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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潘卫东走过两条街走到停车场,他把车开出来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何兆风到香 港过年至今未归,赵玉梨也不在,打电话到河畔花园没有人接,这小女人不是跟何 兆风同去香港就是回她北京的娘家了。她和何兆风的婚事没有下文,她肚子里的宝 宝也没有下地,说是流产了。女人凭姿色当有钱人的外室也不是好过的,谁知将来 会落个什么下场。大庆那边,近来生意谈了,按大庆的说法是“单子小了”。上边 抓公款吃喝下边也收敛些,过了这阵风依然是老样子。前几天大庆来电话说他店里 一个女孩子被人扎了一刀。他店里雇的是盘锦朝阳一带的乡下姑娘,吃住都在店里。 其中一个女孩儿的乡下男友逼她回去结婚她不干就被扎了。开店有开店的麻烦事。 再说卫东拿了大庆20万,说好两个月还如今过了半个月没挣到钱赔了不少。 卫东思来想去他的假美洲虎挡在停车场门口后面来车直鸣喇叭。他连忙把车提 到路边,忽然心生一计何不到艺术学院找找陶末雨碰碰运气。于是他开车走大南街 上文化街到了三好街路口向北拐到艺术学院。开进学院门是4点40估计下课了。卫东 找到学生宿舍,看门的老太太不许他上去,叫女生传话找陶末雨。卫东在门厅等了 一会儿,下来个女孩圆脸大眼站在楼梯上大声说道: “谁找陶末雨?” 这女孩看来是表演系的。卫东点点头。 “陶末雨洗澡去了!” 卫东在女生宿舍的门厅里踱步,看着进进出出的高高矮矮的漂亮的难看的女孩 子。这里有学表演的学绘画的学音乐的学文学的所以什么模样的都有。卫东等了半 个小时,末雨来了。末雨披一件牛仔大衣,头上缠一块白毛巾,毛巾垂下来遮住半 张脸。她在腰上夹一个脸盆,脸盆里是花花绿绿的瓶子。 “雨雨!” 陶末雨一惊,抬起头。 “是――你――呀!”末雨是慢语轻声慢条斯理。“卫东你等会儿,我就下来。” 末雨上楼去了。卫东这一等等了30分钟。她上戏也是磨磨蹭蹭吗? 末雨终于下楼,还是那件牛仔大衣那条牛仔裤,脸上化了点妆。这么长时间也 不知道磨蹭啥。你得承认她和她姐姐一样穿啥都漂亮。 卫东替小姐打开车门笑道: “这就是风度。” “啥风度?” “叫我站着傻等就是风度。” “对不起行不?现在正好吃饭时间。” 六点半多了,卫东等了一个多小时。值。她的“对不起行不”送给他一丝亲昵。 “咱们吃肥牛好吗?”卫东问。 “你就爱吃肉吧。” “不吃肥牛吃别的也行,你说。” “肥牛好吃吗?” “好吃。” “你请我姐吃过肥牛吗?” 这死丫头! “没。”卫东无可奈何。 “行了,去就去吧。” 卫东的汽车开到联营百货公司旁边的大府酒楼。这里的生意不错楼下几乎坐满。 他们只好坐靠近大门的位子。卫东要了两盘肥牛,一盘黑肚,半斤竹节虾,桐蒿菜、 芥蓝菜、香菜,一个冷盘,一瓶长城干白。小姐端上两个微型火锅,点着。末雨对 吃饭没兴趣,她吃了一片肉,一只虾,一根青菜,不吃黑肚不喝酒。去金石滩她吃 的就少,但是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醉了。末雨不吃不喝叫卫东索然无味。 mpanel(1); “小姐,你吃的太秀气啦!” “锦心绣口么!” 她乱用成语。卫东喝了半瓶干白吃了一盘肥牛。酒菜都剩下了。 “呛死人!” 哪儿至于!末雨是忒挑剔了,她不能忍受这儿的喧哗和固体酒精燃烧的气味。 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他想说点什么,逗逗她高兴。 “我来讲个故事:我有个同学是个女同学到美国去了……” “你咋没跟着去啊!” “小姐,你别打岔!她嫁了个留学生。她先生人很聪明书也念的好,就是邋邋 遢遢不拘小节。她先生念完博士去找工作,经人介绍和PPG的子公司老板在餐馆里见 面。PPG是世界有名的玻璃公司,能进这样的公司三生有幸。太太特别为他买来新衣 新鞋打扮包装一番。可是到餐馆他就出了洋相,眼镜掉进汤盘子里。吃完饭他懊丧 地回到家,对太太说,这回肯定完了。过了些日子忽然来了录用通知,两口子欢喜 异常。上班后太太每日嘱咐,他也时时注意。为了防上忘系领带,他在办公室里挂 了两条领带。一日PPG的大老板前来视察,这老伙计赶紧收拾一番恭候在桌旁。大老 板来了一边和他说话一边不住地瞅他,瞅的他发毛。等大老板走了他才发现:原来 脖子上系了两条领带!” 卫东正说着只听里面一张大桌爆发一阵喊叫,原来是一伙年轻人。 “那桌的你认识吗?”雨雨做出不屑的表情。 卫东看看没有认识的。正在这时一位圆脸大脑袋卫东仿佛认识的人向这边走过 来,穿一身考究西装,歪歪斜斜扎着领带,手上举了一杯酒。 “啊……啊……是大明星啊!”这人喝多了酒晃着大脑袋眼里放着邪光。“大 明星,小美人……” 那人走到离开末雨三米远站住。只见雨雨正襟危坐,沉着脸,两只眼睛死死盯 住来人。卫东站了起来。 “大大大明星……小小小美人!”