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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埃瓦里斯托决定的死刑 圣维森特庄园的恐怖、流血事件,首都政局的骚动,“浑身亮”内心的烦恼, 都未能扰乱堂娜塞维拉、安帕罗和卡西尔达所生活的平静蓝天;这里笔者之所以提 到卡西尔达,是因为她已不再是女仆了,而算做家庭的一员,正因为如此,这姑娘 很善于讨女主人的喜欢。 “浑身亮”的晚间聚会越办越盛大。由于巴列。阿莱格雷侯爵的出席(每个星 期四都不落空),这给聚会带上非常贵族化的性质。骑兵中尉,出售彩票的缮写员, 兜售粮种的捐客已不再到场,出席者都是在金钱、地位或才能上(如诗人、学者) 举足轻重的人物。音乐大师埃利萨卡从不缺席,每周拿出华尔兹舞曲、四对舞曲, 或情趣高雅、别致新颖的即兴之作。一切都以最为亲切、热情的方式进行,几个小 时就在不知不觉中滑了过去。人们时而交谈,时而高唱由埃利萨卡大师的女弟子中 的杰出者选出的歌曲;这时,女仆们便把座椅挪到客厅的四壁,于是便跳起对舞和 四对舞。十点半钟,客人们进入餐厅,那里可以吃到可口的巴罗里冰淇淋、危地马 拉出产的糕饼、蛋黄点心和奶酪等多种甜食;还给最能吃能喝的人准备了冷荤、雪 利酒、波尔多红酒和大量的香槟。然后,来宾再回到客厅继续谈话、听音乐和唱歌。 十二点以前,每个人都知道应该穿衣戴帽与主人告别了。 根据自己的年龄与性格,安帕罗与堂娜塞维拉都是与会者喜爱的对象。她们要 照顾到所有的来宾,要和每个人都说上几分钟的话;往往同女友谈话的结果是掏钱 帮助某个孤儿寡母、某个身处比斯开地区而面临危险的少女、某个需要医疗急救的 穷职员,一句话,慈善活动;因为母女两人如果不做一件善事,那么便睡得不安宁。 晚间聚会常常打乱星期五的生活常规,但其他几天仍然坚持做晨祷、同仆人们一道 做祷告,每月坚持去忏悔和受圣餐。 至于“浑身亮”,由基督墓中用过的圣物盒所引起的不愉快已成过去,表面上 他不让家里人有所抱怨。他与路易莎共进午餐和晚餐的事还没有传到他妻子耳中。 至于城内城外发生的盗窃案、凶杀案与武装冲突,公众把责任都推到中央政府和地 方当局头上,而根本没有人(大概只有盲人杜埃尼亚斯除外侩想到他“浑身亮”竟 然是一个可怕的强盗团伙的首领。 而堂娜塞维拉则因一件她盼望已久的事得以实现而格外心满意足;此事她以做 母亲的眼光早就在数月前小心地注意到了:巴列。阿莱格雷侯爵已正式向安帕罗求 爱;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接受委托,郑重前来求婚。 侯爵以其丰富的人生经验与精明逐渐赢得了安帕罗的信任,又以真正懂得爱情、 受过极好教育的人才能做得出的百般温柔与殷勤征服了安帕罗的心;在他心中对这 位迷人的姑娘怀有一种狂热,他甚至已制订出一套幸福家庭的美妙计划。 在安帕罗那方面,这姑娘以前没有爱上过任何人。来参加聚会的男客从来没有 超过“鲜花”的说法,就是说,一般的奉承话;当说这种话的人是个没头脑的家伙 时,那只能引起姑娘们的哄笑,至少一点不能打动她们。侯爵已不年轻,已经过了 四十岁,但是有规律的生活和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为他生意所做的良好 安排使他变得年轻了。白皙的面皮上又浮现出微红色;黝黑的胡须中间或有一两根 银丝,使他显得更帅;怀着准备做新郎的欣喜与热情,炯炯有神的目光总是伴着他 那些情话;结果,由于他的体贴人微和彬彬有礼,安帕罗开始看重起他的为人,最 后在不知不觉中狂热地爱上了他,并且不再思念她喜爱的圣徒与圣母了;她把自己 内心的隐秘、担忧与希望都向母亲和盘托出了。唯一使侯爵难以最后下决心的障碍 是双方社会地位的差异。“浑身亮”是何许人?墨西哥城无人知晓。他是什么家庭 门第?也无法弄清。如果一个人从不谈及父母又没有了解他青少年生活的亲戚和熟 人,那如何弄明白他的出身呢?