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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沙漠里的战斗 他们三个人蹲在那幢舞女的小楼的楼顶上,下面传来阿拉伯人在屋子里愤怒的 叫骂声。阿布达尔不时把叫骂的内容翻译给泰山听。 “他们责怪街上守着的那些人呢!”阿布达尔说,“骂他们轻而易举地放跑了 我们。街上的人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跳下来,一定还在楼里藏着,不过是他们胆子 太小,不敢继续搜索,就用我们已经逃走的鬼话骗人。过一会儿,他们自个儿就会 吵吵闹闹地打起来。” 不一会儿,楼里的人不再搜索,又回咖啡馆去了。大街上还有几个人,一边抽 烟,一边聊天儿。 泰山对姑娘说,非常感谢她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做出的牺牲。 “我喜欢你,”她直截了当地说,“你跟别的那些来咖啡馆的人都不一样。你 不跟我说粗话,给我钱时也没半点轻狂。” “可是你以后怎么办?”他问道,“你不但不能回咖啡馆,恐怕连平平安安呆 在塞蒂艾萨也办不到了。” “明天,人们就会把这事儿忘得一千二净。”她回答道,“可是能永远不回这 家咖啡馆,或者不到别的咖啡馆才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我根本就不想在这儿果。 我不过是个囚徒。” “囚徒?”泰山惊讶地问。 “更准确地说是奴隶。”她回答道,“我是被一帮土匪从我父亲的部落抢来的。 他们把我带到这儿,卖给这家咖啡馆的老板――一个阿拉伯人。我离开亲人将近两 年了。他们在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恐怕永远也不会到塞蒂艾萨。” “你想回家吗?”泰山问,“我保证送你。至少可以把你平平安支送到布沙达。 到了那儿,就可以让城防司令官派人护送你走完剩下的路程。” “啊,先生,”她高兴地说,“我该怎样报答你呀!你真的能搭救一个可怜的 舞女吗?不过,我的父亲能报答你,也愿意报答你。他是坎德・本・希顿芦长。” “坎德・本・希顿?”泰山惊讶地说,“坎德・本・希顿今晚就在塞蒂艾萨, 几个小时以前还跟我一起吃饭呢!” “我的父亲在塞蒂艾萨?”姑娘惊讶地喊了一声,“感谢真主,我真的得救了!” “嘘――”阿布达尔做了个小声说话的手势,“听。” 楼下又传来阵阵人声。因为夜深人静,听得很清楚。泰山听不懂,阿布达尔和 姑娘替他翻译。 “他们已经走了,先生。”姑娘说,“他们想抓的是你。有一个人说,出钱买 通他们杀你的那个陌生人住在阿凯米德叫舒莱福家。他的手腕子让你拧断了。不过 这人已经悬赏,谁要能埋伏在吉布沙达的路上把你干掉,就给更多的钱。” “今天在市场上跟踪您的就是他!”阿布达尔说,“晚上在咖啡馆我又看见他 来着,还有一个人和他在一起。这两个家伙跟姑娘说完话就偷偷溜进小院。我们从 咖啡馆退进小院时,向我们扑过来而且开枪的就是这两个坏蛋。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呢,先生?” “我也不知道。”泰山回答道。停了一会儿,又说:“除非……”但是他没有 把话说完,心里突然闪过的这个念头,看起来虽然是这桩事情唯一的解释,但似乎 又绝不可能。 不一会儿,街上的人都走了。小院和咖啡馆也已空无一人。泰山小心翼翼地跳 到姑娘那间小屋的窗台上,看见小屋也空空荡荡,才又爬上屋顶,让阿布达尔先下 去,然后又让他从窗口把姑娘接进小屋。 窗口距离街面不算太高,阿布达尔纵身跳了下去。泰山则像先前在丛林里带着 东西,无数次奔突跳跃一样,把姑娘抱在怀里,飞身跃出窗口。姑娘吓得叫了一声, 可是泰山落地时连点震动也没有,她的一双脚平平安安着了地。 她紧紧拥抱着他。 mpanel(1); “先生多么强壮,多么灵活!”她高兴地说,“就连我们那儿的黑狮子埃尔阿 端也比不上你!” “我倒真想会会你们的埃尔阿瑞。”