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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死囚们 堂佩德罗。马丁。德。奥拉涅塔由监狱长领着来到了隔离处,那里关着埃瓦里 斯托的两个所谓同案犯。这是一个肮脏的房间,一束半明半暗的阳光从一个气窗的 绿色玻璃投射进来,玻璃上积满灰尘,像一片乌云挡住了阳光的去路。一种难闻的 人体排出的气味混合着潮湿气和炊烟――无疑来自某个厨房,使得老律师又用手帕 捂住了眼睛和鼻子。在一个角落里的木板台上,躺着一个黑团,还有一个人占据另 一个角落,坐在一把沾满油污的黑椅子上。这是两个判了死刑的人,他们被带到这 里来,同时被告知已经宣判,等待处决。 堂佩德罗。马丁请求拿个灯来,因为从明亮处进到院子里,他只能看到阴影和 黑斑。不多一会儿,一个充当仆役的可靠的犯人送来了一枝火苗微弱而泛黄的蜡烛, 这下他可以看清牢房和坐牢的人了。 这两个囚犯,一个肥胖、粗矮,几乎成正方形;另一个又高又瘦。吃着同样的 饭食,受着同样的痛苦,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一个人奇迹般地胖了起来,而另一个 人却失去了他所有的肉,瘦得皮包骨;他发现有人进来――因为他曾经见过堂佩德 罗。马丁一次面并已久闻其大名――便站起身来,仰面望着天空,以为他是来拯救 他们的。这两个人的头发长得很长,蓬蓬松松的像刺球一般;两人都穿着肮脏的、 带着汗腥味的破旧衣服……一看到这个情景,堂佩德罗。马丁又一次用手帕擦了擦 鼻子和眼睛。 两个囚犯想说话,但没说出来。堂佩德罗明白,在他们那胸膛里积满了对这个 如此对待了他们的社会和侮辱并判了他们死刑的贝多亚多么大的气恼、仇恨和哀怨。 如果这些情感能够化成语言同时爆发出来,一定会把他们憋死。 “知道,我全知道,我是通过一个奇迹般的偶然的机会得知的。”堂佩德罗用 一种十分温和而带着暗示的口吻说。“我相信你们和我刚才看望过的两个女人都是 无罪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当判决通知下来时,你们就上诉要求赦免,我保证尽 我最大的努力挽救你们。我不敢给你们打包票,但是,我至少给你们带来一点安慰 和希望,尽管它是遥远的。” 在黑暗中听到这种温柔而友好的声音,这种可以加固几乎中断了的生命进程的 声音,那个胖男人像一团软面在椅子上摇晃起来,接着扑倒下来,抱住了律师的双 腿;另。一个在远处木板台上的人,两次举起他那瘦得像风车翼似的胳膊,然而终 于无力地跌倒在木板台上,没能走近这位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恩主。 一阵庄严的沉默。罪犯,律师,仆役和监狱长都默不作声,似乎成了那黑暗恶 臭中的一尊尊雕像。 “您能见到我们活着呆在这里,律师先生,”那个长臂囚犯用他那因患痨病而 嗡嗡作响的声音说,一因为上帝是伟大的,我已经请求它保我性命,并为我的三个 孩子报仇。我有三个孩子,他们都还小。您不知道我的女人为了抚养孩子和养活在 狱中的我,是怎样生活的呀。幸亏军队来抓我们时,她在她的亲戚家中,要不然, 她也得在这里,也会像我一样给判处死刑。因为穷人从来没有固定的工作,她只好 今天一件明天一件地典当东西,以至把所有的家业都典押光了。她最后一次来看我 时,只剩下衬裙和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了。她被赶出这房间,最使我担心的是她没 有跟我说起我的小儿子的事情。这孩子生着病,没钱请医生,没钱买药,我总觉得 他已经死了,用破席卷尸扔掉了,因为没有钱来埋葬他。要不是那些事情,我怎么 会在这里呢。不过,上帝是伟大的,也许它将赐我以利剑,让我报仇伸冤。