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四章 快步走 按它的来历,第九十一联队这一营本隶属于“铁旅”。散诺克原来就是“铁旅” 旅部指挥部的所在地。虽然从散诺克到凌堡格之间,以至往北直到前线的铁路交通 并没有断,不明白东战区的参谋为什么叫“铁旅”和旅本部把先遣营放到离前方一 百英里,而这时候,火线正从布戈河上的勃洛第沿着河岸往北朝苏考尔伸延。 这期间,师部又下了新的命令。第九十一联队究竟该往哪里开,眼前必得确定 了,因为根据新的布置,本来第九十一联队所走的路线改由第一○二联队的先遣营 走了。事情说来是异常复杂的。俄国人在加里西亚的东北角正迅速地撤退着,因此, 有一部分奥地利的军队搅在那里。有些地方,德国部队也像楔子般地插进来,加上 前方新到的先遣营和其他部队,使形势更混乱起来。离前线有些距离的战区也发生 类似的情况,就像散诺克这里,一批德国军队――汉诺威师的后备队忽然来了。他 们的司令官是个上校,他长得是这样令人讨厌,“铁旅”的旅长一瞅见他就头痛。 汉诺威后备队的上校提出他的队本部拟出的计划,照那个计划,后备队的士兵应该 住当地的小学校――而第九十一联队的土兵早巳住进去了;他要求把克拉科银行散 诺克分行的房子拨给他的队本部用――而那房子正被“铁旅”的指挥部占用着。 旅长直接跟师本部取得了联系,他把情况报告了师部,这个脾气暴躁的汉诺威 人也跟师部谈了一通,结果,“铁旅”接到这样一道命令: 限你旅于即日下午六时以前从城内撤退,开往吐洛瓦・沃尔斯卡―― 里斯柯维兹――斯塔拉梭――散布尔,听候指示。第九十一联队先遣营应 随行,以为掩护。因此,先头部队应于下午五时三十分向吐洛瓦方向出发, 南北两翼掩护部队应保持二里距离。后卫部队应于下午六时十五分开拔。 按照官方计划做的开拔准备完成了以后,旅长――就是给汉诺威后备队的上校 巧妙地从他的驻地赶掉的那位旅长,叫全营官兵集合,像往常一样成正方队形,然 后他就向他们演说了一番。他很喜欢讲话,想到什么就讲什么。直至没的可讲了, 他忽然想起战地的邮政来。 “士兵们,”他大声嚷起来,“我们现在正朝敌人的火线行进,离火线只差几 天路程了。到目前为止军队总是在开动着,你们没机会把住址通知给亲戚朋友,只 有通知了,你们才好享受接到后方亲人来信的快乐。” 他好像总不能把自己从这股思路拔出来,他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话:“你们的 亲戚朋友”、“后方亲人”和“妻子情人”等等。任何人听到他的演说都会以为只 要前方组织好军邮,这些穿了褐色军服的士兵立刻就会心甘情愿去战场上拼命,以 为即使一个士兵两条腿都给炮弹炸掉,只要他记起他的军邮号码是七十二号,想到 也许有一封家信在那儿等着他,甚至还可能有一个包裹,里边放着一块腌牛肉、一 点儿熏猪肉和几块家里烤的点心,他就一定会快快乐乐地死去。 旅长讲完了,旅部的乐队奏起国歌,大家为皇帝欢呼了三声。然后,这群注定 要送到布戈河那边某地屠宰场上送死的“人类中间的畜生”,就分成若干支队,遵 照接到的指示陆续开拔了。 mpanel(1); 第十一连是五时三十分开拔,朝吐洛瓦・沃尔斯卡进发的。士兵走不多久,就 七零八落了,因为在火车上休息了那么些日子,如今背起全副装备走起路来,四肢 酸疼,于是大家就尽量想办法使自己轻省一些。他们不断地把步枪从这边换到那边, 大部分都是低着脑袋吃力地走着。