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十三章 尼克往椅背一靠,望着杰克、玛丽、吉姆和东尼鱼贯走进他的办公室。他之所以同意开 这个关于罗兰的讨论会,主要是因为杰克坚持这件事对公司关系重大,万一她决定控告他们 的话。 控告他们什么?尼克讽刺地想。他真希望自己现在在别处,什么地方都好。他们就要谈 起她的事,而他必须听他们说。她离开已经一个月了,他仍无法挥去她的身影。 他总是盼望抬起头就看见她走进他的办公室,夹着她的速记簿准备记下他的指示。 上个星期,有一天他正在埋头工作,忽然从接待处那边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听起来很 像罗兰银铃般的笑声。他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心里在告诉自己,他要把她拉进办公室, 最后一次警告他离开。可是等他走出去发现是另一个女人时,一颗心竟直往下沉。 他需要休息了,他告诉自己。需要一点轻松、适当的娱乐。过去一个月,他为了要忘掉 她,夜以继日地疯狂工作,直到身心都已疲惫不堪。现在该有点改变了,几个小时之后,他 就要飞往芝加哥,参加国际贸易委员会。自从罗兰走后,他就加紧进行这个会议,现在已经 到了最后表决的阶段。三天之后,会议一结束,维琦会赶去跟他回合,他们要直飞瑞士度三 个星期的假。整整三个星期滑雪做爱的日子应该可以解决他的问题。在瑞士过圣诞节实在是 个不错的主意,三年前他就试过一次了。 三年前他是跟谁在一起呢?他记不起来了。 “尼克,”寇杰克在说。“我可以开始了吗?” “好。”他点点头,把头转向窗户。到底要花多久的时间,他才能忘记罗兰在他脚下啜 泣的样子?“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她在哭求。“我那么爱你!” 他懒懒地转着笔杆,感觉到东尼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随时准备跳起来替罗兰辩护。 辩护什么?他冷冷地想。因为罗兰是意大利裔,他自然会对她偏心。因为她是那样令人 心碎的美丽,东尼才会看不出她的蛇蝎心肠。他不怪东尼,因为自己也曾跟他一样的盲目愚 昧。罗兰俘虏、蛊惑过他。从一开始,他就被她迷住了,不可救药地。 “我了解,”寇杰克正在说。“对你们来说,谭罗兰是一个最不愉快的话题。可是我们 今天在场的五个人都已相交多年,有话都可以摊开来说,对不对?” 没有一个人回答,杰克气馁的叹口气。“老实说,我也不想谈她的事。然而,调查她基 本上是我的责任,我却必须说这份工作做得很不完全,这还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事实上,我 住院时,替我负责调查的那个年轻人既毛躁又莽撞。要不是我一直耗在病床上,我应该会事 先看出这些毛病才对。” “现在我看到了。”他固执地往下说。“我得承认,我还是没有弄懂那个女人――至少 没有完全懂。我跟你们每个人都分别谈过,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些困惑的地方,那现在我们 可以把它们都聚集在一起。东尼,我的话只对尼克、吉姆和玛丽说,直到结束之前,请你一 句话都别说。” 东尼的黑眼睛不耐烦地眯起来。不过他仍然紧紧闭上嘴,一言不发地坐回绿色沙发上。 “现在,”杰克把注意力转向尼克、吉姆和玛丽。“你们三个都告诉过我,你们相信谭 罗兰是韦菲力的间谍。你们也都认为她很聪明,打字和速记的本事都很强,是个优秀的女秘 书,对不对?” 玛丽和吉姆应是,尼克只是点点头。 “我下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一个聪明、优秀的秘书却没通过任何一项测试,甚至掩饰她 的大学和硕士学位?”