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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通过竟聘上岗,古怀史嘁哩咔嚓地摆平了子虚市银行,他的地位有了显著提高,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古怀史了,他想起了康熙皇帝:十四岁擒敖拜,十九岁平三藩, 二十四岁收台湾,那是功盖中华,誉满千秋。自己哪,十八岁考上大学,二十二岁 进酒厂,吃上了商品粮,二十四岁进银行当上了科长,二十五岁任信托投资公司经 理,二十八岁当上了子虚市银行副行长,三十六岁当上了子虚市银行行长,正县级 干部,不能说功盖中华,但说功盖子虚市银行还是不为过的。古怀史想着走着,觉 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仿佛自己生了翅膀,马上要腾云驾雾。   古怀史给自己规定,从今以后,上班不坐车,做个榜样给下属看看,看看他的 廉洁,他的以身作则。他知道自己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一言一行,必须做好。他 把头梳的像周润发,笔挺的西服,鲜红的领带,锃亮的皮鞋……脸时刻紧绷着,时 间久了,他有些不舒服,总想笑一笑,放松一下,但他的内心告诉他:不行!谁让 自己是行长呢?不舒服就不舒服吧,许多人想这样不舒服,还没机会呢。   古怀史走了一段路,见左右无人,便松弛下来,歪歪头,斜斜眼,蹶蹶屁股, 甩甩腿,着实舒服了一会儿。往前看看,到行门口了,他猛地收敛了自己:眼睛朝 前平视,不高不低,像打太极拳一样的中正,挺胸拔背,两条腿绷得笔直,迈着八 字步,两手自然配合。   进了银行大门,两边的行警向他敬礼,员工见了他,十几米远就站住了,有的 满脸堆着笑容,很恭敬地向前凑着,声音柔和地喊:“古行长好!”;有的站在原 地不动,满脸堆着笑容,等古怀史走近,笑容都僵了,变成了一道道皱纹;有的员 工干脆远远多开,避免违心同行长讲话……   古怀史特别注意这些,哪些员工是真心的笑,哪些员工是皮笑肉不笑,哪些员 工在躲他,他都记在心里,然后照人下面条,该惩的惩,该罚的罚,该降职的降职, 该开除的开除。职工同他打招呼,他也不看,更不笑,只在鼻子里“哼”声了事, 这样最能体现出他的威严。他要让所有的职工都怕他,最起码的在他面前不敢放肆, 他每次讲话最后都是这样: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敲着桌子说:“搞不好,搞 不好!本行长开了你!”   话落音后,全场肃静,很多人脸上都带有恐慌感,像是末日就要来临那样。   “嘿嘿!”古怀史笑了。每到此时,他都会笑,他觉得职工太好玩了,太胆小 了,太没有水平了,就好象自己是个成年人,而职工都是小孩,他们在一起扮家家, 自己想怎样就怎么样,想捏谁就捏谁,他们全无反抗能力,只有哭的份。   古怀史到了办公室,稍微放松一下,服务人员把他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泡了杯上等的铁观音,慢慢地品着。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古怀史以命令的口勿说。   那人进了门,古怀史一看是乌有县支行行长小崔。   “古行长,您好!”小崔行长一进门便笑容门面,从高级的烟盒里弹出一只大 中华,恭敬地递给古怀史。   “有事吗?”古怀史接过大中华,小崔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着。   “没有多大的事,前几个月发票没有报销,请您给批一下。”小崔说着,从提 包里掏出一叠发票,递到古怀史面前。   古怀史接过发票,翻了翻说:“小崔呀,怎么有这么多发票?”   “古行长,您知道,咱乌有县是个大县,这方方面面,来来往往,我得打点呀。 您看,这些是天龙大酒店的,您知道,是招待财政局的,当时财政局正在搞国库集 中支付,工、农、中、建,四大商业银行竞争的相当厉害,您不是说要不惜一切代 价吗,所以我就大方些;这些是元龙大酒店的,是招待水利局的,当时水利局正在 搞河道治理,国债资金下拨十五亿,您说要不择一切手段,坚决把专户开好,所以 我就多送点礼;这些是春节营销的,主要是县政府的头头脑脑,有县长的,有分管 县长的,还有各大局的,有些是您亲自参加的。怎么办呢?没有营销费用,哪有存 款?”小崔说完,有些为难地看着古怀史。   “我不管你这个那个的,我只按原则办事,这些招待费违反规定,不能报销, 拿回去。”