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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决斗 ----------------------------------------------------------------   四年间世界有了许多变化,珍妮由法国回到美国,在纽约的两星期象梦一样的不真 实,如今躺在一张真正的床上,她才发觉从纽约到路易斯安那的火车和马车,几乎把她 浑身的骨头都摇散了。她闭起眼睛就想起巴黎和比耶沮丧的面孔,以及他从来不愿意去 喜欢的美囚,竟然是这样一个生气勃勃而又兴奋刺激的国家,见到父亲和继母时,她原 有的担心便烟消云散了。 父亲似乎是真正地欢迎她,她没想到他的妻了苏亚会那么年轻娇小,她自然流露的 真情使人不能不喜欢她。 “我想你叫我苏亚就好了。”她在珍妮第三次再呼她“夫人”时,偷偷地对珍妮说; 而父亲只是骄纵地看着她们。 她相信父亲喜欢她,也以她为荣,否则他不会对她推心置腹。珍妮躺在黑暗中微笑 着,父亲的计划和野心使一切变的那样刺激。他们参加华盛顿的一次宴会时、她听见人 家谈论父亲,说他是个投机份子,毫无禁忌,却有太多野心。可是这话却反而使她觉得 骄做,她相信一定有许多人嫉妒她的父亲,羡慕他的财势,尤其是他的精力。他是那种 想要就必定去争取的男人,她和苏亚一样,非常的崇拜他。 想想看,他居然还费心地向她解释! “我要为自己建立一个帝国,”他说,“有人已经成功了。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战后的人茫茫不知所从,而整片广大的地区正等待有人去征服。”所以她父亲为什么不 能做别人已经做过、或正在做的事?麦西米伦(译注:奥国国王之弟,一八六四年以为 墨西哥人民选他为帝,欣然前往就任,其实他是墨西哥保守派人士反对民主派党魁华瑞 兹建立民主国家的手段,并在法皇拿破仑三世想苛征重税的野心支持下所设立的傀儡。 一六五五年美国内战结束,门罗主义要求欧洲势力退出美洲,一八六七年三月,法 军撤出墨西哥,麦西米伦被民主派革命军所逮捕,法国大文豪雨果、意大利的政治领袖 加里波底及许多欧洲上室纷纷为他请命,结果仍在七月被处死)在法国军队的支持下己 登上墨西哥的王座,她很高兴父亲跟法国方面有所联系。临近墨西哥的德州和加州已经 加入联邦政府,但在这之间还有极广大的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和下加利福尼亚,如果能 得到法国和麦西米伦的支持,谁敢说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真正的强人是无所不能的…… 看看拿破仑一世!她为自己能在父亲的大计划中担任一个角色,不只觉得兴奋,甚至颇 为受宠若惊。 珍妮现在正在德州的圣安东尼奥,父亲说这是西班牙人创建的古城,处处都有新旧 建筑的对比,旅馆、酒店和赌场杂陈,牧人卖掉牛羊群后来此喝酒赌博,牛仔、印第安 人和枪手等摩肩接睡而过,使这个城市繁荣富庶,而且充满行动和危机。不过,苏亚和 她当然没什么好怕的,父亲会保护她们,而且他已经雇好了几个替他工作的人。 过几天,等白参议员计划完成,、珍妮和苏亚就要搭篷车前去加州,他本人则要回 华盛顿。她父亲还买了一批新品种的白面牛,要她们顺便带回加州的牧场。不过,最刺 激的是,她和苏亚乘坐的车子夹层里藏有金条,另一辆车则偷藏着军火,两样都是要运 去墨西哥支持那儿的法国军队。路易拿破仑经常欠军队的薪水。而麦西米伦必会感激这 种帮助,父亲的野心是想在美国和墨西哥边界建立一个帝国,珍妮和苏亚一样坚信他的 梦想必定会实现。 邻房又爆出大笑声,她皱起眉头,颇气她与父亲无法比邻而居。这样闷热的夜晚使 她无法关窗,邻房想必也一样,所以他们喝酒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她愤而起身要去关 窗,听见邻房甚至有女人响亮而放浪的声音,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美国这种未开化地 方的女人,不是好的就是坏的。