要高出7T。人类对地球大气还做了许多其他不智之举。他们排放 出的含氯氟烃破坏了臭氧层,大气层中充斥着酸性物质,然而,导致的最有趣的结 果,却是全球气候变暖。赤道地区就气温来讲没有多大改变,极地地区的变化就大 了。南极洲以及格陵兰岛的冰帽都融化了,冰雪融水汇成了水量和尼罗河一样充沛 的道道溪流。奇怪的是,北半球的温带地区没有怎么升温,这些地区的气温要么只 升高了一点点,比如北美洲,要么反倒更冷了,比如欧洲。欧洲遭受洋流变化的不 良影响很大。大量密度小于海水的淡水注入海洋,阻止了来自热带的温暖的表层海 水被传送到欧洲,欧洲的冬天由于得不到温暖洋流的缓和而变冷。与此相反,处于 大洋洋流循环另一端的太平洋却不再被海水冷却。对于太平洋地区的陆地这不意味 着什么,而对于欧洲它的影响却很大,例如,处于欧洲南部的马德里和蒙特卡罗现 在的气温就和原先芝加哥的气温差不多。 “昏厥时间”结束了,欧比耶第一个出现在登陆船门口。他打着哈欠,挠着痒, 一面向桑迪挥手。随后他一转身,一条短粗的尾巴显现在人们面前,他用坚硬的拇 指和辅指抓住扶梯杆,滑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欧比耶扭过身来,哈哈大笑。 “哦,桑迪,”他狂喜地叫道,“这么轻的重力实在太棒了!我感觉一跳,就能跳 1公里远。” “别这样。”桑迪命令道,朝他新交的地球朋友歉意地一笑。他把欧比耶和随 后出来的谭亚介绍给这些新来的地球人,结结巴巴地叫着他们的名字一玛利亚・扎 克曼、达谢尔・阿里、汉密尔顿・博伊尔。玛芝莉・达普的名字他不费什么力气就 记住了。他仔细观察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上猜度她的想法。从她的脸上,桑迪看不 出什么,她微笑着点头,说了几句“欢迎来到地球”之类的客套话。他仍然有些尴 尬,很明显他们遣词用句十分注意,不让自己冒出什么侮辱的字眼来。不过地球人 碰到来自外星的另一种文明种族,其震惊是自不待言的。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的同 伴――这些1.2米高,长得像袋鼠一样,会说英语的外星人――桑迪能够理解为什么 他们如此吸引人们的注意,特别像欧比耶那样,他们总喜欢兴高采烈地在空中蹦高 儿。“你的朋友,”玛芝莉・达普指着欧比耶对桑迪说,“真是个跳高好手,是不 是?” “在地球上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桑迪告诉她,其实他也在拼命抵御着诱 惑,不去显示自己1.4的重力造就出的力量。 “那他也不该这样出洋相。”站在身后的谭亚说,她朝欧比耶命令地招招手。 欧比耶跳过来询问地望着他们,她严厉地说:“欧比耶,你的举止太蠢了,这位地 球女性很失望。” 欧比耶露出羞愧的神情,玛芝莉・达普忙道:“哦,不,欧比耶先生,不是这 样!我觉得你跳得好极了。我只想提议,嗯,你干嘛不戴上帽子?在这么靠北的地 方,臭氧层是非常稀薄的。” 欧比耶瞪着她。“臭氧层?帽子?” 汉密尔顿・博伊尔老练地接过了话头:“达普中尉指的是太阳光线中的紫外线, 欧比耶先生。由于臭氧层变薄,紫外线给我们带来了许多麻烦,像皮肤癌、农作物 歉收以及各种各样的灼伤。你自己怕不怕晒伤,知道吗?” 欧比耶询问地看看桑迪,桑迪答道:“他不知道,我们也都不知道。以前我们 从未见过阳光。” “那么你们都应该戴上帽子,”玛芝莉・达普果断地说,“可能还需要一些东 西盖在你们的……嗯……胳膊上。” “或者更好的办法,”博伊尔笑道,“是让你们都呆在室内。请接受我们的邀 请,到城市来吧。垂直起降飞机上有足够的位置。” mpanel(1); “去城市?”欧比耶尖声问。 “我得去问问波丽。”谭亚说,转身爬回了登陆船。 博伊尔朝她的背影喊:“请告诉她,这是犹肯共和国政府的官方邀请,我们都 欢迎你们来到地球!”