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四回 验真假刺血断孤儿 惊刁顽备礼迎节妇 话说施公将王守道讯斥了一番，令他跪在一旁，听候验试。又将梁氏的生父梁 鸿才传到，问道：“尔既为梁氏的生父，在前虽受王有仁的大恩，受恩必报，古之 大义也，应该另想他法以报恩德。怎么将一个亲生弱女，不知审惧，卒然许与王有 仁那一个垂死的老夫。这也是错之于前，也该自己追悔，怎么王有仁既死之后，尔 女生有遗腹子，王氏不能容留，勒令尔女改嫁，尔就该与王法等人争辩，何能听信 王法等一片诬栽之言，遂令尔女母子自寻死地。尔难道不知尔女平日性情如何么？” 梁鸿才道：“小人岂不知女儿在家时生性端庄，小人因感王有仁大恩，又在他老年 无子，不过一时之念，便将女儿许他为妾。过门未及三日，王有仁便自身死。又岂 料女儿自出嫁之后不过一宿，便有身孕，这是小人再也想不到的。及生下遗腹，王 法等便疑女儿这遗腹子，定非王有仁的骨血，当将小人呼唤前去，与小人理论，小 人也曾与他辩驳道：‘我女儿这身孕，如果未满十个月生下孩儿，这就是我女儿在 家不端；若果已经足月，且不止十个月，这就是我女儿从王有仁死后，干出不端的 事情。今日女儿所生遗腹子，计算起来，从嫁与你家日起至生产日止，不多不少， 足足十个月，怎么说道我女儿不端，不是王有仁的骨血呢？’小人虽如此向他理论， 争奈王守道与王法执定‘八十多岁的老翁，固然不能生育，且从来没有一度之后， 即受胎成孕，什么凭据？’小人见王守道、王法两人说的这句话，虽有强词夺理， 细想起来，不尽无理，只得将女儿带回，令他自寻死地。不料小人正使女儿自尽， 忽然小人的妻弟闻风而至，将女儿母子二人，带在他家。并说小人万分糊涂，冤屈 亲生女儿，小人的女儿既到他家，也是心实不甘，便控诉府县，以冀申雪。那知均 未曾允准。今闻大人到此，又来申诉求雪，还求青天大人明断。”施公听罢，鸿才 实系是个忠厚老实人，并无半字刁滑。因又说道：“今本部堂已思得一法，代尔女 试验，如果验得确实，尔女并无苟且不端情事，本部堂不但令王守道、王法置备花 红，将女领回好生看待，还要代尔女出奏，请旨旌表。但尔一误于前，再误于后， 不得不稍有薄惩。”梁鸿才说道：“小人实是昏聩，情甘领罪。”梁氏也听候试验。 当下施公又与原被告人等说道： “尔等不知道试验之法，侍本部堂告诉尔等人一番。但凡少年强壮之人，所生 之子先天满足，这小孩子浑身精血，皆坚凝沉固。垂老之人所生之子，先天便自不 足，那生下的小孩子，身上的精血便也轻薄不凝。现在试验之法，只须在外面，拣 那贫户人家少年人所生的，抱一个来，再将中年人所生的，也抱一个来，更将老年 人所生的，也抱一个来。当用清水一碗，将各小孩儿身上的血刺一点出来，滴在清 水内。那少年人生的儿子，其血滴在水内，登时沉在碗底，聚而不散。中年人的小 孩子，其血滴在水内，凝结水之中央，欲下不下。老年人所生的小孩子，其血滴在 水内，即刻见水便散。此为真凭实据，万不能假的。”这番话说得王守道等大家皆 是将信将疑，就连知府也不甚信。施公见他等都有些不信，因命下役出外去，抱了 三个孩童进来，施公验明，分别少年、中年、老年，各立一处。又命将王梁氏的儿 子德官也拉起来，站在一旁。又命人取了一碗清水，并一张洁白纸，放在当堂地下。 各物俱备，施公使命知府汤法亲自取根针来，并在上房内取些果子饼饵食物之类。 知府答应，即刻命人取出。施公命将果子食物，先分给孩童吃，然后用话先将少年 所生的孩子拉过来，令知府一面用言语哄他，一面将小孩儿的手执定，随即取出针 来，在小孩子的手上刺出血来：即将刺出之血刮下，滴在水碗内，那血见了水，果 然如真珠一般，滴溜溜圆沉到水底，知府此时见此光景，已是有八分相信。 又去刺那中年人所生的小孩子，血滴在碗中，真个凝结中间，欲下不下。又去 刺那老年人所生的孩子，血滴在碗中，真个说也奇怪，登时便散布开来，只有些形 迹浮在水面。 mpanel(1); 施公见抱来三个孩童，俱已如法试验，毫不差谬。施公便命差役，将这碗水拿 与王守道、王法二人并梁鸿才看了一遍。施公道：“尔等看清了不成？”王守道、 王法道：“职员、监生俱看清了。”施公道：“此是外来的小孩子，梁氏所生的遗 腹，尚未验试。待本部堂令府尊再如法试验，以坚众信。”说着，又命汤法去试。 汤法那敢怠慢，随即将王德官的手取过来，也用针刺出血来，也放在水内，那知德 官的血才见了水，即刻就散布无影，连一点血丝也不见浮在水面。此时王守道等皆 众目昭著。当下王守道、王法二人，见了这个真实凭据，惟恐施公治罪，赶不及跪 下来，叩头说道：“大人的神明，职员等情甘认罪，梁氏实系贞节可嘉，此子亦实 系王氏真正骨血。职员等情愿置备花红，将梁氏领回，好生看待他两个母子，以表 贞节而存宗支。尚求大人格外施恩，宽免职员等不明之罪。”施公见王守道、王法 等人，如此哀求请免治罪，当下说道：“本部堂本应从重治尔等诬屈节妇，谋占家 产，绝灭宗支。姑念尔等一再哀求，着从宽发落。王梁氏即着先行回转母家，尔等 即于三日内，备置花红送转，王法亦当以庶母看待。所有家产现在暂归王法管理， 俟王德官成立后，归并德官。王法既在先承继王有仁，着将家产分出一半，以为承 继应得。并着于三日内，将家产所有若干，呈报地方官立案，不得稍存吞没，如敢 有违，一经王梁氏查出，准予赴县控告。王梁氏贞节可表，本部堂自应专奏，请旨 旌表。梁鸿才为父不明，本应薄惩，姑念当无别项情事，亦着从宽释放。梁氏之舅， 着王法罚银五百给送，以为见义勇为者赏。所有小孩子三名，亦着王法各给纹银三 两。供事差役，亦着王法共给纹银贰拾两，以酬奔走之劳。”施公判毕，不知王法 可能一一遵断否，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