他说,“我已经听到不少关于它们的故事 了。” “你要是去我父亲的领地,就一定能看见它们。”姑娘说,“黑狮子出没在我 们北面的大山里,它们的爪子非常有劲,只一下就能抓碎一头公牛的脑壳。夜里要 是有人遇上它,保准没命。” 他们一路平安找到那家旅店。睡眼惺忪的店老板严词拒绝马上替他们找坎德・ 本・希顿,要他们第二天早晨再来。可是一块金币扭转了局面。不一会儿,一位仆 人就替他们逐个查问旅店中照料骡马的人。因为他们或许会和沙漠里来的酋长有些 交往,并且提供一点线索。泰山觉得有必要当天夜里找到姑娘的父亲,他生怕酋长 第二天早晨走得太早,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他们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仆人领来了坎德・本・希顿。老酋长进屋时那张总显 得傲慢的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 “十分荣幸,蒙先生……”他话没说完,目光就落在姑娘身上。“我的女儿!” 他叫喊着,张开双臂向她迎了过去。“仁慈的真主!”老武士一双英气勃勃的眼睛 里溢满了泪水。 听完女儿被诱拐以及最后得救的故事后,坎德・本・希顿向泰山伸出手。 “坎德・本・希顿拥有的一切都是您的,我的朋友,甚至他的生命也属于您。” 他言简意赅,但泰山明白,这绝非客套,更非戏言。 他们立即商定,最好赶在大亮前出发。这样,泰山、阿布达尔和酋长的女儿睡 不了几个小时就得上马,因为他们必须当天赶到布沙达。对于三个男人,这当然算 不了什么,可是那位姑娘就得饱受鞍马劳顿之苦了。 不过,她可是迫不及待情愿承受这份艰难,恨不得马上回到阔别两年的故乡, 和亲人、朋友团聚。 泰山觉得还没合眼就被叫醒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一行四人已经朝南向布沙 达进发了。开始路还好走,他们纵马疾驰。可是走了几英里之后,便是一片沙漠, 马每走一步,蹄子都会深深地陷进沙窝里。跟泰山、阿布达尔、酋长、他的女儿同 行的还有酋长部落里的四个骠勇的汉子。他们是和酋长一起到塞蒂文萨的。他们共 有七条枪,因此,白天赶路不怕被人袭击。如果一切顺利,天黑之前,便可赶到布 沙达。 一阵大风扬起蔽日的黄沙,席卷着他们。泰山觉得口干舌燥,嘴唇爆皮。他看 到的景色绝对谈不上有吸引力。浩翰无垠的沙海只有起伏的沙丘和一簇簇死气沉沉 的灌木。南边隐隐约约现出撒哈拉大沙漠阿特兰斯山的轮廓。泰山心想,这里和他 度过童年的美丽的西非真有天渊之别! 阿布达尔的警惕性一直很高,不时前后张望着。每爬上一座沙丘,他都要勒转 马头,极目远眺,十分仔细地在沙海里搜索。后来,他终于发现了目标。 “瞧!”他喊道,“找们后面有六个骑马的人。” “毫无疑问,是您昨天夜里那帮‘朋友’先生。”坎德・本・希顿对泰山说, 语气十分冷峻。 “是的,毫无疑问。”人猿泰山说,“真抱歉,因为我的缘故,你们一路上的 安全受到了威胁。不过,到了下一个村庄,我就停下来,问他们个究竟,你们可以 继续赶路。今天晚上,我没有必要一定赶到布沙达。你们自己走吧,这样可以平安 些。” “如果你不走,我们也不走。”坎德・本・希顿说,“我们一定要跟你一起走, 直到你平平安安到了朋友那儿,或者这些坏蛋不再跟在你屁股后头瞎转。别的话用 不着再说了。” 泰山只得点点头。他不大爱说话,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然也还有别的 原因――坎德・本・希顿喜欢他。阿拉伯人最讨厌的就是喋喋不休的“话匣子”。 这以后,阿布达尔一直留意着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骑马的人。这几个人总是 和他们保持一个不变的距离。他们停下来休息时,就是中午休息得比较长的那次, 那六个人也没有趁机追过来。 “他们是等天黑呢。”坎德,本・希顿说。 还没到布沙达,天就黑了。