他又对桑迪和欧比耶说:“我担保你们会喜欢的。道森是个 真正的城市,我们绝对能让你们在那儿呆得舒舒服服的。” 玛芝莉赞成地点点头。“哦,我愿意去。”桑迪说。 欧比耶发愁地说:“波丽不会让我们去的。” 出乎意料的是,波丽从登陆船上下来后――她下船的姿势可比欧比耶文雅多了, 流着善意的眼泪说:“我们当然接受邀请去访问你们的道森市。我们的教官清泰奇 ―罗让我们谢谢你们。遗憾的是,我们不能全去。” “可是垂直起降飞机容纳得下我们所有人。”玛芝莉・达普说。 “不是飞机容不容得下的问题,而是什么是必要的问题。我们必须有几个人留 在登陆船,以备万一。要是我们都走了,有的地球人就会进去,没准儿会伤了自己。 再说,飞船在飞行过程中受到很大破坏,进行修复还有很多事要做,像抵御微小陨 星的那些防护屏就必须更换,你们也看见它们的损坏程度有多大。” “你们不是打算马上就离开吧?”博伊尔皱着眉头问道。 “这也不是我们打算不打算的问题,”波丽对他说,“我们的指令是元老们下 达的,必须执行。不过,登陆船不会马上离开。我们会有几个人跟你们去,当然得 带上吃的东西。” “道森市有充足的食物。”玛芝莉・达普说。 波丽摇摇头。“恐怕只有地球食物。我和拉桑德同你们一起去,再带上……” 她扫视了一圈,叹气道:“欧比耶,我想他是最愿意去的。其他人留在船上。” 他们乘坐玛芝莉・达普的垂直起降飞机前往道森,这次飞行几乎和从星际飞船 出发到地球上的旅程一样颠簸,连欧比耶都晕机了。他们终于到达了那个叫做道森 的地方,这是桑迪头一次看到一座人类的城市。“这儿真大啊!”他喊道,紧紧盯 着那些高大的楼房,有的几乎有30米高! “哦,并不是很大,”玛芝莉说,“这儿只不过是道森,犹肯共和国的首都。 犹肯共和国约有2.5万人口,大部分不住在道森,而是居住在乡村的农场里。” 桑迪又一次发现自己有好多疑问,可只能先问一个。“犹肯共和国?”他疑惑 地重复道。 “这是这一地区的名称,”她解释道,“我们现在不再有大的国家了,像合众 国之类,你知道吗?只有共和国,全世界有1万个左右。北美洲最大的共和国是位于 东海岸的约克共和国;它也只有大约25万人口。你们登陆的地方属于伊纽特共和国, 这儿是犹肯共和国,往南是阿萨巴斯卡共和国,那里的农场才真正大呢,往西是……” 桑迪打断了她的“地理课”。“我们能进城去吗?”他问。 欧比耶也迫不及待地问:“再吃点东西行吗?可不可以来份真正的奶昔?” “当然能了,”玛芝莉笑了,“来吧,车子在等我们。” 她说的车子是辆“面包车”,有四个轮子,形状方方正正的,宽大的座位足够 两个海克利人挤在一起坐。车子飞快地向城里驶去。三位客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路 边经过的一切,欧比耶激动地喋喋不休,波丽带着副不屑的表情,而桑迪面对着这 座真正的人类城市里奇妙的景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忍不住偷偷乐了,玛芝 莉看见也不禁莞尔。两个海克利人看得涎水直流。 作为人类世界的一部分,这里不像海克利人录像带里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 汽车自然是有的。海克利人在老电影里见过的人类汽车多了,它们总是没完没了地 在“高速公路”上追来追去。汽车的模样他们是知道的,可这里的汽车不一样,有 三个轮子的和四个轮子的;敞篷的和密闭的;大的和小的。道森的建筑很少是摩天 大厦式的,尽管楼层也不少,比如玛芝莉带他们去的旅馆就有25层,但是大部分位 于地下。“这里冬天不见日光,”她解释道,“所以就算在地面上也看不见什么, 再说,住在地下还可以避风。” “这里的风不见得有多大呀。”欧比耶抢着说,想卖弄一下他与众不同的见解, 他们登陆时遭遇到的暴风雨要厉害多了。