“好”的穿着古板丑陋的黑衣服,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 老上许多,“坏”的就穿亮闪闪的缎质衣服,戴着硕大的羽毛帽于招摇过市,脸上涂有 各种颜色。她不必问父亲和苏亚,就知道她们的身分了。 mpanel(1); 这房间虽然宽敞凉快,还有个观赏风景的小阳台,不过这一噪音实在太过分了,明 天她一定要让父亲帮她换一间.她伸手想要关上厚重的木片百叶窗时,人却楞住了。 那两个男人好象就站在她身边说话似的,、想来也是站在邻房人开的窗前,淡淡的 雪茄味使她厌恶地皱皱鼻子。 其中一个人的口音重得她几乎听不懂。“烦啦?阿密哥(译注:西班牙语,朋友之 意),不过那个金发妞好象真的喜欢你。” 另一个不耐他说:“只要穿长裤的她都喜欢,当然最好还要有钱,既然我们的现金 都被吉姆赢走了,她现在已经在向她他进攻了。你看吉姆会喜欢她吗? 第一个笑起来:“可怜的吉姆,他好象很怕她呢!” “反正玩牌喝酒都是他的主意,我是宁可早早上床睡,大觉的。” “睡觉也许是最好的事,那个叫伯德的好象不相信你是篷车队向导,也不相信你姓 韦,一副想找麻烦的样子。” “管他相不相信,他再找麻烦就会惹上杀身之祸!那冷酷肯定的声音使珍妮颤抖, 更忍不住想听下去。 “打伤他不就好了吗? “那是浪费时间,下一次他还会再来,那时我也许就居于劣势了。不行……如果他 明天还要求比枪,我不能再退让。” “那最好小心些,听说这儿的警长不准人们在街上枪战,尤其我们还有些重要的客 人。” “斯迪……心肝儿?你躲那么远干嘛?你不喜欢听我唱歌吗?撒娇的声音从房内传 来,第一个人轻咳一声说: “你看,她喜欢你吧?” “天,希望不要太深,她不合我的胃口。我想要咪咪替我找那个法国女孩来……她 说是一位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的红发美女。” “今晚?不要吧……这个金发的会杀掉你!” “斯迪!”叫声更尖锐了,“第二个人低声一笑后说:“也许还是等明天的好。 声音远去,谈笑与碰杯声再起。珍妮重重地关上百叶窗,希望他们听到最好。这些 男人不是喝酒闹事,就是杀人和谈些不名誉的女人,管他们是谁,但愿一辈于也不要认 识他们才好。 次日珍妮很晚才起床,沉重酸痛的两眼使她又诅咒了隔壁的住客一声,她真想再赖 在床上但她和苏亚约好了要去探访这个城市。她赶紧跳下床,睡在她床前小床上的黑女 仆阿丽已经不见了。她只好利用壶里的水大致拭过全身,挑了件看起来比较不皱的棉布 衣服,淡淡的米色饰有红色和绿色的小花,她觉得自己脸上大白了些,可是苏亚说,这 几的女人比较古板,不时兴化妆。她只好捏捏颊,对着自己皱皱眉头,如果她的嘴小一 点、额头高一点的话该多好。其实镜中那张脸已经不错了,许多人说她美丽,虽然有时 嫌过分夸张,但已颇使她心喜。她想,肩己的相貌该还过得去,至少耳朵长得还不错, 现在流行挽上去的发型,正好让她露出她最喜欢的一对镶玉耳环,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她离开镜前,走到窗边撩起窗帘。昨天他们抵达时已经很晚,完全没看到外面的风 景,如今宽阔的街道在灼灼烈日下发出闪光。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所以大家都躲在屋内, 宽阔的街上没有什么人车,显得懒洋洋的,而且似乎有些太静了。 阳台下有声音传来,似乎略显紧张,珍妮忍不住听下去。 “他就在酒店里,伯德,从早上一直喝到现在,要我去叫他出来吗?” “不必,”第二个人淡淡他说,“这表示他害怕。我可以等,他迟早总要出来的。” 好奇心使珍妮小心地探出头。她的窗下站着三个人,一个高而瘦,穿着东部人的黑 西装,帽子也很时髦,他的两位同伴全部西部打扮。 那个叫伯德的人又开口了:”你发现他是谁了吗?” “他,自称姓韦,人是跟着篷车由路易斯安那来的没有错。” “可是他带枪的样子不象向导,”第三个人说,“我四处打听过,谁也不知道他的 来历,不过有人说他从前替山德森牧场当过枪手,警长的办公室没有他的贴照,不过我 相信他一定是悬有赏格的通缉犯。” “这笔钱你该去领,伯德,我还没有见过拔枪比你更快的人,我相信他也知道,所 以昨天你挑战时,他根本不敢出声。” 