古怀史把发票退给了小崔行长。   “古行长,您看……这……”   “这什么这!办法自己去想!去吧,我马上要开会。”   小崔怏怏而去。古怀史望着他的身影,非常生气地说:“榆木脑袋,不知行长 是怎么当的。”   他刚要起身,城南支行的管行长来了。   “管行长,怎么搞的?最近你们的存款情况太糟糕了!”古怀史先发制人。   “古行长,您别生气,那是暂时的,我们正在想办法,马上就要好转。”管行 长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二万元人民币说,“古行长,您放心,我一定把存款在近期 抓上来,困难是暂时的,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是您的辛苦费。” mpanel(1);   “我的辛苦费?”   “是的,因为我的工作离不开您呀,所以我要按劳取酬,这是符合《劳动法》 的吗。”   “好,说得好!有头脑,是块当行长的料。”古怀史拉开抽屉,把钱放进去, 兴奋地说。   “不过,我这里有点困难,是别人解决不了的,还请古行长解决。”   “这是理所当然,也是我们‘四为‘服务所提倡的吗,全行为一线服务。说吧, 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做到的,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都行。”   管行长说着话,从皮包里掏出一叠发票来,恭敬地递给古怀史说:“古行长, 这是我们前三个月所花的钱,请您签字。”   “没问题,这样的发票我一定签。”古怀史拿起笔,很潇洒地签了字。   管行长刚走,聂燕尾走了进来,他说:“古行长,您看这个季度的绩效怎么发?”   “怎么造?不是有规定吗?按规定办就是了。”   “我说的不是职工,而是你们行长。”   “噢,这个?”古怀史把脸昂起来,手指在桌子上敲着说。“这样吧,行长无 所谓,我们把姿态应放得高一些,同职工一样,按劳取酬。”   “这怎么能行,行长成天忙于事务,哪有空去干具体业务?你们又得开会,又 得检查,又得制定方案,这样辛苦,没有绩效怎么办?行长也是人,也得吃饭。”   “怎么办呢?谁让我们是行长的,当领导的就得吃亏。领袖,领袖,就是领子 和袖子,一件衣服最先烂的地方,就是领子和袖子,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领子和袖子接触外界最多,磨损最大,最辛苦。”古怀史说到关键的时 候,一只手拉拉自己的领子和袖子。   “即使这样,也不合理。”聂燕尾犹豫着说。   “要不这样,给我造二十万,肖国安、赵玉明每人十万,列在各支行帐上,你 找几家开基本帐户的企业,把存款写多一些,按比例提取费用。”   “这个恐怕……”聂燕尾一听,吓了一跳,他在琢磨着:一个新开基本户按日 均存款的千分之二提取费用,二十万元,日均存款得上亿,哪有这样的帐户?一般 职工辛辛苦苦,一个季度能拉一个日均存款超过五十万元的基本帐户,已属不易, 何况上亿呢?   “噢,你自己造五万吧,但要有个由头,同写文章一样,千万不能直来直去。”   “好吧。”聂燕尾在惊讶中退出。   古怀史处理完事务,已是中午,他正准备回家,邰礼怀来了。   “古行长,您有空吗?”邰礼怀望着古怀史,半弯着腰说。   “有事吗?”古怀史边拾掇东西边问。   “是这样的,科技开发公司的安老总要请您吃饭,他说务必让您给个面子。”   “吃饭?这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人家是子虚市第一家上市公司,请咱吃饭,是件好事,以后 说不定科技开发公司能成为我们的重点客户。如果咱不去,是要得罪人的。”   “说得对,”古怀史觉得邰礼怀句句在理,于是借坡下驴说,“好,我听邰科 长的。”   “嘿嘿!”邰礼怀望着古怀史,假装傻愣地摸了一下头说,“走吧,那家伙是 我连襟,不会有啥问题的。”   “哟,安总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连襟了?你日人家小孩姨了?”古怀史突然话 语粗鲁起来。   “嘿嘿!嘿嘿!想日来,可是没机会。”邰礼怀受宠若惊,小孩般地晃动着身 子。   两人出了子虚市银行,上了古怀史的专车。开车的不是司机,而是邰礼怀,这 是惯例,只要有邰礼怀在,古怀史不会让别人开车。   小车徐徐而行,把古怀史颠簸的很舒服,他又一次感觉的权利的奇妙,有了它, 什么都不缺,美女、金钱、房子、朋友……尤其是权利同美女、金钱,三者之间更 微妙,权利是父亲,美女、金钱是一对儿女,有了权利就能生出美女和金钱。