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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假面具者的惨祸 “感谢上帝,巴尼内伊,我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您。您干什么来着?” “赶路,我的将军。一接到您的命令,我就派人到客运马车上去找座位,马车 已经满员,无奈只好在最后一个小时把一个乘客赶下了马车,任他叫嚷,呼喊和跺 脚去吧,有什么办法呢,我坐上了他的座位,我奉您的命令呀,您看我还没有掸去 旅途的风尘哪。我的将军一定会原谅我吧。” “军官就应该整洁,应该遵照条令身着军服,说到底你们不是小姐太太,旅途 的风尘和火药味会永远使你们感到舒心。” 这段对话是在共和国总统和巴尼内伊上校之间进行的。的确,上校全身布满灰 尘,当他转身去坐椅子时,几乎弄黑了这豪华的会客厅。 “您请坐,一路上想必是很累了,”总统继续说,“我们慢慢谈吧。您知道发 生的事情吧?” “不就是那些女演员的事吗?您想都想不到关于这件事谣传得多么厉害。整个 瓜纳华托都在谈论它,您要知道瓜纳华托人除了矿山,石堆和银锭之外,是不谈任 何事情的。” “这倒算不得什么,尽管人们议论纷纷,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最重要的是第二 次抢劫,这一次动了刀子和枪弹,结果,一位矿业家受伤,他的太太的鼻子严重损 坏。英国公使来拜访过我一次,发了一通有节制的抱怨;如果我们束手无策,不能 设法追击强盗,并且杀一儆百的话,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将被迫向韦腊克鲁斯派遣军 舰,保护她的公民的生命财产。您看看,这将是一种耻辱,它极大地破坏了墨西哥 与大不列颠之间的友好关系,失去了英国的支持,我们就难以安定法国,它的公使 比英国和普鲁士的更加苛刻,有时简直盛气凌人,竟用它的战舰,用路易‘菲力浦 的愤怒,用战无不胜的法国士兵,用我不知道有多少谎话来威胁我们,其实没有一 个法国人受到任何抢劫月陛理发师们像在巴黎一样安然无恙。可有什么办法呢,他 们要求道路和城市安全一些,这总归是对的吧。我已经向英国公使庄严保证,一定 要追踪、抓获和惩罚寒水岭的强盗。我要使墨西哥为之惊奇,这项伟大事业要由您 来完成,您在坦皮科和其他地方干过更大的事业,这件事对您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的将军说话句句在理,我可以答应您,追击这帮盗贼,搜索从这里到普韦 布拉的山脉,我尽力而为,至于抓获盗贼,这就困难了,也许他们在离这里许多里 路之外,或者躲到内地的山上去了。” “没那事,就在这里,也就是说他们在寒水岭的老窝里,照常抢劫客运马车; 他们以为没有人追击他们。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过问他们,为的是给他们准备一次致 命的打击,以便一劳永逸地扫除这帮歹徒,他们像一股强大的力量,冲断了共和国 这条主要道路的运行。我正好为您提供了一次机会,您可以制定一个您最拿手的突 袭方案。” “既然如此,我的将军,我也许能给您个好结果。”巴尼内伊回答说,“但是, 您得让我自由行事,并且给我以所必须的权力。” “一切都照您的办,从现在起您就有权力了。挑选您所喜爱的部队,秘密组织 讨伐队,以便能获得成果。要是发生了其他任何意外,有我在这里支持您,保护您, 正像我对待那些像您一样勇敢和忠诚的战士一样。”“我的将军,千万可别再出现 像讨伐贡萨利托斯那样的倒霉事情了。不过,将军您知道得很清楚,由于我一直认 为勇敢和服从命令的罗夫雷尼奥开小差,瓦解了部队,我未能完成那次预定的奇袭 任务。” mpanel(1); “这个军官怎么样了?我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他在边界上袭击野蛮的印第安 人的时候干得很出色。”总统蛮有兴趣地问。 “将军您知道,他已经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了……天知道他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倒霉的……他是我所认识的最好军官之一,还是我的知心朋友。不过,我对他 有言在先,我一旦找到他,验明正身,立即枪决。在军令和职守问题上我绝不含糊, 这将军您是知道的。” “好哇,巴尼内伊,好,先不谈这个,咱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您去找国防部长, 我已经给他下了命令,不消灭光上匪,不扫平寒水岭,不在各区建立起由骑马人和 果敢的人组成的武装力量以保障居民和旅客的安全并使各个村庄处于绝对的安全, 就不要来见我。