我以瓜 达卢佩的圣母起誓,如果我逃了出去,我要喝干这个贝多亚法官的最后一滴血,他 把无辜的人判处死刑,却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mpanel(1); 他吃力地讲完了最后几句话,重又举起长臂,像风车翼似的在空中摇摆着,随 后垂落在木板台上,他被这一番巨大的劳累折腾得筋疲力尽。 堂佩德罗断定在监狱门口发出痛苦叫声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可怜犯人的老婆, 而那个生病的儿子大概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个人想活下来报仇雪恨,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法官暗自思忖。“然 而,随即他又觉得这有违基督教精神,于是,他便以极为坚定的语气,严肃地说:” 不,不应该有这种邪恶的念头;由于对案情了解不周,法官可能判错了;不过,如 果他像我一样相信唯一的罪犯就是木匠埃瓦里斯托,他肯定不会判你们的刑。我们 法官应该是严肃的,有时甚至是残酷的。如果你们坚持以血还血的主张,说实话, 我就不负责拯救你们了。“ 那个瘦犯人再一次举起又放下他那干瘦的双臂,没能说出话来,因为他已经疲 倦不堪了。可是,胖犯人说:“说真的,律师先生,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没 有勇气说出来。我的可怜的难友有老婆孩子,我有我的维森塔,我们都快结婚了。 我想到广场的冻肉店去干活挣钱,倒霉的事情就来了。您不知道在我坐牢的这段时 间里维森塔是怎样操劳费心的。她从来没有少过我的午饭、晚饭和我已经习惯了的 每天十一点的那顿烈酒。她神通广大,然而,一天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 过去了,一切还是老样子,经常有先生和律师们到这里来,据说是来保护我们的, 我不知道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他们许诺我们自由,然而从不兑现,他们一去不复返。 维森塔因过度的劳动,过多的哭泣,加上有时不吃饭――因为她所挣得那一点儿都 给了我,她病倒了,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哭出了声,其他的话哽咽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好,好,”堂佩德罗。马丁说,他已经忍受不住这个场面了,监狱里的恶浊 气味使他窒息。“我已经对你们说过了,我要不倦地努力,直到取得总统的宽恕。 但不要想着报仇和做什么蠢事,因为那样一来,我将被迫放弃你们。” 两个犯人自然顺从,他们向他许诺说,如果真能死里逃生,获得自由,他们决 不谋害贝多亚的性命。 堂佩德罗走出了监狱,不仅忧心忡忡,而且由于我们刚才叙述的那个场面给他 的印象几乎使他生起病来。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并不新鲜,多年的法官生涯中,他 在监狱和法庭上见到过多次更为可怕的场面。但是,在这个案件中,他加进了对卡 西尔达和胡安的厚爱,此外,他坚信这些被判处死刑并即将处决的人是清白无辜的。 但是,他没有回家吃点儿什么药和休息两个小时,而是采取了果断行动,来到 政府大厦,不见到总统、不争取到总统对所谓埃瓦里斯托的同案犯的宽恕,他决不 出来。 “贝多亚真不配我为他奔忙,”在缓慢攀登政府大厦的笨重楼梯时,他边走边 说,声音高得任何一个距他四步远走过的人都能听见。“不过,我尽了责任,平息 了这些受尽人间苦楚的人们的正当的愤怒,至于贝多亚知道不知道,这与我没多大 关系……” “您一定是想我才来的吧,我尊敬的伙伴和朋友,因为我觉得听到您亲口叫了 我的名字。您也和我一样,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我们大多数有学问的人都喜欢这样 做。” 