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三回 梁节妇申诉冤诬 施贤臣设策试验 话说施公正问王梁氏的情由，忽见知府汤法从中说道：“大人只须问他有无私 苟之事。”施公听说，也不等他说完，便将脸望下一沉，正色说道： “贵府你也为民父母，怎么问案不从根源上问起，何以能得实在情由？今贵府 受了王姓之贿，不令本部堂问出实情。贵府安坐，忽复一言，施某当得悉心根究。” 因又问道：“王梁氏，你父亲后来还受他什么恩德呢？”王梁氏道：“后来孀妇的 丈夫因孀妇的父亲终日在家，毫无生计，又命他与孀妇的堂侄王法，合理绸业之事， 孀妇的父亲更加感德了。后来见孀妇的丈夫已经八十余岁，尚然无子，常叹道此人 平生积善，存心忠厚，怎么没有子嗣。又见他虽然年老，却是强壮过人，因此将孀 妇情愿嫁与他为妾。彼时亡夫尚且不肯允，后经我父苦苦相劝，亡夫方才允纳。不 料过门之后，一宿而有身孕。 未及三日，氏夫便自身亡。彼时孀妇才十六岁。此是孀妇父亲感受氏夫大恩， 将孀妇许配为妾的实在情形。至以后各种情节，悉在状词以内，求大人公断便了。” 施公又问道：“这王法是尔丈夫的侄儿，还是远房，抑或近房呢？”王梁氏道： “孀妇过门三日尚未得知，后来才知道是亡夫的四服族侄。因近房无人，不能应继， 所以才派王法承继过来，其实亡夫所遗家产，将来也不免公分。”施公道：“王法 既不容尔守节，尔既生产以后，他倒没有谋害你么？”王梁氏道：“大人的明见， 怎么不存心谋害？只以孀妇防守甚严，他等无路下手，因此才将孀妇的父亲唤来， 诬我孀妇不节，退回母家。孀妇的父母，又迫于势，只得领回。又因亡夫八十多岁， 似不能一宿即有身孕，也就疑惑孀妇有私，故亦要置孀妇于死地。幸亏孀妇母舅张 弼臣到来，将孀妇母子才领过去，得以不死，以全王门之后。孀妇彼时心实不甘， 屡在县老爷及府大老爷前控诉，均被王守道、王法串通贿赂，俱经驳斥不准。今蒙 大人驾临，是以孀妇渎诉，还求大人从公提讯，以昭冤屈。”施公道：“你那遗腹 子今年几岁了？”王梁氏道：“今年六岁了。”施公道：“尔子曾带来么？”王梁 氏道：“不曾带来，尚在母舅家内。”施公道：“下次集讯，尔可将尔子一并带来， 给本部堂看视。”王梁氏答应：“遵大人吩咐。”施公又道：“尔且退下，俟传齐 被告，再行讯断。”王梁氏遵谕退下。施公退堂，与知府回至书房，又道：“再烦 贵府即刻传谕，本部堂明日早堂集讯，所有原被告，均限辰刻带到听候，不得有误。 如有抗提不到等情，俱惟贵府是问。”汤知府只得唯唯答应，当即传谕出去。一宿 无话。 次日一早，施公起来，梳洗已毕，用过早点，即传命升堂。就公座上坐定，即 命先带原告。差役答应，将王梁氏带上，施公见王氏右手携一小儿，虽只六岁，却 生得鼻正口方，眉目清秀，实是一表非俗，心中已暗暗欢喜，道：“老翁有此令子， 实为积德之征。”因望下问道：“王梁氏，这就是尔的遗腹子么？”梁氏答道： “正是。”施公道：“叫甚名字？”梁氏道：“乳名唤作八三子，因亡夫八十三岁 有的，所以取名八三，以纪念不忘之意。学名还不曾起呢。”施公道：“本部堂给 他起个学名，唤作德官罢，以取他父亲积德而有此子之意。”梁氏叩首称谢。施公 于是又将前情，细问一遍，梁氏复申诉一番。施公便命带王守道、王法，不一刻， 二人上堂。 施公先问王法道：“尔之庶母梁氏，既为尔继父之妾，又复生遗腹孤子，尔为 什么谋绝宗支，不顾大义，忍心害义，诬以不贞，暗图谋害，希图独得家产，不顾 继父骨肉，勒令尔庶母母子退回家，究竟尔庶母有何不贞之处，可有实在凭据？尔 须从实招来。如有实情，本部堂当代尔讯断。”王法造： “此子断非继父亲骨肉，遂令梁氏父母将他母子领回。在监生的用意，已算宽 待粱氏的了。以贱妾与人私通，妄称家主骨血，若临生不分皂白，据以为真，岂不 蹈孽子乱宗之罪？因此监生不忍诛求，只令他回转母家，听其再嫁。 mpanel(1); 而况此事，亦非监生所敢自主，并且商之族长王守道。族长亦谓如此，是以监 生方有此举。历经王梁氏蒙控，县主及府尊均蒙明察，不准。今王梁氏闻得大人驾 临此地，又来捏词诬控，居心欲使大人巧受其欺。监生久仰大人听断如神，自能洞 烛该氏的欺诳。若梁氏所生遗腹，果系继父的骨血，在监生方且保护不暇，何敢作 此灭伦之事不认宗支呢？求大人的明察。”施公道：“据你说来，梁氏所生之子， 定非尔继父的亲骨肉。若果真是亲骨血，尔果相认么？”王法道：“大人的明见， 怎么知道是真假呢？”施公道：“待本部堂还你那真凭实据便了。今尔跪在一旁， 听候本部堂试验。”王法遵谕跪在下面。施公又唤王守道道：“尔为王氏族长，凡 有不公不平的事，尔宜代为理谕，总宜两造毫无偏倚，方是尔做族长的道理。本部 堂看你年纪也有六十余岁，怎么这些小事，总不能明白其中道理，硬说梁氏遗腹， 并非王有仁所生，冤屈梁氏母子，勒今回母家再嫁。显系串通图谋家产，斩宗灭嗣， 逼寡欺孤。此系尔这族长做的事么？若说老翁不能育子，你又有什么凭据？而况年 老生的人，亦复不少。尔等是以存心吞产，故加其罪，致今梁氏母子含冤莫申，王 有仁九泉遗恨。本部堂欲严刑拷问。姑念你年过六十，不能受那重刑。今本部堂法 外施仁，思得一验试骨血真假之法，以便尔等心服。尔等各人愿意试验么？”王守 道道：“若蒙大人有法可验，职员岂敢不遵？特恐恍惚难凭，职员也不甘折服。” 施公道：“尔这说话，也尚有理。 若非王有仁真正骨血，本部堂也不能勉强尔等行事的。”王守道答应，不知施 公果将何法试验，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