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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最是旧曲难忘 最近在“华夏文摘”上读到彭小明的一篇文章,提到革命歌曲“众手浇开幸福花”用的 是淫曲“十八摸”的调调。我为自己所景仰的革命歌曲是淫调而深感羞愤。看来不能随便跟 人革命去,贞节说不定就在起哄中失去。 “众手浇开幸福花”的作曲者标的是唐某,作词是孔某某。按理作曲者应该注明是民 歌,再加上填词者。这位唐叔参与作曲的还有“毛主席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想来也 干上了音协常委,并非如你我无名之辈。 好听的抒情歌曲大都有民歌的味道,要把自己对领袖的充沛感情表达出来,得借助于民 歌那个感情调调。除了把情歌改成革命歌曲外,旧日颂神的歌曲也被改成了新社会的颂歌。 有些藏族民歌就是例子。记得“金瓶似的小山,山上虽然没有寺,美丽的风景已够我留恋。 明镜似的西海,海中虽然没有龙,碧绿的海水已够我喜欢。”这首歌唱的是西藏阿里地区的 神山冈仁波齐,神湖玛旁雍错。冈仁波齐是佛教徒的神山,他们相信转山一圈(70里)可 洗净一生罪孽。这首歌后来加上了“北京城里的毛主席,虽然没有见过您,您给我的幸福却 永在我身边。” 革命并非无神,不过是罢黜百家,独尊一神。我们曾经满怀热情地投身于造神运动,就 象我们曾经吃过小球藻,养过红茶菌,练过甩手疗法,打过鸡血,迷过气功一样。我们现在 依然轻狂,随时跟上大潮流,动不动就代表全中国人民批判潮流外一小撮。清代学者纪晓岚 在“阅微草堂”里讲了一个故事,一只公鼠偷吃春药,自己欲火中烧,半夜满屋乱窜,狂淫 无度,把其它老鼠搞得痛苦不堪。 颂歌也有另一种比喻,如“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 的关怀照我心”。每次听到这支歌,我总会联想到这个党有太多的失误,这个国家有太多的 磨难,如果不是千千万万的母亲在培养下一代,共和国哪有希望,哪有今天?所以,“唱支 山歌给娘听,没有人能比母亲,党的失误不要紧,妈妈教育我长成”。 喜欢一支歌,有时仅仅是因为曲子好听。我很喜欢“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王锡仁 作曲,民歌味很重。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一九七七年底,海政文工团的一个小女生独唱。唱 得情意绵绵,我真感动,第一次感到人世间女孩子的可爱。多少年过去了,那唱歌的女孩仿 佛还在眼前。 理查德.克莱德曼(Richard Clayderman)对此曲也情有独钟。克莱德曼是当代最负盛 名的钢琴家,他以一曲“水边的阿蒂丽娜”(Ballade Pour Adeline)成名。他把“太阳最 红,毛主席最亲”改成钢琴曲,英文名字叫“Redest is the Sun,Dearest is Chairman Mao”。当然有名的“梁祝”也被他改成了钢琴曲。克莱德曼在北京的演出非常精采,演出 被录成影碟,取名叫“东方情调”。 说到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作曲人何占豪和陈刚也是到江南地区去采风吸收了民曲。 能流传下来的民歌,是经起了时间的检验。不知当代流行歌曲,竟有几首能高寿?有一个传 说,不知是真?何占豪五十年代在上海音院进修时很有才气,毕业时想留校,老师说:你得 拿点东西出来。这一逼,一部华人经典音乐就产生了。真是一剑定乾坤。 当革命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细腻的情感就显得多余。到了七十年代初。那时中国大陆 不准唱抒情歌曲,连民歌改编的革命抒情歌曲也不让唱。当时柬铺寨的西哈努克亲王流落中 国,咱政府好酒好肉款待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就写了一只歌,赞美中国,抒情的, 政府居然允许群众唱,立刻就在青年一代中流传开了。其实,歌曲很一般啦,不过没有米时 糠都要得。 有一个故事。一天大早,大街上围了一群人,我一激动也围了上去。原来是一个青年工 人下了夜班骑车回家,阳光灿烂,心情一好就哼起小曲,“...我永远把你怀念...”。 “过来!”当义务交通警察的老头一声断喝。“我犯什么了?我骑在慢车道上。”青工 下了车,不情愿地走过去。“你唱黄色小调!”老头严厉地说。“哎呀呀,这是西哈努克亲 王写的歌曲。”青工辩解道。“西哈努克亲王是外国革命人士,不会写什么'我永远把你怀 念'。”老头肯定地讲。 这时人越围越多,真的妨碍交通了。正规警察来了。问老头什么事。老头说:这小子唱 黄色小调,还污蔑西哈努克亲王。警察心想:叫你管交通,管别人唱歌干什么。没法子,还 得支持土八路工作。警察就叫青工又唱了一下,听完后没啃声,把老头拉到一边,说:“他 唱的确是西哈努克亲王才写的革命歌曲。” 老头委屈地说:“怎么来了支新歌也不通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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