无论如何努力,就是连他的出生地都搞不清楚:有 些人说是生在莫雷利亚,又有人说是生在哈拉帕,多数人说是韦腊克鲁斯。盲人杜 埃尼亚斯说“浑身亮”只不过是个哈瓦那的流浪儿。 mpanel(1); 侯爵对萨乌斯庄园里发生的惨案仍记忆犹新,他本人在里面充当了既害人又被 害的双重角色。假如萨乌斯伯爵不是残酷地折磨女儿因而使她精神失常并种下了惨 祸的种子,而是同意管家之子与玛丽娅娜的婚事,那么现在他已有了可以使他晚年 愉快的小外孙,他的产业也会管得很好,他的独生女儿也会十分幸福,也会感激和 爱戴那顺其自然、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即可使女儿幸福的父亲。总之,既然安帕罗除 去美貌之外在崇高的感情与无可指摘的生活方面还表现出真正高尚的情操,那么就 算“浑身亮”不是侯爵或伯爵,这对他巴列。阿莱格雷侯爵又有什么要紧呢?除了 这番考虑,他正狂热地爱着与被爱,这就足以使他不去考虑社会地位而牺牲自己生 活的幸福了。 这样,当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遵照侯爵的指示前去安帕罗那里求婚 的时候,她的父母(确切地说是堂娜塞维拉)回答说,他们不能主宰女儿的心事, 他们给女儿以最大的自由决定终身大事。安帕罗是个不会掩饰做作和使用空洞虚词 的姑娘,她明白无误地说,她的心是属于侯爵的,如果父母同意,她只希望她选做 终生伴侣的人能够幸福。 这件事作为“浑身亮”一生中的家庭大事,使他不得不考虑了许多。尽管他罪 行累累、德性丧尽,但作为父亲的感情和他由那个莫雷利亚女人把自己交给那对正 派夫妻那里所接受的宗教教育尚有记忆和影响。假如某一天他的罪行有所暴露(因 为罪犯们总是怀有这种恐惧的),那么会对他的妻子和女儿产生多么可怕的打击啊! 他毫不犹豫地决定放弃仕途前程,中断与整个团伙的联系(如必要花大钱也在所不 惜),与莫伊塞斯兄弟清帐,处理全部家产,以便不留任何隐患和犯罪的痕迹,随 后立刻动身去欧洲,让妻女在那里定居,同时他就可以在巴黎自在逍遥了;对于发 了财的墨西哥人来说,巴黎如同一个金黄色的梦,他们愿意去那里的剧院、咖啡馆、 娱乐中心花钱,法国人把巴黎称之为世界的首都,看来是不无道理的。 “浑身亮”觉得实现他的目标并不难。那位银匠同伙不可能去揭发他,这样就 容易达成谅解。清帐之后,他们还净剩价值四十多万比索的黄金、白银和良田。丘 皮塔律师已经发了大财;毁掉冲模与车床之后,佩罗特磨坊就仅用于磨面粉了;独 眼龙西里洛并不认识“浑身亮”本人,但可以同堂娜比维亚娜协商;而堂娜比维亚 娜也很富有了,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也会永远保持沉默;由于她可以拿到服装厂 的一半利润,因而会十分高兴的。堂摩西可以自由抉择是否还当他的赌博搭档;此 外谁也无法查证他的魔术牌有鬼,它使得许多富商险些破产。“浑身亮”面临的严 重障碍是埃瓦里斯托,这个嗜酒成性,厚颜无耻的胆小鬼是他干各种坏事的帮凶, 是唯一了解盗窃堂胡安。曼努埃尔大街的知情者;他是不会让“浑身亮”过安稳日 子的,他永远是个威胁。但是“浑身亮”认为已经找到可以使他永远消失的办法。 只要把他置于胡安面前并授意胡安可以随意行事就行了。两人就会决斗或类似决斗 的什么玩艺儿:“浑身亮”认为,在决斗中胡安会杀死对手,或者同归于尽。“浑 身亮”曾经答应胡安为他提供报仇的机会,现在只需兑现就是了。 情况紧急。侯爵已在圣科斯梅流灌区买下一处住宅,里面有漂亮的花园,从巴 黎购进的最时髦的家具,都是准备送给安帕罗的;与此同时,侯爵还在筹办结婚礼 品;那位银匠师傅已经卖给侯爵价值一万多比索的首饰(都是从侯爵那里盗窃来的 改装货);几天后将要在教堂宣读他们的结婚公告。 “浑身亮”没有浪费时间。他跑到磨坊,没费力气便说服了丘皮塔律师,商定 了解雇工人和毁掉机器的办法。翌日,他从磨坊来到庄园。死一般的寂静使他大吃 一惊。