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回 贺囚徒画供结案 朱氏女旌表流芳 话表施公座上点头带笑说：“朱氏，你不认的本院，本院不怪罪你。我且问你 ：诉状俱是实话么？”朱氏说：“小妇人不敢撤谎。”正然问活，只见知州王世昌 在一旁躬身回话说：“卑职差去的衙役吴沛、徐忠把贺重五拿到，在衙门外等侯， 专听钦差钧谕。”贤臣闻听拿了贺重五来，将朱氏带下去不表。 且说施公复又吩咐，叫带贺重五上堂听审。衙役答应，跑出门外，高声传道： “大人说的，叫带贺重五听审！”公差把贺重五带到堂前，跪在下面。 吴沛、徐忠二公差打着千儿回话说：“回大人，小的二人吴沛、徐忠，奉钦差 的钩谕，把贺重五拿到。”就把琉璃河燕家耍钱，漏出姓名，王六泄底，怎样拿住 恶人的话，从头至尾，细回了一遍。忠良点头，心中大悦。老爷将手一摆说：“暂 且退去等赏。”吴沛、徐忠答应下去。州官上来在公案一旁躬身恃立。见施公眼望 那人说：“你叫贺重五么？”恶人见了向上叩头，口中答应说：“是，小的叫贺重 五。”贤臣说：“本院打发人去把你传来，不为别故，今日有件事情必得问你。你 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作什么生理？ 为什么在琉璃河耍钱、是同什么人去的？对本院据实说来。”恶人闻听，吓了 一跳，暗说：“这话问得厉害！若非有人泄露机关，不能这样问法。”恶人正然低 头拿主意呢，忽听衙役呐喊连天说：“大人问话，快快的说！”恶人无奈，望上叩 头，口尊：“大人，小的原先住在南关时，当着个小买卖，苦度光阴。父母俱都去 世，并无兄弟、妻子，就只有个妹妹名叫庆儿，尚在幼年。小的素常原好耍钱，把 家业数年卖净，无奈把妹妹庆儿送在东街表妹家中存身。现今同着一个朋友在琉璃 河商议买卖，住了几天。因为耍钱解闷，老爷的贵役就把小的拿来，这是已往实话， 恳求大人恩典。”说罢连连叩头。 贤臣闻听，往里跟话说：“你上琉璃河商议买卖，是同谁去的呢？”恶人说： “同着一个姓富的。”施公闻听，微微冷笑，就知事情真了，心中暗说：“果 然不差，不出本院所料。想罢又问说：“姓富的是你的什么人哪？”恶人说： “是小的朋友。”老爷说：“他叫什么名字？”恶人说：“他姓富名全。”老 爷说：“别是姓白叫富全罢？”恶人打了一个迟误。老爷连连追问说：“是白宫全 不是？”恶人重五无奈，只得说：“是。”施公又问：“白富全怎么不回来呢”恶 人说：“他瞧亲戚去了。”贤臣说：“他的亲戚姓什么？住在何处？”凶徒说： “小的不知道。”贤臣说：“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呢。听我告诉你，他的亲戚姓阎， 排行在五，住在酆都城内。他是瞧阎老五去了，是呀不是？你还有个伙计姓佟，名 叫德有，排行在六。他拿出本钱来，你们三个商议停妥，要作买卖，这事我全知道。 你为何亲戚改作朋友？我再问你，你的表妹夫白富全，到底那里去了？”贺重五听 见忠良问的这些言语，吓的颜色俱都变了，腹内暗说：“他怎么知道白富全是我妹 夫，出本钱的是佟六呢，说我把亲戚改作朋友，这话是那里来的呢？官府果知道此 事，大概难免刀下之祸。”恶人心下正然思想，堂上的施公冲冲大怒，骂道：“囚 徒快些实说！若有一字不对，定动大刑！”恶贼闻听，把胆几乎惊破。连忙叩头， 口尊：“青大，小的原本是同着表妹夫商议买卖。方才老大人提佟德有出本钱，也 是情真。一出门就把亲戚改作朋友论，弟兄所为，便于称呼不碍口。 佟德有在表妹大家，等着银两。