在暮色完全笼罩他们后面的那几个身穿白袍的人影 之前,阿布达尔又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他们显然加快了速度,正在缩短与他们的 “猎物”之间的距离。他把这个发现悄悄告诉了泰山,囚为他不想惊动那个姑娘。 人猿泰山勒转马头,和他并辔而行。 “你和他们二块儿往前走吧,阿布达尔,”泰山说,“这场搏斗是我自己的事 情,我在下一个地形有利的地方等着,跟他们刀枪相见。” “阿布达尔跟你一起等着。”年轻的阿拉伯人回答道。而且无论劝说还是命令 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那么,好吧,”泰山回答道,“这个地方就很理想。山包上有不少石头,我 们可以藏到那儿,等那几位先生过来,再跟他们清算这笔帐。” 他们勒住缰绳,下了马。走在前面的那几个人已经在夜色中消失了。远处,布 沙达灯火闪烁。泰山解开枪衣,取出步枪,又松开装手枪的皮套。他让阿布达尔和 马匹一起撤到岩石后面。这样一来,如果敌人开枪,不致于被流弹打中。阿拉伯小 伙子假装依计而行,可是把两匹马结结实实拴在灌木丛之后,便又悄悄爬回来,在 泰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隐蔽起来。 人猿泰山直挺挺地站在大路中间等待着。没多久,黑暗中突然传来马儿奔跑的 蹄声,又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漆黑的夜色中晃动着灰暗的人影。 “站住!”他大喝一声,“不站住就开枪了!” 那几个灰白色的人影突然停下,骤然间,四周一片死寂。然后传来一阵压低嗓 门儿商量事情的声音。商量之后,六个骑手便像幽灵一样各奔东西,四散而去。沙 漠里又是一片寂静。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寂静过后将是一场恶战。 阿布达尔单腿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张望着。泰山侧耳静听,不一会儿,他那双 训练有素的耳朵便听见马儿踩着绵软的沙土,从东、西、南、北迁回而来。他们被 包围了。迎面响起一枪。一粒子弹在空中呼啸着,从他的头顶飞过。他朝火光亮起 的地方开了一枪。 立刻,寂静的沙漠里四面八万响起断断续续的枪声。阿布达尔和奉山看不见黑 暗中隐藏的敌人,只能朝火光开枪。不一会儿,敌人便缩小了包围圈。他们已经发 觉对手寥寥无几。 有一个家伙走得太近了。泰山已经习惯于在漆黑的丛林里看东四,突然发现这 边夜色中有个东西在晃动,他放了一枪,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马鞍子空了。 “我们跟他们机会均等,阿布达尔。”泰山轻声笑着说。 他们仍然四面受敌。剩下的那五个家伙一声号令,纵马疾驰,压将过来,那股 凶劲儿就好像这场战斗马上就会结束、泰山和阿布达尔都隐蔽到岩召背后,准备迎 战从对面冲过来的敌人,骏马奔驰,旋卷起疯狂的蹄声,交战双方对射着,织成一 道火网。那几个阿拉伯人撤回去,又要弄新的花招。不过这时已经四比二了。 有一会儿,黑暗中静悄悄的,连一点儿响声也没有。泰山猜不透他们是因为损 失了两个人不想再打了,还是在前面的路上设下埋伏.等他们去布沙达的路上再来 个突然袭击。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四个人便从同一个方向反扑过来。然而, 他们刚刚打响第一枪,背后就响起密集的枪声。通往布沙达的大路上,传来一队前 来参战的骑兵野蛮的呐喊和杂乱的马蹄声。 那几个阿拉伯人不敢恋战,没等弄清来人是谁,便胡乱放了几枪,从泰山和阿 布达尔坚守的高地飞驰而过,直奔通往塞蒂艾萨的大路。不一会儿,坎德・本・希 顿带领他的人马冲上山丘。 老酋长看到泰山和阿布达尔连皮也没有擦破,这才放下心来。他们的马也没有 受伤。大伙儿找到被泰山打中的那两个人,发现都已经死去,便扔在那儿,没再管 他们。 “你打算伏击这几个家伙时,为什么不告诉我?”酋长生气地说,“如果我们 七个人一起干,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消灭。” “如果那样,也就没有必要停下来打伏击了。”