他赶忙找来管家,此人是个土著,管庄稼活很顶用,可大字不识一个。“浑 身亮”极力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于那些骑马人的进进出出以及胡安的经 常外出(自从他把卢斯姑娘安置在圣马丁之后就更加频繁了)已经习以为常,所以 他没注意到庄园里发生的大事,因此他对主人什么也说不明白。一浑身亮“走进办 公室和账房,连一封信、一行字都没有找到。桌上的纸张摆放得整整齐齐,钱币都 在箱子里,帐目都已结清,一直记录到胡安出走的那一天。最近一次工钱是由管家 发放的,剩余的小银币还堆放在桌面上。很明显,这里未发生盗窃案,而是有更为 重大的原因使得他们不得不离去。想到此,”浑身亮“猛然一惊,恐惧感立即占据 了他的心头,他认为此事是大难临头的信号,因此垂头丧气地回墨西哥城去了。次 日,出乎意料的是,埃瓦里斯托突然来访,他冒冒失失地一直闯进”浑身亮“的书 房。 对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访,另外还有一人比“浑身亮”更为吃惊,那就是卡西尔 达。与这位洗衣娘有关系的家务事就是给上校洗衣服、检查衣服是否缺纽扣,然后 按次序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因为在这方面我们的英雄在家里被称之为“十分挑剔 的人”,所以堂娜塞维拉和安帕罗想尽量在这些琐事上满足其要求。在“浑身亮” 的书房与卧室之间有个黑暗的长条房间,那里摆着一些衣柜和挂物架,里面整整齐 齐地放着“浑身亮”的各类衣裳。卡西尔达每当看到主人起床去政府上班时,便开 始整理床铺,收走脏衣服,把干净的码放在衣柜里,这样让主人感到衣服总是井井 有条的,因为他往往在夜里就把次日该穿的长裤、背心、外套、制服、大衣―一交 待明白。 这天上午,卡西尔达做完往常该做的事正要离去,忽然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那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这使她在房门口停了下来。她从锁孔朝里一看,立刻认出 那人是埃瓦里斯托。她已不记得此人了,这个家伙怎么在这里?而且穿着得像个绅 士呢?她无法理解。好奇、害怕、担心(重开卧室的门会弄出声响)等等心理把她 钉在那里无法动弹了,即使主人因为某事而想走进这黑暗的小房间,她也不能挪动 半步了。 “上校,咱们危险极了!一两天之内就会被人发现。可以想象会出什么事。” 埃瓦里斯托一面说一面脱帽一面随随便便地在椅子上坐下。“怎么会这样!”“浑 身亮”接口道,“这不可能嘛。是不是咱们中间有人?……” “不是咱们中间的人,是广场那个卖水果的坏娘们儿,她真该天打雷轰!” “讲一讲,长话短说,拣最重要的。”他拦住对方的话头,显然他很着急。 “我手下有一个小伙子,是我允许他们下山进城里玩玩的,坐在塞西莉亚那个 水果摊旁边的一个位子上正吃着鳄梨下酒呢,兰巴里亚律师来了;那家伙也该遭雷 劈!塞西莉亚和他谈了几件事,其中就有热地发生的事。 “卖水果那娘们儿问兰巴里亚律师:”知道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杀害了圣维 森特庄园的人?‘“律师回答说:”除了金光闪亮那个团伙还能有谁呢!没办法啦! 哪怕抓住他们中的一个给金币也行。’“塞西莉亚接着说:”什么金光闪亮、银光 闪亮的!我敢用自己的耳朵打赌,墨西哥城最大的杀人犯不是别人,就是那个骑警 队的上尉堂佩德罗。桑切斯。上校,他们两人说话声音很低,可是我手下那个小伙 子一句不漏地全听见了。这样他一吃完鳄梨,兰巴里亚就走了。小伙子马上骑马来 找我,把他们的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就像刚才我给您讲的一样。“ “浑身亮”说道:“好呀!我以为事情有多严重呢!谁会理财一个卖水果的在 大街上的胡说八道呢?