没有人开口,他又继续说:“还有,为什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聪明 女孩要来应征工作充当间谍,居然会在她的应征表格写说,她最有兴趣的职务是董事长和人 事经理?”环视众人莫测高深的表情,杰克继续说:“最明显的答案是,她不想要这份工 作。事实上,她几乎是竭尽所能,要让自己得不到这份工作,不是吗?”还是没人回答,他 又叹口气。“据我所知,她遇到尼克时,正要去开车回家。结果当晚尼克帮了她一个忙,第 二天吉姆面试她,然后谭小姐就改变初衷,接受吉姆的工作了,为什么?” 吉姆抬起靠在沙发背上的头。“我已经告诉过你和尼克,罗兰对我说过的所有话了。她 说那晚她遇见尼克,她接受这份工作是为了相接近他。她说她以为尼克只是环球的一个工程 师。” mpanel(1); “你就相信了?”杰克问道。 “为什么不相信?”吉姆厌憎地叹口气。“我亲眼看见她发现尼克是谁时,哭得一塌糊 涂。我这个白痴居然也相信韦菲力是她的亲戚,虽然他派她来当间谍,她却没有听令行事。” “实际上,”杰克说道,嘴角扭出一个阴郁的微笑。“韦菲力的确是她的亲戚。我查过 韦菲力的家谱,谭家是他们一支远方亲戚。” 尼克内心突然迸发的喜悦立刻又暗淡了。不管是不是亲戚,韦菲力仍是她的情夫。 “我知道,”杰克说,苦恼地揉揉太阳穴。“谭小姐并未要求担任你的秘书,尼克。事 实上,我听费经理说,她根本不愿上楼替你工作。” “的确。”尼克咬紧牙根说。他受不了了,听到她的事,只会令她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一 团。 “如果他真有意替韦菲力工作,”杰克固执地往下说。”她为何要反对替你工作?既然 接近你可以获得更多机密情报?” 尼克拾起桌上一份文件开始看。“她不想替我工作是因为我们为一件私事争执不下。” 她不愿跟我上床,他在心里加上一句。 “那太不合理。”杰克说。“如果你们吵架,她应该更想报复,更会争取上楼来刺探情 报才对。” “那女孩的事没一件是合理的。”玛丽迟疑地接口。“当我告诉她关于尼克母亲的事, 她的脸惨白得――”“我没时间听这些!”尼克截断她的话。“我要赶去芝加哥。杰克,我 用几句话就可以澄清整件事。谭罗兰是来辛格当奸细的,她是韦菲力的情妇,她是一个天才 骗子、天才演员。” 东尼张嘴欲辩,尼客放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别替她辩护。见鬼!她居然让我把她介绍 给我自己的母亲和继父!她站在那儿让我像个傻瓜似的,把她介绍给她的同谋,其中一个还 是她的情夫!她背叛了我们所有人,不止我一人而已。她把罗斯的事告诉姓韦的,让他的人 全都涌向意大利。 她还把我们投标的底价告诉韦菲力,让我们损失惨重。她――”“她不是韦菲力的情 妇。”杰克比东尼早一步拦过话头。“我知道我手下告诉过你什么。然而实情是,虽然韦菲 力的确拥有那间房子,他只去看过她一次,就在她搬来的那天。而且只待了三十分钟。” “我继父的年纪已经让他力不从心――”“不许你那样说罗兰!”东尼嚷了起来。“我 ――”“省省你的口舌吧,东尼!”尼克吼回去。 “我已经省太多口舌了,现在轮到我发言了!那天她和韦菲力在我餐厅说的话,我都听 得一清二楚。罗兰开口就告诉她你们要结婚了,她还说要告诉你关于她和韦菲力的关系。可 是姓韦的开始要挟她,要她给他情报,否则他就要告诉你是他的情妇――”“她是给他情报 了,”尼克冷冷地说。“仅仅一个小时之内就给了他!她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她要继续欺 骗我们,直到把我们搞垮为止。” “不!”东尼大叫。“她说她宁可死也不愿意伤害你。她――”尼克忽然站起来,一拳 捶在桌子上。“她是个包藏祸心的婊子,而且是个大片子!我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现在你 们全给我出去!” “我是要走,”东尼吼着大踏步走过办公室。“可是你还得知道一件事。我从没见过别 人像你伤害她那么重过!你把她赶出去,让她连件外套都没穿,身无分文,什么都没有。而 她打电话给韦菲力了吗?