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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浑身亮”的生意兴隆 佩罗特水磨坊的造币厂,设备之完善是无与伦比的。强大的冲压机、轧花边机、 铸造炉、熔化白银和铜合金的坩锅等等,一应俱全,一句话,可以小规模精美铸造 银制圣牌与钱币的设备应有尽有。“浑身亮”和丘皮塔律师真是心花怒放啊。开工 铸造的是五百枚瓜达卢佩圣母银制圣牌,是一个比索的尺寸,使用造币的名目,以 便得到墨西哥造币局的认可,并且可以加价二成。这样就为制造假币提供了绝对安 全的保障。在把圣牌上交给受俸牧师之前,由银匠亲自送到造币局检验,这样就无 需隐瞒这家合法企业是有造币设备的;如果有人告发,或者司法部门前来检查,那 么只能看到圣母、圣徒的银制圣牌,而这一点非但不是犯罪,反而说明这是一家对 上帝虔诚的企业。水磨坊里有非常隐蔽的掩藏处,用于掩藏假钱币,它伪装得是那 样巧妙,即使反复搜查,也难以发现。这一切加上给厂长使用的舒适、甚至是豪华 的房间、新鲜的空气和优美的环境以及远离妻子的控制,使得丘皮塔律师十分愉快 地接受了这份工作,并且自认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不能不感激并且用热烈 的言辞表示,“浑身亮”是他双重的救命恩人,首先,“浑身亮”给了他荣誉;其 次,此时此刻又给了他终生的宁静与幸福。 铸造完圣牌之后,便开始生产钱币了。在特拉斯卡拉山洞里多年精于此道的几 个工匠,表现得身手不凡,他们熟练地操纵机器,准确地进行浇铸,在各个方面都 能助银匠一臂之力,因此银匠认为每一两个月的磨坊之行几乎没有必要了,因为没 有他在场,一切也进行得尽善尽美。而越是如此,那里的工人对新主人就越发感到 满意,对他们的处境则更加中意了。日工资两个比索、好饭好菜、舒适的住房,再 加百分之几的利润分成,他们还想要什么呢?他们宁可自杀一千次也绝不会告发 “浑身亮”和银匠的。至于磨坊嘛,运来去年庄园里收获的小麦,就运转起来了, 其效果同样很好。那是一台首次试用的叶轮机,后来墨西哥城及普韦布拉的大部分 磨坊也都采用了。 “浑身亮”和银匠回到墨西哥城,同时运来瓜达卢佩圣母银制圣牌和两帆布口 袋同真钱币混在一起的假比索。于是这种假钱就开始流通起来,说实在的,它仿造 得如此逼真,若把一枚瓜纳华托的真币同磨坊制造的假币放在一起,它们就像两滴 水那样相似。 离开墨西哥城如此漫长的一段时光,加上又完成了如此危险的一桩伟业,“浑 身亮”回来之后,感到无论如何有必要休息一个星期。他把这一周的时间用于家庭 和至爱亲朋的身上了。他打开从拉戈斯的圣约翰节上给他弄来的几个箱子,开始分 发礼物。说真格的,最珍贵的礼物是送给他女儿和堂娜塞维拉的。这个奢侈而又有 盗窃狂的、嗜赌成性、贪婪而又冷酷的人,只要一看到他的心肝宝贝女儿安帕罗, 就变成了最道德、最正直、最出色的男子汉了。他对女儿百般抚爱、赞不绝口,送 给她新出的金币,给她买下墨西哥城大小商店里的各种贵重物品。可以这样说,安 帕罗仅凭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就称得上是个阔小姐了。此时此刻,这位做父亲的正 感到深深的内疚与担心,这并非为自己,而是为安帕罗。假如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 个窃贼集团的首领,那可怎么得了哇! 他打算收缩一下那些投机生意,只保留那些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风险的买卖;就 是保留的这些,一旦他有了大笔金钱之后也是要放弃的。