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精神病患者文/玻璃(2) 　　我问，打了么。阿良说，没有，我们屋另个上海人跟他打起来了。 　　我于是就不哭了，我说，下次打架一定要记得叫我去看。阿良说，好，我叫 他们上你们屋去打。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外滩，在江边我打电话给阿良。 　　我说，我看到一条河。 　　阿良问，漂亮么。 　　我说，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漂亮。 　　阿良说，我们这里也有一条河，你想来看看么。 　　从上海回来以后，我就去了阿良所说的那个城市，那是很北方很北方的一个 城市，晴朗，开阔，天空澄净，像婴儿的眼睛。 　　" 我来过这里吗？" 我问阿良，" 为什么我觉得我仿佛在这里住过。" 　　" 可能我们以前就在一起。" 阿良微笑着说。 　　" 我带你去看你的河。" 　　那是一条粉红色的河，阿良说的那一条。我想，那就是我遍寻不着的奇迹， 当我看见它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哭了。太温暖太透明的东西，刺伤了我的眼睛。 阴柔，晦暗，潮湿，缠绵，旧的语气和蠢蠢欲动的残忍，那些埋葬我几个夏天的 词汇在我看到这条河的时候都像抖落的尘埃。 　　阿良说，这条河送给你。 　　阿良当时的样子，就像我想象中的天使，让我感觉不真实，我伸出手去触摸 他的脸，他突然抱住我，在我耳边说：" 你相信我，我从未离开。" 　　我相信他，他从未离开。在我醒来以后，我就是这样对其他人说的，可是大 家都说我疯了，连同我的母亲在内。 　　他们说，理学院的草坪是勤劳的人们修葺成的。他们说这里从未落下过什么 奇迹，我从未走过什么黑暗的走廊，没有亲吻，没有电话，没有陌生城市，没有 粉红色的河流。 　　他们说，没有阿良。我生命中唯一一个名叫阿良的人，在他16岁时死于心脏 病，在一个中学的粉红色的橡胶跑道上。 　　他们说我疯了，他们说，我应该被送到一个疯人院里。我的母亲争论说，我 只是产生了幻觉。伟大的数学家都产生幻觉，我在一旁插嘴道。 　　我坐在理学院前面的草坪上，理学院的草坪是勤劳的人们修葺成的，我知道。 从我被认为疯了以后，我就一直坐在这里，我坐在这里等末日的到来，等人们变 得坦白。或是等人来救我。阿良说，只要你愿意等，总有东西会来，就算不是奇 迹，也会有一条散步的狗。 　　我看到过许多散步的狗，它们在这里排泄。然后就有陌生人在这里合影留念。 有人在这里哭，有人在这里聊天，孩子们骑着车横冲直撞。这里和平，健康，并 且高尚，让人感到走投无路。 　　阿良，我叫道。 　　阿良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在我身边坐下来，抱我。 　　" 他们说，你不是真的。" 　　" 你相信吗？" 阿良把他的手贴到我的脸上，看着我。 　　" 我相信你，" 我说，" 我知道你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