没有!她就在风雨中走了八条街,昏倒在我怀里。所以现在我告诉 你――“东尼顿了顿,啪的一声戴上帽子。“从今以后我不准你上我店里去,尼克。如果你 要到我餐厅吃东西,最好是带着罗兰一道来。” “辛先生。”芝加哥的秘书弯身靠近尼克。她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避免吵到其他七个 美国商业巨子。他们环坐在会议桌边,正讨论国际贸易协定的最后细节。“很抱歉打扰你, 先生。可是有位魏吉姆先生打电话找你。” 尼克点点头,滑开他的椅子。七个人同时抬起头,谴责地看着他。除非是非常紧急的事 件,否则会议中没有人接电话。结果上一次和这一次会议,只有尼克接过电话。上一次的会 议甚至中途流会,因为他就那样突然走掉。 尼克走过会议室,记起上次吉姆也是这样打断他,编了一个愚蠢的借口,接机告诉他罗 兰要走的事。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不知这次又有什么花样了。“喂,什么事?”尼克说, 气他自己还念着她,更气自己想到她时一样心痛。 “工程部的人准备大事庆祝一番。”吉姆开始说,声音透着迟疑和困惑。“尼克,虽然 罗兰把我们的投标单给韦菲力,我们却刚赢得了那两份合同。另外两分最低标还没宣布。” 他停了一下,好像要等尼克回答。“我不懂,你觉得怎样?” “我想,”尼克嗤之以鼻,“那个愚蠢的混账连作弊都赢不了。” “韦菲力狡猾得很,一点也不蠢。”吉姆说。“我想去找寇杰克调档,看看罗兰给他的 底价数目是多少――”“我告诉过你应该怎么做,”尼克打断他,声音沉的危险。“不管谁 赢得另外两份合同,我要辛格去抢韦菲力的每宗生意,就算不够成本也要抢。我要那混账今 年就关门大吉。” 尼克甩下电话,折回会议室。主席责备地看着他。“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吧?” 尼克点点头。他仔细地表决了三个提案,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从早上到黄昏,他越来越 无法不让自己想到罗兰。窗外已纷纷飘着雪花,会议还在进行,而东尼愤慨的声音却萦绕不 去。……“你把她赶出,让她连件大衣都没穿,什么都没有。而她打电话给韦菲力了吗?没 有!她就在风雨中走过八条街,昏倒在我怀里。” 八条街!为什么警卫不让她去取外套?他还记得她穿的单薄的丝衬衫,因为他曾亲手解 开衣服的扣子,刻意要凌辱她。他清楚记得她雪白的胸脯,她那不可思议的光滑的肌肤,她 温柔的唇瓣,她吻他的滋味。……“尼克,”主席尖锐地说。“我想你是赞成这个提案了?” 尼克把视线从窗口拉回来。他一点也不晓得他们刚刚讨论的是什么提案。“我想先多听 一点再作决定。”他反拖一笔。 七张愕然的脸同时转向他。“那时你自己的提案,尼克,”主席沉着脸。“你自己写 的。” “那我自然同意。”他冷冷地回答。 会议结束后,委员会在芝加哥一间高雅的的餐厅聚餐。一用完餐,尼克立刻找个借口退 出,回自己旅馆去。当他走在密西根大道上,雪花一片片飘在他襟上、眉睫。他只是百无聊 赖地望着橱窗里,五光十色庆祝圣诞节的布置。 他把手插进口袋,心里狠狠地诅咒吉姆打电话来谈罗兰的事,诅咒罗兰凭空走入他的生 活。警卫把她赶出去时,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找韦菲力?她为什么要在冷风寒雨中走过八条街 去找东尼? 在他那样羞辱她之后,为什么她还要匍匐在他脚下,像一个心碎的天使?尼克停下脚 步,抽出一根香烟放进嘴里。罗兰的声音划过他心上,她哭的肝肠寸断。“我那么爱你,” 她苦的岔不过气来。“求求你听我说,求你。……”痛苦和恼恨扫过心头,他不能把罗兰找 回来。他强迫自己这么想,他永远也不会找她回来。 他愿意相信这是韦菲力在敲诈他,所以她才不得不给他投标单。他甚至愿意相信罗兰没 有把罗斯企划案告诉他。因为如果她说――他们就不必满街去打听尼克的行动――他们应该 直接问罗斯的事才对。