穿黑衣的人以锋利而危险的声音说:“葛先生不喜欢他把篷车赶在他的前面进城, 害他损失了宝贵的时间,而我只是不喜欢他那样子,你把我的话传到了吗,汤姆? “当然说了,你看着我进去的,他也许是害怕。或许是不喜欢跟你说话。” “如今我来找他,他就会更不喜欢了。” 珍妮惊呆了,嘴里变干,心跳也开始加速。这些人等的就是昨夜说话的那个人,多 巧呀!这个伯德显然就是姓韩的,他们说姓韦的害怕,不过从昨夜那冷酷的语气听来似 乎不是那么回事。 她知道自己应该赶紧下楼去躲在安全的地方,不过好奇和兴奋也使她想看看一场决 斗是什么样子。不过仔细一想,这三个杀手未免太卑鄙了,他们等在外面,等那一出来 就射杀他,她可不想看见这种事,可是既有开始,她又想看到结束,而且一件突然的行 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对面酒店的门忽然荡开,两个男人走了出来,伫立在门廊的阴影了。 “现在动手,趁他的眼睛还不习惯阳光……”一个人紧急地叫了起来。 黑衣男人傲慢地轻声笑了:“不必,我要看见他对着我拔枪,我想证实我比他快。” 珍妮觉得自己象在看戏似的不真实,她盯住两个中较高的一位,这一定就是他们所 说的姓韦的那个人。他已走到廊边,与他同时出来的人则在他的略后方站定,演员就位 了姓韦的所戴的宽边帽遮了他的眼,枣红衬衫上一件黑背心,合身的深蓝色长裤塞在靴 子内,他的枪袋斜吊在右臀微下方。令人惊讶的是,他似乎并不害怕,迳自伫立在前廊 边,右手有意无意地拂着左轮的枪把,看热闹的人各门选好位置,默默地围上来或走开 去。 那个叫伯德的人跨步走到街上,也是一位瘦高个子,声音微显尖锐他说:“真难请 呀,姓韦的,我想那不是你的本姓,我还以为我得亲自进去找你呢!” 跟韦某一起出来的同伴则好玩地笑笑,一口白牙在黑胡须下灿然一闪,人则靠在酒 店的墙上卷起烟:快去快回,阿密哥,别忘了你的酒还没喝完。 先前跟伯德说话的一个人紧张地笑起来,不过姓韦的只是走出前廊向等待他的人慢 慢上上,每一步都扬起一小撮灰尘。珍妮忍不住觉得他的身体向前移动时,。颇有一种 猫似的优雅。他总该停下来、总该说点什么吧?他旁若无人、默默前行的样子,带着浓 重的胁迫感,让人感到紧张。 “他妈的!你干嘛……” “伯德,我只是在走路,你说你有事找我,,你先动手吧!”他轻柔的声音似乎一 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毫不迟疑地前行,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珍妮原来认为伯德比较具有危险性,现在她的想法改变了,姓韦的让她想起正在觅 食的野兽,虽然他一脸蛮不在乎,他却觉得这个男人具有无限的威胁性,显然伯德也觉 察到了。 他低沉而含混的诅咒了一声,侧身而退的同时闪电似地向枪袋抓去。 他相信姓韦的也随即而动,吓人的震撼过后,他已握枪在手,护膝微蹲地开了三枪。 一枪打掉对手的枪,另两颗子弹则使伯德的身体向后飞弹而去,咯然落在黄土地珍妮背 倚窗框,闻到了火药燃烧后那股刺鼻的味道,也被黄土上那具血流如注的尸体吓得无法 动弹。围观者纷纷发出各种评论:“天啊,伯德根本没机会出手呀!”“从没见过拔枪 这么快的人。…该有人去找警长来,不过这得怪伯德自己招灾。” :如果警长要找我,我就在酒店里。” 刚刚夺去一条人命的人怎么还能那么冷静而无情?决斗不是很罗曼蒂克、很戏剧化 的吗?可是这场枪战什么都没有,即使闭上眼睛,珍妮也还看得见那个流血不止的人体 躺在那里。 胃里一阵骚动,她踉跄退后几步,;靠坐在床上勉强压往胃中的呕吐欲。 ------------------   白鹿书院 歪歪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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