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云疴轩上 　　第二天，方岚起了个早，她知道，母亲每天都会去锻炼，这个时候回家，可以 不用和冯淑琴照面，可到家门口的时候，方岚还是先向里面探了探，只见钟明正在 和母亲说话，母亲今天怎么没去晨练？他们在说什么？重重的疑问不停的在方岚的 心里打滚，终于，钟明出来了，开着他那辆奥迪T1.8，向门外驶来，方岚赶紧躲开 了，接着母亲也出了门，方岚这才有机会进去和老方说事，也就是在这一天，在方 岚回家不久，白素的店里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素正在店里坐着，手上拿着一本书，桌上泡着半杯龙井，等等着顾客的光临， 店里有生意，就做，没生意，至少她也享受了她所喜欢的人生，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白素？”一调声音从店外向里传来，白素闻声抬眼，只见是方岚的母亲，一 脸堆笑着说：“方岚呢？”。 　　“伯母？您怎么来了？您坐，我给您泡茶去。” 　　“哦，不用了不用了。。。”来人显得极其客气：“方岚在你这儿吗？” 　　“哦，是的，不过。。。她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儿还挺雅致的。”冯淑琴四面赏玩着。 　　“也没什么雅致不雅致的，就这么做做，像我，出去也干不了什么。”白素自 嘲着说。 　　冯淑琴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尴尬着脸说：“要不是为了我们岚岚，你也不会弄 成这样。。。。我真是。。。” 　　“阿姨，都别说了，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 绝不后悔的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冯淑琴惊讶的问：“就这么简单？” 　　白素坦然而又诚恳的说：“就这么简单！” 　　“可是，当时如果那位司机没有及时刹车，你很可能就没命了。” 　　白素没有说话，想起当年的情景，她心中泛起得是平息已久的波澜，一层一层 激荡着着沉淀多年的的浑浊。她眼神渐渐的空洞起来。 　　那一年，白素19岁，那一天正是她母亲的死忌，也是她父亲二审判决的前一个 星期，她i 代父亲去为死去的妈妈过个生日，她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菊，正准备过马 路时，一辆黄色面包车向她直撞得撞来，白素反应算快，一闪身避开了，黄色的面 包车却失去了方向，向人行道冲去的同时来了一个180 度的后转弯，正当要向白素 开来的时候，方岚从小巷子里出来，正好路过了白素的面前，她见白素跌在地上， 欲上前扶她，谁知身后的车子已直直的向她们冲来，白素一个起身把方岚推向了旁 边，自己的一条腿却当场被车轮碾过，断成了两截，医生说一定要截肢，从此后， 白素便成了一个伴着假肢过日子的残疾人。其实，白素心里清楚，那天纵然没有方 岚，自己也难道一劫，或许，没有方岚的话，她失去的还远不止一条腿，可对于方 岚，却一直把白素当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加之两人性情颇，自此结下了一段生死 相交的友谊。 　　“白素？”冯淑琴打断了白素的思绪。 　　“哦，伯母，你说什么？” 　　“我知道卢恒在你这里，我想见他一面，可以吗？”冯淑琴请求着说。 　　“是的。”白素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就是，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这是什么话？”冯淑琴闻此，一下子来了火：“怎么，我来见他，还要看他 的方便？” 　　“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卢恒他今天不在，他和方岚一起出去了。” 　　冯淑琴却不信，硬要往里屋去。 　　“等一等”白素横手拦住了冯淑琴的去路。 　　“你这是想干什么？”冯淑琴问道。 　　“伯母，里面是我的内闺。” 　　“就算是内闺，也不怕被我这老太婆看看吧？” 　　“不，只是，最近没太收拾，我就不请伯母进去见笑了。” 　　“难道里面还有个人不成？”冯淑琴盯着白素，这眼光好像要射到白素的心里 似的。 mpanel(1); 　　白素笑了笑说：“伯母，我虽是一个残废，可还是一个有品位的残废，再说， 我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女儿家的自重我还是懂些的。” 　　“白素啊”冯淑琴非常的客气的说：“伯母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因为知道你是 个懂事的好姑娘，你看，方岚总住在你这也不是个事情。你看，是不是劝劝她，让 她早点回家。” 　　“我会的。只是，方岚回不回家，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冯淑琴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可是你给她提供了不回家的条件，你给她住所！” 　　“伯母。。。家是一个人心灵的归属，不是人生的当铺，我这里或许是个疗伤 的好地方，可以让方岚在经历了那么的事情之后，有一个喘息的空间，来掩饰自己 的脆弱。”白素颇具感慨的说。她有点同情方岚，她深深的叹惋，从心里担忧方岚 的处境。可是这话却无疑激怒了冯淑琴，不管白素的语气有多么善意，在她看来都 是一种挑衅。 　　“白素！你说这话可不公平。我把她养这么大，没给她饿着，没让她冻着，我 给她上到硕士，倾尽了我一生去培养她，她今天受得伤完全是她一意孤行，咎由自 取的结果。。。。” 　　“伯母，您喝水吗？”白素怕冯淑琴的声音被卢恒听见，赶紧扯开话题。 　　“啊？” 　　“我泡杯上好的龙井给您？” 　　“不用！” 　　白素顿了顿说：“其实，没事的时候泡杯茶喝，还是不错的，既然您不喜欢， 那也只能算了。”白素喝了口茶，拿过一本书来看，她看书的样子很专注，也很淡 然。 　　冯淑琴见白素不再搭理她，一时没了下阶，心里的火顿时又上来了，冲着里面 喊道：“卢恒，你给我出来，别缩在里头，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你出来。。。” 　　