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白的，红的，蓝的，灰的文/袁帅(1) 　　白的，红的，蓝的，灰的 　　○袁帅 　　据我估计，故事是发生在一个无聊的小镇。中国有很多这样的小镇，也都同 等无聊。这里拥有所有该拥有的和一切不该拥有的，这里欢迎一切该被欢迎的和 所有不该被欢迎的，这里生长所有该生长的和一切不该生长的――当然，这里也 会毁灭，毁灭一切该被毁灭的和所有不该被毁灭的。 　　有人说我在骇人听闻，可这就是故事发生的地方。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我 喜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连同这里的每一个人。我甚至喜欢我的仇人和敌人。只 要他生长在这片撒旦祝福的地域上. 　　直到今时今日我依旧还记得那天，那天蓝色的透着阴郁的阳光，在那样的阳 光下，天上几片透明的云朵就像是个在撒娇的孩子，而且是个没人理会的孩子。 她一定很孤独吧。蓝彦说。 　　在那个蓝色阳光笼罩着阴郁，天上有几片孤独的撒娇的云的日子里，我独自 呆在我那所晴华旅社对面胡同里的小屋子里，闷闷不乐。连抽烟也忘了。但我不 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安然用右手抚着左手大拇 指上的伤疤，那伤疤记忆犹新。然后每次到这里都会停顿，我会突然意识到自己 刚才是在想些什么，却始终记不起来到底想了些什么。这让我很困惑。困惑使我 格外烦躁不安。然后我就饿了，再然后我去找饭吃，再然后就没有然后。 　　不过后来的一些事实告诉我事情远不只是这样简单，事情的真实情况和我刚 才所讲的有所差池，好像是房间里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蓝彦。有蓝彦又能怎么样 呢，管她。可我无论如何努力回想却还是想不起她，她在我心里是那么的微小， 以至我完全可以忽略，这属于很正常的忽略，正常得就好像我一定是吃人奶长大 而不是从小喝橙汁长大的。我很理所当然地当她是空气当她不存在，尽管她不是 空气并且存在，还在两个钟头前和我肌肤相贴。这件事最令人惊奇的另一点就是 她蓝彦，竟然成了事情的转折点。她竟然真的做成了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其中包 括成为我的事情的转折点，包括让我不能再忽视她的存在。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做 到这些不可能的事情的方法竟然是选择不存在。以她的不存在来使我感受她的存 在。这个天蝎座的恶毒女人，她竟然已毒深至如此境界。我竟然一直还没有发觉， 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想到这我就直冒冷汗。我知道也许我这么说下去你们也许 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说什么，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又或许我什么也没说。 因为我已经混乱了，我他妈的快要疯了！ 　　蓝彦竟然自杀了。 　　我想要说的是两个钟头前她还从我后面抱着我。我的衬衫上应该还有她身体 的余温，而她本人却已经香消玉陨了。请原谅我用了如此奢华的词语，不过对逝 去的死者来说，没有什么赞誉是她承担不了的。死去的都是好的，罪恶被清洗干 净，只剩下初生时圣洁的灵魂。蓝彦，你真的好傻。 　　和蓝彦在一起的很多时候，她都跟我说过这些话，她说安，你最好不要激怒 我。否则我会去死。或者说安，让我再吻你一次，如果你有些事情对我做得太绝， 我不能把你怎样，但我会为你去死。我是说真的，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会让你 内疚一辈子的。然后她会恶毒地笑起来。抑或给我一个妖艳的眼神。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这么做了。真的没想到。她成功了，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彻 底地颠覆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欠她很多，这种感觉弄得我很不爽。应该是我杀了 她的，我咬牙切齿的动作让牙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射进屋里的那道蓝色的光 将我眼前的空气剥离，那中间有很多细小的灰尘肆虐着，那也许就是空气的灵魂。 而她呢，她的灵魂呢？该死的，应该是我杀了她，这个恶毒的女人。 　　在这所飘满了蓝色灰尘的黯淡房间里。我和蓝彦两个人。 　　她从身后抱着我，双手交叉在我腰前面的地方，胸部紧贴着我的背。蓝彦的 手有很骨感的形状，骨节细细地突出，每当她微微动指头的时候下端指头发源的 地方还会有小小的涡。现在她的指头就在不时地敲动着某种不知名的节奏，指节 的涡更加清晰可见。再往下看，是我蜷曲着的腿搁在床单上。床单很白。看得见 窗外的小镇。小镇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