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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回疆惊变动帝都 夜色初垂,蔚蓝的天空只能隐约地看到几颗闪烁的星斗。 帝都北京城内万家灯火。 茫茫夜色里,一骑快马踏破紫禁城的寂静,蹄声得得缓缓驰向那宏伟庄严的神 力侯府。 神力威侯傅小天深蹙浓眉,闷闷不乐地登上后院小楼,第一件事便是传谕下人 飞骑九门提督府,接回忆卿、小霞,他急着要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 他长剑未卸,征尘未拂,刚刚想要坐下。 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步履声,黑衣护卫任燕飞疾步跑进了小楼,躬身说 道:“禀侯爷,有客求见。” 傅小天只当是朝中王公大臣来访,他讨厌那些嘴脸,同时也没有心情,挥了挥 手,不耐烦地道:“告诉他,今天我不见客。” 任燕飞立刻面现难色,躬身嗫嚅说道:“属下说过了,只是他非见不可,而且, 属下拦他不住。他已经进了大厅了。” 傅小天霍然色变,浓眉陡地挑起:“来人是准?” 任燕飞涨红了脸:“禀侯爷,来人一身便服,属下不认识……” 傅小天一掌拍上了桌子:“登门求见,怎不先通姓名?” 任燕飞身形一颤,连忙低头:“禀侯爷,他姓胡。” 傅小天神情猛震:“哦!”地-声,喃喃说道:“是……他,天都黑了,他怎 能随便出……”下面一个字未出口,突然沉声挥手:“准备侍候。”急步下楼出迎。 望着那神威逼人的魁伟身形,任燕飞暗吁大气,苦笑摇头,飞身下了小楼。 侯府大厅中灯火辉煌,一个身材颀长的青袍人正自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凝视 着那幅出自博侯夫人手笔的“慷慨悲歌”频频点头,状颇欣赏地不忍他顾。 他的背影,隐透着一种雍容高贵的气质,一望而知不是常人。 步履声由远而近,傅小天一身征尘未除,疾步闯进大厅,看了青袍人-眼,神 情微震,倏然住足,垂手肃立丈外。 青袍人对那阵步履声恍若未闻,对已经进大厅,伫立身后的神力威侯傅小天, 也恍若不知未加理会,仍然面对壁亡的字画,背着身子呆呆出神;而这位威慑群臣、 权倾本朝的神力威侯博小天,竞似有所顾忌,不敢惊动地站在那儿没有开口。 大厅中的空气显得很沉重,使得那些奉命前来侍候的婢女们,棒着香茗到了门 边,又趑趄不前。 mpanel(1); 良久,良久,青袍人才兴尽地缓缓转过身子。 他是个年约五旬的老者,相貌英武,入鬓长眉下那双重瞳凤目中,隐射逼人光 采不怒而威,几乎令人不敢仰视,一种雍容、不凡的气度尤为慑人。 不经意地望了望傅小天,说道:“听说你今天不见客,是吗?” 傅小天颇为尴尬地赧然一笑道:“小天不知是您……” 青袍老者背负着手,来回走动着。“你很讨厌那些王公大臣,是不?” 事实上如此,傅小天只有点头。“小天的脾气您知道,我不喜欢他们那些嘴脸, 尤其近来我的心情不大好。”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我早听纪泽说过了……梅霞她不是平凡女子,而且生就 富贵之相,你用不着担心急坏下身子,那是给我添麻烦,至于那些王公大臣们,我 又何尝喜欢看见他们?只是我身为皇上,有什么办法……” 原来这青袍老者竟是当今皇上圣驾降临,难怪傅小天只有垂手肃立,看来,这 位皇上倒是随便得很,而且由这几句谈话中,也可看出这君臣两人之间交情很好, 傅小天在他面前似乎随便惯了,否则他焉敢见君不跪,口称“你我”? 青袍老者这儿句话儿,对这位英豪盖世的朝廷柱石,关怀之情洋溢,说来虽然 很平淡,但朴实无华才显诚挚,句句由衷出自肺腑,顿使他这位视同左右手的重臣 虎将,神情为之激动,环目进射棱光。 话锋微顿,青袍老者皱了皱眉,接道:“我还不知道江湖人物竟是这样地无法 无天,胆子也太大了点儿,难道各地方的官员都是只拿俸禄,不做事的么?” 傅小天浓眉微微地桃了挑,笑道:“不怕您生气,这些人大部份是百无一用的 庸才,出去这一趟,我了解得更多,我想问问吏部,是怎么擢用人才的……” “没有用的。”青袍老者颇为感慨地插了播头:“吏部那位也是够糊涂的,比 那些地方官强不到哪儿去。” “那么,小天以为这种朝廷大臣应该……” 青袍老者挥了挥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靠山……” 傅小天浓眉一扬,肃然接道:“您这种想法,小天不敢苟同。小天斗胆以为, 身为皇上者,做事应该讲求魄力,假如连您都对恶势力有所顾忌,做臣子的还敢放 胆为您去做事么?您要是不管,明天我就去找他……” “好,好,好,我管,我管,成了么?”青袍老者停下了脚步,望傅小天蹙眉 苦笑:“瞧你,就是这种令人头痛的倔脾气,我又没说不管。满朝文武,我说一句 话。代一件事,谁敢说个‘不’字?只有你,动不动就跟我拌嘴,还敢当面数说我。 其实,你也该替我想想,皇帝不是好当的,我哪里是没有魄力,实在有些事不能不 稍微装点糊涂,要是每件事都太认真,不出三天我准会发疯不可……” 一句话听得这位神力威侯又发了直性子、臭脾气,两道浓眉一挑而起。 “瞧,你又来了。”青袍老者虽然贵为人君,身操天下人生杀予夺之权,对这 位心爱重臣,盖世虎将却是无可奈何,皱着眉,连忙说道:“明天我就宣他,当着 你把他臭骂一顿,成不?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小天轩了轩眉,突然接道:“您宣他进宫责骂,那是您身为皇上,为百姓着 想,应该的!可不是为了给我出气,您应该知道小天心中从来有公无私。” 青袍老者微微皱着双眉,凝注博小天,一句话不说,半晌,他方始突然一笑摇 头:“我对你实在没办法,成!不是为你,行了吧?” 傅小天也觉过分,赧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青袍老者又来回地走了几步,看了傅小天一眼,道:“这些烦心的事儿,咱们 不谈了。我再问你,是谁准了你的假?你私自离京,一去旬月不回;既然回来了, 为什么不立即去见我?” 傅小天明知自己理亏,未经皇上许可,私自离京,又是旬月不回,罪足丢官罢 职,收禁天牢。