“今天风是不大,”玛芝莉说,“这儿是 内陆地区,没有太多的飓风,你们在伊纽特共和国登陆时碰上的就是飓风。那儿还 有一种叫做奇努克风[注]的暴风,要是刮起来啊,能把你的头发从头顶上拔起来, 哦,当然我指的不是你的头发,欧比耶。来吧,你们先安顿一下。” “安顿一下”的意思是指在“旅馆”“登记人住”。他们登记的时候一直有人 围观。总是这样。人们围聚在他们周围,眼睛瞪得老大,电视摄像机不离左右,直 到他们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三个一人一间。 他们不禁大吃一惊。有谁听说过单独睡觉这回事?欧比耶和波丽决定共享其中 一个房间某个角落的地板,他们还不打算试着睡在“床”上。桑迪决定人乡随俗。 “这样就只有波丽和我一起睡了,”欧比耶哭泣道,“我会冷的。” 波丽不耐烦地说:“让这个地球人做他喜欢做的事吧。不过,我检查无线电的 时候,你得在场,我们需要确定一下登陆船上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第一个信号发过去是谭亚接的,她报告一切正常,除了有几个地球 人很想到船上看看。“当然不行,”波丽愤怒地命令道,“除非清泰奇―罗允许。 你们同飞船联系过了吗?” “是的,”谭亚说,“元老们正在考虑那个问题。而且,他们希望亲自向地球 上发布‘广播’。我已同清泰奇―罗谈过了,他会告诉我们如何在登陆船上建立一 套转播设备。” 波丽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元老们……高兴吗?”她问。 “他们没说不高兴。”谭亚汇报。 这样就没事了。波丽舒了口气,流下了宽慰的眼泪。 玛芝莉在外面敲门。“桑迪?”她问,“你们如果想去买东西,现在正是时候。” “太好了,”桑迪急切地回答,“我一直想瞧瞧地球上的超市是什么样的。” “哦,”她摇摇头,“那当然可以,不过下次吧。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先去逛逛 服装店。你的海克利朋友需要帽子,你呢,要是换掉这身滑稽的衣服,可能会更舒 服些。” 桑迪真正跨人人类世界成为其中一员的第一步是美妙的。这一步也是胆怯的, 有时还带着点抵触情绪,但总的来说是美好的。意想不到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印象 最深的是地球的空间。这里有这么多的空间,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东西充斥于 其中――湖泊、农场、建筑、人。最美妙也最恼人的是各种气味,他慢慢地才能适 应,因为它们没有一样和飞船上的气味相似。桑迪一开始去过的那家农场,牛棚后 面的肥料堆的气味就让他感到怪怪的,挺好玩,道森这座城市里的气味更是千奇百 怪了。有令他厌恶的,比如汽车排出的尾气;有让他感到新鲜好奇的,像烹饪食物 的味道和人身上的汗味;有甜丝丝的气味,如花草香味。还有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非 常特殊的气味,桑迪向玛芝莉问起时,她咯咯笑着帮他一一分辨。香水味、肥皂味、 喷发剂的气味,还有淡淡的、撩人的体味,这些共同组成了地球女人的味道。它们 令桑迪腹内随着惊讶与意外的情绪一阵阵地抽搐。 地球女性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脑海,特别是现在他身旁就有一位她们中 的杰出代表。 桑迪和她说话时必须抬头仰视才行,感觉很怪,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 身高足有1.8米,体格对于一个地球女性来说过于强壮,不过在桑迪眼里她还是弱柳 扶风一般。