父女正在亲亲热热的时候 被堂娜塞维拉撞见了,她也参加进来;于是便说出了轻佻但谨慎的醋话,便流露出 潮润的目光,便讲出了温柔甜蜜的话语,便赶忙表白和许愿……以及一个幸福美满 家庭的画面上应有的坦诚与欢乐。最后,三人互相拥抱着朝饭厅走去。“浑身亮” 看见饭厅里摆上了馨香的鲜花、会唱歌的金丝雀和百灵鸟,餐桌上放着总是由堂娜 塞维拉或者安帕罗亲手准备的甜食和可口的菜肴。这一天,他是家中的慈父和可亲 的丈夫;他跟安帕罗玩击棍游戏,夜晚也不外出,早早地上床就寝;而一向表面上 冷若冰霜的堂娜塞维拉则变成了最温柔多情的妻子。一个二十五岁的法国女郎也比 不上塞维拉的抚爱与温存。 mpanel(1); 尽管岁月逝去,她却对丈夫满怀眷恋之情。“浑身亮”仪表堂堂,身体强壮, 待人热情而随和;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小十岁,虽然已到中年,却依然年轻。蜜 月之情每周都要重温一遍。这种情况虽然在老夫老妻中常见,但每周都能重温旧情 却也少有。在“浑身亮”阴暗的内心深处,这种真正幸福的时光犹如流星般地正在 逝去。他一旦离开家门,便把那些美好的回忆和善良的动机留在家中了。十万、二 十万、三十万比索……他永远没有满足之感。这钱数还要再大些、再再大些,无边 无际才好呢。随后便踏进他的情妇路易莎的大门。在那里,他同一大群花枝招展的 女郎欢钦通宵,可回家来他却对堂娜塞维拉和女儿安帕罗说,总统把他留住了,让 他去监视兵营的动静,或者说是让他干别的什么事情去了。 看望过路易莎之后,“浑身亮”拜访的第一批人中有堂佩德罗。马丁。德。奥 拉涅塔;他送给科蕾塔和普鲁登西娅一些银制圣牌、圣约翰的圣母圣绦带和圣器, 当然没忘记也送上磨坊铸造的瓜达卢佩圣母圣牌。从那里他再去看望克拉拉,他要 她放心,她丈夫心情很愉快,能吃能睡,等到回家时,再也不会瘦得像根竹竿,而 是胖得像个酒桶了。克拉拉不屑地撇撇嘴,可是“浑身亮”接着说到给她捎来两百 比索时,她马上变得喜笑颜开了。 “这么说,我丈夫还不坏。”她说道。“他一直还想着我呢。不过,请您告诉 他,这笔钱刚刚够我还债的,您让他马上再给我捎些钱来。您想想吧,我连一件能 穿上参加您家聚会的衣服都没有。最近这一件,花了一百二十比索买的,我已经穿 过两次了,就送到堂娜比维亚娜那儿寄卖,人家才给十个比索。” “浑身亮”向她保证,一切都会有的,因为磨坊日夜忙个不停;律师一直在操 心赚钱,用不了几个月,她的钱会多得没处花。 从克拉拉家出来,他到巴列。阿莱格雷侯爵夫人家里去了。他非常渴望几位侯 爵小姐能够出席每星期四的家庭聚会。他看到她们一个个满面愁容、十分担心的样 子。她们已经听到一些她们不希望知道的事。侯爵曾经很简短地给她们写来两次信, 通知她们他要回家了。但几周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浑身亮”安慰她们一番, 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决定到堂胡安。曼努埃尔家中走一趟。他知道堂娜阿古斯蒂 娜在几个松木箱子里放了许多钱,因为萨乌斯庄园的马是以很高的价钱卖出的用B 笔货款是在墨西哥城交付的;他知道堂胡安‘曼努埃尔家中除去那名店员之外就没 有别的男人了,那店员下午六点就会离开的;而那个看门人是个老头子,毫无自卫 能力。至于女仆们嘛,他不清楚一共几人,除了担心她们喊叫和喧闹起来之外也没 什么可怕的,再说,这还要到时候再看。正像法国谚语说的,“吃起来,胃口就开 了”。通过与巴列。