可是他不在乎,也知道皇上不会拿他怎样,所以,他有点撒娇也有 点无赖地笑了笑,解释说道:“我离京前夕,曾经写了封信给纪泽,请他代为向您 禀报,因为您一向宠爱小天,所以我相信您一定会准……” 青袍老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很会说话。也很有自信。对你,我的 确特别宠爱;你的事,我没有不答应的,只是,我现在开始懊悔我宠坏了你。” 傅小天颇为窘迫地笑了笑,继续解释:“至于您怪我回来没有先去向您请安, 我的理由也很充分,衣冠不整,不敢面君,我怎能穿着这身征尘未除的便服夜闯大 内?……” 青袍老者有意刁难,眨了眨眼,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很宠爱你,你又怕什么? 在我面前,你几时这么顾忌过?” 傅小天立刻红下脸,搓着手,无言以对。 青袍老者又望着傅小天笑了笑,径自走向一把太师椅坐下,似乎是在决定一桩 事儿,双眉轻蹙,沉吟不语。 这时,傅小天才向厅门口的婢女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进来。 两个青衣小婢低着头走进厅内,将盘中两盏香茗放在几上,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始终没敢抬头看座上人一眼。 傅小天直待两个青衣小婢走远,方始又笑向青袍老者皱了皱浓眉。 “我觉得您不该在夜晚一个人远离大内,尽管未出紫禁城,也应该随身带两个 人。北京城,这些日子不大宁静,九门提督府照顾不了那么多,若是万一……” 青袍老者没有答话,只摇摇手,命傅小天坐在身侧。 傅小天虽已感到情形有异,却没立即发问,当下走了过去,和青袍老者隔几坐 下。 许久之后,肯袍老者仍是浅皱双眉,默然不语。 傅小天可是忍耐不住了:“您下旨找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青袍老者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做皇帝的,难道非要有事才能下旨找人么?” 傅小天扬眉笑道:“纪泽在信中只说您要见我,并没有说明是因为什么,可是 我猜得出,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您不会召我,因为您几乎比我还要关心梅霞,您 知道我是急性子…… 话未说完,青袍老者突然失笑:“你很会奉承,还好我的确是有非你莫办的火 急大事,否则我这张脸岂不要挂不住?” 傅小天面上一红,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开口。 青袍老者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尽,突然神色一转凝重道:“我要派你出去一趟, 回疆和西藏一带有点乱子……” “您怎么知道的?是有人上奏的么?” “喇嘛们密奏的。可笑驻外的那些庸才们还蒙在鼓里。” “是大内领班呼图克?”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 傅小天道:“您认为不可靠么?” 青袍老者沉吟说道:“呼图克虽然长年住在大内,可是他和外面经常保持联系, 消息十分灵通,我认为应该不会有误,而且他也没那个胆子敢骗我……” 谁有天胆欺君?傅小天亦觉他所说不错,微微地点了点头,沉吟未语。 “他们的组织,听说非常庞大,行动也很秘密,并不像一般兵马作乱……” 傅小天突然抬头说道:“您一定要我去吗?” “我觉得没有人再比你更能胜任此事。”青袍老者颔首说道:“这些人有一半 以上是密宗高手,其他的也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物,碰上这些人,就是百万雄师 也无用武之地,如果派那些带兵官去,只怕连人家的回没见着,命就没了。” 傅小天猛然想起夏梦卿在北邙断魂谷所言,推测两件事可能彼此有着关联,心 中微微一震,立即扬眉笑道:“那是您看得起小天,小天遵旨领命就是。”“哪怕 你不遵。”青袍老者看了他一眼,笑道:“需要什么现在可以面奏,我倾大内之力, 宫中喇嘛随你调度,另外我还准备派德容兄妹陪你走一趟。” 傅小天浓眉一皱,摇头道:“我不需要什么。既有这种事,我认为他们可能已 有人潜来北京,大内更需要人手,我建议您最好由纪泽那儿调些人入宫;呼图克那 班人是自以为了不起,一旦到了紧要关头,我担心他们的能力有限,不能克尽职守 的保护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些人我一个不要,至于德贝勒兄妹,我不想要 也不敢要,您又何必给我找麻烦?” 青袍老者凤目凝注微笑,说道:“你也不怕我不高兴,你是想只凭你这侯府中 一些侍卫?” 傅小天毅然点头:“我认为已经绰绰有余。” “我看你才是自以为了不起,奸吧!谁叫我偏偏宠信你呢?准奏!”青袍老者 显然很欣赏自己这位股肱重臣的铁胆傲气,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你还是那么 怕德容的妹妹?难道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我皇上都不放在眼内的人……” 小天苦笑接道:“不是怕,是头痛。”,青袍老者不禁失笑摇头,轻轻在他肩 头拍了一下:“别说我偏心,你不能怪她,只怪她所接触的那些人中挑不出一个像 你这样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子,连我都喜欢你,何况是她?” 傅小天一张脸立刻红似八月丹枫,浓眉方自挑起,青袍老者已又自接着笑道: “曾几何时,你那使群臣胆慑的威风气概哪里去了?我知道你自有了梅霞以后,心 中已不再作他想。 这也难怪,梅霞委实是个罕见的奇女子,凡是她具有的,可以说都是世上最罕 见的,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她,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你,这叫做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这样好不?