墨西哥很快就会看到我们是怎样在一个星期里做完了像无耻的吹牛 家贝多亚一样的法官们多年所做不完的事情,这位贝多亚把四个无辜的人判处了死 刑。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那帮土匪的头子。我急切地希望您不停息地追击他,如 果抓住他,便就地枪决,无须作什么调查。” 将军向巴尼内伊伸出手,巴尼内伊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礼,就到国防部组建讨 伐队去了。 巴尼内伊是个受过良好和严格教育的军官,他就读的那个古老的学校产生过堂 马里亚诺。阿里斯塔将军,堂加夫列尔。杜兰将军,堂胡安。安德拉德将军和堂潘 菲洛。加林多将军以及巴维里上校,佩佩。奥尼亚特上校和佩佩。卡拉斯科上校。 巴尼内伊不愿充当“魁科”――这是当时人们通常对追捕盗贼的警察的称呼。 然而,他必须服从命令,因为他不能违抗国家元首。总统对他格外器重,总派他去 完成最艰巨和最危险的任务。 一旦下了决心,便要付诸行动,这关系到他的尊严问题,他专心致志地组织搜 山,以便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此外,他肯定只要他取得成果,就能得到提升,并 得到总统将军加倍的敬重和信任。 如果说总统的宠儿是巴尼内伊,那么巴尼内伊的宠儿便是弗朗科,关于此人, 后面我们将全面地了解他。 “你听着,弗朗科,”上校同国防部长作了必要的安排之后,回到兵营里立即 对他说,“我们将要做一件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做过的事情:寻找一个土匪窝。” “确实没做过,我的上校;不过世上的事情什么都得做。上校您请下命令吧, 只要我干得了。”弗朗科脱掉大檐帽,右手五指并拢举过前额,回答说。 “你带领第一中队的一半人,把他们化装成印第安人,确切地说,化装成那些 去庄园劳动的雇工;你们出发时,每人只需带一条白衬裤,一条毛毯,一顶草帽, 这些东西新兵们多的是,此外,再带上几件工兵锹之类的用具。你和士兵们把距离 拉得远一些,慢慢走近寒水岭强盗的藏身处。如果你们被阻拦或遭抢劫,那更好, 为此,你们带上够四天用的铜币;如果他们问你们,你们就说是去奥亚劳动的过路 雇工。在这次行军中,你要勘察路线、峡谷和贼窝,你可以和几个人站在远处观察 他们是怎样抢劫客运马车。的,有什么武器,有多少土匪……” “我明白了,上校;不必多说……我知道我应该怎样做。我应该什么时间动身?” “明天是星期二,清晨出发,星期四或星期五的晚上,你再回到这里,给我带 来所有的消息。迟一天早一天都没关系,只要你设法看清他们如何抢劫马车。” “太好了,我的上校,这一切由我去安排,一吹起床号\我就带人走出城门。” 巴尼内伊知道只需几句话就能使弗朗科心领神会。 这天晚上,巴尼内伊从坎得拉里亚城门派出了一个骑兵中队,他命令这个中队 不得越过公路干线,开往寒水岭的后方,埋伏在圣马丁公路,以切断骑马的土匪向 这个方向逃跑的退路,他还给这个军官下达了明确的命令,要他抓起一切可疑的人。 弗朗科侦察回来后,向上校报告了他所希望知道的一切。那些戴假面具者平静 而安闲地呆在山里,他们还增加了许多骑马、佩刀和带手枪的人。的确,墨西哥州 各庄园的无业游民、该地区各村落的流浪汉和恶棍们把特佩特拉斯托克作为他们的 老窝,他们在那里吓唬正直的邻居,并且使埃瓦里斯托的土匪帮日益壮大,埃瓦里 斯托每天给他们开两个比索的工钱,再分给他们一点抢劫来的东西。当一些人离去 之后,另一些人又补充上来,就这样,埃瓦里斯托认识了这一方的所有坏人。他不 信任他们,不让他们认识科约特斯田庄并到这里来,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田庄主同时 又是假面具者的头子。确切地说,这些人是寒水岭的流动土匪,他们能抢时便自行 抢劫,不能抢时便在埃瓦里斯托那里挣个稳当的日工钱。他们干完活之后,或者回 到自己的村庄,或者身裹斗篷在山上睡觉,放开自己的马去吃绊根草,马也不会跑 丢的。所有这些,弗朗科班长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他计算了人数、观察了山上 的设施,探明了有可能逃跑的小路,估计了在公路上截车的地点,以及所采用的方 法,这些大同小异的方法读者已经熟悉了,一句话,这位机灵的班长像参谋长一样 了解清楚了敌人和即将进行战斗的战场。 在埃瓦里斯托方面,自从最后一次袭击之后,他对战斗方案进行了重大修改。 他害怕车棚上布置有士兵、车内有武器的乘客,他已经不局限于仅仅让那些戴假面 具的印第安人手持木棒出场了,而是组织了一个骑着骏马的小分队,每个人手里握 着手枪,把客运马车包围起来,不许旅客说话,并随时准备应付任何进攻。不过, 这样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因为,根据墨西哥城城防司令的明确指令,要求一切事 情都要同往常一样,也就是说,既不要在公路上设护卫队,也不要在车棚上安置士 兵。 