他们都渴得要命,因为太阳虽然落下去了,天气 却依然像中午一般闷热,而这时他们的水壶都干了。他们知道这种不舒服还只是初 尝的滋味,更大的苦头还在后头呢。想到这个,每个人就更使不出劲头儿来啦。上 半天他们还唱歌,可是现在完全听不到歌声了。他们估计要在吐洛瓦・沃尔斯卡过 夜,于是彼此打听着离那里还有多远。 估计要在吐洛瓦・沃尔斯卡过夜?他们可都大错特错了。 卢卡施中尉把楚东斯基、给养军士万尼克和帅克喊来。给他们的指示很简单。 要他们把装备交给救护班,马上穿过田野赶到马里-波达尼克;然后沿着那条河朗 东南方向走,到里斯柯维兹去。 帅克、万尼克和楚东斯基三个人负责布置宿营,替随后一个钟头或者不出一个 半钟头就到的全连安插过夜的地方。万尼克要在帅克的协助下。照军章规定的食肉 份量给全连备办一口猪。肉必须当晚炖出来,住的地方必须干净。不要那些尽是虱 子臭虫的木屋,好让队伍好好歇上一夜,因为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全连得从里斯柯维 兹朝通往斯塔拉索尔大道上的克鲁显柯开拔。 三个人正出发的时候,教区的神甫出现了。他在士兵中间散发一种传单,上面 是一首赞美歌,用军队里各民族的文字印着。这样的赞美歌他整整有一包,还是教 会里一位位分很高的要人在几位年轻女人陪伴下,坐着汽车巡游遭受破坏的加里西 亚,路过这里时候留下的。 吐洛瓦・沃尔斯卡有的是茅舍。不久,这些茅舍就都给传单填满了。 在他们应该替连队找宿营地方的那个村庄里,是一片漆黑,所有的狗都一起汪 汪叫了起来。结果,他们不得不停止前进,好研究一下怎么样来对付那些畜生。 狗咬得越来越凶了,帅克朝着昏黑的夜色嚷道: “趴下,畜生,还不给我趴下!”帅克就像他当狗贩子的时候对他自己的狗那 样嚷。这样一来,狗咬得更凶了,所以给养军士万尼克说: “帅克,别朝它们嚷!不然的话,你会把整个加里西亚的狗都逗得咬起咱们来 啦。” 一间间的茅屋点起灯来了,他们走到头一所茅屋就敲起门来,打听村长住在哪 里。他们听到屋里一个尖厉刺耳的女人声音,用一种既不是波兰话也不是乌克兰话 的语言说她男人正在前方打仗,她的小孩子们出了天花;说家里的东西都给俄国人 抢光了,说她男人上前线以前,嘱咐过她晚上不管谁叫门,永远也别给开。直等到 他们把门敲得更响,一再说他们是奉命来找宿营的地方,一只看不见的手才开门让 他们进去。他们发现原来那就是村长的官邸。村长想叫帅克相信那尖厉的女人声音 不是他装的。但是并没成功。村长解释说,每逢他太太猛然给叫醒,她总是胡言乱 语,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至于替全连找个宿营的地方,他说村庄地方很狭小, 连一个兵待的地方也没有。这儿没有地方给他们睡觉,也买不到什么;一切都给俄 国人拿光了。要是老总愿意的话,他建议领他们到克鲁显柯去,离这里三刻钟的路。 那里有好多座大庄园,不愁没宿营的地方。每个士兵都可以暖暖和和地盖上一张羊 皮。那里有好多头牛,士兵也可以把他们的饭盒装满了牛奶,那里的水也好,军官 们可以在园主的公馆安歇。可是里斯柯维兹这里却是个贫陋、肮脏、遍处是虱子臭 虫的地方。他自己就曾经有过五头牛,可是全给俄国人拿去了。结果自己的孩子生 了病,他想弄点牛奶,还得老远走到克鲁显柯去。 为了证实以上他所说的,茅屋隔壁牛棚子里的几头牛哞哞地叫了起来。随后可 以听到那个尖厉的女人的声音咒骂那些不幸的动物说,巴不得它们都得了霍乱死掉。 