德容兄妹你还是让他们去,我要德容对她多管束些,好吗?“ 皇上既然这么说,傅小天只有蹙眉点头:“您不准奏,小天不敢过分坚持巳见, 但是小天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这等于统军,若是德贝勒兄妹自恃宗室,不听指挥调 度,小天可是军法森严,铁面无情,先在您这儿报个备,免得到时候……” 青袍老者大笑离座,笑得有点勉强,指着傅小天,道:“我们君臣二人厉害的 是你,这既出于我的主意,我还有什么话说?行!依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 全权处理,万一有那种事自有我为你撑腰。可是……你也别太过认真,不要以为有 我撑腰便……” 傅小天跟着站起,正色说道:“那小天办不到,宁可现在斗胆违旨,您还是另 派别人。” 这句话使青袍老者脸上变了色,风目中威棱外射,不快之色溢于眉宇,可是他 终于没有发作,默然片刻突然摇头笑道:“自作自受,谁叫我宠坏了你,你放心大 胆去做吧,我拚着领受家法,就是了……” 独获天宠,偏爱若此,傅小天尚有何话好说,一阵激动,实行大礼:“谢万岁” 一拜而起。 青袍老者淡笑挥手:“我这般迁就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不过主要的原因还 是你值得我器重,你可不要让我在那些大臣面前说不出话来……” 傅小天陡然挑眉:“您放心,事不成,小天提头来见。” 袍老者面上浮起一丝安慰的笑容,再次挥手淡笑:“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 ……。” 话锋微顿,又凝注傅小天:“我想听听你对那些人的看法。” 显然,他是想考考自己这位肱骨虎将。 傅小天心中了然,神色一片冷静,淡淡说道:“说得严重些,您会以为我夸大 其辞,说得轻松点,您会以为我太骄狂:说难,犹胜千军万马,对垒交锋,说容易, 不过些土鸡瓦狗,举手可灭,您一定要我下个断语。那么,小天以为大海微波,不 足为患。但凭身边铁骑,已足荡平此!” 青袍老者暗暗点头,含笑摆手:“够了!有你这么-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件 事也不太忙,准你在家多休息两天,我走了,明天德容兄妹会来看你,该走的时候 再命人通知。” 说完又摆了摆手,就要转身离去。 傅小天赶上一步,道:“我陪您入宫。” 青袍老者停下身来看了他一眼。笑道:“用不着,你早些安歇吧!我一身所学 不见得比你差多少,昔年整个江南还不是我-人儿去闯的?何况身在紫禁城内!” 转身行了出去。 傅小无心知这位皇上颇以一身不凡的武学自负,根本不把-般的武林人物放在 眼内。但他身为京畿大员,朝廷重臣,却不能就这样让皇上深夜一个人返宫,口中 虽不再说话,脚底下却未敢怠慢地跟了出去。 青袍老者闻声转身,皱眉说道:“小天,你怎么如此……” “恕罪。”傅小天笑道:“我刚才说过,那些人可能已潜来北京,武林中人轻 视不得,小天以为还是伴驾随侍的好,否则不能放心。” 青袍老者虽然眉头皱得更深,但他那浮起的笑容,却难抑心中的欣悦,探注傅 小天一眼,尚未说话。 突然一阵急促的蹄声划破寂静冷夜传送过来,至神力侯府门口,倏然止住。 青袍老者一笑说道:“听到没有?大内铁骑巳然出动接驾,这你总可放心了吧?” 向垂手侍立厅外的一名侯府黑衣护卫,挥了挥手:“去,告诉他们,我这就出 去,用不着进来了。” 那名黑衣护卫应声一跪,如飞而去。 他却又转回身来向着傅小天说道:“你这一再罗嗦倒又使我想起一桩事儿。听 说你新结识个什么玉箫神剑闪电手,有这么回事么?” 傅小天点了点头:“若说我认识他,那是高攀,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的事能瞒得过我也并不多。”青袍老者得意地扬眉笑道:“高攀?你难 得谦虚,我认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们的小天更……” 傅小天微笑摇头:“对别人,我从不稍让,独对他,我自觉渺小的可怜,他是 我生平仅见的一个非凡人物。” 青袍老者大显诧异,“哦”了一声,笑道:“他们也是这么说,只是我认为未 免有点过于渲染夸大,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相信了,据说他世称奇才第一, 是吗?” 傅小天肃然点头:“这也许还委屈了他,我只觉得他似乎不该属于这个尘世。 论文,他才高十斗,满腹珠玑,绝不让大学土纪筠分毫;谈武,他神功盖世,技比 天人,就是小天也难挡掌下三招。身似玉树,貌比谪仙,剑胆琴心,侠骨柔肠,他 确是这么一位不世奇才。” 朝廷柱石的推崇那还有错,青袍老者立即动容:“怎么样?我想见见他,你看 行么?” 傅小天顿时面现难色,皱眉说道:“你知道,他不同于一般人,说句大胆的话, 他也许未将你这皇上放在眼内,而且他人现不在京畿,只怕不容易……” 青袍老者微微色变,双眉扬起沉着脸说道:“他敢不奉召?” 傅小天淡淡接道:“你要是这样,更是永远见不着他。” 青袍老者倏然敛态,强笑说道:“这不是我不能容物,是他的胆子太大了点儿。” 傅小天扬眉说道:“他要是和一般俗人模样,只怕你也不会想见他了。小天以 为,这正是他的不凡之处。” “你永远都跟我作对。”青袍老者大笑说道:“看在你的分上,免召免宣,和 朋友一样,让他来看看我,这样总可以吧?” “小天只敢说试试,成不成却没有把握。” 青袍老者再次色变,但他终究忍住了,冷冷地看了傅小天一眼:“捧人要适可 而止,你知道我要见他做什么?我想为朝廷延揽人才……” 傅小天果然虎胆,他一点也不怕触怒皇上,摇了摇头,淡淡接道:“小天劝你 最好别打他的主意,他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青袍老者大为光火,羞怒之余,厉声说道:“我不管这么多,冲着你,我已经 做了最大让步,要知道我是皇上,你和他都别不知好歹,免召免宣已经是天大的面 子,你还要我怎么样?告诉你,一个月内见不着他唯你是问!” 言毕,怒气冲冲地拂抽而去。 傅小天并未在意,望着青袍老者那颀长的背影,无可奈何地耸肩一笑,跟着行 了出去。 神力侯府门前那对峙着两尊石狮子的石阶下,垂手肃立看二人三骑。 