阿莱格雷侯爵小姐们的交谈,他冒出要摸清堂胡安。曼努埃尔 那条街的想法,并且立刻瞄准了那个方向。 “浑身亮”不是伯爵的朋友,因为伯爵除去堂雷米希奥没有别的朋友。但伯爵 是认识他的,因为他俩都是斗剑的好手,曾经在堂胡安。曼努埃尔府上的武器室里 比试过高低。看门人、店员和仆人们也都认识“浑身亮”,每当他进来,他们都尊 敬地脱帽致意。伯爵早就吩咐过,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上校登门,都必须及时 通报。 从巴列。阿莱格雷侯爵府邸到萨乌斯伯爵家的路上,“浑身亮”盘算已定。他 敲敲大门(总是关闭的)。看门人从圆窗里探视一下,一认出是“浑身亮”便开了 大门。 “我来打听打听伯爵的健康情况。”他对看门人说道。“据我所知,四个多星 期以前,伯爵就离开了庄园,我估计他一定在家里。这一阵子我也一直在外面旅行, 所以就没有来过。麻烦您给通报一声吧。” 看门人等他刚一说完就回答说:“伯爵老爷还没有回来。我们这里只知道无论 老爷还是夫人情况都不好。大概就因为这个,庄园里派人来接堂娜阿古斯蒂娜了。 我女人和女儿陪她去的。因为她身体不好,我们不知道她有什么病,可是她的神情 非常悲伤、沮丧。我儿子当上巴列。阿莱格雷侯爵庄园的总管,现在这座庄园被查 封了,不过人家还让他在那里管事。” 一浑身亮“忍住了没有说话,看门人讲的情况使他非常高兴,因为这正与他要 跟踪调查的内容相符合。他继续同看门人聊了一会儿,知道房间里只有看门人自己 ;堂娜阿古斯蒂娜已经走了;楼上住着伯爵府的老厨娘,已经老得缩成一团,还有 代替杜莱斯的修道院姑娘以及前来做件的女裁缝,因为她们害怕死人,便都睡在餐 厅里。 “浑身亮”对此次访问十分满意,他离开时声称只要知道伯爵从庄园回到府上, 就一定再登门拜访。 随后几天,他继续访问他认为总有一天会对他有用的人,并且趁机进行详细调 查,就连他的至爱亲朋也丝毫不能怀疑调查的目的。从他与总统的第二次会面中, 有必要想个什么主意才好。 选择谈重要事务的这一天,总统情绪颇佳,“浑身亮”立刻抓住这个机会。 “总统先生,”他说,“有个不幸的人,名叫贝多亚律师,他恳求您宽恕他。 我对他有好感。” “啊!这是一个很爱捣乱、又非常无知和虚荣心很强的律师。” “有那么一点,不过,实际上,他不是个环人。” “那好吧。他现在要怎么样?还想当法官吗?这绝对不行!一个博学而正直的 法官已经占据了这个位子,他干这个差事就是为了让我高兴,因为他连工资都不要, 是个大富翁。” “这事我连想都没有想,总统先生。只要您能把他从眼下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他就心满意足了。”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在您下令让他待的地方,阿卡普尔科城堡的牢房里。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 死了呢。” “把贝多亚关在什么地方的事,我整个给忘记了。或许是国防部长处理的。退 一步说,就算他死了,那也没有什么损失。这些律师,披着一身黑衣,矮矮的个子, 没完没了地饶舌,就会给国家添乱子,不让任何一届政府安安稳稳地办公。只有他 们从政治舞台上消失了,国家才有和平和秩序。好了,还是说正事吧。您究竟是什 么意思啊?” “这事我已经求过您了,将军,就是请您开恩,下令让贝多亚律师来墨西哥城。 我敢担保,他绝不会再搞阴谋叛乱,这个人将来对咱们是很有用的,特别是哈里斯 科方面的事。这随后再给您说。我首先求您办这件事,它容易决断,因为与政治无 关。” “我看出来了,”总统亲切而幽默地说,“今天是行善的日子。