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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医院里,苏琦、萧静修、萧晓枝一大帮人围着萧静修听她讲丁满凯来医院的情 况。   “……就是丁满凯,没错!他带着鲜花礼品到医院看望嫂子,还给了一张支票, 没有填数字的支票。这下我们不要愁医疗费用了。”萧静修喜滋滋的说。   “丁满凯?他叫丁满凯?是不是杏花谷的丁满凯?”苏琦听女儿说起丁满凯, 就回想起在农村时的一幕,“如果是杏花谷的丁满凯,他可不是个好东西呀。”   萧晓枝明知故问:“会不会是杏花谷的丁满凯?怎么会这么巧遇到他?”萧晓 枝眼前又浮现出在王飒飒家床底下被丁满凯抓住的可惨情景。   “我没有到过杏花谷,也和他见过面,不过我知道他的的确确叫丁满凯。我还 知道他现在是大老板,而且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在铁省长面前表态会全力以赴抢 救许杏莲,起码我们今后不要为钱发愁了。”萧静修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大家。   正当他们议论热烈的时候。许大娘拿着许杏莲的那封遗书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 她推开病房的门看见苏琦、萧晓枝、萧静修正在议论着什么,就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萧静修发现许大娘站在门口就问:“大娘,警察把你叫去干什么?有什么重要 时情?”   “他把这封信还给我。这是杏莲写下的遗书……”许大娘扬了一下手中的信说。   萧静修接过信一看说:“妈,嫂子是自杀。”   “什么?是自杀!”苏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垂头丧气的说,“不,不可能! 要是自杀就完了,自杀不但得不到任何赔偿,就连医疗费也要自己负担。”   “可是,这是事实。”许大娘却平静的说。   “就是事实,也不能承认。”苏琦想了想说,“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再说, 我们不能便宜那个丁满凯。”   “不,我认为做人要讲诚信。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昧着良心去坑人,包括过 去的仇人。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撞人的可能是丁满凯,如果真的是丁满凯, 也不能去嫁祸于他。我们与他的仇恨比你们家要深得多,但是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他不仁自有天报应,我们不能用缺德的办法对付缺德的人。”许大娘坚持自己的观 点。   苏琦知道没有办法改变许大娘的主张,很不高兴的说:“我把话说明白了,我 们家的人看病没有一个人是自己化钱的,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家的成员了,我 们可没有力量负担她的医疗费用。你看着办吧!咱们走。”她说完和萧晓枝一起离 开了医院。   萧静修留在病房里,她没有和妈妈一起走,因为他对嫂子还是有感情的,她继 续劝许大娘:“大娘,你也别太死心眼,该瞒的还要瞒,要不然不但得不到什么赔 偿,就连嫂子的生命也难保啦!……”她伤心的哭了。   许大娘被她的一番话说的没有了主张,她哭喊着:“天啦!为什么好人总是没 有好报?杏莲,我该怎么办啊!……”她考虑一下果断的说:“我照实说,对方要 是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就给出点医疗费。要是他们不愿意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丁满凯闯进了病房,他一眼就看出了许大娘,很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许支书,我的老领导,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这是天意啊,车祸是 坏事,但是也是好事,是上天安排我们见面的一个机会,要不然这么大的城市想见 面几乎不可能。”   他的一对尖括号又在嘴两边跳动起来。   许大娘是个没有心计的人,她把别人都想得比自己还好,经不住丁满凯一番花 言巧语,马上对他的仇恨就冰释雪融了:“满凯,见到你真高兴。你出息了,也是 杏花谷的造化,大娘我没看错人啊!你命好,起码比杏莲好,……。”她说着拿出 许杏莲的那封信,把它交给丁满凯,不好意思的说,“杏莲是自杀,不是你的责任, 与你没有什么关系,让你背黑锅不好意思。”   听了许大娘的一番话,丁满凯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突然,大哥大 响了,一看是铁鹰飞的号码,他一脸恭敬的接通电话:“您是铁省长。你好!