人是御前带刀侍卫,魁伟勇猛的两个红衣喇嘛,站立门左的正是大内侍卫领班, 大喇嘛呼图克。 马,一白二黑,俱是异种龙驹,鞍配名贵,气派异常。 青袍老者飘身上鞍,连侍卫们施行大礼也恍若末见,疾挥一鞭,飞驰而去。 呼图克呆了一呆,抬眼看向博小天。 傅威侯淡笑挥手:“没事,小心护驾。”转身走回府中。 小楼上红烛高烧,傅小天卸装沐浴,洗去一身征尘,舒舒服服地卧身榻上。 但这一夜,他却没熊安睡,辗转反侧,始终无法成眠。 倒不是因触怒了皇上而耿耿于怀。实在是伉俪情深,念妻心切,他怀念着隅落 西藏布达拉宫中的爱妻薛梅霞的安危。想着缘虽数面,却已交称刎颈的玉箫神剑闪 电手夏梦卿的只身涉险。 不达拉宫为西藏少数规模宏大的喇嘛寺之一,喇嘛近千,半数以上是密宗一流 高手,中原武林向不敢轻易涉组,无殊人间绝地,龙潭虎穴。 夏梦卿纵然神功盖世枝比天人,宇内第-傲夸武林;但在那以一当百,密宗高 手的联手围攻之下,安危委实堪忧。 这使他深深地懊悔、愧疚、自责,他本该和这位新交益友合力携手,并肩仗剑, 闯闯那素称神秘诡谲的凶险之地,一试那密宗高手的锐锋的,无如皇命难违,身为 重臣,为之奈何。 今晚皇上所指,究竟是否和布达拉宫有所关联? 这事目前尚待证实,如果真的有所关联,那女那么一举两得,自己亲率铁骑, 倒是正好驰救。但是夏梦卿天龙身法冠绝宇内,又在心悬薛梅霞安危的情形下,日 夜急驰,只怕自己纵然关山万里渡若飞,也来不及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最坏的想法……万一自己爱妻、益友双遭不幸,自己即使倾 出本朝兵马,也要将布达拉宫夷为平地。 接着他又深具信心。这位宇内第一奇才与自己那绝世巾帼的爱妻,必然会双双 安然返来。 就这么一桩事儿,终宵萦绕脑海,反反覆覆,挥之不去,使得这位盖世英豪, 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地-夜未能合眼。因为思潮澎湃,一合眼爱妻那柔婉多情、充满 幽怨甜美的娇靥,立刻涌现。 他仿佛能够看到,薛梅霞被囚石室,憔悴凄楚盼望救援,令人断肠心碎的情景。 他也能看到,夏梦卿挥箫仗剑浴血奋战,只身独搏千百密宗高手的悲壮场面。 试问,想到这些,这位侠骨柔肠的血性奇男,如何还能安枕酣眠? 一声遥遥传来的鸡啼,划破黎明前的片刻宁静,驱走了小楼上的漫漫长夜。 露尽清晓,东方微翻金霞。 傅小天推被而起,望着挂满蜡泪的残烛摇头,一声苦笑,披着夹氅周下小楼, 信步向庭院中走去。 庭院中朝露迷蒙,亭、台、楼、榭,恍若笼罩于轻纱中。 茸茸细草上,露珠儿晶莹,轻柔的晨风拂过,一阵颤抖,黯然坠落。 这晨间的景色,清新、宁静、美得出奇,可惜,傅小天却是毫无欣赏的闲情逸 致,他环目微红,浓眉轻蹙,踏碎颗颗露珠,湿透是下权靴,负手徘徊于迷蒙薄雾 之中。 人的忧郁,使这仙境般晨间美景,也感染上无限凄清。 那轻柔清新的拂面晨风,虽然使他心中郁结稍解,却未能扫尽那一腔的愁闷, 而且见景思人,触目情伤,反而更加重一分情思、惆怅…… 意欲解愁,不想愁更愁。傅小天一声轻叹,就想转身返目小楼。 蓦地宁静绽开,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直抵府门之前,在这紫禁城的清晨, 昕来份外响亮震耳。 侯府门前,纵骑直闯,来人身分可想而知。 傅小天刚一愕神,黑衣护卫任燕飞已是身形如电,疾掠而至,丈外驻足,施礼 扬声道:“禀侯爷,德贝勒……” 他话犹未完,走廊尽头已自响起步履之声,紧接着一个恍若银铃般,悦耳甜美 娇笑传来:“任燕飞就是这么讨厌,咱们又不是生客,还通个什么报嘛!” “妹妹!”另-清朗话声冷冷接口:“收敛点儿,惹翻了他,这趟热闹你就去 不成了。皇上还怕他三分,你我最好老实些。” 一声含着娇嗔的轻哼,话声顿寂,只闻步履声。 傅小天皱了皱眉,向着任燕飞微一挥手。 任燕飞想也怕见来人,身形躬处,疾掠而退。 雕廊上倩影晃动香风袭人。一个身着大红劲装,莲步轻迈如风吹杨柳般的美艳 少女,和一个神采飞扬的锦服少年并肩行来。 红衣美艳少女那晶莹、白皙、修长的五指之上。绕着尺长马鞭,情态无限娇媚。 锦服俊美少年,则是背负双手,举止不胜潇洒。 一眼瞥见庭院中负手卓立的傅小天,锦服少年首先大笑扬声:“小天,你倒真 会享福,外面都翻了天啦,你却躲在府里清静……” 傅小天拒客不及,这时只有蹙着眉头含笑迎上。 “我道是谁大清早惊人好梦,原来是贝勒爷贤兄妹驾临,二位有何见教?” 锦服少年正是满室宗亲德容贝勒,红衣少女不用说就是那深使傅小天头痛的德 勒之妹,德怡郡主。 傅小天话声方落,德怡更自流波妙目双翻,无限娇媚地笑道:“听见没?哥哥, 人家怪咱们不识趣,一大早就跑来惊他好梦呢!” 一转妙目,凝注博小天,秀眉双扬,吐气如兰:“怎么?傅侯爷,难道非有事 才能进你这神力侯府么?我正想问你呢,回来了为什么不差人告诉我一声?” 入目她那万种风情,傅小天只有蹙眉,淡淡-笑逭:“那岂敢,德怡邵主在那 深宫大内且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何况我这小小的神力侯府。至于我回来没有告诉 郡主……我想请教,有此必要么?” 德怡自幼生长权门,养尊娇纵,谁敢对她这样说话? 可是事情就那么怪,德怡面对傅小天这位盖世英豪、铁铮奇男,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一点也发不出脾气来,她娇颜微红,白了博小天一眼,一跺玉足,贝齿轻咬 地恨声说道:“你是存心气我,人家心念那位如花似玉,世称奇女子的夫人安危, 可是一番好意……” 傅小天淡笑接口:“好意心领,我承认唐突就是了。” 德怡犹待再说,德贝勒突然一声朗笑:“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怎么就像冤家 对头,一见面就顶嘴?说句公道话,小天,你忍心么?自她听说你单骑出京之后, 茶饭不思寝食俱废,就没安稳过-天!” 德怡那张吹弹欲破的娇靥上,英风尽扫,红云骤起,不胜娇羞,顿足嗔道: “哥哥,你再说!” “不说,不说,你也听着……”德贝勒大笑道:“你是知道的,小天伉俪情深, 他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又怎好见面就撩他。” 