我们两个先起身要上京。谁知到了琉璃河，妹 夫不走，住在王家旅店，表妹夫已往庐村探亲望戚。等了几天，他不回来，昨日在 燕家只为耍钱解闷，偶见公差，不容分说硬上铁绳，不知犯了何事情？”说罢，连 连叩头。贤臣闻听贺重五之言，越发大怒说：“好一个万恶囚徒！我且问你，是何 人把佟六引到白富全家中走动？生出许多事端，淫污了真节烈妇？”贺重五往上磕 头说：“回大人，那原是白富全种着佟六许多的地亩，他才往白富全家走动，不于 小人之事呀！”贤臣闻听，把牙咬的咯吱吱连声乱响，大叫：“恶人作恶万端，图 财害命！谁知佟六被你表妹扎死！”恶人闻听，就一大惊，连忙往上不住叩头，口 尊：“青天爷爷，小的不知道这些缘故哇！”忠良一听断喝说：“我把你这万恶囚 徒！还是如此！人来掌嘴巴！”青衣答应。一个青衣上前，揪住恶人贺重五，一个 掌嘴巴，一边重打十五个，打的恶人满嘴流血，打完退闪在一旁站立。座上忠良带 怒喝道： mpanel(1); “贺重五！本院问你到底知道白富全下落不知道呢？想来是傅六买托于你，你 把他诓将出去，暗暗害了他的性命，是呀不是？”只听两边的衙役发威，齐声断喝 说：“大人问你，你快回话！”恶人上前磕头说：”回大人，小的就知道白富全种 着佟六的地商，若要别的事情，小的一事不知。”贤臣微微冷笑说：“白富全到底 那里去了？”凶徒说：“他往亲戚家去了，大人怎么只问小的呢？”忠良说：“好 一挺刑的囚徒！本院不给你个对证，你也不肯实说。人来，带朱氏上堂。”衙役答 应往下跑去。去不多时，贤良女子带到堂上跪倒。大人用手指着恶人说道：“朱氏， 你认的此人不认的？”佳人扭项一瞧，只见那边跪着一人，只打的满脸青紫，细留 神一看，这才认出是他表兄来咧！且说恶人贺重五在堂下跪着，正自己暗里盘算主 意呢！猛然抬头看见差人带一妇人上堂跪倒，细看原是表妹，顶梁骨上 的一声， 直如凉水浇顶。不表恶徒害怕，且说朱氏看见是贺重量五，往上磕头，口尊：“钦 差大人，犯妇认的是表兄贺重五，同我丈夫出门，上京作买卖去了，为何来在衙门？ 可曾与我丈夫同来此处了么？”忠良座上开言说：“朱氏，你去问他，你的丈夫何 处去了？”佳人答应，一扭项眼望恶人，口尊：“表兄，怎么自己回来？你表妹夫 那里去了？”佳人说到此处，心中惨切，带泪含悲，说：“表兄啊！你与你妹夫， 还有那佟六商议买卖，你哥儿两个一同出门去了。莫非你两个没上京么？你表妹夫 现在何处：快快的对我言来。”贺重五见朱氏问他，吓的呢丸宫内走了真魂，呆呆 的愕了半晌说：“表妹，那日与我表妹夫出门，走到琉璃河住下，到第二日清晨起 来，他说往庐村探亲去，我在店里等到他晚晌并未回来。”恶贼说到此处，气的那 边佳人大叫：“贺重五！无义囚徒！你满口胡说。我们那里并无亲戚。不用说，定 是你贪财，害了我丈夫的命咧！佟六拿银子买托于你，你把我丈夫诳出门去，他在 家中好作事。越想越是。贼呀！你未曾起意，也该想一想，只为图财，害了自己的 亲妹夫，也不怕伤天害理，报应不爽。如今犯事，还敢抵赖？”那佳人越说越恼， 指着那人骂了几声，复又向上叩头。口尊：“大人，小妇人只求爷爷报仇雪恨，小 妇人死也甘心。”但见他说着站起身来，往厅柱上一撞，要一头碰死咧！施公喝叫 青衣上前拦住。佳人无奈，只得回身跪在一旁。忠良说：“你的冤枉，本院早已明 白。”说着，就把那店婆告状，自己私访的话，说了一遍。朱氏叩头说：“还是大 人的天恩，明镜高悬，遍照覆盆之冤！愿大人公候万代，子贵孙荣。”贤臣点头， 随即吩咐州官派人去传佟六的姨夫冯浩，店家蓝田玉。这些话不必细表。 