您说吧,想说 什么就说什么,为的是咱们再来考虑考虑哈利斯科的事。” “浑身亮”想起蒙提租马三世那笔交易中兰巴里亚给他的许多教训,于是说道 :“墨西哥城里有一位蒙提祖马皇帝的直接继承人。为使财政部交还皇帝的财产, 他长期以来多方奔走,都没有结果。这些财产包括火山坡下的许多庄园和一部分火 山。几年以来,一些西班牙移民自称有卡斯蒂亚的称号,现住在马德里,要求收回 这些财产,因为他们说自己是阿兹特克皇帝的继承人。但是,一个很普通的道理就 推翻了这一假设。蒙提祖马是墨西哥人,这样他的后裔和继承人必须是印第安人和 墨西哥人,因此如果一个西班牙公爵会是一个阿兹特克人――印第安人――的后代, 那可就太荒唐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就在这段时间里,阿梅卡的邻里们,看到牧场 和庄园日益荒凉、无人过问,便占用了这些地方。如果拿到财政部的命令,蒙提祖 马三世就可以占有遗产;如果法庭提出撤消他的权利。那么这一命令的受害者就可 以向法庭提出申诉。” 由于早已有人不断地跟总统谈及蒙提租马的继承人,而且是很多继承人,总统 心里想,根本就没有什么继承人,因为三百年过去之后,不管是蒙提祖马皇帝,还 是他直接或间接的继承人,恐怕连骨灰都没有了,所以总统对“浑身亮”的最后结 论感到高兴。 “这是个好主意。”总统回答说。“如果这位继承人拥有符合要求的证件,那 么我们就让他占有这些财产。这样我就驳回那五六个人的要求,这些人甚至搬出外 国的部长来施加影响。法庭将判决有理的人胜诉。不过,我们要支持的这位继承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贝多亚一旦获得自由,并且从一个印第安酋长升到皇帝的高位, 正像有人说的,他们一个个既固执又傲慢,那可就要发生种族战争了。宁可避免这 一仗,也不要去镇压它。” “我可没有这种想法,总统先生。”“浑身亮”看到元首用玩笑的口气说这番 话的时候,便笑着说道。“蒙提祖马三世是个勇敢的小伙子,巴尼内伊上校大概跟 您说过他在战斗中的出色表现。您还提升他为上尉呢,他是那个外号叫‘直率班长 ’的英武军官的好朋友,我想现在他已经是个中校了。” 一对,对,我都想起来了,用不着再说明了。我很乐意签署一份决定。按上帝 的旨意,咱们就把那份财产交还给杰出的蒙提祖马三世。您就起草决定吧。“ “浑身亮”拿起一支笔,按照他的意愿,写好了决定。总统连正文都没有看就 在上面签了字。 “咱们再说说哈利斯科的事。” “浑身亮”把他在第一次讨论这一问题时的看法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做了一些 补充。结果,为使州长下台的第一个计划被修改了多处。最后商定,贝多亚律师一 旦获得释放,“浑身亮”就把他送到瓜达拉哈拉去,同时顺访他的家乡,贝多亚准 备陪伴年老多病的父亲过隐居的生活;待到心情平静之后,他再设法调查巴伦廷。 克鲁斯的行踪,直到找见为止,此事并不难,因为巴伦廷可能藏在附近某个村庄, 或者就在圣彼得本村;根据这个计划,将策动一次军事叛乱,声称选举是无效的, 因为是假借民意的,必须重新组织大选,同时要由哈利斯科州长暂行总统之职。 估计这位州长是会上钩的,至少会以不违民意为由而顺水推舟。如果出现这种 情况,那么就有理由撤消他的州长职务,宣布瓜达拉哈拉处于戒严状态。巴伦廷。 克鲁斯的武装部队不会像上次那样受到追击,巴尼内伊会及时移动到附近的地方以 便控制局势,如果巴伦廷不服从调动,巴尼内伊就可以出击,或者必要的话,就袭 击州长。 这个计划还不很完善,缺陷之处还是很明显的。不过,“浑身亮”已被授权使 之完善,问题在于他要同贝多亚谈一谈。