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回 神弹子无心结怨 方世杰有意报仇 且说李公然说：“我那师叔性情古怪，与我不合。想我师叔的丹药，前些时见 他把个五彩小瓶贮着。我等到夜静更深进去，手到拿来。单怕师叔知觉，但愿他不 在家中，出去做买卖去了，只是我的万幸。”原来这方世杰是个独脚强盗。他与寻 常绿林不同。并不占山坐赛，也不是剪径的响马，他自一人高来高去，走壁飞檐。 又与平常飞贼两样，并不时常劫掠人家，每逢出去一趟，回来坐吃一年半载。他不 要金银彩缎，只取珠宝重价东西。这就叫做个独脚强盗，非有大本领不行。他如劫 近处，至少也出去数百里之遥，因此从未破案。近处的人，都称他方员外。近来家 业更大，田也有了不少，房屋店铺，各处有些名望。只是本性不改，一年还要出去 做一趟买卖，不说收帐，定说贩货。只因三年前李公然在山东陈道台家居住，这陈 道台与他父亲交好，后来多了几十万银子，就告老回家，安享富贵，带回的金珠宝 贝不少。 恰好李公然路过济宁，便道拜见陈老伯父。。陈道台知他本领高强，自己有了 些财物，又见山东地方响马甚多，便把李公然留住家中，“老贤侄”长，“老贤侄” 短，好酒好菜，敬如上宾，无非要他保护家财，并且教训家人武艺，以便守家。公 然却情不过，只得住下。 那知事有凑巧，未到半月，这一夜公然回家的时候晚了，不便敲门打户。 就从左边的后门进去，忽见一条黑影，哧的飞进墙去。公然知道夜行人到了， 连忙来到书房，执弹弓返身出来。一眼就见房厅屋上立着一人，浑身皂色紧靠，背 插单刀，面朝着里，正要跳光景。李公然即扣上弹丸，觑定那人后脑打去。那人听 得弓弦声响，回过脸来。那粒弹丸不偏不倚，照准左眼睛内钻了进去，这眼珠子倒 让了位，就到外边来了。李公然看他回头过来，就心下疑惑，看他好象师叔，因此 并不追赴。那知此人正是方世杰，也就瞧见发弹之人，好象李五这小子。当时忍痛 逃回，到存身的地方，把弹丸取出来，洗去血迹，细细观看，只见弹丸上刻着“神 弹”二字，方知果然是李五打的，因此怀恨，结下了冤仇。 方才李五在施公面前，不好说这段情由，只得推托“他性情古怪，与我不合。” 施公好生委决不下，不表，说那神弹子李昆，走到午牌时候，离方家堡二里之遥， 有个小村市，名叫刘村。也有几家小店，是过路打尖的地方，却也有肉店、酒店、 杂货店，卖饼的、卖茶的、卖饭的。李公然走到一家酒店里头，在后面隐蔽的所在 坐下。这家店是老大妻二人开的，并不用伙计。 那老儿姓杨，人家都叫他杨好人。当时见一位客官进来，即忙走将过来。李五 爷说：“你与我打一斤酒来，可有什么下口？”杨老儿道：“爷们晓得的，我这里 是个村店，没有好菜，要是牛肉、鸡子、咸菜、咸豆儿，别的可没有。”那老儿手 忙脚乱跑去端了一大碗来，放在桌上，又去打酒，切好牛肉，拿了鸡子、咸菜，一 一搬来，与李爷斟上一碗酒，说道：“爷们这两年不来，一向在那里发财？我看爷 们脸上毫光现现，你的运气来了。只怕将来还要大发达呢！”李爷笑道：“老人家 休要过誉，我这几年，东飘西荡，免得饥寒二字便了。那有福分，依你的金口。我 看你老人家，倒比前年强健了。我记得你不是叫做杨好人吗””那老儿说：“只是 人抬举我。”李爷说：“你独自一个周旋着生意，还要柜上照应，又要朝上开店、 揩台扫地、汰碗净盏，你上年纪的人，如何使得呢？”杨好人说：“爷们不知，近 来生意清淡，那里用得起伙计？我的老伴去抓柴，我的儿子出去佣工，这么样只得 苦度光阴哪！”李爷一面吃酒，一面说着话道：“我也想起了，你有个儿子，前年 也在店里，甚是老实，如今到那里做工去了””杨好人说：“就在前面方家堡方员 外家里，先前朝去夜回。这个儿子还算孝的，一早起身来，与我开了店门，扫地揩 台，一切停当，便到方员外家去做田里。到了日落西山，田里做完，赶紧吃过夜饭， 急急忙忙转来，替我收拾店面，洗壶涤器。我倒省力许多。只因前月方员外出外去 收帐，见我儿子老实，就叫他住在宅内，替他照应照应。至今一月有余，员外尚未 回家。我叫老伴在家相帮着我，他又一定要去砍柴火。故此弄得我走了前顾不得后 哪！”李爷听了杨好人这话，心中大喜暗道：“真是我运气来了，活该得着这件功 劳，要是师叔不在家中，这解毒丹手到拿来，想计全命不该绝。”说道： “只是你老人家做了一世好人，才得争下这个孝顺儿子。我且问你，你这店里 可好住夜的？我要去探望个亲戚，离此尚有二三十里路途，今天走的疲乏，意欲在 你店中借宿一宵，来日清晨趁着早凉动身，可使得么？”杨好人说： mpanel(1); “使得使得，只是屈尊些罢了。”指着店房背后说道：“这个炕上，就是我们 儿子睡的，现下横竖空着。只要爷们不嫌龌龊。尺可耽搁。”李爷说：“如此甚好。” 一回手身边摸出一两多银子。提与杨好人：“你且收下了，明日一并再算。”杨好 人接了银子说道：“爷们，要不了这许多，我还没请教你老爷贵姓”李爷说：“我 姓李，你只管收了，我还要吃晚饭呢。先与我做几张饼来，酒是不要了。”那杨好 人欢欢喜喜的把银子放好了，连忙做起饼来。 李爷吃得饱了。杨好人夫妻两个，收拾收拾，关好门户，自到后面去睡了。 李爷待他们去后，吹熄了灯火，跳上瓦房，来到外面，施展夜行术的功大，连 蹿带跳，望方家堡而来。岂知这一去，闹出大祸来了，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