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里。有的客人站起来。正在僵持不下,那人的 两个同伴过来拉他。他胳膊一甩把酒泼在地上。 “我……我要和她说……说心里话!” “你少放屁!”末雨站起来。 “我……我不放屁。我……我要和你喝……喝上一杯!” 末雨站着不动,眼睛里放出一股寒光。那胖子的两个同伴把他拉走了。 “卫东,咱们走!” 他们出了酒楼。 “这人是谁?” “金小鲁。” 原来是金帅邦的大公子。去年春天末雨打的就是他。这小子在期货公司当经理 助理赚了不少钱。陶兴本撤了杜宝强叫孔达人兼管东信,孔达人碍着金帅邦的面子 没撤这个经理助理。卫东早闻其人今天算是见了面。 “咱们唱歌去吧!” 末雨有兴致当然好。他们去了大西街一家夜总会,这儿有KTV包房。 他们进了一间小包房。卫东帮末雨脱掉大衣。 “脏兮兮的!”末雨说。 “凑合吧。” “空气不好。” “行啦,我的大小姐,你也太难侍候啦!你拍戏啥条件不得凑合?” “拍戏是拍戏,消遣是消遣。” “拍戏是拍戏。” 末雨终于坐下。小姐送上瓜子水果。这儿有按键点歌器。 末雨从兜里拿出一根红带子扎在头上,一个人顿时显得俏皮了。她忘掉了刚才 的不快。她先唱一首孟庭苇的《往事》,又唱一首Whitney Houston的英文歌。她拿 起话筒摆出傲视一切的自信,刚才全无表情的脸充满深情。她去年在红旗那儿唱过, 今天比上次唱的更好。孟庭苇的歌是纤弱的适合她,可是她唱起英文歌就换了一个 人,野性的,豪迈的,一副英雄气概,声音也是苍凉的滚滚而来,来自遥远的高山 大谷洪荒野漠。卫东暗暗称奇,他知道叫Houston的那个黑女人,现在比麦当娜还叫 座。 “我喜欢Houston,她是那么热情,和……那么野蛮。”末雨如此动情就像在戏 里。 “这歌什么名字?”卫东端起茶杯送到雨雨手上。 “《一无所有》。” “不是崔键的歌吗?” “是电影《保镖》主题歌。你看过吗?” “没。” “她和Kevin Costner合作的。” “我看过他的《与狼共舞》。” 末雨叫卫东唱,卫东不肯。雨雨点了《心雨》,她叫卫东与她合唱。卫东也只 会唱这一类低档的流行曲。 我的思念像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我的心像六月的云, 淅淅飘着心雨。 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明天我要成为别人的新娘,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唱的挺好的!”末雨称赞道。 “这歌词也不通,‘最后一次想你’,怎么可能呢?”卫东总要持批判的态度。 “是不通。” 末雨拿牙签插一块哈蜜瓜送到卫东嘴边,卫东一慌,碰掉了。他没有想到她的 殷勤。她的一双眼睛如秋水一般明澈。他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在她唇上用力一吻。 她急忙闪开脸。 “你太坏了!” 可是她笑的灿烂。她看着他,轻轻递上她好看的唇。然后是热烈的吻。她是轻 盈的柔软的新鲜的娇嫩的慌张的颤抖的。他抱起她让她躺在怀里。他闻到洗发香波 的气味。他觉得欣慰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她抱在怀中。他拉起她的毛衣握住她的 乳房。 “别,别……”她抓住他的手。 “我要你。” “不……在这儿不行!” “我没说在这儿。” “你松开!” 他松开手。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姐?” “你姐不喜欢我。” “我问的是你!” “我和你姐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 他有点慌,他说出这话也觉得自己有点慌。 “你是喜欢我还是爱我?” “是爱。” “谁相信你的鬼话!” 说着末雨站起来穿上大衣。 “送我回去!” 末雨说完跑出去了。卫东只好结了帐跟出来,看见末雨站在车门口,一副傲然 的神气。卫东乖乖地把她请上车开到艺术学院。 “给我打电话吗?”卫东打开车门。 “看我有没有情绪。” 她不道别迈着碎步跑进宿舍去了。这女孩子就是这样,一阵风一阵雨,叫你捉 摸不定,又叫你把持不住。真把她娶到家,你能受得了吗?你有足够的忍耐力吗? 话说回来,人家能答应你吗?这样出色的女孩儿你能得到吗?你如果得到她宁可忍 气吞声有一得有一失不也合算吗?你自知是出色的男人在女孩子面前有魅力。你有 过许多女孩儿其中喜欢你的有五、六个花钱买的又有五。六个,她们和陶家姐妹相 比几如粪土,你此生再不会遇到比陶家姐妹更出色的女孩。“丁吃鲜桃一口,不吃 烂杏一筐”,如果得到末雨,绝不再沾花惹草。你该有个家了,该结束荒唐的生活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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