但是牛的叫声并没难住村长。他一面穿着套靴一面说道: “我们这里仅有的一头牛是邻居的,刚才您听到叫的就是它。老爷们,那是一 头病牛,一个可怜的畜生。俄国人把它的牛犊子抢去了。从那以后,就挤不出奶来 了,但是牛的主人很替它难过。不肯把它宰掉,因为他盼望圣母总有一天会把一切 恢复过来的。” 在演说的当儿,他随手穿着羊皮大衣。 “老总。咱们现在到克鲁显柯去,”他接下去说,“离这里只有三刻钟的路。 不对,唉,我这个老孽障胡扯什么呀!――没那么远,连半个钟头也用不着。我会 抄近走,过一道小河,然后走到一棵橡树那里就穿过一座桦木林子。是个大村子, 他们的白酒劲头很足。老总,咱们这就走吧,别再耽搁时候了。得让您这个有名气 的联队的官兵有个合适、舒服的地方歇脚。一定得给在咱们国王和皇帝⑴麾下跟俄 国人打仗的官兵们找个干净的地方过夜。可是我们这村儿净是虱子臭虫、天花和霍 乱。昨天,我们这个倒楣的村儿里有三个人得了霍乱死啦。老总,最仁慈的上帝的 愤怒给里斯柯维兹带来了灾难。” 这时候,帅克威风凛凛地挥了一下手。 “老总,”帅克模仿着村长的声音说道,“最近的树在哪里?” 村长没听懂“树”这个字,于是帅克向他解释说,譬如一棵桦树或是橡树,或 者结李子或者结桃子的树,或者干脆任何有结实枝子的东西。村长说他的茅舍前面 有一棵橡树。 “那么好吧,”帅克作了一个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懂的吊死人的手势,说,“我 们把你就吊死在你那茅舍前面,因为你一定得知道现在正在打仗,命令叫我们在这 里过夜,而不是在克鲁显柯或是别的地方。你不能改变我们的军事计划,你要是敢 试试看,那么我们就吊死你。” 村长哆嗦起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很愿意尽力替老爷们效力。既然他们非住 在这个村儿不可,也许勉强也能找到地方,而且叫他们住起来样样都称心。他说, 马上去提盏灯来。 随后他们就都进村儿里去了,后边一大群狗护送着。 他们四下找着宿营地点,一面望到里斯柯维兹地方虽然不小,可是战祸也确实 把它糟蹋得很惨。实际上它并没给炮火摧毁,因为双方都不可思议地没把它包括到 作战范围里去。可是另一方面.左近遭到破坏的村庄里的难民却全挤到这地方来了。 有些木棚子竟住到八家人。战争引起的一场抢劫把他们的家当都搞光了,如今只得 忍受这样悲惨绝顶的生活。 不得已,连队的一部分人只好住到村子那头一家破坏了的小酿酒厂去,那里, 发酵室足可以容上一半人。其余的,每十个人为一批,分住到一些田庄上去。这些 阔的田庄庄主是不让那些赤贫的下流人住进来的,那些难民的家具什物都给抢掉, 如今当了乞丐。 连本部的全体军官和给养军士万尼克、传令兵、电话员、救护班、炊事员以及 帅克都住在神甫家里。那里地方宽绰得很,因为神甫也不收容那一家家什么都没有 了的难民。 那神甫是一个又高又干瘦的老头子,穿着件褪了色的尽是油污的教袍。他吝啬 得几乎什么都不吃。他的父亲自幼就教他深深仇恨俄国人。当初俄国人在这儿的时 候,他家里也住过几个长满胡子的哥萨克人,鸡鹅他们都没动过。可是俄国人撤走 以后,奥地利人来了,就把鸡鹅吃个精光。于是,他对俄国人的仇恨忽然消了。后 来匈牙利人来到这个村儿,把他蜂窝里的蜂蜜都拿走,他对奥地利军队的不满更加 深了。