显然他们连那个化学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反正就算他们发现真相也无 所谓,实验已经证明罗斯的方程式根本行不通,那家伙不是妄想家,就是大骗子。 尼克在街角的路灯停下来,那儿有个人穿这鲜红的圣诞老人装,叮叮当当摇着铜铃。对 尼克来说,圣诞节一向不是个特别开心的节日。每逢这个节日,他总会记起他还小时,去造 访他的母亲的那一幕。事实上,他平常几乎不会想到她,只除了圣诞时候。……街车风驰电 掣驶过他身旁,碾过新鲜的雪地。这本来应该是个不一样的圣诞节,他可以带罗兰到瑞士 去。不――他要和她留在家里。他会在壁炉生火,他们可以开始自己的传统。他要在炉火前 和她温存,看着熊熊火光映着她光洁的肌肤。 尼克恼火地撇开这些念头,大步横过街道,浑然无视擦过他身边抗议的喇叭声。没有跟 罗兰共度的圣诞节了。他爱她,爱的足以原谅她任何过错,只除了她把他出卖给她母亲和继 父这回事。 他望不掉,他也无法释怀。也许慢慢地,他可以原谅她对他的阴谋,可是他绝不能原谅 她竟和韦家共谋。 尼克把钥匙插进套房的门。“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他才一脚踏进去,吉姆就从沙发上 跳起来嚷着。“我是来告诉你关于罗兰给韦菲力的投标单。” 尼克脱下外套,对这个不速之客大感恼火。只要谈到罗兰,他就格外觉得自己的隐私受 到侵犯。这一刻,他只想把吉姆丢出去。“我告诉过你,”他沉这声音警告他。“我要韦菲 力垮台,我可以原谅你对罗兰的事知情不报,可是我不会――”“你不必搞得韦菲力垮 台,”吉姆静静地望着走向他的尼克,打断他的话。“罗兰替你办到了。”他从身旁的沙发 拿起投标单的原本和罗兰改过的副本。“她改过数目了。尼克。”他严肃地说。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国际贸易委员会准时召开会议。主席环顾在场的六个人。“今天辛 尼克不能与会,”他告诉满脸错鄂的全体委员。“他要求我代为表达他的遗憾,并且解释他 是去赶赴一件紧急大事。” 六张愤慨的脸不约而同转向那张空一字。“上回是劳工关系,这会又是什么鬼问题 了?”一个委员冷冷地问。 “一个合伙人。”主席说。“他说要赶去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合伙人谈判。” 密苏里州芬特镇,白雪皑皑,全镇缀满了圣诞节的洋洋喜气。 几分钟前,尼克曾停车向路边一个老人问过路,所以他轻易就找到了罗兰居住的那条白 色小街。他把车停在一幢白色小屋前,屋子环着一道回廊,前院有一棵参天的橡树。他熄了 火,走出他从机场租来连开了五个小时的车。 在雪地上颠簸缓慢的行车还不算一回事,最难得是要如何面对罗兰的部分。 来应门的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一副桀骜不逊的架势。尼克心一沉。沿路过来他最 坏的情况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罗兰可能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是辛尼克,”他说,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表情有好奇的微笑转为敌意。“我想见罗 兰。” “我是罗兰的哥哥,”年轻人顶回去。“她不想见你。” 她哥哥!尼克心才一松,却有涌起一股荒谬的冲动,想要上去狠狠甩他一巴掌,惩罚他 小时候偷罗兰零用钱的事。“我已经来了,”他斩钉截铁的说。“如果我必须踩过你才能见 到她,我也不会犹豫。” “烈尼,我想他是说真的。”罗兰的父亲走出来,手上拿着刚才在看的书。 有好一会儿,谭罗夫就只是站在那儿,研究着面前这个高大顽强的男人。他那双锐利深 沉的兰绿眼睛察觉到他的访客脸上紧张的线条,不觉浮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烈尼,”他静 静地说。