我在 医院,是的。她还没有好转,……”   铁鹰飞在自己的办公室打的电话:“……我告诉你一件事,交警大队的领导告 诉我,这期事故不是你的责任,……”   丁满凯知道省长亲自给他打电话提起这事,肯定有他的目的,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灵机一动:“铁省长,这我早就知道了……”   铁鹰飞故意问:“你知道了还去医院?”   丁满凯假惺惺的说:“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同情心太重,我看他们孤儿寡母太 可怜了,我要是不管,她的肯定没命了。再说,我们还是老乡,他乡遇故知是人生 的四大幸事之一啊!铁省长,您放心好了,这件事虽然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但是我 还是要管的,而且要负责到底,不管花多少钱,……” mpanel(1);   铁鹰飞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他听丁满凯这么一说表情轻松了许多,他笑眯眯的 说:“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这我就放心多了。我已经看出来你跟我一样有一副热 心肠,这件是你是不会不管的。”   丁满凯满心喜悦的挂掉电话,高兴的叫了起来:“天助我也!”   夜,静悄悄的夜。   医院里的走廊上灯火通明,几乎没有人在走动,一个大“静”字挂在走廊中间, 更增添了几分肃穆。   许大娘在许杏莲病房的床头睡着了。   病房的门被一个穿白大卦的医生推开了一条缝,医生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他轻 手轻脚的走到许杏莲的床边,左右看看没有其它人,就动手拔掉输液管、关掉氧气 瓶闸阀,用手死死掐住许杏莲的喉咙。   许杏莲被这突然袭击刺激得反而有了知觉,她“哎呀”一声叫了出来,两条腿 还挣扎起来,把病床敲得咚咚响。   许大娘被响声吵醒。她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医生正在对许杏莲下毒手。她一 个箭步冲上去,用仅有的一只胳臂扭住那个正在作案的“医生”,同时大声喊: “救命呀,救命――”   值班的医生护士听到呼救声,赶忙一起跑到病房。那个作案的假医生听到脚步 声,扭头就跑,许大娘终因年龄大力气小没有抓住他。   医生护士看到被搞得乱七八糟的现场,一边重新挂吊针一边接氧气一边问: “这是怎么回事?”   许大娘惊魄未定,她气喘吁吁的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在给许杏莲重新打吊针的护士发现她有了知觉,就惊喜的叫了起来:“医生, 你看,她能动啦!”医生护士都围了过去,许大娘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   丁满凯坐在铁鹰飞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铁鹰飞一边批阅文件,一边说:“满凯,你给省政府的那份材料我看了,观点 新颖,思路清晰,办法可行,是一篇很好的调查报告,对于全省的改革开放提出了 很好的建议,我要把它提交给省长办公会研究,……”说着已经批完了手头的文件, 他把文件整理好,走过来拍拍丁满凯的肩膀,继续说,“没想到,你的文字功底还 这么好。人才难得呀。”   丁满凯好像有些受宠若惊,他仔细地推敲自己的措辞:“承蒙首长夸奖,我是 位卑未敢忘忧国,也不过是结合平时工作有感而发,谈一点自己粗浅的想法,没想 到这区区小事省长这么重视……”   “现在的许多年轻人,胸无大志,只要有一份满意的工作就心满意足,不思进 取,只想吃喝玩乐,……”铁鹰飞把茶杯端起来,离开自己的位置,坐到丁满凯的 旁边。   “人家会享受生活,不像我们天生的劳碌命。”丁满凯假惺惺的说。   “明明是消极颓废,还美其名曰会享受生活。哈哈,我们这些从枪林弹雨中活 过来的老头子就不知道享受生活?那些还没熬到天亮就牺牲的人们就不该享受生活?” 铁鹰飞感慨万千,他十分激动的说,“……每当我想起这些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 莫明的冲动,一方面为年轻人担忧,另一方面就有一种责任感,就要为老百姓多做 一点事情,否则就对不起死去的同胞!”   “还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思想觉悟高,现在的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 他们公开宣称,上大学就是为了赚大钱,娶美女。真是不像话!”丁满凯火上加油, 抬高自己。   “放屁!如果我们当初闹革命是为了赚大钱娶美女,就去投敌,就去叛变,国 民党就会给我大钱,就会给我美女,还会给我高官。我能这么做吗?”铁鹰飞的情 绪很激动。   丁满凯赶忙给他加上热茶,把茶杯送到他手上,小声说:“铁省长,别这样, 这是大环境所致,您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是国家的损失,是全省人民的损失。