德怡一双妙目隐射深情,满含幽怨,飞快地投向傅小天-瞥,缓缓垂下螓首。 这足可溶钢的日光,这女儿家罕见的娇态,看得傅小天心头微震,只做未见, 看着德贝勒讪讪强笑:“傅小天不敢如此待客,两位可否请入厅……” 德容接道:“难得欣赏庭院晨景,就在这儿谈谈不也很好么?我兄妹奉旨听候 差遣,特来请教,一会儿就走。咱们准备何时动身?” 傅小天道:“我未奉旨意,末敢擅自做主,不过。我认为这次远行的成分并不 太大” 德贝勒呆歌一呆,讶然说道:“怎么?” 傅小天淡淡一笑道:“对方尚未至称兵作乱的程度,是回疆相西藏-带武林的 密宗高手,受人指使,进行某种阴谋,对付这些人。要比组军作战。对垒交锋,难 上百倍。不过这种争斗包有一宗容易处,他们的目的不在占城夺地,而旨在皇上一 人;所以,我认为他们早已分途潜来北京,也许已经到了,也许尚在途中。就凭我 们这些人,若是远赴边陲和他们追逐博杀,那很难奏功,设若等侯他们全到齐了, 就帝都一地,倾全城铁骑围而歼之,也许要更有效得多……” “高明!高明!”德贝勒悚然动容,由衷地击掌赞美。 “这真是听君一席语,胜读十年书!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阁下于谈笑间便已掌握先机,制敌三分了,实在佩服!“ 神色一转凝重,蹙眉接着道:“这么说来,京城岂不战云密布,危机四伏?皇 上他知道么?” 傅小天淡笑道:“他若是知道,当不会命我率众远行,不过……我们这位皇上 智慧如海,实在难说;他也许已经想到了,否则事急燃眉,他下会叫我多休息两天, 候旨动身。” 德容闻言沉吟不语,德怡却显似不太关心这征伐之事,清澈深邃的美目,深深 地凝注傅小天,扬眉笑道:“怎么样?你那位夫人,她现在安好么?” 博小天显得很冷淡:“多谢关怀,她还好。” 看来,他并不愿让这位热情、刁蛮、美艳的德怡郡主知道他那爱妻陷身布达拉 宫之事。 可是,这位德怡郡主也够厉害,并不容易对付。她看着傅小天微微一笑:“虽 然我一直羡慕她、妒嫉她,但我却也十分关心她,可以让我看看她,问候问候她么?” 傅小天神色微变,淡淡一笑道:“垂注之情,傅小天感同身受,谨代拙荆谢过, 问候不敢,她人不舒服,正卧病在床。改天我再陪她过府拜望吧!” 他自觉这话说得天衣无缝,然而德怡仍然不肯放松,嫣然一笑,道:“是么? 那我越发地应该去看看她了,客知主病,岂有不探望之理?你说是么?”说着竟已 扭动腰肢,轻迈玉趾,走向小楼。 “回来!”傅小天并未阻拦,只是陡挑浓眉,淡淡一声轻喝。 德怡不由自主的住步回身,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般怕他。流波妙目中, 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凝注傅小天,默然不语。 傅小天有心煞煞这位刁蛮郡主任性的脾气,但一触及那双包含太多感情的目光, 心中又觉不忍,暗暗一叹,淡淡道:“面对高明,看来我很难瞒得过你。” 德怡黛眉双扬,报以微笑:“不敢当,我觉得你不该瞒我。其实,你什么事又 能瞒得住我。” 傅小天不由讶然,但他表面上仍很平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德怡颇为得意,嫣热一笑道:“莫洪,你应该认识,他是我的护卫,也参加了 断魂谷百毒大宴。” 傅小天心中暗震,一双浓眉蹙得更深,他未料到昔年罗刹五君中的东君莫洪, 果然心智深沉,高人一筹,竟能潜入贝勒府,井跻身郡主护卫之列;而且能混于天 下群豪之中瞒过了他和夏梦卿,此人委实神秘狡诈的可怕。 但当他想到自己也曾乘人不察地擢用了昔年宇内凶人,黑道巨擘,冷面狼心活 阎罗赵君平时,也就不觉得奇怪。这些人,每人都有一身神出鬼没的伎俩,他们本 来就心怀阴谋,为的是那宇内武林梦寐以求、人人觊觎的紫风钗、绿玉佛两件稀世 至宝。 想到这里,心中立又坦然,淡淡一笑,道:“我很意外,没有想到你有这么一 位好护卫,嗯!难怪他那么大胆,有你这么一位王室宗亲为他撑腰,他还怕个什么? 只是,我想请教,你知道莫洪是何等样的来历吗?” 德怡扬眉笑道:“世间事本就如此,他对我很忠心,别的我又何必去计较?要 说撑腰,神力侯府的护卫们只怕气焰高过这京都中任何一人……” 傅小天冷然点头:“说的是,我也觉得你不会计较莫洪的以往,但倘若你一旦 知道他即是昔年江湖上罗刹教主公孙忌座下五君之一的话,应该又当别论!” 德怡得意笑容还未尽敛,闻言花容修变,娇躯一震,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德贝勒满头雾水,这时再也忍不住心中诧异,突然扬声接口:“你们两个究竟 在说些什么?小天,梅霞她究竟怎么了?”看来这位贝勒爷终日只知逐鹰驱犬,对 其他的事一点也不关心。 傅小天暗暗摇头,指着德怡淡淡一笑道:“这你问她,令妹只怕知道的比我还 多些!” 德贝勒呆了一呆,随即将那双探询的目光投向德怡。 美艳俏郡主德恰如梦初醒,看了傅小天一眼,蹙眉说道:“你没有骗我?”她 显得神不守舍,末答德容的话。 傅小天有点啼笑皆非:“罗刹五君,东君为首,莫洪二字响澈宇内江湖,天下 武林莫不尽知而望风丧胆,你最好再去打听一下。” 德怡神情再震,旋即娇靥布霜,秀眉笼煞,-挥手中马鞭,转身便要向外走去。 “站住!”傅小天一声轻喝,铁腕倏伸,一把将她拉住:“这不是发你那郡主 睥气的时候,莫洪位列东君,一身功力可知,凭你这点不算太俗的武学根本难抵他 掌下一招;而且他也不会等你发觉,只怕早已离开贝勒府了,奉劝暂息嗔怒,为我 回答令兄问话。” 德怕心里明白,三天前莫洪已不知去向,她要找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她也 明知莫洪既是当年江湖上的罗刹东君,自己不啻以卵击石:只是她自幼只知一个 “气”字,从不知“怕”为何物,尤其她也和一般女儿家一样,绝不愿倾心之人处 处高她一着,她希望在那种并非出自本愿的较量中,步步占在上风,无如事实反而 显得她自己天真、幼稚,傅小天总是样样比她高明。 这本就是傅小天使她芳心倾慕,不可自拔的地方,偏偏她的表现又如此矛盾, 女儿家的心思委实令人太难捉摸。 望着傅小天那豪放中微带骄傲意味的淡笑,她不禁恨得牙痒痒地,女儿家的自 尊使她圆睁美目,微挑秀眉似真似假地想要挣脱那只温馨大手,皓腕挥处,铁腕顿 松,竟巳轻而易举地脱出厂那并非真要挣脱的掌握。