她的头发是红色的,在背后梳成两条长长的发辫,眼睛是绿色的,鼻梁 挺直,带点鹰钩。20多年来,桑迪从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地球美人会是由红色发辫、 绿眼睛和鹰钩鼻构成的,这让他吃惊不小。 他没有再联想下去,因为许多别的多姿多彩的事物同样令他兴奋不已,比如买 东西。他们到了一处购物场所,门上的牌子上写着: 伯尼时装店 另有几块牌子上写着: 休闲长裤 运动装 慢跑鞋 休闲装 这些招牌让桑迪着迷,它们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他眼前明灭变幻,最吸 引他的,是上面那些诱人的人类字眼蕴涵的难以言表的内容,让桑迪怦然心动之余, 又感到神秘莫测,比如: 星期四赠送双份礼券 闪烁迷离的招牌只吸引了三位外星来客驻足观看,其他人,不管是店员还是顾 客,都盯着欧比耶和波丽瞧。 欧比耶又出洋相了。他发现一只硕大的鞋子――这是橱窗里的展品,显然不是 给人穿的――便在自己脚上来回比划,引来了哄堂大笑。桑迪难堪极了,他偷偷膘 了一眼玛芝莉・达普,看见她也在笑,那么,欧比耶没惹出什么真正的麻烦。 这次购物是一次令人兴奋的经历,不像他们原来在飞船上进行的购物模拟练习, 而是真正地用“钱”向一位“店员”交换“衣服”。 “其实,”玛芝莉・达普解释道,“你们现在并不真的需要用钱。” “不需要?” “是的,你们是我们的客人,‘国安’会替你们付旅馆费、车费以及所有其他 必要的费用。不过,要是你们购买私人物品时想自己付钱的话……” “我愿意自己付钱,”桑迪告诉她,“但是‘钱’从何而来呢?”这很简单, 玛芝莉拿了他的几小块金子,回来时手里握着有她拇指那么厚的一沓四四方方印有 花纹的纸片。 “这够用上一阵子了,”她说,“你觉得呢?” “金子多的是。”他豪爽地说,让她放心。他用手触摸了一下店里的衣服,立 刻发现海克利服装师为他赶制的衣物和“真的”完全不一样。裤子的料子不是光滑 无孔的,而是柔软的织物,有点起皱,里面衬着一些更软的织物。而且,裤子前面 装有“拉链”,这样需要的时候可以拉开(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领带不是简 单的一根布条,而是缝成筒状,里面村有硬里,使其外观挺直。鞋子不是由单一的 一种塑料压制成形的,鞋面用的是一种材料,鞋底要硬一些,鞋跟则是既坚硬又有 弹性的材料做的。茄克衫里面也有口袋。腰带不只是装饰品,它们要从裤子上的小 环里穿过去,这样就把裤子束起来了。帽子不是保暖用的,而是保护头皮不受日晒。 袜子、内衣、衬衫――哦,样样都不一样,样样都好得多! 问题是,这么好的衣服却没有一件适合桑迪・华盛顿。 他宽阔的身躯勉强可以塞进最大号的衣服里,可是这样尺码的一件毛衣穿在他 身上就成了长及小腿肚的抱子,袖子盖过了手指尖,裤子呢,裤腿得卷上去将近一 尺。玛芝莉说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只须多付几百“美元”,因为这家店配有几个 人专门负责将成衣按照不同体形的特殊要求进行改制。“你就尽管挑你喜欢的吧,” 她说,“我们负责把它们改好。”她担心地朝店堂前面扫了一眼,那儿闹哄哄的, 欧比耶和波丽正告诉地球人“脚”、“头”和身体其他比较隐秘的部位在海克利语 里怎么说。 “我最好去看看那儿怎么回事,”她说,“失陪片刻。” 桑迪便独自一人逛了起来。他惊羡地发现这里有这么多不同的衣物用于身体的 各个部位。这么多纤维制品,这么多织物,这么多颜色,还有这么多种纽扣、花边、 拉链、袖口、口袋、贴片、流苏、皱领,所有能想像到的东西,不管是衣物上必需 的,还是用来装饰的,这儿都有,有的在桑迪看来简直滑稽可笑(比如说,一件没 有裆部的内裤是做什么用的?