星期六和星期天,公路上一般是清静安全的。埃瓦里斯托计算工钱和清理帐目, 把一个星期抢来的钱分发下去,准许他的一半人下山到村镇去喝鲜龙舌兰汁。星期 天,不管是印第安人还是特佩特拉斯托克人,都不放过去特斯科科教堂望弥撒。在 那里当身披金色布十字褡的神父举起供品,助手围着钟轮转圈时,可以看到这些人 跪在地上,狠命地捶打着胸脯,震得整个教堂嗡嗡作响。 巴尼内伊不了解这些。不过,或许出于偶然,或许是为了想证实一下他的消息 和检查一下部署,一个星期一的晚上十点钟,他派了一个骑兵中队出了城门,朝着 与普韦布拉公路恰恰相反的方向进发,他们渐渐靠近公路,计算着行程,极其准时 地赶到了危险地点。不用说,普韦布拉公路的后方已经布置了骑兵小分队。 这个星期一的早晨四点钟,前往韦腊克鲁斯的旅客们裹着长斗篷和短斗篷,提 着衣箱和手提包,来到了多洛雷斯胡同。旅客们一上车,马特奥便甩响了鞭子,这 时,在暗处窥伺了一个小时的弗朗科班长走到了马车跟前,拿出了司令部的命令。 旅客们不论愿意不愿意,都被赶下车来,弗朗科班长和八个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上了 车,还有两个没穿军装的人持枪站在车棚上。 客运马车风驰电掣般地出发了,想到埃瓦里斯托和伊拉里奥将要受到应有的惩 罚,马特奥高兴极了,因为伊拉里奥上次被飞石击中,伤愈之后显得更加高傲和骄 横。工头沿路捡了许多石头预备着,他要瞅机会把石头抛向伊拉里奥的前额或嘴巴, 以便使他再也爬不起来,或者打掉他的门牙、槽牙以至颚骨。客运马车每前进一步, 都要把准确的时间告知巴尼内伊。途中遇上了几个或步行或骑马的旅客,弗朗科命 令他们停止前进,要求他们一个小时之后再动身。另有几个印第安人,马特奥说可 能是密探,于是把他们带进山里,并结结实实地捆绑在树上。 弗朗科班长配备着用于捆绑和吊人的绳索,杀人毙命的大枪,用于挖战壕掘坟 墓或者捣毁铁丝网和工事的铁锹,抢救伤员的药品和纱布、绷带,此外,还有一对 转运伤亡者的担架。这是土匪们将要遇上的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巴尼内伊把一切 都想到了,他要与土匪决一死战。 这天,客运马车像个巨大的城堡,满载着各种枪弹和人员,他们要为寒水岭的 强盗唱一曲与女演员们截然不同的赞歌。 埃瓦里斯托来到了恰尔科,他看到塞西莉亚走出堂穆尼奥斯的店铺,穿过广场, 她身穿深蓝色的缎子裙,脚登黑绸鞋,一块精致的特南辛戈遮脸巾优雅地飘拂着, 走起路来那种自然而优美的节奏,能使整个恰尔科一一从神父到监察官――都为之 倾倒。伊拉里奥的伤痛减轻多了,他已经去掉了绷带和伤疤上的膏药。特佩特拉斯 托克的小偷们抢劫了科斯蒂特兰一个小伙子的一桶陈年雪利酒,精致的外国奶酪, 饼干,新鲜面包以及其他一些美味可口的食物,这些东西是堂胡安。马里亚。弗洛 雷斯赠送给管家堂安托尼奥。帕洛莫的礼物。得到这些食品,土匪们高兴得发狂, 于是打算中午大吃一顿。他们一边等着客运马车,一边度过这个真正的郊游日;如 果车上有女人,那就一定要拿她们好好开开心。戴假面具的印第安人通常总是带一 点咸肉干,几葫芦烈酒和玉米面厚饼,而帕洛莫的食物为他们准备了一桌宴席。他 们燃起了一堆篝火,烧热食物,于是,开始喝酒,取笑,还想模仿歌剧演员,唱起 淫秽下流的歌曲。有的人收起自己的假面具,另一些人摘掉假面具扔在地上,说他 们是男子汉大丈夫,用不着伪装自己,再说,特斯科科、恰尔科和特佩特拉斯托克 的人早就很熟悉他们了。在纯雪利酒和库埃纳瓦卡烈酒刺激下,他们纵声大笑,闹 闹嚷嚷,待他们听到马车声时,马车已经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埃瓦里斯托骑着那匹他从山上那个死去的田庄主人手中得来的骏马,一跃跳到 前面,站在那里,用通常那种惯用的下流语言威胁着。那辆像城堡一样的马车冒出 了火焰,霎时间,浓烟包围了整个场面。土匪们大惊失色,他们也不放枪,骑马的 和步行的都慌忙逃窜。但是,埃瓦里斯托大喝一声,叫骂着他们,把他们重新组织 起来,包围了马车。这时弗朗科班长和他的士兵们已经走出马车,他们以车轮和车 厢为射垛,架起了步枪准备防卫,因为敌人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 埃瓦里斯托万万没有想到会遇上士兵,他稀里糊涂地以为那是女人,只不过跟 上回似的有几个乘客开了枪。 “快投降,你们这些胆小鬼,不然就打死你们!我们在这里,我们不怕你们的 手枪!给我趴在地上,要么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随着浓烟散去,弗朗科班长和他的士兵们被认出来了,埃瓦里斯托这时才明白, 他们要对付的不是妇女,而是那些躲在车辐中间和马车的黑色皮帘幔后面的戴着蓝 色大檐帽的士兵。 “开火,小伙子们!”弗朗科叫道。小伙子们熟练地开枪射击着,立时有两个 特佩特拉斯托克人倒地身亡,他们的马逃跑了。 “开火,把他们全部消灭!”伊拉里奥回答说。而内心深处胆小怕死的埃瓦里 斯托并没有前进,反而躲进一片树丛中用他的手枪射击着。 那些骁勇的和被雪利酒和白酒刺激起来的特佩特拉斯托克人用手枪向士兵们还 击,他们还拔出利剑和大刀,掀起洛伦萨纳麻布帽檐,像魔鬼一般向那十一个士兵 扑去,因为站在车棚上的士兵也下来同他们的伙伴一齐参战了。 士兵们有的挥舞着枪托,有的端起来复枪和刺刀,展开了一场恶战。马特奥竭 力控制住骡子,为的是让马车更好地作为士兵们的掩体,与此同时,工头正准备把 一颗石子打进伊拉里奥的脑袋。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进攻和战斗的场面频频发起,接连不断,从马车 到来一直到三十多个人围着马车运用各种武器拼死厮杀。愤怒的叫声,复仇的喊声 和伤员们痛苦的呻吟声,至少在半里路之外都可以听到。那些戴假面具手持木棒的 印第安人,从战斗一开始,他们就像蛇一样钻进了草丛,一口气跑回了炭窑,立即 点燃炭窑的火,开始烧炭,如同往日一样,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掩人耳目,万一来了 一支军队,也不会以为他们是土匪。 有五个士兵失去了作战能力,狂怒的特佩特拉斯托克人想全部消灭他们,为躺 在身边的两个死去的同伴报仇。弗朗科班长决不后退。 “巴尼内伊上校的士兵从不屈服!上……冲啊!” 弗朗科随即向一个骑马的人猛击了一枪托,把他连人带马一齐打翻在地。与此 同时,另一些人从车后面赶来,用刀子杀死了两个士兵,正在混乱当中,从一个山 脚下闪出一支头戴钢盔,身穿披风的骑兵队,为首的正是巴尼内伊上校。 “我们全在这里,我的上校,我们已经击毙了四个土匪。”弗朗科班长一面叫 嚷说,一面重又挥舞起步枪,重重的一枪托打碎了马车的一个边沿,因为那个他正 要击打的土匪躲过了这一枪托。 巴尼内伊第一个抽出宝剑,站在了动摇不定、仅有招架之力的队伍前面,把士 兵组织成三行队或四行队跑步前进,骑兵队在队长的指挥下,紧跟在后面。巴尼内 伊和几个助手及护卫队留在原处,了解所发生的事情并指挥战斗。他等待着部署在 后方的部队挡住逃匪的去路,然后,前后夹攻,一举歼灭。 这里有一匹死马和四个特佩特拉斯托克土匪的死尸。弗朗科班长的一只手受了 伤,流了不少血;另有四个士兵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不过,都不算重。整个战斗 中马特奥始终坚守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帽子被子弹打穿了三个洞。为报石头之仇, 伊拉里奥朝工头刺去了可怕的一刀,不过,这一刀只割破了他的羊皮马裤,并未刺 伤腿。马车被砸成了碎块,在整个那块地方到处都是血。巴尼内伊立即叫外科医生 进行初步治疗。人们从车厢里拿出药品、粮食、弹药和工兵器具,准备搭个临时帐 篷,以便安顿伤员。一名带着几个骑兵去搜山的助手,找到了土匪的营地,那堆篝 火还在燃烧着,于成肉片还是热的,小桶和葫芦里还装有酒,还有被特佩特拉斯托 克人卸掉并扔在地上的假面具。 巴尼内伊打算在治疗完伤员和骑兵们回来之后,在原地睡午觉,晚上回到寒水 岭客栈过夜。 “我们埋掉这几个强盗吗?上校。”弗朗科班长问巴尼内伊。 “你最好还是安静一点,可能的话你睡一会儿,你那伤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没关系,我的上校,大夫已经给我包扎好了,血已经止住,现在一点也不 疼。”班长回答说,的确,他的手已经得到治疗,并被一条绷带悬挂在脖子上。 然而,巴尼内伊让班长退了下去,他又命令士兵把打死在地上的强盗拖起来, 悬吊在马车旁边的树上。在此之前,他们搜查了尸身,找到了火石,香烟和少量的 钱。 这些繁忙的士兵们高兴地欢笑着,如同中了彩一般,他们用绳索套住那些仍睁 着朦胧的眼睛的死者的脖子,死者身上还淌着血。他们把尸首拖到神圣松树下,把 绳索扔到最粗的树枝上,然后跑到另一个方向去拉绳子,于是,瘫软和脱臼的尸体 便被吊了起来,死者的双腿在时时从山谷间刮来的风中摇晃摆动着。 派出去的骑兵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了,人人疲惫不堪,满面灰尘,谁也没有抓住 一个土匪,因为那些土匪们有的从山左边逃跑,有的从山右边逃跑,还有的因为骑 着敏捷的马,眼看着从他们面前溜掉了。由于追击者们是“重骑兵”,而强盗们都 是“轻骑兵”,因此,只要他们一跑出三里路之外,就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了。布置 在后方的部队没有任何事情可做,只好同先头部队一齐回到营地。 巴尼内伊气得暴跳如雷,他咆哮,叫喊,跺脚;然而,军官们向他申述的理由, 他也只好相信了。吊在树上的四个人,根本不能使总统和民众满意;此外,他的士 兵同强盗在马车旁边展开的那场战斗,与其说是胜利,倒不如说是失败。