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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泰勒 考顿猛地推开公寓的门,冲进卧室。她记得昨晚自己坐在床上,打开行李袋, 把那只盒子拿了出来。丢失的那盘录像带很可能是在这个时候从行李袋里掉出来了。 她趴在地上,掀起床罩的褶边,向床底下看去。 床下没有。 她坐在地上,用手搔弄着头发,目光扫视着卧室的旧地毯上面的每个角落。在 穿越土耳其的路上她从没打开过行李袋.从安卡拉到伦敦这一路上,她一直很细心 看管着行李袋。在回美国的飞机上,她只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打开过行李袋,如果带 子掉出来,她一定会看到的。这样看来,那盘带子只能丢在一个地方…… 那就是墓穴里。 但她明明记得把所有东西和带子都收进袋子里了,然后就去追赶卡车了……当 时墓穴里一片漆黑。 “好极了。”考顿哭丧着脸说。她拍的素材带上不仅有标签,而且每盘带子里 都有她在现场做报道的画面。她在带子里反复自报家门说自己是sNN 的记者考顿・ 斯通。傻瓜也会想到那盘带子是她丢在墓穴里的,白痴也会猜到那盒子可能被她拿 走了。 没准儿那个阿拉伯人没有同伙,也许他只不过是个想抢古董的毛贼。也许那里 兵荒马乱的,根本就没人会去墓穴里找那阿拉伯人和阿彻。也许没人会发现那盘带 子,因为墓穴挖掘现场已经荒废了。 也许…… 考顿坐在床边上,双手抱头。如果有人想要那盒子,他们就一定会到阿彻的挖 掘现场。如果发现盒子不见了,就一定会想到是别人把它拿走了。他们一定会想能 不能是带子上这个姑娘把盒子拿走了。考顿庆幸她还没蠢到把自己的地址写在墓穴 的墙上。 电话响了,考顿跳起来。“喂。”她拿起电话, “对,我是想找约翰・泰勒。” 考顿举着话筒听了一会儿,顺手从床头柜里翻出便笺纸和铅笔。 “非常感谢 您能给我回电话。”她在便笺上记下:纽约州自原市圣托马斯大学。 “太谢谢您 了。”她挂断了电话。 白原市在纽约市北面,开车大约一小时就能到。她必须找到泰勒,问问他有关 阿彻和这次墓地考古的事。 考顿走进厨房把茶壶和平锅从燃气灶上拿下来,掀起燃气灶顶盖,盯着静静躺 在下面的盒子。这里面装的难道是圣杯? 为什么阿彻说她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 人选? 戈埃尔克瑞普,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 这句话像洪钟一样在考顿脑海里回响着。她一定得弄清楚这个盖布里尔・阿彻 到底是什么来头。 ★★★★★★ 圣托马斯大学的校舍是典型的古希腊建筑风格,整个校园被橡树和小无花果树 环抱着。天气又干又冷,棕红色的土地上散落着轻雪,阳光照在白雪上,反射出晶 莹的光。一小群学生正走过冬日里空旷的校园。 考顿走上古旧的大理石台阶,来到一道双开的大木门前。 门边的铜牌上写着:1922年1 月建校。她走进大门。看见大厅里布满用五彩玻 璃镶嵌的,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长条窗户。 她朝接待处走去,脚下的橡木地板吱吱作响。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接待处的女人问考顿。 “我找约翰・泰勒博士。” “我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学校。今天是建校纪念日,我们基本上没课。” “能帮我看看他在不在吗? ” “当然。”女人一边用指尖顺着通讯录查找号码,一边拿起电话, “我给他 办公室打个电话。” 考顿环顾四周。大厅的角落里光线幽暗,散发着古朴而略微发霉的味道。她揉 了揉鼻子,感觉想打喷嚏。大厅沙发椅的靠背已经不再坚挺,这么多年来,一定有 很多的学生在上面坐过。 一个布艺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教皇的肖像。大厅中央,接待处办公桌后面,耸 立着圣母玛利亚的塑像,阳光从东面的窗子洒进来,正照在塑像的头上。细小的尘 埃像生灵一样在光柱里打着转儿。考顿真想知道他们是因为这道阳光才有意把圣母 像摆在这儿的,还是凑巧摆在这儿的。不管是不是有意摆放的,这缕阳光确实让这 座塑像看上去和真人一样神气活现。 “电话没人接。”女人说, “实在抱歉。” 考顿从手袋里拿出张名片。“能麻烦您……” “啊。”女人站起身,“我差点忘了师生橄榄球联谊赛这码事。”她看看表。 “我想泰勒博士正在比赛。如果你马上去体育场,应该能碰到他。” 她带考顿走出大厅,把体育场的方向指给她看。 考顿按接待员的指示,穿过校园,绕过教堂,来到宿舍楼和健身房之间的一条 蜿蜒小路。快走到体育场时,她听到一小群人的呼喊声。 