他想,也许这是为男性身体上那一悬垂部位设计的, 可为什么它被放在标有“女士内衣”的地方呢?)。 他看见有个年轻女人正瞪着自己,她刚从一个标着“试衣间”的凹室里出来, 身上穿着一件比基尼泳衣。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到这个地方来,连忙转身慌慌张张地 拐到男士外衣区。这里挤满了一排排20米长的衣架,都是些“运动装”、“便装”、 “套装”或“礼服”。 他继续逛,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专门卖鞋的货区。他欣赏着那些光泽平滑的鞋 子,抛光的鞋面几乎能映出他的面孔,尽管把它扭曲变形了。再瞧瞧鞋的颜色!镶 嵌着浅绿色钻石的淡紫色鞋面;桃色和浅蓝色的;还有彩虹般的紫色、橘黄色。黄 色……为什么玛芝莉老让他买颜色如此沉闷的黑色和棕色鞋子呢?还有,为什么她 建议他买的鞋子都是平跟的,而这儿一排又一排货架上五颜六色、精致漂亮的鞋子 都有着高高的后跟,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增高3寸。 他谅解地笑了。无疑,她喜欢比他高的感觉。没关系,现在他找到自己喜欢的 鞋了。他一手拿着一只鞋,大踏步走到一张桌子前,向那个坐在桌后惊呆了的女人 说:“请问,这种鞋子有我穿的尺码吗?” 玛芝莉为他解开了谜团。原来鞋子要按性别区分的,男人一般不穿这种高跟鞋。 除了鞋子的小插曲之外,一切都很顺利。不仅因为买衣服被认为是一种很平常的事, 而且店员及裁缝们都很乐意为这个来自外星飞船的客人服务。其他事暂时停止,店 里所有的人都为桑迪的订单忙活个不停。别的顾客一点也不介意,他们都围着桑迪, 甚至他进了更衣室,还有几个人公然透过帘子向里窥探。桑迪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好奇心倒很多,而他感觉更多的是他们在表示欢迎。欢迎! 他回家了。 惟一让他焦虑的是,这么多人围着他,特别是这么多的女人(虽然她们没有一 个像玛芝莉・达普那样身材高大、光芒四射,可都具有女性的一切特征),他的情 欲不禁蠢蠢欲动了。 有个女店员正在为他量裤长,忽然脸颊绊红,口角含笑地将头扭开了。几个旁 观者也吃吃地笑起来。桑迪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欲的勃起在裤子下已显露无遗。这可 如何是好呢? 对于海克利人来说,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任何近旁的女性都会十分高兴地 进行配合。然而他并不在海克利人中间。 桑迪看过那么多的地球电影,不管他怎么不懈地研究,找寻线索,没有一部确 切地告诉他怎么和地球女人发展到最后那关键的一步。不是说地球上没有明确的相 关程式,其实,婚。配仪式是大部分电影中的重要主题,特别是有些电影,里面常 常有年轻男女对唱情歌,然后随着一个看不见的管弦乐队奏出的音乐翩翩起舞,一 直舞下台去。桑迪认为自己能够轻松地扮演弗雷德・阿斯泰尔的角色――弗雷德不 经意地第一眼看见金杰・罗杰斯,就认定她是世界上属于他的那个惟一的女人,她 却带着明显的厌恶断然拒绝了他;于是弗雷德随着华尔兹或探戈的乐曲,在她耳畔 浅吟低唱,举着她轻快地舞蹈,终于融化了她冰冷的心,最后他和她一同踩着踢踏 舞步离开了,也许舞到一张床上去了。不过,桑迪从未听过那看不见的管弦乐队的 演奏、而且他也不会跳舞。 有的电影讲的是在“战争”中男人把女人从“敌人”手中救出来,或是从“匪 徒”或“恐怖分子”手中救出来,然后自然而然地同她上了床。他到哪里去找战争 呢?还有的电影更直截了当,男的和女的会分别进入一家“单身酒吧”(单身酒吧 是什么且不管它),女的端着酒杯坐下,另一个就会走上前来,他们互对暗号,暗 号很容易破解,却不大容易和别人的重复。