泰山回答道,“倘若我们一直 向布沙达前进,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那时候大家自然都可以参加战斗。问题是, 我不愿意把应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转嫁到别人身上,所以就决定由我和阿布达尔两 个人跟他们这算笔帐。再说,还有你的女儿。我不能让她为了我,毫无必要地暴露 在六个坏蛋的枪口之下。 坎德・本・希顿耸了耸肩。他不可愿意这样被人骗出战斗。 离布沙达这么近发生的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引得城里出动了一个骑兵连。泰山 这一伙人在城外与他们相遇。负责这支部队的军官让他们都停下来,解释放枪的原 因。 “有一小撮土匪,”坎德・本・希顿回答道,“袭击我的两名掉队的部下。等 我们返回去,他们已经四散而逃。他们死了两个人,我的人没有伤亡。” 军官似乎对这个问答很满意。问过他们的姓名后,便带着自己的士兵去刚刚发 牛这场小规模战斗的地方,抬那两具死尸,目的是,如果可能,以后再确定他们的 身份。 两天之后,坎德・本・希顿和他的女儿、随从一起骑着马,穿过布沙达城下的 关口向南面更为荒凉而遥远的家乡迤俪而去。酋长竭力怂恿泰山与他同行,那位姑 娘更是再三恳求,替她父亲帮腔。但是泰山无法应允。最近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都使他感觉到自己的责任特别重大,一刻也不能离开岗位。他当然无法向酋长父女 解释这桩事情。不过跟他们约定,以后一旦有可能就一定去看望他们。酋长和他的 女儿只好勉强同意。 这两天,泰山实际上一直和坎德・本・希顿以及他的女儿呆在一起。他对这个 不苟言笑,近乎刻板的民族和品格高尚的武士们颇感兴趣,而且特别珍惜他们的友 谊,珍惜这个了解他们的生活与习惯的机会。他甚至在这位可爱的棕色眼睛的姑娘 的帮助下,初步学会了他们的语言。他骑着马,把他们送到城外的关口,心里涌起 了无限惜别之意,一直望着这支小小的队伍消失在沙丘背后。 这是些能和他沟通心灵的人!他们那粗矿的、野蛮的。充满危险与艰辛的生活 强烈地吸引着这个半开化的人。在他访问过的那些大城市娇弱的文明人中,他还从 来没有体会过这样一种感召和吸引。他觉得老酋长那儿的生活甚至比丛林里的生活 还有意思,因为他们那儿有可以交往的人――值得他尊敬与仰慕的真正的人;而且 离他喜欢的大自然又不远。一个主意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萦绕盘桓:等他这件差事结 束,就到坎德・本・希顿的部落,和他们一起度过余生。 他勒转马头,向布沙达慢慢走去。 泰山在撒哈拉大旅馆下塌。这个旅馆的前厅有一个酒吧间。两个餐厅,还有厨 房。这两个餐厅都与酒吧间相通,其中一个专供当地驻军的军官们使用。站在酒吧 间,可以同时“兼顾”两边的餐厅。 送坎德・本・希顿和他那一行人上路之后,泰山走进酒吧间,稍事休息。这时 天色尚早,因为坎德・本・希顿要赶路,所以出发得很早。泰山送他们回来之后, 还有人在用早餐。 泰山无意中朝军官们用餐的餐厅瞥了一眼,看见的情景却让他兴趣顿生。原来 格诺埃斯中尉正在那儿坐着,泰山看见他的时候,正巧有一个身穿白袍的阿拉伯人 走过来,弯下腰,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便从另外一扇门走出餐厅。 这件事情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是那个人弯腰说话的当儿,那件 带包头巾的外套敞开了一下,露出用绷带吊着的左胳膊。 书香门第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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