单说施公座上又望贺重五开言问道：“我把你这胆大的凶徒，你到底把白富全 害死在那里？快些说来！”恶人往上磕头，不必多话，只说：“回大人，小的就知 道他瞧亲戚去了，别的事小的实在不晓。”忠良气的虎目圆睁，说：“好一个挺死 的囚徒，你是要叫皮肉受苦哇。人来！”差人答应。贤臣说：“着夹棍伺侯。”登 时差役取过夹棍来，放在堂下。施公吩咐动手。青衣上前拉去恶人鞋袜，套上两腿， 两边的背起绳子来，紧紧的往外边一拉。 堂上吆喝说：“加劲拢！”贺重五“哎哟”一声，昏将过去。公差手掇凉水， 用口往恶人脸上喷了几口，囚徒哼了一声，苏醒过来。贤臣复又往下追问说： “快实招来。”囚徒挺刑不招，口尊：“青天，夹死小的也是枉然。”贤臣闻 听，气的白面通红，吩咐青衣加劲。青衣呐喊，只听夹棍一响，恶贼叫唤一声，又 昏将过去了，公差复又喷了两口凉水。二番苏醒过来，觉着疼的透骨钻心，实挺不 住了，无奈只得尽情招认，口说：“小的原与伶六相交至好，表妹夫又种着他的地 亩。前者，佟六下来起租子来咧。白富全请他到家吃过饭。谁知佟六瞧见他妻美貌， 就起了不良之意，要想偷情，白宫全又在家里，朱氏的秉性节烈，心如铁石，不能 顺手。佟六无奈，千方百计，同小的商议，许了我二百银子，先给我五十两。小的 见财起意，与他定计，天天儿同白富全在一处吃喝。常往他家走动。后来熟咧，又 商量作买卖，佟六的本钱，我二人去作。白宫全中计，佟六又给我五十两银子，托 我把他害死。小的不肯，他又许了我一百两，一共得三百两纹银。如事成之后，跟 他上京取银。总是小的贪财该死，我把白富全诳到琉璃河住在店内，只说北乡探亲。 路过酒铺，饮到天晚，已下上蒙汗药。走到半路，药性行开，白富全麻倒在地。小 的用绳子把他勒死，扔在一座破窑之内是实。并不知佟六怎么又被朱氏扎死。”恶 人说罢，叩头在地，刑房一旁记了口供，叫恶人亲自画供。把一个朱氏哭得死去活 来。公座上贤臣只气得浑身打战，又望州官说：“你听听，你这境内有这大逆之人， 你竟不能办理。险些儿冤屈了良民，叫凶徒漏网。”州官吓的只是打恭说：“卑职 愚蒙，望大人宽恕。”贤臣又问：“佟六的亲戚与店家，可曾传到了没有？”州官 说：“俱各传到。”贤臣说：“带上堂来。”州官答应，立即把二人带上来跪下。 贤臣说：“蓝田玉，查验佟六的行李，都是些什么东西？”店东说：“回大人，州 尊太爷同差役亲查的。佟六的衣服等物。银子二十两，地契数十张，外无别物。” 贤臣点头说：“冯浩，你外甥佟六，此处别无亲故，就是你一人么？”冯浩说： “是。”贤臣说：“那凶徒在世胡作非为，己遭凶报，死之当然，纵再有尸亲前来 找问，有州官一面承当。”这些地契你拿一张去，将尸首领了去罢。”冯浩答应， 忙磕头爬起来出衙不表。忠良又叫：“蓝田玉，你无故被屈，身受官刑，乃是月令 低微。若非本院到此，只怕你还有性命之忧。你把纹银三十两拿去作生理去罢。” 蓝田玉说：“谢大人天恩。”言罢叩头爬起，出衙去了不表。且说贺重五罪犯斩决。 贤臣一面请王命，将恶人问斩。一面写本，表朱氏贞烈，奉明圣上。写完，眼 望州官开言说：“贤契以后办事，须要留神仔细，倘再粗心，本院一定参奏。再者， 白富全已死，朱氏现在缺少儿女供奉，所有佟六地土交官府照管，每年起租银钱全 交朱氏，作业养赡之资。本院亲赐朱氏‘侠烈流芳’匾一面，朱氏收殓他丈夫尸首， 一切葬埋所用银钱等物，罚你捐俸自备。州官答应。诸事办理毕，不敢久停，吩咐 搭轿伺候，本日起身，赶紧进京为是。 面君引见黄天霸等升官，所有面君升官一切节目，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