他们有证据吗?” 埃瓦里斯托接口道:“上校,问题是那娘们儿掌握着我的全部秘密,她会把一 切都告诉兰巴里亚律师的,因为他俩是情人;她也会告诉奥拉涅塔律师。” “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干掉他们!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 “这样一来也许咱们会更危险。”“浑身亮”说。 “是比现在更危险!” “我打算这样:等他到家门口的时候,会有人捅他七八刀。大街上空无一人, 等守夜人转过来的时候,小伙子们早已跑进圣塞巴斯蒂安小广场,回到家里睡大党 去了。对那个该死的卖水果的娘们儿,要让她脑袋开瓢。办法是,派我手下三四个 人去市场,随便买点什么,找个借口,上去就打,混乱之中抄起石头,砸那娘们儿 的脑袋。她非开瓢不可,一声不吭就得躺下。我敢保证,上校。参加这场骚乱的人 一下子就会跑散,万一有人被抓住,就说那不是故意的,因为是小伙子们之间在互 相扔石头。至于奥拉涅塔律师嘛,他每天夜里都要喝一杯巧克力,等他喝完最后一 口的时候,他就会从椅子上摔下来,好像让雷电击中了一样。一个卖草药的女人给 了我几个剧毒荚果。只要往做巧克力的罐子里扔三四个就行了,厨娘是我们自己人, 她已经答应干这事。把巧克力端上去以后,她就离开那里,谁也甭想再见到她了。” “那这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浑身亮”问道。 “明天全部办完。上午十点左右,广场上打架;晚上七点,让奥拉涅塔律师喝 巧克力;夜里十二点就轮到兰巴里亚了。到后天,咱们就没敌人了。” “我的意见是你不要干这些事,也没有必要这样做。我去找兰巴里亚和奥拉涅 塔谈谈,用个小计谋就能查出他们都知道些什么以及会对咱们有什么害处……等到 那时候……” “我一分钟也不等了。”埃瓦里斯托说道。“我不能逃走,因为那样一来,我 赚的钱就全丢了,那是带不走的。我也不想由于有人告密让人抓住;咱们一旦落到 奥拉涅塔手里月B 就全完了。不管您愿意不愿意,我都得干,我决心已定。如果您 觉得不行,我也不坚持,那我本人去法院自首;假若他们保证免我一死,我就给法 官提供线索。那他就会解开这团乱麻的。这是我最后的决定。” “可是你说的这一套是不明智的。就连一个小孩子也不会这么干的。” “可我就要这么干!用不着再说了。” “我洗手不干了,明白吗?”“浑身亮”对他说。“你就权当什么都没对我说 过。” 两人又声音更低地谈了一阵,便起身到走廊里去了。卡西尔达利用这个时机赶 忙逃离书房,回到自己房间镇定一下惊惧的心情,刚才目睹的这一场面使她感到既 惊讶又恐惧;随后她去堂娜塞维拉那里请假,借口去看望圣伯尔纳的修女。又过了 不到半小时,她已来到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的府上。 前面说过,当卡西尔达在市场回廊卖木制小摆设的时候,使她出众的姿色未减 半分,后来更是越长越美了。面部皮肤是那样的柔嫩,好似蛋白一样;浓密的头发, 由于精心梳理长得如此之长,以至于可以编成又粗又亮的大辫子,然后巧妙地盘在 头顶上,这样的发式使她那本来就可爱的面庞更增加了许多妩媚。堂佩德罗。马丁 刚一看见她,就像有人说的那样,慌得不知所措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仿佛从 来没有见过似的,又好像一个首次站在新奇物件面前的儿童。 “姑娘,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有一个世纪没看见你了。我去过你主人家 里好几次,可连你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你是不肯露面,做得对,因为你越来越漂亮 了。好啦,看得出来,他们待你不错,你日”子过得很好。