体育场南边的露天看台上坐着大约五十个观众,木制的橄榄球门样子很古老, 它还是旧时的H 形,而不是现在经过改良的Y 形。 考顿爬上看台,坐在一个留着整齐的山羊胡的男人身边。 她双手抱着肩膀边暖身子,边问那男人: “您知道谁是约翰・泰勒博士吗? ” 男人身上裹着条毯子,他从毯子下面伸出手,指着球场,点点头说: “正在 传球那个就是约翰,你来得正好,这应该是最后一个球了。”男人站起来,冲着场 上喊:“加油! 加油! ” mpanel(1); 接球手接到了球,但很快就被对方的几个球员按倒压在身下。学生队的球员和 球迷欢呼着庆祝胜利。 男人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来,今年的教员队实力最强,但还是输给学生了。” 他把毯子披在肩上,站起身向看台下走去,在一排排座椅间小心地挪着步子。 泰勒是教员队中第一个上前向学生队祝贺胜利的,考顿听不到他对学生们说了 些什么,但却能听到他们的笑声――赛场上的男人们总是很友好。考顿暗想,竞争, 总让男人变得风度翩翩.却总让女人变得穷凶极恶。 考顿爬下看台,向泰勒走去。他个头儿很高,大约在六英尺上下.一头浓密的 黑发。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心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皮肤黝黑,想必 是经常在户外考古所致。 虽然他满头大汗,但看得出他有优美而结实的身材。 “你是约翰・泰勒博士吗? ”考顿说。 他抬起头,把手从另一个球员的肩膀上拿下来。 “是的,什么事? ” 她从没见过那样蔚蓝而深邃的眼睛.如果不是阳光太强,他的眼睛一定比大海 还要美。那双眼睛比在电视画面中更迷人。 “我是考顿・斯通,SNN 的记者。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谈谈。” 他们握了握手,他的手很有力也很友好。 约翰转头对一个队友说: “你们先去,给我点杯酒。” “泰勒博士,我不想打扰你的聚会。”她说。 “没关系的,他们整个下午都会泡在奥格莱迪餐馆。我晚点儿去没关系的。” 一阵风把考顿的头发吹到脸上,她感觉鼻子痒痒的,鼻头一定冻红了。 “看样子你需要来点热饮,咖啡怎么样? ” “太好了。”她说。 ★★★★★★ 他俩走进他的办公室.约翰把考顿的大衣挂在门后的衣钩上。 考顿坐在一张木制的沙发椅上。“你一直打四分位吗? ” “我调到这儿来的那年就被硬拉着成了四分位。这样一来,如果教员队输了, 他们就可尽情埋怨我这个新来的。我想我会一直挨下去。我警告过自己的每个学生, 比赛结果会影响他们的升学成绩,但他们好像还是对我动真格的。我给你来杯咖啡, 我只有速溶的。” “已经很不错了。”她说。 他笑了笑,走向他在办公室里用书柜隔出的简易厨房。 约翰给咖啡杯里加上水,把杯子放进微波炉,定好时间。 微波炉开始运转,约翰在暗想这个漂亮姑娘的来意。她为什么一定要来和他面 谈? 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他把一杯冲好的咖啡放到考顿跟前,把一碟糖摆在旁 边。 约翰看着考顿往咖啡里加了两大勺糖,搅了搅,然后又加了半勺。她看上去很 紧张的样子,浑身不自在,像个就要爆炸的气球。心里像有什么顾虑。 她抬起头说: “糖放得太多了,我的致命弱点就是一见糖和荷兰巧克力就没 命。” “你就这两个缺点。”约翰说, “我可没你那么完美。”他坐下来,喝了口 咖啡,给考顿留点时间稳定一下情绪。 考顿看着堆满书的书架说: “你收藏的书可真多。” “大多是我的前辈留下的。这些书很有意思。”他放下咖啡杯,接着说,“那 么,考顿女士……” “请叫我考顿。”她拿起一张他的名片, “你把手机号也印在名片上啦? 你 很慷慨也很信任别人。”她把名片放进钱夹。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博士? 还是神父? ” “就叫我约翰吧。”他说, “太多学生叫我博士.听烦了。 而且我现在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所以叫神父不太恰当。”约翰心想,这姑娘 显得过于客气,也许和神父谈话让她觉得紧张。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神父也可以暂时放弃信仰,休长假的。” “不是放弃信仰,只是暂时不从事神职工作。” “好吧。我叫你约翰。”考顿把长发挽到颈后.闪动着双眸.“上帝,直接叫 你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失礼。哦,我刚才不该用‘上帝’这个词。只是我感觉自己好 像在直接叫自己小学老师的名字。” 看着考顿结结巴巴的样子,约翰真想帮她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但他发现她面 红耳赤时看起来似乎更加可爱。