他,巴尼 内伊,总统在处理战争难题中的得力臂膀,不能这样回到墨西哥城;最后,天很快 就要黑了,加之人困马乏,他决定去客栈,在那里过夜;以便第二天他亲自搜查该 地区的山林和村镇。 不用说,著名的埃瓦里斯托和他的副手伊拉里奥是首先逃跑的。由于他们熟悉 地形和马的敏捷,他们带着轻微的伤痛来到了科约特斯田庄,那伤是工头用石头打 的,工头打算以这种方式杀死他们,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他们怀有刻骨的仇恨。 一吹过起床号,巴尼内伊便行动了起来,他把部队分为步兵和骑兵,分别派往 需要搜查的区域,并约定在前一天战斗过的地方会面。被枪托和马刀击砍得千疮百 孔的马车要返回墨西哥城了,巴尼内伊嘱咐马特奥要在晚上进城,并且除了堂安塞 尔莫之外,不要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巴尼内伊要亲自汇报这次事件,此外,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希望取得更好的结果。 前一天留下的旅客按照往常的时间出发了,他们并不知道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甘冒被抢劫的危险。然而,这条路上寂然无声,前一天的战斗吓跑了附近的印第安 商贩。这些乡村和山里的人似乎收到了飞鸟报告的消息。他们也许从幼鹰和乌鸦的 啼叫声,从受惊的牲畜和夜间的狗叫声中得到了什么消息,总之,他们什么都知道 了。 当旅客们来到阿瓜。德尔。维内拉夫莱的树丛时,更加惊讶不已,他们看到空 中悬挂着四个可怕的人,一个个都跟熊一样,有节奏地摇摆着,用胸脯和脊背互相 撞击着,好像在空中搏斗似的。这就是特佩特拉斯托克的盗贼,他们还穿着羊皮马 裤和皮外套,因为巴尼内伊愿意让他们这么吊着的。马特奥和工头――他们被这一 地区的所有坏人所注目和痛恨――这一天改变了路线,从此以后,他们在克雷塔罗 和瓜纳华托的公路上行车。这个极为典型的车夫,我们在后面还要见到。 我们前面说过的那几个小分队,一清早就出发了,他们在大山深处朝各自不同 的方向行走了五六个小时,上山下坡j 穿越山涧,搜查小路,东张西望,然而他们 看到的只不过是豚鼠、兔子和野鹿,这些小动物安详而自信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因 为这里不像欧洲,没有每年一次的王公贵族的狩猎节,不以杀害这些胆小的毫无自 卫能力的动物为荣耀。 这些小分队的队员们一个个精疲力竭,由于连一个土匪的影子也没有找到,他 们只好回到事先约好的地点,同样一无所获的巴尼内伊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弗朗科班长和伤兵们也没有偷闲。他们的伤势并不重,外科医生为他们进行了 精心治疗。这位墨西哥军队中的班长结实而又顽强,似乎不是肉长的,而是羊皮做 的。他和士兵们一步一步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最后到达营地,然而,他们同样两 手空空。 当巴尼内伊愤怒的时候,几乎没人敢跟他说话,但是,当他悲哀地耷拉下脑袋 时,那就更糟糕,谁也不敢同他说一句话,因为他想开枪,也就是说他会朝第一个 同他说话的人开枪。 他在阿瓜。德尔。维内拉夫莱丛林的一棵树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他的所有部下都默不作声地站在他的周围,谁也不敢向他汇报自己执行任务的结果。 其实这也不必汇报了,因为这位长官已经很清楚地看到他们是空着两手回来的。 傍晚将至,这里如同巴尼内伊的内心一样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客运马车来来往往,一切如故。 夜幕即将降临。 谁也不说话,大家一动不动。怎么办?巴尼内伊决定不回墨西哥城。如果这个 夜晚不发生一点可以改变这种形势的情况,他决定到天亮用一颗子弹结束自己的生 命。 弗朗科班长指着自己包扎着的胳膊,壮起胆子同他说话。 “我的上校,”他对他说,“我认为我们已经找到了足迹,有必要在天黑之前 继续寻找。”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如果你说的是真情,我们果然找到土匪,一星期之内, 你就是第二连的上尉。”巴尼内伊回答说,他顿时感到了勇气倍增。 “如果上校您愿意来……” “当然愿意,马上就走。”两人走上了一条小路,身后跟着一支荷枪实弹的步 兵护卫队。 “丢在土匪们吃饭的地方的黑色假面具引起了我的注意,”弗朗科班长对巴尼 内伊说,“于是,我便继续前进,搜索,大约在一百巴拉处我找到了另一个,再远 一些又有一个,这样,我现在有三个。只要沿着假面具的方向前进,我们就可以到 达土匪窝。” 巴尼内伊有点茫然了。