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说 吧……你知道这里……一句话……我就像你父亲一样。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说吧, 这就是你的家。“ 堂佩德罗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看到卡西尔达脸红了,看到她欲言又止,用 技巾的两角遮住面孔,好像涉及到承认某个害羞的事一样。 “我全都告诉您,律师先生,今天夜里有人要毒死您。您千万别喝巧克力!” “什么!卡西尔达,你说,怎么回事?这太严重了。我相信你的话,因为你是 不会撒谎的。” 于是,卡西尔达把听来的谈话讲述一遍,但她既没有指出姓名也没有道出地点, 丝毫没有说明“浑身亮”参与了埃瓦里斯托的罪恶勾当。卡西尔达既想救她保护人 的命,又想不伤害待她极好的那一家人,因此当堂佩德罗提出种种问题、极力想查 个明白的时候,她扑到他脚前哭了起来。 “您什么也别问了,律师先生。除了我给您讲的之外,这是为了救您和其他两 个人,我不能再告诉您别的内容了。如果您像法官先生那样审我,那我可就完了。 天晓得那该怎办呢!……要是带着污点出庭,我宁可自杀。您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绝对别说是我给您报信的。” 堂佩德罗。马丁一时理不出思绪,猜测与怀疑搅成一团,但眼下事情紧急,他 向卡西尔达保证绝不会让别人知道是她揭露的重大秘密,最后亲热地送走了姑娘。 “无论如何,不管是真是假,要紧的是躲开他们的袭击,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 他们明天犯罪的确切时间。” 他派了一个助手四处去找兰巴里亚;然后亲自坐在餐室里监视着厨娘。不久, 兰巴里亚在那个助手(在法院里找到的)陪同下来到府上。 “您别问任何问题,也别想打听情况。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卜看见兰 巴里亚进门,堂佩德罗。马丁就说道。 “遵命。”兰巴里亚惊慌地答道,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请您马上去市场,告诉塞西莉亚明天要关上店铺,她和她那些女仆不要出门, 直到情况明朗你亲自去通知她为止。做这些事的时候不要跟任何人说什么。然后, 立刻回家,骑上马,带上几个武装好的小伙子去圣马利亚。德。拉‘拉德里耶拉田 庄,在那里待到我派人通知您可以回家为止。请您查一查那个卖草药的女人这几天 是不是给人送过种子或者有毒的叶子。干这个事的时候机灵些,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为的是查出真相。一切都要秘密进行,眼下一句话也别多说。请动身吧,一分钟也 别耽误了。” 兰巴里亚对如此意外的会面大感惊异,可他不敢向老师提任何问题,立即出发 去完成刚刚接受的任务。 兰巴里亚对塞西莉亚说完第一句话,她便明白埃瓦里斯托是要杀害她;但她二 话没说就收拾东西,关闭店铺,在比往日要早的时候回到家中。她连续三天没有在 街上露面。 兰巴里亚武装到牙齿,在三名男仆的护拥下平安地来到圣马利亚。德。拉。拉 德里耶拉田庄。尽管他有些担心,也很自然地想到奥拉涅塔律师在极力把他从十分 危险的威胁中救出来,或者确切地说,可以肯定埃瓦里斯托是要杀害他和塞西莉亚, 他还是觉得此次来访可以产生许多令人愉快的回忆。事务所的工作、他同塞西莉亚 的爱情以及确有把握可以收回蒙提祖马三世的财产,已经使他每次来访的内容有所 不同,他希望只要刚一占有一处庄园就要让他的干亲惊喜一场。这片田庄在希比拉 精明的指导下,已从一个满目荒凉的地方变成一处迷人的去处,墨西哥城有些大户 人家在讲究野游时已经多次点到这里了。