与此同时,已下令巴尼内伊驻防瓜纳华托, 这里几乎处于共和国的中央,以便随时处理紧急情况。 “浑身亮”刚一办完他计划中的政治部分,就投身组织向社会、特别是墨西哥 城居民宣战的胜利之中。这可是大规模犯罪中一桩颇为大胆而宏伟的工程。一个仅 有数个同伙的男子汉,居然敢与二十万居民叫阵。 堂摩西的赌局开设在女子学校大街拐角处的一座宽大住宅里。除去用于交易的 家具之外,房中还添有高级帘幔、桃花心木的台桌以及几幅油画;画面上,拿破仑 骑在马上,在勃朗峰上几乎大势已去,这时正在枫丹白露宫与他那些头戴熊皮帽的 掷弹兵告别。画面上的皮帽比普韦布拉州长用来当样品的帽子还要大许多。一盏反 射在玻璃奶瓶状的多校挂灯,夜晚可以照耀着整个大厅;一条长桌上摆满了名酒、 雪茄、香烟和冷餐肉,供预订牌桌的顾客取用。这些牌桌安放在隔壁的几个小房间 里。赌局的开设在城里引起一阵轰动,赌博成为一种时髦,高贵而富有的人们至少 要去玩玩三人牌。 堂摩西自从办完交易归来以后,就再也不脱下他那件带水獭领子的斗篷了。他 买下一辆车,租了一幢漂亮住宅,尽量豪华地布置了家具,请商界和政界人士前来 做客。他每星期都要宴请一些非常尊贵的朋友们。赌场开张以后过了几天,“浑身 亮”同堂摩西吵了一架(实际上是假装的),他当着几位在场的人说道,堂摩西是 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太自命不凡;他还说,以后一个小钱也不放到赌局里来了。 几乎与此同时,堂赫苏斯,那个箍捅匠,衣穿十分考究的黑呢料,但是不穿外 套,露在外面的是一件非常干净的衬衫,他在领导着位于圣克拉里塔广场的“毕尔 巴鄂大城”。这是一座双开间的商店,构造结实,全部被漆上红色,摆满了带色的 水瓶,装成红、白酒的样子,竹篷上摆着糖塔,店后堆积着木桶和无人理睬的驮载。 从街上看去,外表很热闹,实际上货物很少,但是本区居民所需的商品却一样不少。 这家买卖的重要性在于,它的东西总比同类商店的货物要便宜许多。 费了一些力气才建成马棚,不过,银匠通过中间人总算同特鲁哈诺一家达成协 议,后者把客栈出租给他――伟大的墨西哥人圣胡斯托在这家客栈发了一小笔财, 还租给他一处马棚以及饮马的水槽。 在旧蒙特比奥大街上一处古老但宽大得像宫殿似的住宅里,办起了服装车间; 泥瓦匠和木匠刚一干完活计,车间的仓库里便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克雷塔罗毛料、毛 毯、针线、纽扣等必需品。 “浑身亮”借助他内地之行在政府内阁造成的影响,毫不费力地捞到制作两万 套骑兵和步兵的军服合同。在堂娜比维亚娜这位女经纪人的领导下,很快就开工了。 这个精明而内行的女人还担任财务工作。 特佩特拉斯托克的勇士们分配在马圈和圣。胡斯托的旧客栈里。埃瓦里斯托带 着部下回寒水岭的领地上去了。 堂佩德罗。卡塔尼奥和少数几个曾在五匹母骡历险记中帮过他的小伙子,留在 庄园里等待肯定性的命令;与此同时,他们还担负着沿皮纳尔和马林切山一线巡游 的任务,为的是占有这片土地,防止一帮不知名的坏蛋来这里安营扎寨。 胡安吸取了在圣马利亚一德‘拉’拉德里耶拉庄园的教训,继续精明地管理着 庄园。巴莱里亚诺、罗穆阿尔多及其伙伴负责护卫丘皮塔律师,后者每十五天去墨 西哥城旅行一次,乘坐一辆有意安排的车辆,车上的箱子里装满假钱币,换回来的 是真钱币,这样可以赢利百分之二十五。每次旅行,这位律师都给克拉拉带去两三 百比索,并在她那里过夜。这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啦。 “浑身亮”在生意上的这番组织工作,立刻给全城和交通带来了好处。 