在这样一个杂乱的山里,顺着土匪在逃跑时慌乱丢掉的 假面具去寻找土匪,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情。但是,他在内心深处却承认班长说得有 理,并且有必要继续侦察。于是,他们继续前进,四处搜索;他们小心翼翼地跳下 了一处并不太深的峡谷,因为他们似乎看到那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假面具, 其实什么也没有。但是,当他们登上另一面山坡时,真的找到了一个,巴尼内伊拾 起假面具,十分激动地说:“我们快找到土匪了,小伙子们。你们要千万小心,眼 睛往四下里看,也许会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从草丛中向我们射来子弹。” 一百步之外,森林更加开阔了,这时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股浓烟。 “这附近正在烧炭,我的上校,”班长说。“如果阁下愿意,我们可以到那边 去,因为也许遇上某个能为我们提供消息的人。” 正在这时,他们又找到了一个假面具,巴尼内伊当机立断,十五分钟之后,他 们来到了埃瓦里斯托的炭窑跟前。他们看到那些烧炭工们,有一些裹着毛毯睡着了 或者假装睡着了,另一些正在砍野草莓的新枝,然而,一切都十分平静安然。几处 用石头和树枝搭成的小茅屋,堆放着整齐的木炭,几根树干,树枝,开山工具和农 具胡乱扔在地上。茅屋空荡荡的,所有的家具不过是一张凉席,一只水罐,有的茅 屋里有一个石碾盘和一些日常用具。这是一块被隔开的地方,为一片绿得发黑的树 林所包围,很像一片穿着孝服的山,又像一块墓地。近旁一股清泉顽皮而响亮的流 水声减少了悲凉的气氛,巴尼内伊那些又渴又累的士兵们来到水中尽情地喝了起来。 对于上校和士兵们的到来,印第安烧炭工们既没有动弹,也没有惊慌,每个人 都继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有的躺在那里连头也不抬一下。这正是伊拉里奥和埃瓦 里斯托为了以防万一而教给他们的计策,此外,山里的印第安人本来也具有这样的 特征,不可接近和无动于衷。 “哎,蠢货们!”巴尼内伊愤怒地叫喊道,“你们不会说话了?眼看着来了人, 连头也不抬一下,站起来,畜生们,你们所有的人都排成队,回答我的问话。” 说完,他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劳动现场的情景,并用脚踢醒了那些裹着毛毯睡在 地上的人,与此同时,班长走进各个茅屋,看看能否找到假面具、武器或其他一些 能够证明这里是土匪窝的东西。 印第安人懒洋洋、低声下气地爬了起来,手中拿着破旧的草帽,朝着巴尼内伊 站立处的附近凑拢过去,在一个粗树干上坐下来。这是一些刮得光溜溜的树干,那 里的几根树干埃瓦里斯托就卖了好价钱。 “昨天晚上你们听到山上的枪声了吗!” “没有,神父,因为我们白天干一天活,晚上都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听见。” “什么神父不神父的……”巴尼内伊说,“我是上校,如果你们不说实话,我 就用刀子捅死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在跟一个同你们一样愚蠢的神父说话。叫我的上 校,少废话,我的上校,应该这样说。昨天下午或晚上有没有什么人步行或骑马从 这里经过广”一个人也没有,我的上校。“大家齐声回答。”巴尼内伊就这样污言 秽语地骂了一阵,接着又提了一些问题,然而得到的全都是否定的回答。巴尼内伊 越是威胁恐吓,越掏不出一句话来,他又大失所望了。 “这些印第安人一定听到了枪声,”巴尼内伊对他的助手说,“从空间看,这 里距公路并不太远;他们一定完全知道土匪窝在哪里,而且还认识他们;我们一定 得问出点东西来再杀死他们……” “我们已经抓住了他们,不要让他们逃跑了,我的上校。我又找到了一个假面 具,还偶然中在一堆树枝下面找到了这两支步枪。这几支枪就是昨天开火用的,不 当兵的也能认得出来。您看看,我的上校。” 巴尼内伊检查了枪支,确信无疑了,他立即喊来溪流边上的士兵,命令他们安 上刺刀包围印第安人,不要让一个人跑掉;还有一个人裹着毛毯继续躺在几根树干 旁边,弗朗科班长向他踢了一脚,猛地扯开了毛毯,这个印第安人起来之后,在整 理他的白内裤时,露出了缀在腰带上的一件白色闪光的东西,他正想掩饰,却没有 逃脱班长那敏锐的目光。他把他带到了大伙儿呆的地方,经过搜查,他发现每个人 都有一条镀着古凯尔特巫师像的腰带。这是在抢劫歌剧演员的那一天,当埃瓦里斯 托和伊拉里奥正在同马特奥说话并被塞萨里的动人的歌声所迷惑时,那些印第安人 便趁机偷了一个装满戏服的包袱藏了起来,原来这是旅行者们带在行李中的一些精 致的丝带。所有这些镀金的小东西,对于印第安人来说,那是十分贵重的,因为在 他们看来,那就是圣人的衣服,他们还认为把这样的丝带系在腰上,就可以避邪免 灾了。