过 去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年轻人说身体是赚钱的本钱啊!不管怎么说,身体是 自己的本钱。”   “不谈这些,不谈这些。”铁鹰飞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把茶杯放回原处, 换了一个话题,“小丁,有一件事我放在心里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跟你说,我想 把你调到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不知你个人有什么意见。”   铁鹰飞的话像一杯纯香的酒,在丁满凯的心头撒下甘甜;像一针兴奋剂,让他 惊喜若狂。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也是他千方百计接近铁鹰飞的真正目的,他高 兴得差一点跳起来,但是理智提醒他,不要溢于言表,只是淡淡的说:“我行吗? 到省长身边工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害怕会给您丢脸,……”他确到好处的把 “你”说成“您”,让铁鹰飞心中甜丝丝的。   “我相信自己的眼力,我看人一般不会走眼的。”铁鹰飞说着哈哈的笑起来, 他习惯的拍拍丁满凯的肩膀,说,“没意见就行,你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天就来上 班!”   “真的?”丁满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那我该 怎么谢谢你呢。”   “怎么能谈谢呢。我是举贤荐能,最多只能算个伯乐吧!哈哈哈――。”铁鹰 飞开怀大笑,这笑声震得屋子都发响,他在收住笑容的时候,又补充一句,“小丁, 那个被车撞的女孩子怎么样?”   丁满凯知道铁鹰飞的心思,原来他也是个老色鬼,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特别关 心起来,真不是东西。但他嘴上却说:“您老放心,我会尽全力的。不管花多少钱, 一定要把她救活,出了偏差拿我试问!”   铁鹰飞掩饰内心的情感:“我只是顺便问问。这次喊你来主要是谈你调动工作 问题。许杏莲的事你看着办,因为不是你的责任,不敢拿你试问。你出资帮她看病 是你的爱心,不是你的本份。”   丁满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他嘴里吹着口哨,手里摆弄着铅笔,一会儿坐下去,一会儿又站起来,不知做 什么是好。   这时候,办公室主任小白灰溜留的跑进来。他身上多处受伤,胳臂上流着血, 衣服有几处被刮破了,一副狼狈像。   丁满凯觉得很奇怪,忙问:“怎么搞的?你怎么弄成这种样子!”   小伙子哭丧着脸说:“昨天夜里去医院办事,没想到那个独臂老太婆还真厉害, 我事没干成,还差一点被她抓住。”   “什么什么?你去医院了!咳――,”丁满凯紧张的问:“病人怎么样?”   “没有解决问题,我无能,还得去一次。”小白一脸的愧疚。“哎唷,我的妈 呀,你吓死我了。”丁满凯叹了一口气,“谁叫你去的?……你差一点给我闯大祸 啦!”   “哎哎哎,不是你叫我去的吗?闯什么大祸?”小白一脸的委屈,“前几天你 还催我去把她解决了,现在是怎么啦?”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啊。”丁满凯叹口气说。   小白还是有点不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被车撞的女的是自杀,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需要给她任何赔偿,就 连医疗费用也是可以不给。”丁满凯解释说。   “那就不给!”小白接过话头。   “不行,要给,而且要全给!”丁满凯的态度很坚决。   “为什么?”小白不解的问。   “因为铁鹰飞对她的感情很特殊。也许他看中她了。”丁满凯神秘的说,“我 要利用这个关系……”一对“尖括号”又跳动起来。   小白明白了丁满凯的良苦用心,会意的点点头:“哦,我明白了,铁鹰飞这头 老牛也想吃嫩草,你是顺水推舟,把她推到他的怀抱,好抢个头功,……”   丁满凯颇有感慨的说:“当今,大凡功名成就、大权在握的男人们都经历着人 生第二次性饥渴,合法的妻子无论从生理还是从心理上都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但 他们又胆小如鼠,为了保全他们的地位和名声又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当一个年轻 美貌的女人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是百分之百的俘虏。”   “听说许杏莲和萧晓枝已经离婚了。真是天赐良缘,正好把她介绍给这个老头 子,他肯定高兴坏了。