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回 得虚实姜成送信 扫巢穴众寇伏诛 话说姜成、杨志，哄着小六斤儿，把一撮毛已往情由，俱都说出。正然盘问， 忽见门里出来个人，把小六斤一巴掌打的，小六斤往里飞跑。二公差听小六斤说， 这伙人都有武艺，觉着扎手，不如趁早回河间，禀报大人，再作主意。挑起担子才 要走，只见那人上来，一把揪住杨志搭包。姜成一见，估量着不好，开脚就跑，杨 志见姜成跑咧，自己挑着担子，被人揪住，想走不能。这恶人揪着杨志骂道：“站 住罢！”杨志见他这样，还装乡下怯样说： “大爷，俺大小是个买卖，又没得罪你老人家，别要骂人。”恶奴说：“别合 我装羊，骂你就算了么：还得打你这三个。”恶奴把杨志推搡着，拉进大门去不表。 且说姜成见杨志被人揪住，自己撤脚就跑，为是进城报与施大人知道，好派人 去拿。不多时跑到河间府，太阳已落。见了大人，把他们已往怎么访查，杨志怎么 被人揪住，回了一遍。大人说：“你知道那家姓名么？”姜成说：“回大人，若问 那家姓名，小的不知，瞧他房屋象个富户。小的听小孩子说有好些个人，都在他家 居住，个个武艺精通。为首之人，名叫一撮毛儿侯七。手使怎么兵器，怎么厉害， 全部告诉了。才要问他主姓名就被人听见，把杨志就揪住了。小的实不知那家姓名， 还不知杨志吉凶如何。求大人恩典，早派人去拿。”施公座上一摆手，姜成叩头起 来。施公叫声：“黄壮士，这是如何拿法？”天霸躬身，口尊：“大人，依小的愚 见，还叫姜成引路，小的同关小西、王殿臣、郭起风，趁天黑去打听明白。事情果 真，不是小的夸口，任凭他有多少盗寇，保管拿来，明日结案。”施公点头。 四家好汉，同姜成各带随手兵器，出了公馆，走到恶人村外，略歇了歇。 天霸叫声：“姜成你头里走。”姜成说：“眼前就是。”五个人进了村口不远， 大霸叫声：“众位，你们在此等着，我先进去打听一个真实，回来再议。 你们不可远离。但听有锁子响，就是我回来了。”言罢，倒退了儿步，把手一 拍，嗖的一声，蹿上后沿，顺着瓦垄爬到前坡，但见周围房舍，瓦窑一样。 此处原是后院。好汉来至房前沿，扒扶着往下探望，细听有妇人声音，听不大 真。挺身又往前行，来至前边，见各屋点着灯。又听得下面妇人说：“不好了！张 姐姐，房上有人了。”又听一妇人说：“大婶，你别大惊小怪的，这两天猫起秧的 时候，是猫在房上，你就乱叫。”天霸听见此话，借猫为由，“嗷嗷”的叫了两声。 那妇人说：“你听何曾不是猫？快端油盏走罢！你没听太爷吩咐：今日是他的寿日， 是个好日子，叫咱把前日偷来的那妇人劝醒，今晚要合房咧！”那一妇人说：“你 劝去罢，人家是秀才之妻，就肯嫁他？”好汉听是偷来的妇人，心中纳闷。见那两 个妇人走进屋内，好汉顺瓦垄伏下身子，探下头来，往屋内细听。这个妇人说； “新娘子你很聪明，为什么想不开？我们祖七太爷银钱广有，奴仆成群。”那妇人 骂道：“你们这泼妇，要当我是下贱之人，那就错狠了。我告诉你们主人说，杀剐 给我个痛快罢，我死了，提防我孙相公丈夫，替我鸣冤。”天霸听罢，暗说：原来 这家姓祖，偷来的那娘子，定是一撮毛用被窝裹来的孙胜卿之妻。 看官，这祖七混名大头目，自幼集上扛粮食出身，一膀子能扛两条口袋。 在集上经纪客人，不敢惹他。后又生讹了一张帖，量斗尖人平出，人须得用他 的斗量，按加一要钱。又交这一伙大盗，坐地分赃，拿这闲钱交与官吏。 衙门内都有看顾，所以越仗起胆来。闲话不叙。且说天霸又听了会子，转到另 一屋顶。屋内祖七说：“那厮你有什么分辩？吊起来打着问他。”正打之间，杨志 怀内揣着一件东西，吧嗒掉在地下。众寇闻听说：“方才落在地下的是什么？”家 丁拿灯一照，捡起来原是油纸包，用线缝着。把线挑开，折去油纸，还有一层细纸。 打开瞧是张纸，内有一人识字，一念上写：“太子少保镶黄旗汉军仓场总督世袭镇 海侯施，奉旨钦差仰役立拘锁拿大案一伙贼一撮毛儿，速赴河间府，当堂忻审。毋 得违误，火速须票。康熙某年某月某日。差捕快：姜成、杨志。”众寇听罢，一齐 恼怒，有说将他公差杀了的，有说还打的。祖七说：“你们没听见么？这票并非府 县州官出的，乃是奉旨钦差所派，别当儿戏。”众寇说：“莫非放了姜成？”祖七 说：“也不用放他，暂锁在空房，等明早我到衙门打听打听，再议。”