就这样,与其说是出于贪心,不如说是出于迷信,他们才不得不偷了这些东 西。 “不要往前走,也不必再找了,”巴尼内伊对弗朗科说,“他们就是土匪。假 面具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歌剧团的衣物就是最充分的证据。你已经完全赢得了上尉 的肩章,把这些无赖胳膊连着胳膊捆起来,咱们回营地。” 说到做到,印第安人被捆绑成一长串,在弗朗科的监视下,排成两行队朝着他 们抢劫的现场前进。 在浓雾和呼号于林间树梢的寒风中,由于弗朗科班长自然本能的引导,他们才 不致于迷路,并来到了阿瓜。德尔。维内拉夫莱,骑兵队、剩下的步兵和伤兵就在 这里安营扎寨。 他们燃起一堆篝火,在引火松的摇曳不定的和带着浓烟的火光映照下,巴尼内 伊进行了一场简短的审判。 他问那些印第安人的姓名,他们全都说叫何塞。 “哪里的人?” “哪里也不是。”印第安人回答。 “你们的职业是什么?” “烧炭工。 “你们是给谁干活的?” 给他们自己干活,他们烧出炭,自己背到墨西哥城去出售。 巴尼内伊坚持叫他们说出谁是他们的头儿。他威胁说要绞死他们,他恳求他们, 他许诺说保证他们活命,给他们钱。这一切全是徒劳,他们一句话也不回答,只是 低着头,想挠一挠头,但是不行,因为他们的胳膊被绑着。 “几个月以来你们一直在这条路上抢劫吗?” “我们一直在烧炭,我的上校。”一个不太顽固的人回答道。 “你们腰里缠的带子是哪儿来的?” “那是我们在山上的草丛中捡来的。” “好家伙!”巴尼内伊说,“这些印第安人多么顽固,多么傲慢,多么镇定! 我要用火烧你们,不是光烧你们的脚底板,而是一直烧到你们的骨头,你们在证据 面前还要抵赖,实在令人气恼。到现在也没有说出谁是你们的头领,因为所有的团 伙都有他们的头领,骑马的人懂得如何及时逃脱。我要到村镇上去寻找。弗朗科, 这个问题解决了,你们多燃起几堆篝火,因为我们几乎看不清了,我们要把这些无 赖全部吊在树上。把他们分散开,尽量吊得高一些,让明天早上客运马车上的旅客 都看清楚。” 弗朗科和他的士兵们马上开始动手,挑选树木,像猴子一样爬上树干的最高处, 系上了绳子,砍下引火松的树枝,烧起一堆堆簧火,浓烟滚滚的火光一闪一闪地照 亮了森林的黑暗深处。费了很大力气,这项预演才在将近夜间十二点的时候完成了。 回营号庄严地吹响了,部队已经连续紧张地工作了半天,却并没有忘记派巡逻 队在森林边缘执勤以防不测,因为巴尼内伊考虑到骑马的人很可能在黑夜的掩护下 返回来,突然向他们开枪,杀死他几个人。不过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埃瓦里斯托 和伊拉里奥从唯―一个逃出来的假面具者那里得到了消息,他告诉他们说,所有的 烧炭工都被部队绑了起来,他因为正在砍柴,得以藏在树丛中,目睹了所发生的一 切,随后便飞奔到这田庄来了。至于特佩特拉斯托克人,这时正安安稳稳地在家里 睡觉呢。 夜间十二点,巴尼内伊打算给部队吃一点弗朗科班长带来的东西,喝一口烈酒。 当把这些一语不发的戴假面具者一个个吊到树上之后,部队集合了。当被吊的人身 体悬空时,系在脖子上的活套勒紧了,这时可以听到骨肉撕裂的那种响声,还能听 到被吊者那哽咽的叫声,身体在空中剧烈地抽搐摇摆着。 在红色火光的映照下,尸体显得更加庞大和邪恶,簧火冒着浓烟,夜风吹落着 树叶,在树枝间呼啸。 翌日清晨,巴尼内伊带着部队向最近的村庄开去,想在那里的正直人当中找到 一些愿意组织武装力量的人,以此完成他所接受的任务,这些人数不多的民团由联 邦政府发饷,直到全面恢复安全为止,各个区域里指挥这支力量的人的头衔是民团 团长,其权力有:搜查住户、庄园和田庄,总之,一句话,运用一切方式追踪土匪, 一旦验明正身,立即毫不留情地枪决或绞死。他们的公开身份只是巡视道路,护送 车辆,镇守在密林深处或旅客们屡遭抢劫的危险区域。 上校不想继续走大路,他要到山里最后搜查一次,在弗朗科的引导下他进了山 ;弗朗科一心想找到更多的假面具或者其他什么迹象,以便找到新的喊窝,不久, 他便迷路了。他们差点找到了土匪窝,因为他们从距离科约特斯很近的地方走过。 一道不太深的峡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由于骑兵不易通过,他们只好顺着左边 一条宽一些的小路前进,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布兰卡庄园,庄园管家用农村人那 种诚惶诚恐的态度接待了行军中的部队,他请求上校休息一会儿,他要请他吃午饭, 并给他的士兵供应小吃。 巴尼内伊心想,除了需要――正如人们说的――吃点热的之外,他还可以利用 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有哪些人可以适合当民团团长。 好赖这位布兰卡庄园管家的一双妙手把这一桌饭菜安排的不错,使得远征队的 长官对此颇为满意,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同这位好人长时间地谈着话。