你可以……”小白的话说到丁满凯的心里去了。   于是,一个罪恶的计划在他的心里萌生!   这几天,许杏莲一直躺在医院里,只有蓝蓝和许大娘整天守在她身边。   许大娘天天以泪洗面,而蓝蓝总是在妈妈的耳边不厌其烦的轻轻呼唤:“妈妈, 妈妈――”   蓝蓝一直满怀希望的相信妈妈会奇迹般的醒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出日落。   这天早上,蓝蓝一如既往继续在妈妈的床边深情的呼唤着:“妈妈,妈妈,… …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那怕就看蓝蓝一眼,……蓝蓝好想妈妈,……蓝蓝不能没有 妈妈……”   许杏莲的灵魂好像游离躯体,在漫无边际的苍穹里游弋。   她看见在天空的云朵里有一个人向她招手。她飞过去一看原来是蓝梦刚,她紧 紧地拉着他的手,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蓝梦刚一起,在蓝天白云里飘浮,下边的大 海山川高楼美景虚无漂缈,亦幻亦真,处处是人间仙境。   他们手拉着手飞啊飞,飞过高山大海,飞过城市农村。   突然,好像飞行中的飞机骤然熄火一样,他们从万米高空迅速向下坠落,坠落 ……,一下子摔到地面上。   许杏莲觉得身体被摔得很痛,“哎哟――”叫了一声。   蓝蓝听见妈妈的叫声,兴奋的喊:“婆婆,婆婆,妈妈醒啦!妈妈醒了!……”   许大娘跑过来摸摸她的头,脸上露出微笑。   许杏莲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半个世纪,当她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有 一道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什么也看不清楚。   许大娘看见她微微睁开眼睛,兴奋的叫起来:“杏莲――,杏莲――”;蓝蓝 显得格外高兴:“妈妈,妈妈――”   许杏莲这才清醒过来,她揉揉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 会在这里?”   许大娘和蓝蓝一起抱着她,一个个热泪如雨。   许杏莲这才如梦初醒。她哭得像个泪人。   天黑了。医院里静悄悄的。   许大娘还没有睡意,她还是紧紧地搂住许杏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着: “……,杏莲啊,你好糊涂啊,你为什么有走着条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 法向你的爸爸交待……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死去的妈妈交待……我也不 会活下去了……”   “妈妈妈妈,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气糊涂啦?”许杏莲使劲的摇着妈妈的胳臂。   “我不是你的妈妈――”   “妈妈,妈妈,我是您的亲闺女啊!您不要我啦?”许杏莲急得叫了起来。   “不!你真的不是我的亲闺女。你是大刀队长的女儿,是英雄的后代。我自己 的亲闺女死了……”许大娘陷入痛苦的回忆。   “妈妈,妈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真的一点也听不懂……”许杏莲说着 的眼泪流了下来。   许大娘心里矛盾极了,她想把真像告诉杏莲,但看她十分痛苦的样子,又不忍 心在她受伤的疮口上再撒一把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改口说:“妈妈刚才说 什么了?……我是气糊涂啦?哎――”她把许杏莲紧紧的抱在怀里,眼前又出现解 放前老杏树下“认女”的悲惨一幕:   ――解放前夕的一个黎明。   杏花谷的天空乌云密布。   通往鹰山湖边的小路上。   顽保长金玉贵指挥狗腿子往船上搬东西。路上人来车往,鸡飞狗叫。   ――村头的老杏树下。   狗腿子敲着锣,叫着喊着把全村的孩子和妇女集中到树下。   孩子们哭喊着,妈妈们一个个把自己的孩子领走。   ――老杏树下只剩下两个孩子和年轻的许一虹。   许一虹抱起大刀队长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留下。   ――顽保长金玉贵抱起许一虹的孩子,朝船上奔去。   许一虹紧紧抱住金玉贵的腿。   狗腿子发疯似的叫喊:“快!要开船啦!”   金玉贵抽出手枪对准孩子的头。   许一虹死死的抱着金玉贵的腿。   一声沉闷的枪响。   ――一个狗腿子举起“东洋刀”把许一虹的胳臂砍了下来!   刀起臂断……   血流如注……。   许一虹昏了过去……   许大娘没有把埋藏在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告诉了许杏莲。   “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你是我的亲妈妈……”许杏莲摇着妈妈的一只 胳臂,拼命的哭喊着。   