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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回 酒肆闻恶徒名姓 路遇得霸道真情 话说管家听见门外吵闹,出来问了问,恶奴即对管家如此如彼告诉他一遍。管 家听恶奴之言,把贤臣打量了一番,不由的心中动怒,将眼一睁,叫了一声:“七 十儿,你这个囚攮的!特地生事。我瞧此人的打扮,不过是个穷酸秀才,或者是个 教书的先生。现在他手拿相面的幌子,定然是他懂的些相法。你坐家在地,那知出 外的难呢。为你这个莽撞无故的生事,我说你多少。”骂的七十儿不敢言语,连忙 把贤臣松开。 且说施公听见管事的这一些话,就知是个好人。连忙往里跟话,口尊: “长官爷,真乃眼力高超。学生何曾不是个儒流秀士呢?因为上京科举未中, 羞归故里,一气儿流浪江湖,来到贵郡。因元事可作,自幼学些堪舆相法,暂借此 为生。因看贵宅有风水,我才站住。那知这位出来,不由分说把我揪住,说我偷出 被窝,岂不冤屈。幸亏尊驾圣明,才说出学生清白来了。”大管家闻听老爷这一片 诳言,满口里说:“如何呢?我就猜的很是,再不错。 不是教书先生,就是穷秀才。”言罢叫声:”先生,你贵姓呀?”贤臣随口答 应:“岂敢,学生贱姓任。”大管家叫声:“任先生,别理他,看我面上罢。礼当 领教谈一谈。怎奈眼下我们老爷就回来,有些不便。”言罢,把手一拱说:“请罢, 请罢,改日再会。”贤臣也巴不得离了此是非之地,也就拱手说:“多承看顾。” 言罢,大人迈步前行。一边走,一边想,暗说:”好一个恶家丁,不亏了管家来善 劝,施某一定吃苦,细想来真可恨。”贤臣想罢,不觉离了村半里多地,忽见路旁 有一茶馆带着卖酒。大人迈步,进了茶酒店,一来有些干渴,二来探访恶人的名姓。 见里面放着一张桌子,两条板凳。有个人在那里坐着打盹儿,一见贤臣进去,连忙 站起,把老爷打量了一番,说:“客官爷,是吃茶呀吃酒呢?”贤臣坐下说:“倒 碗茶我吃。”那人连忙拿过茶杯、茶壶来,将茶呈上。贤臣斟上茶,手擎茶杯,眼 望那人,叫声:“伙计,宝铺的生意可好?”那人说:“好啊,托客官爷的福。” 贤臣说着话,答讪着,就问说:“掌柜的,宝铺东边儿那一所房院,是个什么人家?” 那跑堂的来至贤臣跟前,对面坐下,低言叫声:“客官爷,你既不是这里人,我告 诉你,料也无妨碍。说起来,那所大宅院,村名叫作独虎营。要问庄主姓名,人人 听见打个冷战,亚阎王罗似虎,人人都晓,又有银钱,又有势力,万恶滔天,专害 民人。他弟兄四个,大爷净身,现在千岁宫内总管,康熙佛爷宠爱,封他是阿哥安 达。他二爷三爷在京都西沿河作买卖,有两座金店,当掌柜的。惟有罗老叔在家享 福,捐纳候选州同六品职衔。不守本分,胡作非为,爱交光棍泥腿,包揽官事。开 设赌场,讹诈官吏,喜玩斗鸡鹌鹑。听说新近又入了穷家棍子头,越发的作恶了。 霸占人家房产土地,硬教人家给他纳税银。若要不依,送到州衙枷打了,还得应允。 更有一宗可恶之至:好色贪淫。家中妻妾已有十几个,还在外边霸占人家妻女。 瞧见谁家妻女美貌,硬教媒人提说。若是不应,就使讹诈,说人家从前借过他 几百银子,放帐滚利、利上又加利,加二加三还是小利钱呢。那家若是还不起,就 打算人口。女子貌美,给他为妾;幼童貌美,他硬鸡奸;不美的作为奴仆使用,无 人敢作声。不然就要田房,若说了句不允,立派恶奴锁拿到家,打死了无处伸冤。 那怕你告遍衙门,总不准情。许多恶处,一言难尽。 不知害过多少人咧!私刻假印,讹诈州县。家中安炉,私铸铜钱,造作假银。 若要出门,众恶奴前后围随一群,他比州官还有威风。民人见了,两旁躲开。 新近听说出了一件事:他家使着的一个仆妇,有些姿色,硬行奸淫。后为本夫 知觉,恶棍恐生不测,活活将本夫打死,大卸八块扔在河中。客官爷你想一想,恶 棍如此行为。怎不令人可恨?”施公听罢过卖之言,把脸气成个焦黄,咬的牙齿响。 那伙计一见这光景,口中说:“啧啧啧!我的客官爷,这不是胡闹么?因尊驾再三 问我,我又瞧着你不是我本处人,我才告诉你这底里深情,那知你有这么大气性呢? 罢罢罢,我的爷,你喝碗茶,快些请罢!趁早儿别给我们惹祸。若教罗府人万一听 见,我们是吃不住。不然,你老要气出痰火病来,那是玩儿的么?”