起自地界沟壑、按照在特斯科科的内特萨 瓦尔科约特尔的出色的花园模式建造的这一花园,从远处望去,好似一张东方大地 毯;各种美丽的花木生长在隆起的绿色草坪与精美的花盆之中,层层的绿叶与五颜 六色的花朵组成一幅和谐的图画;凋零的垂柳早已被新生的白蜡树所替代,展示着 一个个清新、嫩绿的圆形树冠,为希比拉亲手制作的木椅投下荫凉;窗栅栏巧妙地 与攀缘植物编织在一起,从上面垂下来粗大的蓝白色金钟花;墙壁上挂着大量的仙 人掌花,它红得几乎刺眼,花心里长着布满金粉的花蕊。狗群清洁而又活泼可爱; 牛群戴着红色的颈套,晃动着叮叮作响的颈铃;绵羊与山羊闪动着全身洁白发亮的 绒毛;一句话,周围的一切是清爽而芬芳的,因而使人感觉愉快,乐于在那里休憩 和陶冶情操。 堂娜帕斯今拉大大地发福了,以至于走动起来有些费力,但是其他方面变化不 大,她的面庞依然会使人想到:这可是个不容忽视的女性。此时,她心情十分愉快, 因为埃斯比里迪翁已被授予教职;由于大主教在所有学生中特别看中了他,所以他 被任命为阿梅卡教区代理主教。蒙提祖马三世不时地到田庄上去走走,他风度翩翩, 衣着军服,身后总是跟着两名龙骑兵;只是没有胡安的消息,堂娜帕斯夸拉一想起 他来,眼睛里便充满了泪水。 至于希比拉,她一如既往,岁月在她身上没有变化,她终日梳理得于净整齐, 浓密的头发乌黑闪亮,面颊鲜艳红润,牙齿洁白如玉,之所以经常外露,是因为笑 口常开,连说话时也是如此。 兰巴里亚毫不费力地就了解到了堂佩德罗‘马丁所说的十分棘手和麻烦的事。 对于兰巴里亚的第一个问题,希比拉笑着回答说:“我才不会给什么人剧毒药 草呢!来过那么一个外号叫‘事务长’的田庄主,他经常卖饲料给过往这座小山的 赶马人和骑兵。他从这里买走很多大麦和麦秸,都用马车拉走。他对我说,他女人 对他很不好,她跟许多人勾搭,他很恼火,想把她干掉,可又不想让人发觉是他干 的。他苦苦哀求,又是掏钱又是恐吓,一切您能想象得出的手段都使了,可我丝毫 不理睬他那些废话,最后为了摆脱他的纠缠,给了他几个胡椒树上的干籽,并且声 称只要在巧克力或汤里放上四粒就足以使人致命,而丝毫不会留下任何医生可以查 出来的痕迹。” 兰巴里亚很高兴能在田庄逗留几日,也很高兴能同堂娜帕斯夸拉多次交谈,他 心里想,有人用假举报吓坏了堂佩德罗。马丁;因而听了希比拉这番风趣的话不由 得大笑起来。 “假如他发现那干籽没起作用,说你骗了他,要跟你算帐的话,那你怎么办?” “我随便怎么都可以回答。如果他纠缠,我会用找特拉尔内班特拉法官的办法 警告他。不过,他不会怎么样的,因为别的地方找不到这么好又这么便宜的饲料。” 堂佩德罗・马丁以极其谨慎和秘密的渠道布置便衣警察在兰巴里亚家附近巡逻。 果然,抓住了三个可疑的男子,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匕首,随后被送人监狱,罪名是 非法携带武器。市场上也设立了监视哨,果然有几个面露凶相的人在窥伺水果店, 由于店铺关闭了,那几个人无处下手,因而也就没有理由逮捕他们。至于巧克力问 题,堂佩德罗。马丁亲手在厨娘往牛奶里放黑色于籽时当场将其抓住。他抱着奶罐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面告诉厨娘如果她不想挨罚那就绝对保持沉默,一面派人把奶 罐送到雷奥波尔多。里约。德。拉。罗萨那里去化验。第二大,那位化学专家把东 西送还了,说是只有四粒胡椒树的干籽。后来证实了希比拉对兰巴里亚的说明是对 的。危险过去了,三项杀人计划被挫败了,兰巴里亚回到了墨西哥城,塞西莉亚也 重开店铺;此事就此变成一个秘密,奥拉涅塔律师也没有把它看得很重;但是他把 此事与他掌握的其他背景联系起来看,不由得想到,他将会抓住一个险恶阴谋的线 索,说不定这阴谋也会把他本人卷进终生的灾难之中;因而他焦急地盼着卡西尔达 的再次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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