他们说的话都有双重含义,桑迪觉得自 己的语言技巧很难达到这种程度。可这仍然是最直接的方式,因为一旦接到对方正 确的辨识信号,他们的下一句话就是:“去你那儿还是去我那儿?” 桑迪发现有一件事对自己有利5那就是他有一个自己的地方,一间旅馆的房间, 可他到哪儿找一家单身酒吧去对暗号呢?而且什么时间做这些事呢?他才有几件衣 服可穿(其余的要到明天完工),玛芝莉就带他离开了。 “波丽和欧比耶呢?”他问,回头望去,他们还在同其他地球人谈话。 “他们有自己的陪同,”她告诉他,“地球人民自然对你特别感兴趣,所以我 们安排了一次电视采访,专门采访你。离这儿只有一个街区远。” 在她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幢与众不同的建筑物前。这座楼在道森可以 说是独一无二的,地面以上有整整10层。玛芝莉把他带到了最顶层。“这儿是演播 室,”她告诉他,上下打量了桑迪一番,“你看上去帅极了。” “真的吗?”他感激地问,忙对着一面镜子照了照,欣赏一下身上的新衣服― ―棕黄色棉质运动短裤、前面露出胸膛的短袖衬衫、凉鞋、顶端有一道红色条纹的 及膝白袜。“我觉得也不错,”他满意地表示赞同,“现在我们干什么?” “我们进去好了。”玛芝莉说,一面把他引人一个大房间,房间里有八九个地 球人围在一起,他一进去,电视摄像机(或是某种照相机)就对准了他。 一个穿蓝色翻领毛衣的男人走上前来,伸出手,“我叫威尔弗雷德・摩根斯顿!” 他说。桑迪这次记住了握手时不能用力太猛,那男人只稍稍缩了一下。“我专门采 访你。你就从开头讲起,把你的故事告诉我们,好吗?” 桑迪茫然地环顾四周,玛芝莉鼓励地朝他点点头。“好吧,”他说,“很久以 前,地球上正在打那场‘战争’的时候,海克利飞船来到太阳系进行考察……” 采访持续了很长时间,结束的时候,玛芝莉同情地问:“你想不想先吃点东西, 我再把你送回旅馆?我想今天对你来说真够长了。” 桑迪对此也有同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不仅因为这一天发生了这么许多事, 而且,地球上24小时的一天比起海克利人的一天要长多了。他奇怪地指了指窗子, 一外面还亮着呢。”他说。 “这里夏季白天较长,”玛芝莉解释道,“天没黑就上床睡觉是很正常的。” 他没有留心听她说的话,而是更仔细地向窗外望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太阳 几乎落下去了,西边的天空中一片色彩斑斓,一团团凝脂般的云朵不再是雪白的, 而是被染成深浅不一的粉红色、紫色和橘黄色。 “多美啊!”他赞叹道。 “只不过是些云彩罢了,它们可能就来自你在伊纽特共和国遇见的那场暴风雨。” 玛芝莉见惯不怪地说,接着,又好奇地问:“你以前从未见过云吗?” “海克利飞船上没有云,海克利语里甚至没有这个词语。如果用他们的话来表 达,就是‘伊塔黑克赫纳赫诺塔哈’,意思嘛,让我想想,就是‘悬浮在气体中的 液状微粒’。” “真有趣,”玛芝莉说,“你能教我其他一些海克利词语吗?” “十分乐意,”他说,突然打了个哈欠,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真的困了。 “明天我能见到你吗?”他试探地问。 “当然了。我是你的私人陪同,桑迪。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能见到我。” 他感激地笑了。“那么我要回旅馆去同波丽和欧比耶一起吃饼干牛奶了。” 他心中暗想着另外一件要做的事情,此时,一首诗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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