出门办事完全可以正常进行,不会发生任何事故的。伊拉里奥和他手下的士兵, 已经受过礼貌教育,仿佛刚刚毕业于法国学校一样。如果旅客给他们送上几个钱的 话,他们彬彬有礼地收下;如果一文不给,他们也总是脱帽致意,规规矩矩地退回 岗位去。英国大使的外交信使每月都飞快地旅行一趟,他总是在路上遇到骑马的人 帮他在驿站换马,然后陪他走上两三里路。当堂拉法埃尔。贝拉萨认为可能有危险, 或者需要别人帮助上山,以便躲过官道上因泥泞而不能跑马的路段时,就不得不求 助于口哨了。于是,从密林深处,便跑出一些人来,有的徒步,有的骑马,纷纷给 他帮忙,为他带路,一直送他到大路上为止。英国大使对此十分满意,在给外交部 的汇报中,很说了墨西哥一番好话。在城里,从前经常发生在住宅和街道上的偷盗 现象已经绝迹了。家家户户安安静静地住在达古巴亚、圣安赫尔和圣奥古斯丁。德。 拉斯。库埃瓦斯;米斯科阿克,这个一度是窃贼聚集的地方,现在像是一座方济各 会的修道院,充满了宁静与和平。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及其他法官终日 无所事事,只是稍稍过问一下理发馆里发生的斗殴、伤人事件。这些理发馆是不久 前才在市中心开业的。 堂赫苏斯的店铺很有信誉,他不容许酗酒和偷懒;店堂里一切井井有条,收还 典当物品时童叟无欺,从而赢得了本区居民的信任。但是,夜里九点关门之后,独 眼龙西里洛及其随从便走进店门,既赌牌又喝酒,还商议偷盗的勾当。不过,他们 很快便安静下来,接受新的命令之后,于夜半时分撤回匪巢,一路上并不攻击和骚 扰任何人。堂赫苏斯每天都赏给他们两个比索,因此个个心情愉快。 “浑身亮”却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这些人身上。他可不想让这些人 为几个小钱而闹事,而是希望他们稳妥行事,而且其收益要相当于这个庞大组织所 需要的大量开销。 堂摩西办事极为精明;他只是在命运之神将他完全抛弃之时方才使用他的魔术 牌,而他甩出的分总是令人满意,这样便赢上几个小钱。有时,他借口生病便把赌 场留给贡萨莱斯照管,后者能赢得全国赌徒的信任。贡萨莱斯的运气也正在于此, 他无需毒品的帮助就能交上一笔款项,因为众所周知,赌场借助门票和赌徒的狂热, 不管哪个月份的开销大小,总会赚钱的。赌场因为开设在女校大街,每个月都要给 堂摩西和“浑身亮”挣回两三千比索的纯利,当然他们也明白贡萨莱斯作为经理每 天也要赚上四个金盎司。 银匠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干体力活了。铸造瓜达卢佩圣母圣牌的事早已因修道院 院长和教堂神父的青睐而身价倍增了;圣十字孤独圣牌、平民基督圣牌、恰尔马基 督圣牌等等各种圣牌都纷纷请他设计铸造。他手下的工匠不再是三人,而是六人了。 这也是他工作格外繁重的主要原因。 造币厂的事进展缓慢,但是却扎扎实实。丘皮塔很满意他那舒适的住房和可口 的饭食,因为一位造假币的师傅能像法国名厨那样为他做出美味佳肴;由于远离了 妻子,他可以全神贯注地履行职责了。他把会计帐簿办得完美无缺,上面的数字只 有他和“浑身亮”能够明白。每十五天一次的旅行可以平均赢利几千比索。 “浑身亮”本人也节制开支:改掉了恶习,不参加路易莎家的纵酒狂欢,一心 (表面上)只为总统府效力,只出席每星期四的家庭聚会,这时他也不浪费时间, 与到会的各方要人交谈,于是到午夜过后便掌握了城里、甚至内地许多显赫家族内 部的活动与怪事。他已经养成了一种怪癖。无论在家里还是在街上,当他同朋友或 熟人谈话时,常常会说:“现在几点钟了?因为我的表停了。” 于是轻信他这番问话的天真汉便掏出怀表,说出时间。