偷眼再看,入目仍是傅小天那 令她发恨的笑容,贝齿轻咬,跺足走向一旁。 难得糊涂的德贝勒,毫不识相,愣愣地走过来,问道:“妹妹,梅霞她到底是 怎么啦?我都被你们憋得闷死了,快说行不?” 德怡怨气正是无处发泄,霍然转身,人发娇嗔:“人家伉俪情深,身为丈夫的 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好。告诉你,她此刻在千里之外,身陷布达拉宫中,够了么?” 又自霍然转过娇躯。 德容顾不得理会乃妹,“啊”地一声惊骑轻呼,突然执住傅小天双手,焦急忧 虑之情溢于言表地沉声说道:“小天,我不敢责怪你,但梅霞身陷危厄你不该瞒我, 事急燃眉,刻不容缓,我这就去奏明皇上,咱们即时动身。”转身就要离去。 博小天颇为感动,对德贝勒也有点惭愧。铁腕一翻,飞快反握住对方双手,摇 头淡笑说道:“多谢关怀。德容,也别怪我相瞒,事已至个,急也无用,即是我能 插翅,迟下今天也来不及了。况且,傅小天不愿因私废公,纵然我伉俪情深,我却 不能为了夫妻之情而置朝廷安危于不顾,你应该深知我的性情,也该知道目下我不 能离开京畿。放心,我比你清楚,敢以性命担保,梅霞……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德怡回过身来,冷冷地看了傅小天一眼,突然接口:“这不是儿戏的事,你大 概是太信任你那百无一用的书生朋友了!” “百无一用?”傅小天大笑挑眉:“岂止信任,对他,我简直视若神人,他是 当今世上唯一能从布达拉宫千百密宗高手之中,安然救出梅霞的人。博小天自诩奇 男盖世。傲夸宇内,但在他面前我只有自惭渺小,而且渺小的可怜,莫洪大概没有 对你说到这些;嗯!那自然,昔年他挥箫仗剑,远下南荒。罗刹教灰飞烟灭,公孙 忌授首伏诛,莫洪等漏网亡命,他怎会说出来?” 德怡听得方自动容,但刹那间娇靥又是一片平静,美目深注,扬眉淡笑接口: “奉劝少费心机,你休要我把视同三岁孩童,你那书生朋友也许一身所学还不大俗, 但却未必如你口中描述的这般惊人,更不可能强过盖世英豪傅小天,你愿意听听莫 洪是怎么说的么?听来你会气煞。在他口中,你那书生朋友难抵他掌下三招,所以 我劝你少费心机,我不会崇拜这种英雄,更不会倾心如此奇男。” 傅小天不做辩护,突然纵声大笑,声震长空,久久不绝。 德怡冷然凝注,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平日自夸慧眼独具。”傅小天淡淡说道:“如今看来,怕和一般红粉 没有什么两样,我不敢怪你对武林中事茫然无知,因为你贵为郡主,生长权门,本 就不是武林儿女,所以,你不知玉萧神剑闪电手七字,并不足为奇。” 诚如傅小天所说,德怡贵为郡主出身权门,虽然千金之躯,娇生惯养,但却不 同于一般探染权贵习气的庸俗脂粉,她素慕朱郭之风,一身武学也颇不俗,犹胜乃 兄德容。但心高气傲,最怕的就是有人讥她丝毫不谙武林之事,其实别人也不敢, 只有这位神力威侯。 所以博小天这番话直气得她娇靥微红,立发娇嗔:“谁说我不知玉萧神剑闪电 手七字,只是我不相信他什么都胜得过你,也不服你把他捧得太高。” “这等于茫然无知。”傅小天笑遭:“他不久当会护送梅霞返来,我希望有机 会你能看见他。” “有什么好看的,大不了一个草莽人物。” 傅小天淡笑扬眉:“这个草莽人物与众不同,届时你会相信他比傅小天强过百 倍。” 德怡尽敛嗔态,妙目一转微偏螓首,娇态毕露:“相信又待如何?你要想避免 麻烦,没有这么容易,到时候如果他真如你所言,我自会转移方向,不用你操心。” 难怪傅小天对她头痛,谁又受得了这位热情、大胆的美艳郡主这种刁蛮娇态。 傅小天天不怕地不怕却怕定了德怡;对她,他束手无策,暗暗-声苦笑默然不 语。 但旋即他神色一转郑重,环目凝注德怡,无限柔和地说道:“德怡,你不必这 样。当着令兄,我要劝你几句。傅小天人非草木,不是无情,你的心意我很明白, 只是恕我不能接受;我爱梅霞甚于我的生命,她已经占据了我的……一切,我爱之 至深,心坚铁石,任何人无法动摇。梅霞不是世俗儿女,她可以容你,但傅小天却 非人间丈夫。此生已不再作他想。为免陷你痛苦,令我负疚,我奉劝你悬崖勒马, 及早回头。夏梦卿人中英杰,奇才第一,强过傅小天多多,为使珠联璧合,我愿意 ……” “不要再说了……”德怡花容惨变娇躯猛颤,突然出声嘶呼。那双清澈深邃的 大眼睛由,满孕万种幽怨,泪光闪烁,心碎断肠,凄楚欲绝。只是,这位好强的郡 主并未让泪水成串儿地滴下,凝注傅小天不言不动。 傅小天心中一震,倏然住口。 德贝勒睹情见状,神色微变双眉深蹙走近两步,嘴唇微动,欲有所言。 德怡那惨白的娇靥上,倏地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那微微抽搐的失色香唇 边,接着浮起一丝望之令人心酸的凄惋苦笑,轻轻地挥了挥手。 “用不着安慰我,他说得对,做得也对。我不该那么痴心,为免我痛苦,他负 疚,我确该悬崖勒马,及早回头,免得自误误人。可是我倾心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 这该没确错;心高于天,命薄如纸,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德贝勒心弦震动,只觉鼻端一酸,禁不住一声轻呼,声音有点颤抖。 “妹妹,小天他不同凡人,他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话犹未完,德怡轻点螓首。 “我知道,这也就是他令我深深倾心,不可自拔之处。” 目光缓缓地转向了傅小天,幽怨尽除,反向他淡淡微笑,只是笑得更加令人心 碎断肠。 “你那位书生朋友,即使真的强过你百倍,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得有缘, 并不是随便可以李代桃僵,你不必再说了。”两排长长睫毛微一翕动,晶莹垛泪无 声坠下。 傅小天血气翻动,颇感歉然,但事情总有摊牌的-天,早点说开了,可免对方 受到更深痛苦,一念及此心中反倒稍安。 看了德怡一眼,道:“诚如你所说,‘情’之一字,勉强不得,那么,德怡, 别怪我,更别怪自己,要怪只能怪那造物弄人,你我相见太晚……” 德怡轻移螓首,淡淡笑道:“我从不怨天尤人,我作茧自缚,痴效春蚕,只能 怪自己。” 