“你为什么不给辛先生几分钟时间,看他能不能改变罗兰的心意。她在客厅。”他 补上一句,朝向收音机传来圣诞颂歌的方向点个头。 “只能待五分钟。”列尼咕哝着紧跟在尼克后面。 尼克转向他。“我要单独见她。”他定定地说。 列尼才要还嘴,他的父亲已经插进话来。“让他去,列尼。” 尼克静静地关拢房门,走进那个喜气洋洋的小客厅。他才走前两步,却又停下来,一颗 心跳的厉害。 罗兰就站在一架扶梯上,正在装点圣诞树。她穿着牛仔裤,绿色毛衣,一头如波似浪的 红色头发披在肩上,看来是那样令人心碎的年轻和荏弱。 他心疼地想把她抱下扶梯,紧紧地搂住她,缠绵地、彻底地吻她,用他的身体和所有的 爱去抚平她的创伤。 罗兰爬下梯子,跪在地上,从树下包装精美的礼物旁的盒子中取出更多亮片彩条。她从 眼角瞥见一双褐色的男式便鞋。“烈尼,你倒真会挑时间,”她温柔地笑道。“我都差不多 布置好了。你看上面的星星好不好,还是我上阁楼去把那个天使般下来?” “星星就可以了,”一个深沉、温柔的令人心疼的声音在说。“房间里已经有一个天使 了。” 罗兰猛然抬起头来,她的视线碰到站在离她几英尺远那个高大严肃的男人。从他的浓眉 到紧绷的下颌,每一根线条都深深刻着绝决不挠的意志。是这个熟悉的令人心碎的身影每晚 入梦里来,让她醒来心伤神碎。罗兰的脸上猝然血色全无。 他的形影深深烙进她脑里,她分明清楚地记得他。她记得他们最后相见的那一幕:她也 是跪在地上――匍匐在他脚下啜泣。羞辱和恼怒立刻涌了上来,她笔直跳起来。“出去!” 她怒吼,一心一意只想到自己受的折磨,竟没看出他眼里黯然的悔恨和哀伤。 他没有走,反而又向前踏进一步。 罗兰后退一步站住脚,却激动得浑身发颤。他抓住她,她甩开手,狠狠地掴了他一巴 掌。“我说出去!”她嘶喊。眼见他一动也不动,她又威胁地扬起了手。“该死,你给我出 去!” 尼克的目光转向她扬起的手掌。“你打吧!”他柔声说。 罗兰陡然放下手抱在肚子上,往旁边躲开他,打算绕过树后逃出房间去。 “罗兰,等等――”他挡住她的去路,抓住她。 “别碰我!”罗兰几乎是尖叫出声,猛力推开他的手。她又往旁边挪了三步,企图绕过 他跑出去。 尼克心甘情愿让她做任何事,对他怎样都可以,就只除了离开他。他不能让她走掉。 “罗兰,求你让我――”“不要!”她歇斯底里喊着。“离我远远的!” 她又想跑,可是尼克捉住她的手臂。她像只小野猫一般,又捶又打,奋力要挣开他的 手,一脸的泪痕狼籍。“你这个混蛋!”她声嘶力竭地嚷了起来,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胸 前、肩上。“你这个混蛋,我还跪在地上求过你!” 尼克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抓得住她,直到她的怒气完全发泄出来,终于在他怀里崩溃,纤 弱的身体哭的哆嗦不停。“你居然让我求你――”她已泣不成声。“让我那样子求你。” 她的眼泪撕碎了他的心,而她的话却像刀子一般划过他碎成千万片的心。他搂住她,茫 然地注视前方,脑海里浮起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孩,她走进他的生命,搞得他翻天覆地。 “如果这只鞋合脚会发生什么事?” “我会把你变成一只英俊的青蛙。” 他的眼里蓄满无穷的悔恨,他缓缓合上眼。“我很抱歉,”他喑哑低语。“我非常非常 抱歉。” 罗兰听见他话里那种断人心肠的疼痛,感觉到自己心里筑起的一道冰墙一点一滴地融化 了。再回到他怀中,紧紧靠着他健壮的身躯仍旧令她销魂难已。不!她不能软化! 几个星期无眠的夜晚和凄寂的白日下来,她已经逐渐认清,尼克是一颗不可能点头的顽 石。他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遗弃他,不管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他。他永远能后把她推出他的 生活,笔直走掉。因为他决不会真正地爱她。 他打五岁起就学会了一件事,绝对不要信任任何一个女人。