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胡迪尼的意外出现打断了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床第之欢。从母亲的身上看不出她 现在有重荐枕席的意思。她躲入了花园。时间一天天过去，父亲出发的日子愈来愈 迫近了。他一直等待着妻子默许他再上她的床的迹象。他明白自己主动表示是会坏 事的。他身体结实，要求强烈，但他感激妻子：虽然十分勉强，但为了满足他的要 求，她还是摆出了不雅的姿态。这时候全家都在为他的出发做准备：打点行装，安 排好他离家后需要照料的事务，以及处理千头万绪的琐事。母亲用手背撩开额前的 一缕头发。家里的人都在为父亲可能遇到的危险担心，可是谁都不会因此而阻拦他。 由于父亲时常出远门，他们的婚姻似乎反而显得十分美满了。父亲临行前夜，母亲 不小心用袖口把晚餐桌上的一只调羹碰到了地上，她的脸红了。全家人入睡后父亲 摸黑来到了她的卧房。此刻他显得恰如其分地庄重和殷勤。母亲闭上了眼睛，双手 枕在耳后。汗水从父亲的下颌滴到了她的胸脯上，她吃了一惊，心想：尽管前面只 会有灾难，可是我知道这些年是幸福的。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到新罗歇尔车站送行。公司的一些职员也来了，父亲的主 要助手作了简短的演说， 赢得一阵掌声。去纽约的火车正在进站，5节深颜色的车 厢由一架装有辐轮式载重车轮的鲍德温4―4―0型机车牵引着。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 看着一个手拿油壶的机修工检查黄铜驱动活塞。忽然他感到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回过身来，父亲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外祖父硬要帮着提箱子，被人劝阻了。父 亲、母亲的弟弟和脚夫一起将大皮箱搬上了车。父亲刚把他的妻弟提升到公司里一 个更重要的职位上，他握着年轻人的手，嘱咐他凡事多用心。弟弟点了点头。母亲 满意地笑了。她温情地拥抱了丈夫，他吻了她的脸颊。父亲站在最后一节车厢尾部 的平台上，摘下他的平顶宽边草帽向大家挥手告别，火车慢慢绕过弯道驶出了车站。 第二天早晨，皮尔里北极探险队的队员们与新闻界一起举行了香槟早餐会。随 后，他们便登上那艘结实的“罗斯福”号，解缆起锚离开码头，直奔东河而去。消 防艇不断向空中喷洒水雾，在旭日中变成一道道五彩缤纷的彩虹。过往的客轮响着 深沉的汽笛。过了一些时候，“罗斯福”号驶入公海，这时父亲才相信自己真是踏 上了旅途。他站在船栏边眺望，大海那令人敬畏的永恒的旋律渗入了他的骨髓。不 久，“罗斯福”号迎面遇到一艘邮轮，满载着来自大西洋彼岸的移民。父亲注视着 那油漆斑驳的宽大船体和船头激起的浪花。甲板上有数以千计头戴圆顶礼帽的男人 和数以千计裹着头巾的女人。那是一艘破旧不堪的轮船，船上无数双深色的眼睛在 盯着他，使这个平素十分坚毅的汉子心中蓦地一沉，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攫住了他。 海面上刮起了风，掀起阵阵波涛，天色阴暗了下来，大海开始咆哮，像一块块花岗 岩的石板、一层层岩板的滑坡，排山倒海船地倾泻下来。父亲注视着那远去的船影， 直到它消失在地平线上。然而，那艘邮轮给他带来了更多的顾客，因为移民们心中 充满着对美国国旗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