如今,他狠狠瞪了这批夜行客一阵,在他们面前踱来踱去的时候,他居然很 神气地耸了耸肩头,说道: “我什么也没有。我是个光蛋。你们连一块面包也找不到。” 神甫住宅后面那座小酿酒厂的院子里,野战厨房用的铁锅下面正生着火,锅里 滚滚煮着开水,可是没东西下锅。给养军士和炊事员在村儿里到处找猪,可是一口 也没找到。走到哪里都得到这么个答复:俄国人把什么都拿光了,吃光了。 后来他们把酒馆里的犹太人喊醒了。他捋了捋头上两边的鬈发,做出因为不能 满足主顾的要求而万分难过的样子。但是他终于劝动他们买他一头古老的牛,这还 是上一世纪遗留下的,一个行将踹腿、又瘦又丑的东西,就剩下皮包骨了。这样可 怕的货色他还要很高的价钱。他扯着头上两边的鬈发起着誓说,这样的牛他们就是 走遍了整个加里西亚、整个奥地利和德国、整个欧洲、整个世界也休想找到。他连 哭带号地说,这是奉耶和华的旨意降生到世间的最肥的牛。他指着他的祖先起誓说, 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来瞻仰过这头牛,四乡把这头牛当作传奇谈论着,而且老实说, 这不是头母牛,而是阉牛中间最有油水的。最后,他跪在他们面前,两只手轮流抓 着他们的膝头,嚷道:“高兴的话,你们尽可以把我这可怜的犹太人宰了,但是你 们一定得买下这头牛再走。” 那个犹太人号叫得把大家都骗了,结果,任何马肉贩子也不会收下的这块臭肉, 就拖到野战厨房用的铁锅里去了。犹太人把款子稳稳当当放到衣袋里以后,好半天 还在哭哭啼啼,哀叹着为了把这么壮实的一头牛卖得这么便宜,他们简直叫他破了 产,毁灭了他,以后他只能讨饭过活了。他恳求他们把他吊死,因为他在老年竟做 下这么一档子糊涂事,他的祖宗在坟头里也闭不上眼睛。 那头牛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他们有时候感到永远也剥不下它的皮来了。当他 们试着剥的时候,也只能硬把皮撕开,看见皮底下是像拧在一起的干绳索一般的腱 子。 这中间,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袋子土豆,于是他们就开始绝望地煮起 这堆老牛筋和老牛骨头来,小灶上还在竭力用这个老牛骨头架子替军官们拼凑一顿 饭,但是这也完全是徒然的努力。 所有接触到这头可怜的牛的人――倘若这种怪物可以叫作牛的话――都不会忘 记它的。而且以后要是在苏考尔战役中,指挥官对官兵提起里斯柯维兹那头牛来, 看来第十一连一定会怒吼一声,举起刺刀来向敌人冲去。这头牛是这样地笑话,它 连点肉汤也煮不出来。肉越煮跟骨头贴得越紧,成为硬邦邦的一块,淡然无味得像 一个半生都啃着公文程式,一肚子卷宗档案的官吏。 帅克在连本部和厨房之间当通讯员,替他们通风报信,让大家准知道什么时候 饭可以做好。终于帅克告诉卢卡施中尉说: “长官,不成,那头牛的肉硬得可以去割玻璃。炊事员想咬下一口肉来,他把 门牙崩掉啦。” 这时候,决定最好还是在吃饭以前让大家先睡个觉,因为反正当天的晚饭不到 第二天早晨是吃不成的。 电话员楚东斯基在厨房里点着一截教堂里的残蜡,赶着给他老婆写一批信,省 得以后麻烦。第一封是这样写的: 我亲爱的、亲爱的妻子,我心爱的苞簪卡: 现在是夜碗了,我不短地想着你。我的亲爱的,你望着枕旁空着的半 边儿,也一定想死我了。请你原亮我由这个连想到许许多多的事。你当然 知道自从开杖以来我一直在前线。我的许多伙伴受伤回家养病了,听他们 说一回去知道有些坏蛋吊了他们老婆的榜子了。