自 然,他讲述了头一天晚上他在寒水岭吊死的十五个土匪,并说那一带现在十分安全 了。但是,为了继续维持安全,有必要找一个勇猛的人来当民团团长,组织十五到 二十个骑马的人,由政府按月发晌,一俟恢复了安全,这些人便可回到家里,如果 本人愿意,还可以继续到骑兵部队去服役。 “要找您说的这样一个人那可太困难了,上校先生。我们乡下人都胆小,谁也 不想参与这样的事情。这您当然知道,抓住了小偷要送到墨西哥城去,在那里他们 根本受不到惩罚,而且总会有人出来为他们作保。至多坐上几个月监狱便被释放, 他们还会回到村里进行报复。” “朋友,”巴尼内伊说,“您要是不给我指出这样一个人来,我就不离开这个 庄园。您好好想想,这是对您有利的事,因为庄园主们应该首先关心道路的安全。 如果你们不帮助,让联邦政府怎么办?” 管家无言对答,陷入了沉思,巴尼内伊转动着他那细小而明亮的眼睛,焦急地 等待着回答。 “我的人有了,上校先生。我可找到了,他是再合适不过了。我真糊涂!怎么 一时竟没有想起他来!科约特斯田庄的佃户堂佩德罗。桑切斯,那人勇敢,会骑马, 顽强,是他扫清了这个庄园所属山区的所有坏人。当他租种这所田庄时,这里是一 片荒凉,是猛兽的巢穴,也是比猛兽还要厉害的人的巢穴。您若能看看它的现在就 好了:一切都井然有序,田地耕种得很好……太好了,正像我跟您说的,他再合适 不过了。” “这个堂佩德罗。桑切斯在哪儿呢?”巴尼内伊问。 “也许在他的田庄里。” “离这儿很远吗?” “从公路走,很远;要是走小路,很近。” “那么,您立即派人去叫他,趁这个机会,请允许我睡个午觉,因为昨晚我一 夜没合眼。别以为我们毫不费劲儿就吊死那么多土匪。” 巴尼内伊把他的部队派往特斯科科,身边留下一个骑兵护卫队,他便睡午觉去 了。这时,管家派出一个心腹骑马前去请堂佩德罗。桑切斯,这个名字可能会使读 者想到埃瓦里斯托,自从船家塞西莉亚那次可怕的沉船事件之后,他从恰尔科下了 船,就改成了这个名字。 当听差把布兰卡庄园管家的信交给埃瓦里斯托,并告诉他立刻骑马去见巴尼内 伊时,他以为他的末日已经来临,他觉得,在听差身后跟随着前来抓他的士兵。他 立刻备好了鞍马,心想要逃跑,跑到恰尔玛山上去,但是,他的田庄里还有钱,种 子和牲畜,他已经是个富有的居民了,如果逃跑,这一切都将失掉,等于自己逼迫 自己走上流浪生活,这种生活不会有好结果,只能是坐监狱和在某一天被绞死。 “事情迟发生早发生都是一样的。”他说,并决定跟着听差一起去见巴尼内伊。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了布兰卡庄园,在房屋门口,他遇上了管家和上校,他们 老远就望见了他,并且在此等候。 “感谢上帝,”管家说,“您总算来了,堂佩德罗朋友,上校已经等得着急了。 上校先生,这位就是我们谈到的那个人,我希望他不要拒绝为政府服务,接受民团 团长的头衔,组织必要的人员;这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他在各个村镇 都有许多熟人。” 管家的这几句话差点把埃瓦里斯托吓懵了,他以为这是在嘲笑他,或者在欺骗 他,以免他转身就跑,逃得无影无踪,因为现在还没有下马呀。 “下马吧,朋友,”巴尼内伊说,“我们进屋里谈谈。” 埃瓦里斯托翻身下马,提心吊胆地走进了管家的办公室;他以为这是为他设下 的天罗地网,这一下他可算在劫难逃了。然而,不大功夫,巴尼内伊那种在某种程 度上亲切而诚恳的说话腔调使他确信,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实在说不清他是 怎样从那场战斗中逃脱的,更说不清他为何非但未同他那些印第安人一起被吊在树 上,反而被政府任命为追击土匪的民团团长,掌握这面山坡上所有村庄的人们的生 杀大权。 这是人世间常有的荒唐事情。 堂佩德罗。桑切斯(绰号木匠)获得了由巴尼内伊签署的民团团长这个临时头 衔,随即又授予他更为广泛和更加可怕的权力,答应等他聚齐十五或二十个人时, 他将得到国防部的正式委任状。埃瓦里斯托能不答应吗?这是自不待言的。 当天下午,巴尼内伊同他的护卫队前往特斯科科,第二天,他回到了墨西哥城, 既没有打鼓,也没有吹号,他顾不得掸掉旅途灰尘,便去求见共和国总统。 “没什么稀奇的,我的将军,”在毕恭毕敬的问候之后,他说。“我的部队有 四个伤兵,那十九个土匪全被吊在了树上。” 十来天之后,那些吊在空中、随着山风摇晃着的戴假面具者,被幼鹰和鸟雀啄 食一空。 乘车路过这里的妇女们都要捂住眼睛,印第安人则脱下帽子念诵教义。 被贝多亚―兰赫尔律师判了死刑的囚犯们,获释出狱,那个长臂人没有出来, 他被人用监狱的一副脏棺材装着抬往公墓去了。 他的妻子和三个几乎赤身裸体的孩子跟在后面,一边哭泣一边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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