傅小天听得浓眉一蹙,有心再劝她几句,但想到这时也许是终止这段淡话的最 佳时机,于是勉强地笑了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时间,庭院中变得寂静,也很 沉闷。 葛地一阵笃笃木鱼声隔墙传了过来。 这木鱼声起白神力侯府大门外,声音不大,听来却震人心弦。 傅小天悚然动容,只足仍然站在那里,不言不动。 德容与德怡俱是满面诧异,互觑一眼之后随即将目光齐集傅小天。 傅小天不得已,浓眉微杨,笑道:“没有什么,一个化缘僧人,任燕飞他们会 应付。” 德贝勒未做表示,德怡却突然冷冷接口。 “恐怕不如阁下所料的那般单纯,要知道这是紫禁城中神力侯府,闲杂人等别 说进不了紫禁城,更没那个胆子直闯神力侯府化缘,这情形绝无仅有。” 傅小天环目异采电闪,笑道:“那么听听高见。” “浅薄得很。”德怡仍是那么冷淡地:“傅侯爷不耻下问,荣幸得很。我斗胆 妄测,这僧人不是来自少林,也非下自峨嵋,必是远方不速之客,布达拉宫的喇嘛。” 话声方落,傅小天豁然大笑:“英雄所见略同,郡主不愧高明!” 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叱喝,这叱喝声并非单纯的发怒,而傅小天微微挥手:“这 儿没你的事了,进去调理伤势。” 任燕飞目光中难掩满心感激,望着傅小天那行下石阶的魁伟背影,躬身退上阶 顶,但井未进入门内。 傅小天在第二级石阶上驻足站定,望着地上那环目、狮鼻、阔嘴、满脸横肉的 黄衣喇嘛,负手卓立,不言不动。 黄衣喇嘛对他的来到竟也茫然不觉,依然闭目垂首,屹然盘坐,神色木然地敲 着面前木鱼。 片刻过去,双方仍然如此默默对峙着。 负手高高傲立于石阶顶上的德贝勒已感不耐,陡然挑眉扬声:“小天,你这是 ……” 身边德怡突然冷冷接口:“嚷个什么?狂傲、浮躁,难怪你永远达不到较高成 就,你难道看不出这是最上乘的一个‘静’字功夫么?” 德容意犹不信,扫目细看,傅小天岳峙渊停,直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之概。 那黄衣喇嘛虽然闭目盘坐依然,但面上肌肉却已起了阵阵轻微蠕动,神色微显 不安,得得木鱼之声,也已有点紊乱,不似先前那般稳定、有力。德容心中一阵羞 愧,垂首不语。 就在这时候,石阶下的黄衣喇嘛突然睁开双目,逼人的冷芒暴射,仰首大笑声 震长空:“久闻傅威侯人中英杰,盖世奇男,今日一会果然丝毫不虚,岳峙渊停, 临危不惊,静定功夫宇内罕见,这第一阵贫僧已逊一筹,何敢再言其他?贫僧服矣。” 竟然说的一口流利汉话。 容得黄衣喇嘛话落,傅小天淡笑扬眉:“禅师过奖,出家人四大皆空,修的是 恬淡虚无,面对高明,傅小天那敢谈什么静定功夫。若说占先,那是承让,请教法 号?” 黄衣喇嘛微微动容,环目凝注傅小天。“不敢当威侯请教二字,化外番僧乌扎 克。” 傅小天双眉一皱,微微颔首:“久仰,再请教来意?” 黄衣喇嘛乌扎克笑容尽敛,冷冷笑说:“出家人行脚万里,沿门托钵,特来化 缘。” “禅师欺我,出家人怎打诳语?”傅小天淡淡笑道:“紫禁城中,侯府门前。 化缘之事绝无仅有,黄衣四尊者不远千里自西藏布达拉宫而来,找上傅小天,难道 就只为了化缘?” 黄衣喇嘛正是布达拉宫黄衣四尊者之一,大力尊者乌扎克,闻言霍然色变。 “傅威侯好高明的眼力,不错,贫僧确是来自布达拉宫,不远千里,长途跋涉, 也的确是要向威侯化缘。” 傅小天“哦”地一声,扬眉笑道:“那么请讲!禅师想要我布施些什么?我立 刻命下人双手奉上。” 大力尊者乌扎克闻言立即哈哈大笑。 “傅戚侯重义轻财乐善好旋,令人敬佩!”笑容倏敛,皱起双眉:“只是…… 贫僧所要求布施之物,恐怕威侯会大感为难,不舍割爱。”傅小天立即心头雪亮, 但他故作茫然。 “那是掸师看轻了傅小天,只要禅师拿得走,傅小天就是尽倾所有,也不致稍 皱眉头。” “诚是贫僧失言唐突。”乌扎克盘坐微傲躬身,笑道:“贫僧斗胆,敢请威侯 言重一诺。” 傅小天浓眉双扬,纵声大笑:“禅师既然跋涉千里而来,应当已知傅小天生平 为人,已做千金诺,抛头洒血又何惜?黄衣四尊者威震边陲,密宗高人,禅师怎地 竟作此语?”豪情毕露,神威慑人。 乌扎克面上一热,双目冷芒闪烁,连连阴笑:“那么恕贫僧直言了……”活锋 微顿,神色一转肃穆:“本教布达拉宫神器至宝,百年前沦落魔劫,散失武林,阿 旺藏塔法上秉承呼景勒罕遗训,遍搜宇内不遗余力凡数十年。前月有人入藏,传言 本教失落百年之久的神器至宝,出现于帝都神力侯府中,法王惊喜之余立传法牒, 命贫憎等兼程入京晋谒威侯恳请掷还……” 静听至此,傅小天暗暗失笑,佯然皱眉接口。 “竟有这等事?若非禅师明告,傅小天犹自茫然不知,既然傅小天家藏贵教神 器,理应奉还,只是敝府古物甚多,不知禅师所指为何?” 乌儿克双目异采闪动,飞快接口:“奉教神物至主乃是紫风钗与绿玉佛两件” 傅小天故作恍悟地“哦”了一声,连连点头:“原来是紫凤钗与绿玉佛这两件 宝物。不错!此两件稀世至宝,现均在敝府后宅库中,只是……” 神色一转诧异,环目炯炯凝注。 “据傅小天浅薄所知,这两件稀世至宝传自三百年前佛、道两位前辈奇人,元 元大师、圣心庵主。佛是大师镇纸,钗为庵主发饰。这两位前辈奇人本是一对神仙 爱侣,因些微误会失和,毅然斩断情丝,了绝尘缘,遁入空门。飞升之前,个忍神 喜爱,想以钗、佛二宝权作交换,不知禅师能否俯允?” 按说,区区一只木鱼能值几何?傅小天竟以那武林梦寐以求,人人觊觎的紫凤 钗、绿玉佛两件稀世奇珍,交换一只木鱼,近乎痴呆。而那乌扎克必然是大出意外, 欣喜若狂地立刻点头,满口答应了。 岂料大谬不然,乌扎克闻言却霍然色变,片刻之后才又恢复常态,面有难色地 强笑说:“威侯是说笑了,区区一只木鱼能值几何?贫憎焉敢以此酬答盛情?这样 吧!贫僧随身带有法王赏赐的八宝玉牒一只,权就以之奉赠,聊表谢忱吧!”说着 探手摸向怀中。 八宝玉碟赐自法王本就珍贵,而且玉碟本身更是功能驱除百毒,傅小天不会不 知;按理,他也应该点头了。哪知偏偏又怪,他竟突然淡笑挥手道:“掸师且慢。 八宝玉碟赐自法王如同钦赐,禅师岂能轻易赠人?万万不敢接受,傅小天是单单只 看中了禅师这只木鱼,还望掸师勿吝。” 德贝勒略有所悟,转向美艳郡主德怡低低笑道:“看来此中果有文章,小天他 不会呆到这种地步,妹妹的确高明,只是我不明白……” 美艳郡主德怡微笑接口。“别捧我,我所知也少得可怜。我只知道喇嘛们的木 鱼赐自法王,每人一生只有一只,按身分而有各种形式,等于身分凭证,也就同官 印一样。