真是比死还难受。亲爱的 苞簪卡,我这末写,自己也痛苦,如果不是你自己告诉我说,我并不是头 一个亲近你的男人,在我前边还有个克劳斯先生,我是不会这么写的。他 就住在尼克拉斯大街。在夜碗,一想到这个拆白党可能跟你倒的乱,亲爱 的苞簪卡,我想我可以当场把他的脑袋宁下来。多少日子我都没提这件事, 可是我一想到他又会追你,我的心就疼,所以我干啐对你说,我不准我的 老婆象个婊子那样乱荡给我丢脸。最亲爱的苞簪卡,原亮我说老实话,可 是当心别叫我听到你胡闹的话。要是我听到什么,我就把你们两人都干掉, 因为我什么都干得出。命也肯拼的。多多的吻你。问候咱爹妈好。你自己 的托尼。 另外一封后备的信是这样写的: 我最亲爱的苞簪卡: 这信记到的时候,我们已经打过一场大杖。我很高行告诉你,我们剩 了。我们大盖打下十架敌人的飞鸡,和一个鼻子上长了个流子的将军。炮 旦正从头上飞,打得最谨张的时候我想到你――最亲爱的苞簪卡,想到你 不知做些什么近来怎样家中怎样。我永远计得我们一起去喝啤酒那回,你 把我领回家去,弟二天你累垮了。现在我们又要开拔不能写下去了。我西 望你没偷汉子,因为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可是我们现在又要出发了,多 多的吻你愿你平安如意。你自己的托尼。 写到这里,楚东斯基开始打起瞌睡。不久,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神甫并没睡觉。他在住宅里到处巡逻着,推开厨房的门,为了节省,把楚东斯 基胳膊肘旁边熊熊点着的那截教堂的残蜡给吹灭了。 饭厅里,除了杜布中尉谁也没睡觉。给养军士万尼克从驻在散诺克的旅指挥部 收到一份新的关于供给的规定,正在细心研究着。他发现军队离前线越近,口粮发 得越少。看到规定里有一条禁止在给士兵煮的汤里放番红花和姜,他忍不住笑了起 来。规定里还提到骨头必须集中起来,送到兵站,转到师部贮藏所去。这条订得很 模糊,没说清楚是人骨头还是其他被宰杀了的牲口的骨头。 早晨,他们离开里斯柯维兹,向斯塔拉梭和斯坦布夫进发的时候,还把那头可 怜的牛装到野战厨房用的铁锅里带着走。牛还没煮熟,他们决定一路上随走随煮。 他们预定要在里斯柯维兹和斯塔拉梭的中途歇脚的时候吃那头牛。 开拔以前,先发了黑咖啡。 杜布中尉就像痴人说梦般地对连队演说起来。他的讲词冗长,使大家感到比身 上背的装备和来复枪还叫人疲乏。讲词里充满了这样一些深奥的道理: “一般士兵对军官的感情,使他们能够作出叫人难以置信的牺牲。至于这种感 情是否出于士兵的真心,那倒没多大关系;事实上,可以说毫无关系,因为这种感 情要不是出于真心,反正也是可以强制的。这种感情并不是一般的感情,里边有尊 敬,有惧怕,还有纪律。” 帅克一直是走在左边的,而当杜布中尉作起演讲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把脸偏向 中尉那边,直像他接到了“向右看!”的命令一样。起初,杜布中尉没留意,他接 着说下去: “这种纪律,这种强制性的服从,这种士兵对军官强制性的感情表示得十分清 楚,因为士兵跟军官之间的关系是很简单的:一个服从,一个下命令。我们时常从 军事学的书里读到:每个士兵都应当把军人的直截了当,军人的简单明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