这是她的性格使然,这是个非常真诚的女孩子,他 很喜欢她的这种个性。 “嗯,我可不是你的小学老师。”他说, “如果你不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会 感觉自己老了。” 考顿深吸一口气。“好吧,约翰,让我从头说起。我在为一个新闻专题做背景 调查。这是一个关于宗教传奇故事的新闻专题,探讨诺亚方舟或圣杯之类的东西。” 她的声音不那么抖了,说话的口吻变成了一个职业记者。 “这是我的研究领域。”约翰说, “我是《圣经》史学家。” “这我知道。我在资料库查资料时看到了几个关于盖布里尔・阿彻博士的专访 .其中还有你对阿彻博士的评价。因为你和阿彻博士关系很密切,所以我想和你当 面谈谈……所以,我来了。”考顿打着手势说。 “真是幸会。我一度非常了解阿彻,他可是个人物。” “他对语言学有研究吗? ” 这个问题让约翰感到十分诧异。“当然。他会希腊语、希伯来语、亚拉姆语等 许多古语。当然,他还会拉丁语。考古圈子里的学者对这类语言必须有深入的研究。” “哦,是的。”考顿说,“当然。” “阿彻对宗教神话和传奇故事特别痴迷,对《圣经》更是倒背如流。” “在那些专访中,我已经领教过了。”她清清嗓子,把椅子往后蹭了蹭, “你知道阿彻是否有双胞胎兄弟或姐妹吗? ” 这段谈话越来越让约翰感到匪夷所思。 “我想阿彻是独生子,我从没听他谈 起过兄弟或者姐妹。实际上,他很少谈起他的家事和童年。” 考顿皱了皱眉。 “他是个工作狂,有让人钦佩的……工作热情。”约翰说。 “你似乎不太确定他对工作的态度是否称得上是热情。” “有时。他过于热衷自己的理论,以至于很多人并不认可他的研究成果。” “为什么? 有工作热情是件好事呀? ” 约翰喝了口咖啡。 “你的背景调查只针对阿彻展开吗? ” “不。我只是认为阿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所以打算以他为切入点展开话题。” “我明白了,你说的没错。他的工作热情是一种高尚的品格。” “但为什么会遭人质疑呢? ” “这确实是件可悲的事,原因是他太出色了。我跟阿彻学习过一段时间,和他 一起合作过几个考古项目。” “他出色而另类是吗? ” “另类到有人叫他顽固的幻想家。阿彻曾在耶路撒冷某处的十字军墓穴中挖出 一个金盘子,他坚持说那只盘子能帮他找到圣杯。但是,他从不让任何人看那盘子, 甚至不许任何人给那盘子做真伪鉴定。太多的冷言冷语让他变得偏执,他怕有人把 那盘子夺走,并让他在讥讽中度过余生。他的这种态度让人很难相信他的话,他说 他已经破译了盘子上的字,那些字记载了圣杯的准确位置。天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有人认为他走火入魔了,那盘子充其量不过是件艺术品。” “你不认为他会根据盘子上的字去寻找圣杯吗? ” “阿彻要找圣杯的消息早就上了报纸的头条。”约翰说。 “在我看来,圣杯只是宗教神话,它并不存在。我倾向于把它看作一种信仰而 不是实物――一种每个人都想见到,却一直找不到的东西。” 考顿眉头紧锁, “那阿彻怎么看圣杯? ” “有关圣杯的传说很多,阿彻的理论只是其中一个。传统观念认为,耶稣在最 后的晚餐上使用的圣杯,在第二天耶稣受难时,曾经盛过耶稣的血。传说,亚利马 太人约瑟目睹了耶稣受难,他后来为耶稣寻找了安葬地。传说中,约瑟是圣杯的第 一位持有人。后来,约瑟把圣杯带到了英国的阿瓦隆岛.后来就有了我们大家耳熟 能详的亚瑟王传奇故事。阿彻的理论与传统说法不同,他说约瑟受门徒们的指派与 圣徒保罗一起前往安提俄克。约瑟随身带着圣杯,作为让新加入基督教的教徒们参 拜的法物。后来保罗离开了安提俄克,约瑟却留在那里。约瑟死后.就没人再见过 圣杯。阿彻推断圣杯应该与约瑟葬在一起了。根据阿彻写的一些文献记载,圣杯在 三世纪中叶再现过,安提俄克的主教曾向公众展示过圣杯。后来,大约在公元526 年,圣杯在一场地震中再次遗失。大约半个世纪后,有人又找到了圣杯。所有关于 圣杯的故事都是一样的,它出现了,然后丢了,又出现了,又丢了。 这些传说,使圣杯神乎其神。” 约翰看了看考顿脸上那惊愕不已的神情,接着说: “阿彻说,通过这么多年 的钻研,他相信在十字军的最后一次东征时.一个叫乔弗里・毕索的人带着圣杯向 南逃走了。毕索和一小股十字军逃兵在伊拉克北部的尼尼微遭到袭击。侥幸活下来 的毕索把战友们的尸体就近掩埋在古建筑的废墟里,然后动身前往耶路撒冷。到耶 路撒冷后,毕索手上并没拿着圣杯。但他一直说自己知道圣杯藏在哪儿。许多年来, 很多相信盖布里尔・阿彻学说的考古队在尼尼微地区掘地三尺地找圣杯,但始终一 无所获。” 考顿闭上眼睛,打了个寒战。 “怎么啦? ”约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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