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电影碎片文/严正冬 　　电影碎片 　　○严正冬 　　1 　　我是个挑剔的观众，从不随意地去电影院。我的观点是：电影得有独特的风 格加聪明的演员。它是否能够吸引我，就在于此。 　　首先是导演。一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集中反映了导演的审美情趣。通俗一点 来说就是，电影本身的可看性、感染力，究竟引发了观众多少的思考。曾经有一 段时间，一直热衷于张艺谋的影片。他的作品有时是一针见血的疼痛，比如《红 高粱》；有时是阴暗里的挣扎，比如《大红灯笼高高挂》；有时又是一泓清澈见 底的山泉，比如《我的父亲母亲》。剧本来自优秀的小说作品，改编后拍成电影 所产生的碰撞，更加激越生动残酷，让人清晰地窥视到那一抹蕴含着的苍凉悲怆， 或是真实的野蛮的火花。 　　背景音乐像流动的晚风，点缀着电影的情节。《我的父亲母亲》里，自始至 终都弥散着作曲家三宝独具匠心的音乐。隐约看见凄婉，更多的则是对爱情理想 的向往，似乡间田埂上飞奔的小鹿，淳朴得令人心跳。让人一点点明了所谓地老 天荒的爱情，其实它就根植在最寻常最本真的日子里。母亲与父亲历经风吹雨打 的一生里没有现代爱情的任何痕迹，平淡而绵长。可是我们观众坐在幽暗的电影 院里，沉浸在悲痛的氛围里黯然泪流，终于明白自己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红河谷》是冯小宁的代表作品。我还是比较喜欢他的《黄河绝恋》。这是 一部中国式的" 泰坦尼克号" ，并没有煽情的对白，反而格外自然。宁静的表演 永远使人折服。在片中，宁静站在滔滔不绝的黄河旁，那张在岩石上拍下的泛黄 相片，表达的是一种怎样真实的恒久和无穷的魅力！ 　　武侠电影造诣最深的莫过于徐克。情爱，厮杀，刀剑，恩怨。一切纷乱纠缠 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复杂的江湖。《笑傲江湖》与《东方不败》融合了若有若无 的浪漫气息，浸染着一种极端的唯美。 　　2 　　是什么时候呢，林青霞在爱情片里总是柔情似水的模样。《一颗红豆》、 《我是一片云》等电影的情节，闭上眼睛就能感同身受地置身其中。就是这些， 曾经承载着每个女孩生命历程中最为向往的一段缠绵之旅。《窗外》是琼瑶的处 女作。一直固执地喜爱着一个人，那个与自己错身的男人。那个女学生，在暗角 里偷窥着苍老的老师。时光不复，人已不在。 　　后来的光景，林青霞一改她传统清纯的扮相。《东方不败》用一种唯美的视 觉重新审视着一段江湖纷争。也有人说，她的转变是对自己形象的破损。想来， 争论这些其实又有何用呢。当东方不败坠入山崖的刹那，我们都毫无例外地被林 的表演感染了。那是一个情感堆积却无从表露的人在最后的绝望和满足。 　　武侠片的极致是在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造就了另一个人――李连杰。从《少 林寺》里走出来的那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在江湖中独自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广阔 天空。《黄飞鸿》、《笑傲江湖》的兴盛时期，每个少年的心中都默默地寄托着 一个缥缈的武侠梦，像黄飞鸿那样行侠仗义，如令狐冲那样潇洒自如。一个光辉 的刺青时代悄然而至。 　　一直到媒体对《英雄》的漫天炒作，回头观望那个叫无名的剑客，他身上当 年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化作一个陌生的面孔刻板地说着生硬的台词。斯情 斯景，让人什么也不想说。像一个没落的古罗马英雄，在历史的时空里翻云覆雨， 却终究逃脱不了苍白空洞虚无的结局。 　　雄奇而壮观的江湖在一个物欲横飞的时代里变得不忍目睹。这究竟是不是武 林的悲哀？ 　　3 　　张国荣死了。2003年的愚人节，他像一片落叶从24楼翩翩坠落。犹如一部电 影的落幕。 　　当大街上铺天盖地醒目突兀的报道充塞了脑海时，心里还是掠过一丝丝的酸 楚。还是那首久违的老歌：《侬本多情》。在凄然里，默默地听着舒缓的旋律。 穿梭在光阴的间隙里，眼前闪现了他碎片一样的镜头，以及刻骨铭心的台词。 　　《霸王别姬》里，结尾是张丰毅扮演的段小楼和张国荣扮演的程蝶衣在劫后 余生的重逢，在空旷的戏台上，段小楼怆然地呼一声妃子。程蝶衣回眸，那一眼 的凄迷真叫倾城。可惜那个戏子戏我不分。最灿烂时正最寂寞，最繁华时也最凄 凉。程蝶衣最终如虞姬般选择了自刎。而我们的视线却无一例外地定格在那一抹 剑光寒影里。 mpanel(1); 　　荒凉的沙漠中，那个叫西毒的杀手冷漠孤独绝望逃避忌妒。他说：我不会介 意他人怎样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东邪西毒》就像一场梦魇时 的对话。张国荣扮演的欧阳锋冷冷的眼神犹如沙漠的夜，他试图在别人的故事下 掩藏自己，喝着那坛" 醉生梦死" 。记忆里，一夜之间，桃花岛上烂漫桃花潮水 般绽放。对于爱情，他选择用死亡来拒绝走回头路。 　　1986年的《胭脂扣》是上中学的时候看的，也是迄今为止看过他的最早的电 影了。记得十二少的眼波流转，他用跑龙套的钱给如花买了一只景泰蓝的胭脂扣。 那一刻，看着就有一些羞涩和不解了。看着他将如花拉到面前，埋头在她的肩膀 上咬了一口，这包含着十二少对如花的恨还是对自己的恨呢？用现在的眼光来重 新审视，其中已经有着被称为演技的东西，只是扮演如花的梅艳芳的演技实在过 于精彩。十二少如何会料到后半生要生不如死地苟活着，委靡着一步步地迈向苍 老？原来世间真的没有不老的传说。 　　《上海滩》里，许文强在急速的列车里邂逅了冯程程。他们的相爱注定是场 劫难。那时候，夕阳的光芒无限温柔，四起的音乐在心间飘荡，她想，一切都还 是有希望的。可是上海滩的纷争湮没了他们的爱情，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繁华的 烟花。消失了，熄灭了，哭泣了。什么也抓不住。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天边必然有流星陨落。或许可以抓住衣襟许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