“伯母！”白素见冯淑琴如此大吵大闹，赶紧把门带上了，说：“您何以如此 肯定说卢恒在我这里？你想想，照卢恒的性子，如果他真在，他一定早就出来见您 了，如今，您说了这么多了，都没动静，那就证明他不在。既然不在，您又何必在 这里浪费精神呢？” 　　“白素，你别说了，我知道，他一定在里面，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的，卢恒， 你出来。。。” 　　“白素。”卢恒坦然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了出来，他转动着轮椅，打开门的那 一刻，出现在冯淑琴面前的一副残缺的苍白。 　　冯淑琴从未曾想，卢恒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免吃了一惊。 直到卢恒很大方的向她道了一声伯母，她才很惊讶的问：“你的腿？” 　　“哦，摔断的，髌骨没接好。”卢恒连忙解释道。 　　冯淑琴本来端正了一肚子的难听话想要把卢恒打发回去，如今却一句也说不得 了，“你。。。” 　　“伯母，里面坐吧。”卢恒带路向里屋里滑去，冯淑琴也跟了进来。 　　“请坐吧。”卢恒招待冯淑琴说。 　　“好，你也坐”冯淑琴本是打算客气的，可是看见卢恒看了看自己的腿，拍了 拍轮椅的扶手，才知，说错话了，他忽然不知怎么的，对卢恒怜悯起来：“你的腿， 好点了吗？” 　　一句话问到了卢恒的痛处，绞心肠一阵阵的酸楚，“好。。。好点了。” 　　“我不知道，你的腿伤得这么重。。。。”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卢恒故作坚强道。 　　冯淑琴沉默了一会，她要思考一下这话该怎么说，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做过一翻 盘算，可毕竟，面对现在的卢恒，她还是有些不忍，考虑再三，冯淑琴终于问出了 第一句话：“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见面时的情景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那一次我和您郑重承诺，会尽我一生所有让方岚幸 福。”卢恒说着，显得一脸的惭愧。 　　“这承诺，现在还作数吗？” 　　“作数！”卢恒坚定的回答道：“我的腿不会一辈子都瘸的，等我好了。。。” 　　冯淑琴一下子来了火，拔高了嗓门：“等你好了？那是什么时候？三年？五年？ 还是十年？要是一辈子都不好呢？” 　　“伯母？”卢恒有点惊讶。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冯淑琴放缓了语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 ：“卢恒，你知道，方岚她从小跟着我不容易，我总想着她能好好的，有出息点， 也不至于被人笑话，所以，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你一定不能理解我 这份心的，或许等你也有了孩子。。。。。” 　　“伯母，你说的，我都能够理解。。。。” 　　“卢恒，阿姨现在不问你别的，就问你一句，你还爱方岚吗？” 　　“爱！”卢恒坚定的说。 　　“既然爱，那就离开她！” 　　“不！伯母，非常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你信不信都好，但我知道，我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方岚，她会垮的。” 　　“难道，她这样常此以往不会垮吗？她要给你治病，照顾你的起居，要赚钱， 要工作。。。一个家的责任全部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你难道忍心吗？这就是你爱 她的方式吗？爱到她连回个家都要偷偷摸摸的？” 　　“什么？你说什么？”卢恒万分惊讶的看着冯淑琴。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说，由着你们， 看你们能支撑多久？所谓的爱情，是要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的，纵然我相信你们曾 经有过美好的感情经历，可你要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与其到那时彼此怨恨，还 不如把这种美好当成回忆留在心底。。。。” 　　“伯母。。。别说了。。。别再说了。。。。”卢恒强忍住表面的悲恸，却抑 制不住内心激动。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的。 　　“再说，方岚和你只有两年的感情，只要你能让，能绝了方岚的心思，她和钟 明也不是没可能啊？” 　　“您先回去吧。”卢恒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说话间却还是带着颤抖。 　　“伯母”白素忽然推门进来说：“您还是先回去吧，一会方岚回来，看见了， 又要徒增误会。” 　　冯淑琴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防白素会忽然进来，“那，好吧，我知道，卢 大夫也是聪明人，要知道，方岚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把她养那么大，她也毕竟还算 孝顺，你说真到了那一步，她会选我还是选你呢？当然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这样 岚岚会难过的，好了，我就不多说了”。冯淑琴一转身，对卢恒看了看，露出一个 胜利者的笑容，而卢恒则早已把头低得很深很深了。 　　白素待冯淑琴出门后，难得有的激动道：“为什么？人只要打着父母的旗号就 可以对子女为所欲为？” 　　“我累了。” 　　“你！。。。。好吧”白素理解的把门给带上了。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方岚。”卢恒补充到。 　　白素听了，点了点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