许大娘倒显得非常平静:“杏莲,我刚才是气疯了。我是你的亲妈妈。但是, 我不该把你嫁到城里来。城市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整天跑呀,跳呀,扭呀,就是 想多活几年,我们农村人一到老力量就恨不得能早几年死,省得活受罪……我能坚 持活下来,就是因为你呀,你要是在我前走了,我肯定活不成了!”   “妈妈,我的好妈妈,我一辈子也不离开你。真的,我这就跟你一起回家,回 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去!……”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今天许杏莲出院,丁满凯到医院去接她。他买了一个特大花篮,开着黑色奔驰 车到医院门口。   当他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许杏莲的却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许大娘接过话头:“你还不知道啊,是他救了你,他给了你第次生命。哎,亲 不过故乡人嘛,还是家乡人好啊……”   许杏莲一切都明白了,她没有说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在内心深处 呼唤:“老天啊,你为什么这么捉弄人?”   丁满凯皮笑肉不笑的说:“这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这也是缘份。要不然这么大 的城市,为什么偏让我们两个碰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许大娘一脸的感激:“谢谢你了。还麻烦你来接她出院,真不好意思。”   “不要客气,客气有余,交情不足。谁叫我们是同乡呢。”丁满凯满脸堆笑的 对许杏莲说,“今天我在帝豪酒楼订一桌酒席专门为你接风,还有一位大领导来陪 你,你可要赏光唷。”   许杏莲轻描淡写的说:“我看就免了吧。”   “不能免!我已经通知副省长了。”丁满凯急了,“你可不能塌我的台呀。他 是听说你去才同意的。他特别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人家是省长,咱们是老百姓。高攀不起!”许杏莲还是不同意。   许大娘也着急了,她帮助丁满凯劝她:“我看你还是给满凯一点面子吧,他也 是为你好。再说,听说那位省长人还不错,你发生车祸时就是他发现后把你送往医 院的。”   许杏莲被妈妈说动了,她违心的跟着丁满凯钻进了停在医院门口的小汽里车。   帝豪大酒店的豪华包间里。   许杏莲、丁满凯在餐厅里等铁鹰飞的到来。办公室主任小白有点着急:“他怎 么还不来?是不是在摆架子?”   许杏莲说:“人家大领导,肯定很忙。别急,再等一会儿……”   丁满凯没话找话说:“杏莲,你还算是命大,要不是铁省长发现,抢救及时, 你的命就没有啦。”   许杏莲说:“要是没命就好了。我恨不得早点死!我是自己想死的。”   “哎,对了,我正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自杀?是家庭关系不好,还是夫妻闹矛 盾?什么不顺心的非要自杀?”   “一言难尽呀。”许杏莲痛苦的摇摇头,“别提它了!”   丁满凯却很有兴趣,他不管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感受,继续问:“有事不要放 在心里,说出来会痛快些。”   许杏莲没有理会,还是不想提及伤心的过去。   正在这时候,餐厅的门开了。   一个漂亮的服务小姐很有礼貌的把铁鹰飞领进来。   丁满凯赶忙迎上去:“省长,请――”   小伙子对服务员说:“客人到齐了。准备上菜!”   铁鹰飞大大列列的坐下来,不好意思的说:“刚刚散会,不好意思,让你们久 等了。”   “没事没事,我们正在聊着呢。”丁满凯说,“对了,她就是你常提起的许杏 莲。”他又向许杏莲介绍,“这是铁省长。你的救命恩人。快谢谢人家。”   “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制止了她一次重大决策,改变了她原来的计划,说不定 她还生我的气呢。”铁鹰飞满脸的慈祥向着许杏莲问:“你说是吧?”   许杏莲被他的话所打动,他像一位慈父、像一位导师。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 会意的笑一笑。   说话间,菜已经上来好几道。丁满凯招呼大家:“来,边吃边谈,边吃边谈。” 他举起酒杯。   铁鹰飞也举起酒杯,喝一点点,拿起筷子继续说:“有人说,自杀是软弱无能 的表现。我不这么认为。谁不到万不得已会去走绝路?我认为,自杀是无奈和无助 的解脱。这种解脱是一种方法,但是不是最好的方法。”   他简单的话语在许杏莲的心中产生强烈的震撼。当初她把萧晓枝从鹰嘴崖下救 起的时候,也给他讲了一番道理,但是,没有他讲的那么深刻,那么有人情味。   许杏莲开口说话了,但她不想多说,只是简单的说出她想自杀的原因:“我是 农村户口,同萧晓枝结婚本来就是错误的选择。