“浑身亮”便装做给表 上弦的样子,趁机用他那内行的眼力估出对方那块表的优点和价值。 这样,事情一周又一周地办下去,直到网已撒开,按照堂娜比维亚娜的计谋, 各式各样的仆役也都安插进墨西哥城的主要大户人家了。在巴列。阿莱格雷侯爵家, 安插了车夫和随身侍从;在堂佩德罗‘马丁家,安插了厨娘;在堂娜多明加。德。 阿拉蒂亚家,安插了侍女;在兰巴里亚家里,安插了看门人。在各个国务秘书处和 一些办公室里,安插了缮写员,甚至官员。一句话,可以说整个墨西哥城都被控制 在特务和警察手中,虽然他们不清楚自己的任务。但是“浑身亮”却通过他们了解 每周发生的一切,包括他并不打算了解的事情。 就在“浑身亮”获取让蒙提祖马三世占有先辈、伟大的蒙提祖马二世(他曾有 幸成为堂埃尔南。科尔特斯的密友)的遗产的严格命令以及另一项让爱国者贝多亚 从流放地归来并且可以自由行动的命令之后,他便殷勤地亲自前往兰巴里亚府上, 亲手交出上述命令。 尽管巴浑身亮闪的每次谈话都给兰巴里亚带来希望,后者却认为,为被保护人 争财产的交易仍然像开头那样麻烦和困难;至于贝多亚的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确切地说,如果这位好朋友在必要时不把案子推到他头上、不跟他要他曾许诺的那 块肥肉的话,那就好了。但是,当“浑身亮”问安之后从衣袋里掏出公文高声宣读 时,他觉得有股热血冲到脑顶,便双手抱住脑袋,接着在欢喜雀跃之余,身不由己 地跳起来,扑到他的保护神身上,搂着对方的脖颈喊道:“火山!火山!整个火山 都是咱们的啦!还有它的岩浆、硫磺、可以给整个欧洲提供硫酸的硫磺,都是咱们 的啦!特别是白雪,那终年的积雪,那永生永世用不完的白雪!它能把咱们变成这 座城市的主人!要是哪天咱们心血来潮不给城里送雪,特别是七月份,墨西哥城的 居民就得跪着来求咱们发一小块雪,让他们润润火烧火燎的喉咙。那墨西哥城可就 归咱们啦!十公斤白雪卖四比索……要是咱们高兴的话就卖五比索。您认为波波卡 特贝特尔能有多少白雪?一千万公斤……两千万公斤;随您估计吧,十亿公斤。您 就按最低价格十公斤卖两比索计算吧。仅仅这一项,咱们就能赚两亿比索;硫磺至 少有一百万公斤,那就是三亿比索……这件事一点也不要告诉贝多亚,他太精明, 野心勃勃……还有庄园呢?那几乎就不算什么了。那别墅就用来娱乐和休息!” “浑身亮”笑着,他无法打断律师的话,很费力地推开了搂住他的双臂。这两 只胳臂弄乱了他的上衣,弄歪了他的钻石领带夹。 “请冷静些,律师。”他一面整理衬衫和外衣一面说道,“您先别过份高兴。 事情是不错的,可不像您想的那样,因为不管天气多么热,要找到一亿人花两比索 去买十公斤白雪可不容易。这项命令是财政部下达的,条件是眼下必须绝对保密, 因为部里可不想让阿梅卡的老百姓借口有人强占他们的土地、剥夺他们自认有权挖 雪卖到墨西哥城里去而闹事。另外,您本人也曾经对我提起过,梅尔基亚德斯人是 彪悍和爱闹事的。假如您敢走近阿梅卡,恐怕会发生比那次您去找证明材料还要糟 糕的事,当然那一次堂佩德罗。马丁律师总算给您提供了材料。” 听了这番说明,兰巴里亚的热情有所节制,但他依然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男子 汉了,因为一想到手中这片纸头就等于一笔财宝,这笔财宝虽然没有到手,却可以 为他在塞西莉亚府上提供一个全胜的机会。 “咱们用五分钟谈谈别的事吧。我的时间有限。”“浑身亮”对他说,“想办 法让您的朋友贝多亚尽快回到首都来,因为我们有个重要任务要委托他去办,开头 的时候您要负责给他一笔酬金。