他可以给罗兰他的身体,他 的宠爱,可是再也没有别的了。他决不会再度完全撤除防线。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无助地想要安慰她。一股暖流透过他的手掌,缓缓渗入她的全 身。罗兰鼓起仅余的定力,坚定地推开他。“我没事了,真的。”她的目光望向他深不可测 的灰眼,静静地说:“我希望你现在就走,尼克。” 听出她华里镇定的绝决,他不由得浑身一紧。然而他没有移动脚步,仿佛她说的是他不 懂得语言一般。他仍执著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小盒子。“我给你带来一样礼 物。”他说。 罗兰瞪着她。“什么?” “这儿。”他说,执起他的手,把盒子放进她手里。“一样圣诞礼物,给你的。打开来 看看。” 玛丽的话霎时在心里响起,罗兰全身又开始发抖。“他想要贿赂他母亲回到他身边,他 送给她礼物。……坚持她立刻打开来看。” “现在就打开,罗兰。”他说,小心地让自己面无表情。可是罗兰看见他眼底的绝望, 看见他的肩膀因为紧张而僵硬。她知道他在等着她拒绝他的礼物――和他。 她拉开目光,抖着手拆开盒子的银色包装纸,露出一个天鹅绒盒子。盖上烫着芝加哥一 架珠宝店名称的花体字。她掀开盒盖,白色天鹅绒布面上躺着一对红宝石耳饰,镶着闪闪发 光的钻石。这串光华璀璨的耳饰刚好是一个药盒大校这是一件贿赂品。 在他生命的第二次,尼克打算贿赂他心爱的女人回到他身边。温柔的泪涌上罗兰的眉 睫,一阵甜蜜刺过她的心。 他的声音艰涩嘎哑,梗住了话头。“求你。……”他只是低语。“求你。……”他猛然 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拥住他,把脸埋进她发中。“噢,求你!亲爱的。……”罗兰的防线完 全崩溃了。“我爱你!”她失声脱口,双臂紧紧缠上他的颈子,手指梳过他浓密的褐发。 “我还买了耳环。”他嘎哑地、急促地哄她。“我会买给你一架钢琴――你的学校说你 是个才华洋溢的钢琴家。你想要一架平台式的钢琴,还是――”“不要!”罗兰痛苦地轻呼 一声。踮起脚尖,用她的唇堵住他的话。一阵战栗遍及他全身,他立刻环住她。他的嘴饥渴 地张开她的唇,双手狂烈地在她胸前、背后搓肉,然后往下滑,紧紧搂住她的腰,仿佛想把 她的身体完全揉进自己似的。 “我那么、那么想你。”他低语,试着让自己的吻温柔一些。他的嘴轻柔地移向她张开 的唇瓣,双手慢慢地伸入她颈后的发浪中。可是随着一声呻吟,他的自制力立刻又决裂了。 他缩紧双手,更饥渴、更急切地印上狂风暴雨的亲吻。 罗兰用自己心上爆发的所有爱迎合他的吻,紧紧地迎向他,把他密密贴住自己。 仿佛天长地久之后,她才回到现实,双臂仍然绕着他,脸颊贴着他狂跳的心脏。“我爱 你,”他悄然低语,不等她回答,又沙着嗓子般挪揄半恳求地说:“你一定要嫁给我。国际 贸易委员会已经把我淘汰出局――他们觉得我不够稳定。东尼也把我剔除他的名单了。玛丽 说,如果我不带你回去,她就要辞职。爱佳找到你的耳环,她拿给吉姆,吉姆说如果你不会 去,他就不还给你。……”偌大的客厅里,圣诞树的小灯泡和彩纸正闪闪发光。尼克躺在壁 炉前的地毯上,把他沉睡的妻子拉进怀里,望着她的秀发散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映着火花一 闪一烁。他们结婚三天了。 罗兰挪动了一下身体,更靠近他取暖。尼克小心拉过一条丝被盖住她,虔诚地轻抚她的 面颊,感觉她优美的弧线。 罗兰给他的生命带来欢声,给他的家带来笑语。他觉得她好美,当他看着她时,他的感 觉也好美。 不知从屋里哪个方位传来午夜钟声,罗兰的睫毛慢慢张开来。他望进她迷朦的兰绿色眸 子。“是圣诞节了。”他轻声说。 他的妻子对他嫣然一笑,而她的回答让他喉咙发紧。“不!”她柔声说,手指抚过他的 下巴。“圣诞节过去三天了。” ――完―― ------------------   风动网站 感谢毛毛录入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