任何情形下不能遗失;它在人在,它失人亡,没有木鱼回不得布达拉宫。 同时也失去教中身分,不但被视为叛教,而且要进而杀之,所以德贝勒恍然大悟, 禁不住皱眉失笑:”小天也太促狭,不给就是不给,干什么绕这么大的圈子,亏他 竟有这份闲情逸致,与一个喇嘛罗嗦怎地?要依我,干脆把他拿下交给纪泽办了。 “ 这位贝勒是三句不离本行,处处难脱官家习气。德怡皱了皱黛眉,未于作答, 目光投向石阶下。 石阶下黄衣喇嘛大力尊者乌扎克正自满面难色,他犹不知傅小天是有意促狭, 而且事关布达拉秘密,他又不敢说明,沉吟良久方始蹙眉肃然摇头道:“至感抱歉, 威侯这种交换条件,恕贫憎难以从命,事非得已更有苦衷,威侯千万谅宥。” 傅小天表现得毫不在意,捧手耸肩,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傅小天不敢强人 所难,既是禅师不同意这项交换条件,吝于割爱,这件事只有作罢。” 说罢,作势转身登阶。 “威侯且慢!”乌扎克突然扬声沉喝,环目冷芒连闪。“威侯之意,莫非贫僧 不以木鱼交换,威侯便一定不能掷还钗、佛二宝?” 傅小天郑重说道:“傅小天不敢,只望禅师三思。” “威侯当真坚持要贫惜这只木鱼。”。 “我以为禅师不该再有此问。” 乌扎克勃然变色,目射凶芒,桃眉厉喝:“你是有意刁难……”神色突然又一 转平和,蹙眉柔声说道:“贫僧自有不得已之苦衷,威侯又何必苦苦相逼?这八宝 玉碟……” 禅师何独吝之?傅小天诧异之余,甚感遗憾……“话锋微顿,冷然又道:”言 尽于此,傅小天不愿为己太甚,也不愿恃官欺人,闯我侯门,伤我属下,我不追究, 禅师请吧广转身行上石阶。 身后,乌扎克突然一跃而起,神色狰狞,大笑说道:“有道是:既入宝山,岂 可空手而回。贫僧以为这件事恐怕由不得威侯。” “是么?”傅小天倏然回身,谈笑扬眉。“奉劝禅师,休要惹动傅小天肝火, 禅师私闯紫禁城,侯门取闹寻衅,罪已不轻;送交九门提督足可论斩,再说,黄衣 四尊者纵然威震边陲,但那只是边陲,若想在傅小天面前逞边陲之威,只怕还要差 了一点。” 乌扎克目射狠毒,阴阴笑道:“私闯紫禁城化缘侯府,其罪确实不轻,只是化 外番憎不在乎这些,也未将这区区紫禁城放在眼内,威侯万勿以此相胁。若论傅小 天神功贫僧自知难敌,不过威侯何不想想,贫憎既敢昂然而来,自必有所恃,斗胆 以为,威侯尚不敢奈何贫僧分毫。” 傅小天谈谈笑道:“不劳掸师提醒,我早已想到了,何必故做神秘?掸师之所 以有恃无恐,只因为拙荆现在布达拉宫中,可是?” 一语中的,乌扎克心神大震,脸色剧变,顿时怔住,半晌方始又目射凶光,狞 笑说道:“威侯既然已经知道那就更好。贫僧斗胆,就请威侯于本教二宝及傅夫人 之间,做一选择。” 傅小天环目深注,冷芒逼人,突然仰天纵声大笑:“钗佛二宝遗自三百年前元 元、圣心二圣。知者虽少,傅小天幸为其一,怎称贵教遗宝?掸师出家人,出家人 不打诳语,更当知戒在一个贪字,奇珍异宝唯有德者方能居之,因何竟高手四出, 不远千里来此威迫使诈?至于拙荆,傅小天借用禅师一句话,万勿以此相胁!” 乌扎克羞红了脸,也气炸了肺,神色益见怕人,狞笑说道:“那么,威侯是只 重钗佛,视夫人安危于罔顾了?” 傅小天一敛威态,摇头说道:“傅小天伉俪情深,怎能置拙荆安危于不顾?不 过与掸师一般地有恃无恐罢了。” 乌扎克神色散显诧异,道:“贫僧不懂。” 傅小天淡笑反问:“掸师是何时离开布达拉宫的?” 乌扎克呆了一呆,阴笑说道:“有奉告之必要么?” 博小天笑道:“答与不答,悉听尊便。不过我有下文,事关布达拉宫安危,禅 师似乎应该听听。” 乌扎克神情傲震,旋即哂然。 “是么?那么贫僧确该听听。贫僧于一个月前离开布达拉宫。” 略一推算,敌踪早现京城,傅小天不得不为对方的行事隐秘而暗感震动,扬眉 笑道:“那么我深为禅师遗憾,禅师若是动身稍稍迟后半月,必可碰上一场热闹。” 乌扎克哪里肯信,凝注傅小天阴阴一笑道:“设若威侯之言果然属实,贫僧倒 是真的遗憾终生了。” “信与不信,全凭禅师。”傅小天淡淡说道:“我可以奉告,敝友已经兼程赶 往布达拉宫,营救拙荆去了,如果我算的不错,他该在禅师离藏后的二十天内到达。” 乌扎克双目凶芒一闪,道:“贫僧忘了提醒威侯,布达拉宫密宗高手近千,无 殊龙潭虎穴,从来无人敢于轻涉半步。” “我久仰厉害,不过……”傅小天扬眉笑道:“那得因人而异,我傅小天尚能 视之如竹扎纸糊,在敝友眼中只怕犹不及此……” 乌扎克浓眉倒挑,目射凶芒,突然纵声狂笑:“威侯豪语惊人,贫僧很想知道 贵友是哪位高人?” 傅小天道:“掸师站稳了!敝友武林人称玉萧神剑闪电手……” 乌扎克神情狂震,面色遽变,禁不住倒退一步,失声骇呼。 “什么?是那夏……”神色突转平静,仰天大笑:“威侯好高明的诈术,夏梦 卿昔年葬身南荒,只怕尸骨早与草木同朽……” 傅小天嗤之以鼻,哂然笑道:“布达拉宫耳目迟钝很令人失望,我提议禅师不 妨与贵教做次联络。” 乌扎克神情再震,脸色再变,双目凶光暴射凝注傅小天一语不发,俯身就要取 地上木鱼。 石阶上,德贝勒突然撬眉冷笑:“紫禁城中,神力侯府前岂是这般任人自由来 去的?我可没有威侯那等容人雅量。”飞身掠下,单掌遥探,闪电般攫向地上木鱼。 德怡郡主睹状大骇,但却已然拦阻不及。乌扎克那横肉遍布的丑腔,飞快地掠 过一丝狠毒狰狞笑意,竟突然飘身后眼看德见勒就要抓上木鱼。蓦地里,轻喝震耳 :“动不得。” 傅小天闪电探手,飞攫德贝勒右腕,硬生生地将他那飞射而下的身形拉回,注 目笑道:“阁下,你大概不想活了,这岂是凡木,那是久浸剧毒,沾之无救,让我 代劳吧[。 话落,也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地上那只木鱼巳突然腾空飞起,向十余丈外一株 大树上撞射而去。 这下要是撞上,木鱼必然碎裂片片。乌扎克大惊失色,一声厉喝,腾身而起, 闪电般攫向半空中的木鱼。就在木鱼仅差一发便要触及树身刹那,他堪堪一把将之 抓住,但已是吓出一身冷汗,方自暗吁一口大气。身后响起了博小天的震天大笑: “请归告来京同伴,今夜三更,傅小天亲率本府护卫,万寿山巅恭候大驾。”乌扎 克哪敢再留,足未沾地身形再起,有如黄虹划空仓皇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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