说这话的正是贝多亚本人,他还假装热情地向老律师伸出了手,老律师被这突 如其来的相遇惊得不知所措。贝多亚出了政府大厦,走下楼梯来,正是要去监狱让 犯人填写法律所要求的手续和规定,履行处决前的狱中例行公事。关于这些,我们 将在后面详细交待。 “我应该庆贺,”贝多亚继续说,“或者,确切地说,墨西哥社会应该庆贺。 埃斯坦帕。德。雷希纳大街那所住宅的恶性案件的罪犯终于要受到惩罚。我的朋友, 您知道这个案情是多么稀奇和复杂,仅这一个著名的案件就抵得上所有著名的法国 案件。您可知道那些法官们(他们的学问我尊重)的进度太慢了,以至需要在舆论 的压力下和在寒水岭的强盗野蛮地残害了一个漂亮而尊贵的英国女郎之后,他们才 被迫同意了我的判决;现在,这些罪犯们已经束手无策了。辩护律师上诉要求免罪, 但是,总统果断地驳回了,不论是求情还是眼泪,他都不会让步。法律,法律是一 切行动的准绳。” 堂佩德罗抽回了被贝多亚握住讲了这一大段话的手,以可怕的神态看着他。终 于,他慢慢地顺着长楼梯往上走去。 “这个老疯子和古怪的人!”贝多亚说着快步走下楼梯,“什么苍蝇叮咬了他! 无疑是忌护了涸为这个案件不是他审理的。也许他一生也没发现过杀人凶手。” 堂佩德罗走进总统府大厅,果然,那种所谓的舆论十分激昂,的确需要有个牺 牲品才能加以平息。总统本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准许运用特别手段,为的是不让外 国人说在墨西哥英国人、意大利人、法国人遭到袭击和杀害,而犯罪分子却逍遥法 外。 他在前厅等了一卜小时,前厅里挤满了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这些人都是为 各自的事务而来的,大家都忙于谈论当天的事情,对贝多亚赞口不绝。 “我们就需要这样的法官,”人们说,“他为人正直,既不徇私枉法,也不行 贿受贿。对他来说,裙钗和金钱同样是一文不值。” 堂佩德罗。马丁愤怒,痛心,这几乎是在骂他,因为许多大声说这种话的人都 认识他,并且知道他曾经是法官。他起身走了。当来到门口时,碰上了一个总统助 理,这个小伙子在墨西哥社会有很多熟人,又是巴列。阿莱格雷侯爵的半拉子亲戚, 他不仅认识堂佩德罗,而且十分感谢他,因为老法官在他与一个赌场老板的利益纠 纷上为他出过力。 “我猜想您已经见了总统,”年轻的上校对他说,热情地同他打着招呼。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现在得回去,准备晚上再来。这会儿人太多,我跟警卫 副官都说不上话。”堂佩德罗回答说。 “您立刻就会见到总统的,”助理回答说。“像您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在前厅等 待的。” 助理挽住他的胳膊,领着他走进一条过道,来到一个专用门跟前,从衣兜里掏 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让他在一间豪华的会客室坐下。十分钟后,总统亲自来到了 堂佩德罗待的地方。 “我太遗憾了,堂佩德罗先生,”总统对他说,“竟让您在前厅等了一个多小 时。这是我不知道,以后再来,请您提前一天写封信给我,您一来就会见到我。对 于您这样的人来说,政府大厦和总统府是不关门的。” “总统先生,”堂佩德罗说着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多蒙您的关 照和器重,我冒昧前来,有事相求,我万分感谢您,我本人时刻听从您的命令,随 时准备为您服务。” “像您这样一个如此孤僻,如此正直,如此尊贵的人能向我请求什么呢?只要 在我权限之内的,我有什么不能给予您的呢?” “您具有同上帝一样的权力,能宽恕并给予那些将要死去的人以生命,我来请 求您赦免已经判了死刑的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他们今天或许明天就要被处决。” “什么!”