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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短耳人”
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当地人很快就忘掉了这次灾难。死者的亲属马上
动手宰牛杀羊,准备大摆筵席,因为按照当地风俗,失去亲人后,总要摆设这种盛
宴。他们还骑着马给我们送来公牛后腿和许多别的肉类。但是,最使我们惊讶的,
却是帐篷里一切都收拾整齐后所呈现的情况。两个世纪以来,偷盗一直是复活节岛
人臭名昭著的特点,只要能够到手,什么都偷。在那个漆黑而悲戚的夜晚,我们未
设警戒,所有的当地人都随便出入帐篷,我们的全部东西都敞着。我们当时以为,
这下一切都会被偷光了。然而,我们完全错了。什么东西也没丢,连帽子、梳子、
鞋带……都没丢。他们骑马离开帐篷回家时,带走了借给孩子的干衣服和毯子,这
些东西也全部洗好、烫平,叠得整整齐齐“完璧归赵”了。总之,什么东西也没丢
失。
只有在潜水救人那阵功夫,我们中间有个人把手表放在帽子里留在岸上,被来
到海岬的一个当地人偷走了。虽然这是一种卑鄙行径,但我却没把它放在心上。所
以,那次灾难后,我在教堂院子里第一次遇见塞巴斯蒂安神父时,他为此事大发雷
霆的情况使我很震惊。
“孩子们出的事故太可怕了!”我说,别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偷表的事更可怕!”神父说。他连眼皮也不眨一眨。
“神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他的回答十分吃惊。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平静地说:“我们都不免要死。可我们不是非偷不行的!”
我永远忘不了这些话。我带着惊奇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再一次领悟
到:我在复活节岛上遇到一位伟人,他或许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伟大的人物。他
传布的教义对他自己来说,像生活本身一样真实,并不只是星期天讲道时用来教诲
别人的词句。对他说来,教义和信仰完全融为一体了。
塞巴斯蒂安神父没有再说别的话。我们一起走回村庄,路上大家也都默默无语。
几天来,我停止了所有的工作。但是,当地居民并不喜欢我这样做。太阳升起,
太阳落山,太阳又升起……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为了获得更多的口粮,每天
挣到更多的收入和物品,他们愿意劳动。市长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正在用一块粗大
的木料雕刻鸟人,动作灵巧轻快,碎屑四处飞溅。我们的吉普车从他那儿开过时,
他微笑着向我们招手,举起雕刻品给我们看。我们在塞巴斯蒂安神父的房子外面停
了下来。房子位于教堂旁边一个鲜艳夺目的花坛后面。我跳下车,穿过矮矮的花园
走了进去。我向窗里望去,看见了神父。他打手势要我到他小书房去。书房里,他
坐在堆满报纸和信件的桌子旁边。他身后的墙边有个书架,上面放满各种语言文字
的书籍,形成一种学问渊博、丰富多彩的气氛,烘托着这位身材魁梧、蓄有胡须的
老贤人。他坐在桌子后面,穿一件白色罩衣,兜帽则翻在后面。书桌上,我惟独没
看见过去一直插在墨水瓶里的鹅毛笔。塞巴斯蒂安神父现在有一枝自来水笔了。另
外,桌上还多了一件东西,一个做镇纸用的古老石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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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传教士是20世纪罕见的人物。他既像中世纪绘画中的研究学问的僧侣,
又像罗马的圣人,也像古希腊花瓶上和古苏密里安泥板上学者的肖像。塞巴斯蒂安
神父似乎能跟任何民族的人一起生活几千年,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本来面目。他那双
蓝色眼睛仍然闪耀着生命的欢乐和青春的活力。看得出来,他生活在我们中间感到
自由舒适。那天,塞巴斯蒂安神父满腔热情,脑子里考虑着特别的问题。他想让我
在岛上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艾科沟开始发掘。在当地人的传说里,这个地方比
岛上其他地点重要得多。
关于艾科沟,或者长耳人的土灶的传说,我至少已听过二十次了。凡是来过复
活节岛的人,都听说过这种传说;凡是以本岛的奥秘为题写文章的人,无一不描述
这个故事。当地人带我去看过艾科沟的遗迹,大家都很想给我讲讲有关的传说。塞
巴斯蒂安神父在他写的书中也记述了这一传说。现在,他又亲口对我叙述一遍,并
且要求我派一小队人上艾科沟进行发掘。
“我是相信这一传说的。”他说,“我知道,科学界已声称那条沟是天然形成
的,但是科学家也可能出错。我了解当地人,关于那条壕沟的传说太逼真了,不可
能是只凭想像虚构出来的。”
岛上流传的长耳人挖掘过防御沟的传说。这个故事不仅把有关现代居民的传说
追溯到遥远的过去,而且正是在雕刻巨像的工作中断的时刻发生的。因此,这一传
说描绘了那次永远结束复活节岛黄金时代的大灾难。
岛上原有两个民族一起生活。其中一个民族,相貌奇特:男男女女都把耳垂穿
透,坠上很重的东西,人为地将两耳拉长垂到肩头。因此,他们叫做哈诺埃皮,意
即“长耳人”。另一个民族叫做哈诺莫莫科,即“短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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