至于钱嘛,看来您在集市上的生意还不坏,这从家 里的摆设和院子里的马车上可以猜出来。” “说实在的,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兰巴里亚回答道,“我甚至连律师事务所 都不管了。要不是出于对堂佩德罗。马丁的尊敬,我就把工作室也关掉,自己去韦 腊克鲁斯转一趟。至于您嘛,我的大恩人,只要您吩咐就行了。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一件非常简单、可又是功德无量的事:为穷人效力。刑事法庭的法官为了找 点事干,为了显示他们执法严厉的重要性和好名声,就连堂佩德罗。马丁也不例外, 总要不时地玩些花样,他们每天都要给大批无辜的人判刑。偷窃一条微不足道的手 帕、一块破表、一条旧床单、一根腌肉店里的血肠,随便一个破东西,就被判处一 年或两年的监禁,让他们戴着脚镣去清理臭水沟。这还不包括每天晚上因为游手好 闲而被地方长官给发配到尤卡坦的人数。既然咱们多少有些钱和一定的社会地位, 那就不应该只顾自己,而有必要为这些穷人着想,因为他们毕竟是咱们的同胞啊; 征兵的时候,总要抓他们入伍;打仗的时候,又是他们为自由而流血牺牲啊。” 兰巴里亚被这番宏论感动了,他认为“浑身亮”是那种广行善事的男子汉,这 种人表面上好像花蝴蝶一样轻浮、浪荡,但实质上却是慷慨无私的。当他继续听 “浑身亮”讲下去的时候,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这一看法。 “总而言之,律师,我委托您办的这件事是造福人类的。绝不会让您白干的, 您为保护无辜而应挣得的酬金可以从我的买卖帐里支出。您精明能干,根本用不着 我来给您上课,也用不着我告诉您应该做哪些事。不过,您最好加强同地方长官、 法官、书记和职员的友谊;最好到监狱里转一转,看看是不是能为囚犯做些什么事。 还要请您多加保护妇女,您别看她们是关在牢房里的,其实都是清白的。她们最大 的罪过就是为了爱情,因为爱情和嫉妒,她们用刀子划破了情人或情敌的面孔。可 这算不了什么呀,顶多像某个女仆划破西红柿和鹰嘴豆一样……总的来说,她们都 是好人呐。” 兰巴里亚本来已向他的保护人保证尽心竭力地去干,此时再次保证道,他要把 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味觉全都用于完成“浑身亮”交办的这一任务以及其它 任何愿意交给他去办的事情。 “任何时候都不要提及我的名字,亲爱的律师。”他特别在“亲爱的”三字上 加重了口气。“行善事就应该像《福音书》上说的那样:应该右手知道的事,左手 就不要去打听。” “您放心吧。我是守口如瓶的。”兰巴里亚答道。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称他 “亲爱的”,他感到心花怒放。说完便结束了这次值得纪念的会见。 “浑身亮”于是在墨西哥城便有一位活跃、精明和门路广的律师可以保护他的 部下了。 因此,他一回到家里便尽量通过他掌握的间接渠道给全体佣人下达更为明确的 指示。万一被捕入狱,不要招供,绝对不要招供。由于宗教法庭和刑讯已经废除, 不招供没有任何害处,反而有许多好处。不要告发同伙,就是站在绞架下面也不能 说。对质的时候,要六亲不认。要信任兰巴里亚律师,他早晚会把你从监狱里弄出 来,会把你从徒刑或绞刑中解救出来。至于生活资料嘛,绝不会缺少的,他们和他 们的家属只要去“毕尔巴鄂大城”商店就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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