总统答道,从他坐的那把椅子上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盯视着堂佩 德罗。马丁,使他急忙低下头。“怎么?您作为一个正直无私的审判官,一个坚定 不移的法官,您公正廉洁的品质是全共和国人所共知的,您怎么竟关心起几个可怜 的杀人犯的生命来了!不行,堂佩德罗先生。我很想满足您的要求,但是,在这一 点上却不行,否则,我会受到全社会的鄙视。赦免并给予这几个毒蛇一条活路,再 放出他们,让他们去吞食这个社会?……不,这决不可能。您可以向我请求任何别 的事情,我可以给您封个官,但是,您不能促使我犯心慈手软的错误,以至干出危 及我们对外关系的事情来。您不知道客运马车是怎样遭到袭击的?那些深受墨西哥 城崇拜的意大利歌唱家是怎样受到抢劫和强奸的?前几天是怎样发生了一场真正的 战斗:四个或六个士兵死于非命,英国矿长受了伤,更为糟糕的是,矿长的妻子, 一个漂亮的女人,对了,因为她和丈夫一起离开我国,结果,她给破了相,遗恨终 身。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收场,也不知道我国要为此而赔偿几千几万比 索的损失。我发誓要消灭这帮强盗,说到做到。什么都动摇不了我的这个决定。” “如果总统先生允许我说话,”堂佩德罗。马丁用庄重而从容的声音答道, “我要说,您决心致力于确保人的生命安全,这是一切文明国家的人民所首先应该 享有的公民权,也是历来为人所称道的。我以我微弱的呼声给予支持,我还要补充 说,我在长期从事的审理工作中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但是,这一次是个唯一的和特 殊的情况。我所关心的那几个人是无辜的,完全是无辜者。他们既没有进攻公路上 的旅客,也没有对外国人施行暴力。发生在居民区一所房子里的那桩凶杀案,是一 个手艺人干的,那是一个熟练的木匠,也是一个酒鬼、恶棍和歹徒,这个杀人凶手 没有被及时抓获,我敢肯定在寒水岭作恶多端的就是这同一个人。而那几个将要死 去的人,只不过是待在家中安分守己的老实居民,他们莫名其妙地被抓住,被惊吓, 被牵连,最终,被一个替代了我的法官轻率地判处了死刑,这个法官由于虚荣心作 怪,硬把他们定为罪犯。” “不过,请您原谅,堂佩德罗。马丁先生,我想说,也许您知道的情况不确切 呢。这个问题贝多亚硕士向我讲过多次,他几乎把案情的全部细节都跟我说了。堂 佩德罗先生,我无意侮辱您,贝多亚是个学者,是个可敬的法官,一个活泼、敏锐、 精力充沛的人。总之,对于一个善于发现和使用人的优秀品质的政府来说,他是一 个完美的,必不可少的人物。” 堂佩德罗冒着失去总统对他的信任和承诺他想挽救的人的生命的危险,他再也 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像个预言家一样,以宏亮而生硬的声音说:“总统先生,为 了民族的利益和您的人格,我对您衷心拥护,深表崇敬,我要理直气壮地讲出真情, 讲出地地道道的真情来。贝多亚是一个骗子,一个阴谋家,一个歹徒;他以欺诈、 伪善和谎言博取了政府的好感。他是内地一个村镇的蠢学生,一个正直的可怜理发 师的儿子。那时地方当局和村民们就对他无法容忍,州长便把他介绍出本州,因为 他一方面鼓动印第安人侵占他人土地,另一方面又挑拨庄园主们掠夺土著居民自从 科尔特时代起就拥有的土地。州长在某种程度上坚持不让他回到州里。总而言之, 在我看来他是个无耻的骗子,我再说一遍,此外,他还是个歹徒和杀人犯,因为他 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权力欲,竟下令绞死那些连他自己和自己的良心――如果 他还有良心――也不相信是真正有罪的人,再说,无论如何,根据法律条例,这几 个人也够不上死刑。所有这些,都是我从兰巴里亚律师那里听来的,他是一个年轻 的律师,我是他的保护人,他善意地给我讲了贝多亚生活中的许多事情。总统先生,” 堂佩德罗。