家奴立时将 杨忐锁在空房。天霸房上看得明白，见家丁回去，趁着无人，飞身下来，拧开锁进 去，将杨志解下来，一同到外边，见了关小西等，各举兵器齐至恶奴后院，见各屋 都吹灯安眠，天霸知道后院是些妇人，直奔前院。众好汉合公差只得跟着走。纵有 狗咬，拿刀一晃，狗见刀夹尾就跑了。仆梯家奴俱是困乏睡着。四家好汉同姜成、 杨志走过这道二门，来至前院，西边有一人出来开门解手，瞧见好汉，忙问：“是 谁？”小西低声说：“老兄弟风紧。”天霸并不言语，紧走几步，赶上前去，手起 刀落，■吱一声响，那人栽倒，忙把脑袋砍下。天霸回身，叫声：“哥儿们随我来。” 言毕迈步当先。 mpanel(1); 五个人跟着一同进这道门，内中唯有姜成不得主意，欲待不去，又怕被人瞧见 了，眼睁睁的见杀了个人，心里发怔。 且说众寇打发祖七去安歇，也就睡了。这时盛大胯没睡着，叫声：“郑老三， 找瞧他酒不沉。如何出去这半会子？”听见咕咚一声，必是栽倒，说着即披衣裳下 炕。刚出门，那知天霸早在门旁，扬起刀背，往下一砍，“哎哟”一声说“不好了！” 众哥们一听见他一嚷，忙上前砍了几刀，栽倒在地。 屋内人全部惊醒出来，好几个手中都有兵器。头一个刚往外一跑，被地下躺的 几乎绊倒，往前一栽，殿臣拿铁尺照滑子骨就一下。那人躲过，回手就是一刀。殿 臣用铁尺架住。小西、起凤各举兵刃截住。那几个盗寇一齐出来动手。杨志不知从 那里找了顶门闩，也就抡起来，单打众寇滑子骨，就只胆小的姜成，吓的在黑影里 打战。盗寇头儿一撮毛手提铜锤“噗”的一个箭步，从屋里就蹿到当院，大喝一声 ：“那里来的小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言罢，照好汉就一锤。天霸一闪，回手 一刀。二人战在一处，不分胜败。关太、殿臣、起风三人，各使英雄，与众寇动手， 黑夜之间，难辨清白，山东王举起拐来，照着自己人飞毛脚邓六大腿上就是一下。 “哎哟”一声，山东王这才瞧出是自己人，心里一急，漏了空，被小西一刀背，把 手腕打脱。“哎哟”一声，拐子落地。那边杨志抡起门闩，照盗寇腿上，又是一下。 只听“吧”，正打在滑子骨上。“哎哟”一声躺倒。小西怕他跑了，连忙几刀，卸 了他两膀。一寇叫闪电神见风不顺，撒脚就跑。那知杨志早把一道门用石顶上，离 门不远，怎晓黑影里蹲着个人，只听“咕咚”把他绊倒，趴在那个人身上。 这个空儿，殿臣赶来，不管一二三，抡铁尺就打，疼的盗寇“哎哟”不止。 打的贼身子底下那个叫是“哎哟”。还有几名盗寇，都被小西、起凤拿住，看 守不表。 单说天霸合一撮毛动手，猛见他用锤磕开自己刀，将身一晃，蹿上墙头。 好汉对准盗寇腿上，回头就是一镖。盗寇才要迈步上房，只听“刷”一声， “哎哟”咕咚掉下墙来，好汉赶上，连三并四几刀，一撮毛难以动转。天霸叫声： “哥们，快找绳来捆上。”叫人看守，又寻找恶人祖七不表。 且说小西叫声：“哥们，谁带着火镰打火，咱们进屋去照照，还有贼人没有？” 杨志答应，立刻打火引着火纸，进房点着灯，搜了搜，只彦八哥一人，也把他上了 捆绳，拉到外边。举着灯到院内，把众寇一个个四马攒蹄绑上，才知道姜成也死了。 数了数盗寇，共十一口，等天亮解送。 且说天霸举着刀闯进恶人院内，那知祖大头早知事不好，唬的他悬梁自尽，天 霸拿住一个仆妇追问，言：“主人公自尽。”好汉不信，亲到外屋，果见一人悬梁 而死。把管家李胡子找着，也捆上，带到外边。又找偷来的那位妇人，打算把她救 出，那知孙胜卿之妻，是个节烈妇人，自觉虽未失身，终无面目见人，夜间得空， 早已自尽。 不多时，天已大亮。好汉黄天霸等，把拿的众寇解到河间府，面见施公交差。 又将孙相公夫人死节的话回了一遍。贤臣大喜，吩咐升堂，将众寇带到堂下追问， 众寇情知难推，尽情招认。又传孙肚卿到案，将伊妻节烈晓偷一番，教他回家收尸 成殓。吩咐知府：“把众寇监禁狱中，俟本院启奏皇上，候旨前来，连五林啊等， 一齐按例问罪，好与众官民报仇雪恨。”知府答应： “谨遵钧谕。”忙令手下人，把众寇入监。贤臣见诸事已毕，心中牢记，保举 黄天霸等功名。忙吩咐：“搭轿，本院回京。”到底不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