太有 意思了,所不同的是,美女、金钱可以换权利,这样他们又不像父子关系……古怀 史想着,车子已停在子虚市科技开发公司门前,年过古稀的安稳老总已等在门口。   “今天,古行长能来,使得我们公司篷筚生辉呀!”安稳文质彬彬,双手抱拳, 颇有江湖老大的风度。   “不敢当,不敢当!安总找我,只须一个电话,何必这样麻烦。”古怀史抱拳 以礼相还。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请!”安稳右手一摆,摆出个白蛇吐芯。   “请!”古怀史左手一挥,来个青龙出水。   两人你推我让,来到会议室,事情很简单,就是子虚市科技开发公司缺少流动 资金,向子虚市银行提出贷款请求三个亿。古怀史当场没表态,只说回去开个行务 会,给大家通通气,然后让信贷人员考察考察。中午免不了宴请一顿,作为见面礼。 安总很大方,临走时每人给了五千元的购物卡。安总说,第一次见面,没啥东西送, 这点购物卡,让古行长买点小东西,体验一下科技开发公司的魅力。   在车上,古怀史问邰礼怀应该怎么办。邰礼怀说:“古行长,这事好办。从名 义上,子虚市科技开发公司是明星企业,子虚市市政府重点扶植企业,又是子虚市 第一家上市公司,应该支持。从实际来讲,这个公司是驴屎蛋子外面光,别看我没 看它的报表,我能知道它的大概,那些上市资料,大部分是假的,只有日期是真的, 这个安稳留学于日本,是个空手道高手,这个科技开发公司是他空手套白狼套出来 的。他们的欠债一定很多,别的不说,光帐面上短期借款这一项,也得有三十多亿。 但话说回来了,那个安总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为人大方,知恩图报,只要你帮他, 他决不会亏待你。这样的贷款好处有三:一是光彩,市政府支持你;二是符合政策, 目前咱们行提出‘大企业,大行业’,咱们正好符合‘双大’政策;三是对自己有 好处,凭我了解,只要咱们贷款,安总给咱的好处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万的。”   “不可胡来!”古怀史闭着眼,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在认真听取。   “古行长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胡来。只是事情要这样做,”邰礼怀说着看看古 怀史。   “怎么样?”古怀史闭着的眼睛有些松动。   “让信贷科李大虎去考察,让分管行长肖国安签字,你一字别写。”邰礼怀很 老到地说。   “出了事怎么办?”古怀史翻翻身,继续闭着眼。   “肯定出事,只要咱贷款,只是个时间问题。”   “那为什么要贷?这不是坑害咱们行吗?”   “为什么要贷款?为了个人利益。现在熬到您这一级不容易,没有钱就没有再 上的可能了。再说了,您不贷有人贷,您不坑害有人坑害。现在有个规律:凡是坑 骗咱们行的人,都升官发财,凡是对咱们行有贡献的,一律原地不动。不信您可算 算被省行提拔的人,有几个是靠政绩的?但您除外。”邰礼怀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看了看古怀史,有些不好意思,见古怀史没有责怪的意思,又继续说。“您知道在 咱们行,凡是脚踏实地干活的,有几个能得到领导赏识的,那些只干活而不看路的 人,没谁推荐他们,领导看不到他们,又怎么能得到领导赏识呢?那些在领导面前 经常转悠的,领导是经常看见的,但又有几个是实干家?俗话说一心不能二用,那 些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哪有心思设法想法在领导面前表现呢?而那些设法想法在 领导面前表现的人,哪有心思干工作呢?所以咱们不能做傻蛋,该出手就出手,过 了这村就没有那个店,林童山就是我们一面很好的镜子。”   “那么,肖国安、李大虎他们能干吗?他们就这么傻?”   “他们不傻,情况也一清二楚,李大虎搞了这么多年信贷,肖国安当了这么年 的分管信贷副行长,他们哪一个都不傻。这需要打个套,让他们去钻。”   “打个套?怎么个打法?”   “好办,你让李大虎贷前调查,他必定给肖国安回报。我给安总说好,让他们 想办法缠着李大虎,只要李大虎着了套,肖国安肯定跑不掉。”   “怎么才能让李大虎着套呢?”   “这是安总他们的事,你不要管了,到时候保准肖国安、李大虎他们一趟一趟 的找你,替安总说话。你假意不同意贷款,让他们多跑两趟,你看材料时可以任意 提意见,多提些,让他们去补漏洞,甚至您可以发火,熊他们一顿。