贤臣闻听,把 气略平了平,假意带笑,叫声:“掌柜的,休要着急,我也不过听着,令人可恨, 与我什么相干呢?”过卖说:“这句话,尊驾言之有理。我见爷的脸色都已变了, 故此我才着急。”贤臣说:“还有一件事不明。请问这等恶霸,难道官府都不知道 么?”过卖摆手说:“休提此处的官员,谁敢惹他?与他都是朋友相交,弟兄相称。 前任州官,为接了告状的呈状,将他大管家传入衙门,尚无沉动一点,恶棍便差人 上京说与大哥送信去。几日工夫,京里的千岁官旨意来咧!把一个州官撤根子抹了 回家。因此我才对你说说。”贤臣点了点头说:“伙计你把酒烫上二壶,再剥两个 鸡子我吃。”过卖答应走去筛酒不表。施公独坐,心中暗想:“可恨景州众官,在 吃皇上俸禄。属下有这等恶棍,不能办理,施某盘问,又相隐瞒,不能首举。”忽 听酒铺门外乱哄哄的人声吵嚷,只见一群人都跑出铺门外站住。贤臣当官府来到, 细看又不是衙门式样。贤臣纳闷。又见过来了一匹马,马上一人,相貌凶恶,两手 捧着一件东西,足有二尺多长,外面罩定黄缎子套,不知是何物件。随后又来了两 个人,打扮的格外两样。一个骑着走骡,黑如墨定;一个骑的叫驴,色白似银。一 个穿的小毛皮袄裤,灰绸面,一斗珠皮褂,黑漆漆的起亮,两边露出荷花色手巾。 俱时新式样,头戴貂帽,生丝缨子,一色鲜红,足登青缎尖靴;白面无须,一双吊 角眼睛,年纪不过三旬。一个身穿皮袄,不套外褂,里外发烧,腰中系着鸡皮绉搭 包,足登紫绒毡靴,头戴双重东瓜帽,算盘顶儿相趁,倭缎云镶;浓眉大眼,满脸 横肉,酒糟鼻子,四方口,赤红脸,连鬓胡须,身体胖大,在驴背上,还有三尺, 腆腰大肚,长的恶相。二人并肩而行,后面跟人,一窝蜂相似,也有步下走的。又 见揪着一人,那人直往后拽不肯走,马上的跟人,直用马鞭子打。那人疼痛难忍, 直嚷求饶。贤臣看罢,沉吟了半晌。忽听旁边一人管着那边一个人叫声:“第五的, 今日可尽了二皮脸的量了。他终日喝的醉醺醺的,满街上乱骂胡闹呢! mpanel(1); 今日可碰的钉子上了咧!”那一个说:“不知他怎么惹着独虎营罗老叔咧?” 这个说:“因为罗老太爷从我们村里出来,正遇见二皮脸,喝的涨涨儿的在那里骂 街呢!被罗老叔看见,叫他的家人就带起来了。这一带回家去,轻者二皮脸也有一 顿棍挨。”那一个又问说:“罗老叔望你们村中怎么去了?”这一个说:“啧啧啧! 我的糊涂爷,你没瞧见那个骑驴的,不是我们村中万人不敢惹的石八太爷么?”贤 臣也在一旁,忽见那群人,有一人望骑驴的说了几句话。 贤臣离远,虽未听见,估量着此处乃是非之地,不可久住。才要进馆会钱起身, 又听那二人讲话。总是施老爷目下合该有场大祸,不由的又要探听冤家头的恶处, 好一并擒拿问罪。只听那一个叫声:“三哥!只因我在京中,做了二三年的买卖, 那知咱这里,就有这些缘故。请问这石八不亚如一路诸侯;再借着太后宫中王首领 的脸,连坐四人轿的,都合他们相好。石八爷家里,本来也够了分咧!倚财仗势, 纵容手下的小们在外,无所不为。这穷家一伙子,总有十几个人,都是磕头弟兄, 石八算是头一个,有渗金佛吴六、泥金刚花四、破头张三、闯粗胳膊邓四,耍钱硬 讹诈。短辫子马三、白吃猴儿郭二,他两个集市上私抽税务。还有崔老叔,外号叫 秃爪鹰,单陪阿哥玩雪白脸儿外孙,若要叫瞧见,吓的冒走真魂。恶棍徒七恍,外 号叫铁嘴儿,单讹牙行客人;火烧铛上,他盘腿儿坐着,浑身脱个净光,烙出一身 燎浆泡来。五股高香点着,膈肢窝夹裹,一个时辰不害疼,外有真武庙六和尚,他 是盐商一个替身,吃喝嫖赌,爱交匪类。只可恨咱这里地方官,连一个有胆的也没 有,都是些无用怕事的攮包货。昨日闻听人说,奉旨钦差点了一位镶黄旗汉军的施 老爷,往山东赈济放粮,一路上严查贪民污吏,又拿恶霸土豪。 听说把德州有名的皇粮庄头黄隆基外号叫赛敬德这恶棍硬拿了开刀问了斩咧! 真正的这才是位好官呢!什么时候来到景州访一访,拿住这伙子恶棍治罪,那才显 出报应来咧呢!”贤臣在一旁听罢,心中正自思想。忽从外面进来了一群恶棍,揪 住贤臣衣襟不放手。不知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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