千难万难我都能忍受,就是生下的 孩子也是农村户口,她没有粮票,没有布票,没有油票,没有煤票,没有学上,她 一辈子也是个黑户。总不能让她永远这样。我没有办法,只有选择离婚,因为离婚 后孩子判给男方,就可以转为城市户口。”   “什么?你们离婚了?”丁满凯故意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一对“尖括号”夸张 的跳动着,他的表情是为了引起铁鹰飞的注意。   “离婚就离婚吧,为什么要选择那条路?”铁鹰飞对她的离婚没有感到吃惊, 但对她的自杀有些疑惑不解。   许杏莲一边流泪一边说:“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我的确是心死了。我 两手空空,没有给女儿留下一分钱;两手空空,怎么有脸回家见还在田里劳作的老 妈妈?……”   “于是,你就想到了自杀,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几千块钱的补偿金?”丁满凯 问。   “怎么是几千块?应该是几万块吧?”许杏莲不相信自己耳朵,她睁大眼睛问, “我小姑子一条狗被车压死了,还得到五万多块!我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条狗?”   “话不能这么说,狗是有价的宠物,一条好狗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人就没有价?难倒人还没有狗值钱?”许杏莲睁大眼睛吃惊的问。   小白说:“进口的纯种法国哈巴狗已经卖到50万了。”   许杏莲这才大发感慨:“50万?100 个农民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天文数字。如今 狗丁兴旺,狗价倍增,一些娇太太酷小姐手牵高贵的狗招摇过市,腆胸叠肚,气宇 轩昂,人仗狗势,借狗抬人,人假狗威。这种炫耀心理在他们心中膨胀,以狗价证 身价,以狗贵证人贵,一掷千金为狗荣,狗翁之意不在狗,在显示自己的身份。他 们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有靠狗来抬高自己。可悲,可恨,可怜。……”   铁鹰飞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静心的听她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   丁满凯接着说:“所以,如果狗被压死了。狗主人可以按狗的价值依法索赔! 而人发生车祸有严格的规定,按照规定,发生车祸先分清责任,然后再按受害人的 年龄、工资、工作年限,进行终合评定赔偿的数额。”丁满凯很内行的说,“假如 你这次事故由对方负全责,你没有工作,没有工龄、没有工资,获得赔赏的金额就 少得多。而死亡的一次性赔款,比伤残的长期赔款还要少。所以,有的驾驶员发生 车祸时,干脆倒车把生命垂危的受害人压死。”   “这是什么规定?简直是草遣人命!”许杏莲怒火中烧。   “是有点不合理,但是这是多少年来的规定。”丁满凯附和着说,“不过规定 也是可以改的,是应该改一改啦。”   小白脸打圆场:“不谈这些让人扫兴的话题,喝酒喝酒。”   大家一起端起酒杯。   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铁鹰飞看着许杏莲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听她的一番话后 笑嘻嘻的自言自语:“像,像,太像了。”   大家都有点莫名其妙:“像什么?”   铁鹰飞觉得自己有一点失态,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来,喝酒。”他主动 端起酒杯,“我敬大家一杯。”   又过了一些时候,铁鹰飞又和许杏莲亲切交谈。   小白脸私下对丁满凯悄声说:“你看,他对她真的有点意思。”   丁满凯又注意铁鹰飞的表情,他对许杏莲投去异样的目光。这种目光里有诸多 的内涵,有欣赏,有爱慕,有怜悯,有同情。但最多的是爱,是一种慈祥的爱,一 种甜蜜的爱,一种温馨的爱,一种久违的爱,一种深沉的爱……   丁满凯没有完全从他的眼神里读懂它的内涵,他看得出铁鹰飞喜欢她,也许看 上了她,他窃喜自己做了一件讨省长喜欢的大好事。就顺水推舟的说:“铁省长, 你要是喜欢,就把她带回家吧,她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好啊,我家正缺个保母,可是她愿意吗?是不是有一点委屈她了?”铁鹰飞 实话实说。   小白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他捅一下丁满凯小声说:“怎么样,有点意思吧, 弦外之音是做女主人才不委屈她。”   丁满凯会心的笑了。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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