把弓拉到一定 的程度,您就说:看在你们信贷人员的辛苦上,同意贷款,但有一条,我不签字, 出了事咱们共同承担。贷款一到帐,安总会把所有的辛苦费给咱的,肖国安他们只 得了个小头,不过鱼饵罢了。如果出了事,人证物证都能证明您当时的态度,罪在 肖国安、李大虎,您只不过负个把关不严的责任,写个检讨就算不给您面子了。”   邰礼怀说得头头是道,不能不让古怀史信服。   “咱们的钱从哪出?查帐时是否能看出来?”古怀史仍有些不放心。   “您忘了咱们的公司了吗?”   古怀史这才想起来,在他担任信托投资公司经理时,曾以芮红莲的名义,在上 海成立个新型材料公司,全称是“子虚市红莲新型材料有限责任公司”,法人代表 芮红莲,财务由芮红莲掌管,经营由邰礼怀负责。   “你说的是子虚市红莲新型材料有限责任公司?”   “对。我从咱们公司开些购材料发票给科技开发公司,科技开发公司凭发票以 材料款的名义付帐,把钱打到子虚市红莲新型材料有限责任公司帐上,不就圆满了 吗。”   “那人家要查科技开发公司的材料入库单,一切不就露馅了吗?”   “那是他们的事,他们把材料搞没了,或者没入库直接挪用了,咱们管不了。 再说了,这购材料与贷款无任何瓜葛,他们得了三个亿的资金,还能出卖我们?即 使他们想出卖我们,我受贿有罪,他们行贿也同样有罪,半斤八两,安总他们会考 虑周全的。”   “这样,万一出了事,子虚市银行受损太大了。”古怀史仍在犹豫。   “您管它损失不损失,等贷款到期时,您指不定在哪儿干行长呢?或许早在省 行当行长了。要是那样的话,人们都会歌功颂德,即使有损失,谁敢在您面前说个 不字?”邰礼怀像是胜券在握。   “好吧,这事就依你,但我要你亲自去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咱们行就 你我,开发公司就安总。”古怀史终于下了决心。   “好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邰礼怀说完,哼着小曲走了。   李大虎接到肖国安的通知,便去了子虚市科技开发公司,安总亲自接待。李大 虎详细询问情况后,看了开发公司近三年来的报表,又到实地考察一番,就贷款所 需资料,给开发公司会计列了个明细。李大虎忙到中午,就赶着要回家,这是安总 来了。   “李科长别忙走,我这里还有事呢。”安总很客气地说。   “有事咱下午再说,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李科长,您听我说,我久仰您的大名,就想同您认识一下,咱们喝两杯,还 望您给个面子。”   “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今天特殊,如果不是来考察的话,您说喝酒就喝酒, 只是现在我们有制度。”   “这样吧,咱们今天学学外国,吃饭实行AA制,谁的饭钱谁付,只求个热闹, 您看行不?如果再不行的话,咱们就各自回家,算我安稳面子不够。”   “这……”   “这什么这,您就走吧。”   几个人推推嚷嚷,来到了满江红的酒店。酒桌上免不了劝酒仪式,几个回合后, 李大虎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向安稳求饶。安稳也不勉强,他让李大虎到沙发上休息 会,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李大虎,李大虎慢慢地喝着。不一会李大虎觉得有些昏沉, 像是来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房间里,他觉得浑身发热,*****难忍。这时进来 一位姑娘,长得天仙一般,李大虎觉得底下硬邦邦的,把裤子都要顶破了,他两眼 直勾勾地望着那姑娘。   “李郎,受不了吧,别急,我马上就来。”   姑娘说着,脱去了上衣,露出了两个粉嫩的大****,接着又脱去了裤子、内裤, 两条玉腿笔直地现出。李大虎再也受不了,三下五除二地扒去衣服,猛扑过去……   李大虎陶醉在梦里,他与那姑娘难分难舍,甚至忘了自己是信贷科长,直到第 二天,他才从迷幻中醒来,但为时已晚,他只好成为安稳手中的一个最大的奉献者。   一个月后,子虚市银行贷给子虚市科技开发公司三个亿资金,而在子虚市红莲 新型材料有限责任公司的往来帐上,记着一笔卖给子虚市科技开发公司材料款一千 五百万元的收入帐。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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