马丁继续用更加有力的语气说,“我与其说是来恳求您的恩典,不如说 是来阻止一位给了他的国家很多荣誉的将军在事实上成为――如果拒绝赦免的话― ―一起法律凶杀案的可怜的同伙。” 这番对话是在两个大人物都站立着进行的。当堂佩德罗说完最后这几句骇人听 闻的话之后,总统全身瘫软、忧心忡忡地坐在了扶手椅上,低下头来,把一个手指 头塞进嘴里,陷入了沉思。堂佩德罗。马丁的聪明、诚实、执法必严的名望和他道 出的心灵的力量和信念,使总统没有怀疑的余地了。他立刻想起了他同贝多亚交谈 的情景,他们谈到了报纸、选举、共济会,他还不断地向他进谗言,肆意攻击部长 们和政府各部门的领导人。他相信堂佩德罗。马丁说的有理,贝多亚是一个假朋友, 是一个图虚荣的权欲狂,一句话,是个奸诈的骗子。 “也许您说得有理,”他对堂佩德罗说,“我们人都相信自己有经验,然而就 是死到临头,也还有新的东西要学习;咱们还是谈正题吧,您有什么证据说明这几 个人是无罪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给我提供了证据,这虽然需要我向您暴露一些隐秘的和家庭 的事情,我认为我应该报答您的好意和信任;总统先生,您在决定采取宽大行动之 前先征询我的证据,这样做非常有理。” 堂佩德罗。马丁便一字不漏地叙述起胡安和卡西尔达怎样来到他的家,他们两 人怎样互相交谈――丝毫没想到会有别人偷听。他们谈到了谁是那个木匠及其身世, 谈到了杜蕾丝是怎样被杀的,当时并没有一个邻居去充当同伙,甚至在女房东打开 房间的门之前谁都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 “那么,”总统吃惊地问,“这些犯人怎么能被证明有罪并且供认了呢!” “我不认为审讯记录上是这么写的,审理结束后我就看了记录。不过,这是很 容易辨别的。职业的强盗和杀人犯会研究自己的供词,他们在回答中断然否定一切 指控,或者故意回答一些使法官失去追查线索的话语。那些无罪的人则是相反,他 们在法官面前显得惊恐不安,看到监狱就害怕,他们神情慌乱,自相矛盾,对招供 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行,往往反悔。这一点在这个案件中表现得很明显。不过,说真 的,这些如此谨慎、博学的法官们怎么能同意了这个残酷而胡闹的贝多亚的判决。” 奥拉涅塔律师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不但平息了总统的怒气,而且使总统感到 高兴,他毫不怀疑地认为尽管这位辩护者比通常严厉,但是,他在谈到卡西尔达时 显然有点夸张和激动。总统冷静了下来,他答应律师立即命令停止执行死刑,等待 巴尼内伊上校前来,以便对寒水岭进行一次清剿,直至找到和惩罚了强盗为止;并 说这一措施要十分秘密地进行,并想以其成果震惊整个墨西哥城,到那时,他就可 以宽恕那些被指责为一次凶杀案的帮凶而实际上与寒水岭的罪行并无任何关系的囚 犯们。 堂佩德罗。马丁心情舒畅地出了总统府,像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似的轻松愉快 地走下政府大厦高高的阶梯,又像完成了一项杰作似的满心欢喜地飞跑着,要把这 生命的希望带到监狱那恶臭乌黑的房间里去。 死回们一听说老律师给他们带来了生命的希望,那个胖男子又一次扑倒在地, 抱住了救命者的腿,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吃力地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但 却感人至深的话,举起他那瘦骨磷峋的胳膊像风车翼一样在空中晃动了一会儿,随 即倒在了木板台上发出了一种可怕而奇怪的骨头声响,再也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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