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回 为政有功升仓厂 行路偶遇盗官粮 诗曰： 九霄谪下一星君，为佐兴朝落世尘。 初任江都称令宰，终升潜运作良臣。 阎罗施老名何愧，宋代包公品亦真。 姓字直须留画阁，铭功应合上麒麟。 话说施公自从关小西来投禀说这桃花寺淫僧恶迹，暗中采访确实，奏明康熙佛 爷。复派关太、王殿臣、郭起凤调动芦沟桥飞虎厅官兵，将淫僧慧海、性本俱行擒 拿，锁解迸京，到顺大府衙门，审明口供画招毕，俱各收监。施公见天色已晚，回 到宅内父母面前请安，来至书房急忙修本，写妥装入木匣安歇。 至次日五鼓入朝，将本章交付梁九公转奏圣上。康熙佛爷龙目览毕，御批： “慧海、性本败坏佛门，内有人命，即行处斩。其余众僧按律治罪。寺内所藏妇女， 除马桂姐之外，着本家亲丁认明领去。桂姐完毕翁婿之案，任其婿自便。钦此钦遵。 施仕伦为国勤劳，有功应升通州仓厂总督，即日赴任。”施公接了此旨，望阙叩头 谢恩，领旨出朝，到顺天府，吩咐书吏，连夜会同刑部，遵旨将慧海、性本二僧正 法。其余众犯，亦各按律定拟。发落已毕，新府尹前来上任。施公即至衙门，将已 结未结案卷，交代明白。诸事办完，出衙门回府。来到门前，但见报喜之人，来往 喧哗。施公走至厅堂，父母面前问安已毕，将奏事升官缘由禀明太老爷、太夫人， 俱各心中大悦，吩咐管家开发喜钱。此时合宅庆乐不表。 且说贤臣派人将王殿凤、郭起凤、关小西寻来。不多时三人齐到，来至书房， 见了施公，一同跪倒。叩喜已毕，侍立一旁。贤臣心喜，因三人破杀案有功，俱各 加厚赏，复说带他们通州仓厂当差。三人闻听，情愿同去。分派已定，即到各处拜 客。府内演戏三日，亲朋齐来庆贺，贤臣应酬几日。有通州仓上人役前来，接到府 门。施公不带家眷，只叫施安、王殿臣、郭起凤、关小西四人，收拾行李包裹。诸 件齐备，叩辞了父母，告别了兄嫂，往外就走。众亲友送到府外，俱各哈哈腰儿。 施公乘上坐骑，内司人役前呼后拥，跟随着大人往通州进发，要赶吉时上任。 不多时出了齐化门，贤臣马上观看，只见车马往来，拥挤难行。留心细瞧，大 车上装的全是粮米。正在前行观望，听路上车夫喧嚷，因为争辙相打，各道字号， 不肯逊让。这个说：“你敢来欺我，该探问探问。外号儿人称显道神，谁不晓得？ 祖宗让过谁？”那个说：“小子你别吹牛腿，大太爷在轮字行京通湾卫，朋友甚多。 提起大号黑塔赛孟尝，那个不知？”只见彼此骂着，扭结不开。那时康熙年间，石 路尚未修齐，所以车辆难行。 却说两个车大只顾揪打，车上粮米撂在道旁，并不经管。猛见从四外跑来一群 男女，并非近前劝解，轰的一声，竟抢了米车，一齐动手。贤臣不解其意，勒马细 察。但见这些人奔到车前，从袖内扯出明晃晃尖刀，照着米口袋往下便扎，登时粮 米顺着窟窿直倾莫遏。那些人各从腰内解下布缝袋，撑开袋口对准窟窿接米。盛满 了，扛在肩头飞跑而去。还有用簸箕撮的，衣裳兜的，乱纷纷，如蚁盘窝。不多时 车上米粮约失大半。贤臣马上看的明白，甚为恼恨。正要分派人役前去锁拿，忽见 有几名官兵手举马鞭，将盗米之人一顿乱打，打的四散。又将车夫喝开。二人不打 斗了，回来看车，只见粮米被人盗去许多，口袋被刀扎了稀烂，满地撒白花花的粮 米。二人适才着忙后悔，大骂几句，只得把车上口袋一齐搬在地，连忙从近方买了 些号粮，将口袋余剩的，倾出掺合完毕，连泥带土提在一处，比够凑足，复装在口 袋，用绳捆紧，扛在车上。摇鞭赶车，恨恨而去。施公俱看在心，暗中说道：“难 怪在京八旗人等抱怨，好容易等到开仓，关了米去不值钱。原来竟是这些奴才弄弊。 如此看来，真是可恨！”施公思想往前行走，但见扫米之人，成群搭伙，满路穿梭。 贤臣看罢，甚是带怒，暗说：“此等人万不可留，到任后必先除净。”正在心中思 想，不觉马到通州西门，抬头一看，前面执事甚是鲜明，属下官员排在两旁，前来 迎接。吏役官员报名已毕，锣声振耳，青衣喝道，一直行到仓厂总督衙门。只见内 外悬红结彩，鼓乐喧天，众人衙门外跪接，亲随人等跟定贤臣，乘马来至大堂滴水 檐前，人役伺候，连忙搀扶大人下马，即刻升堂。前任大人交代明白，告辞出衙， 归驿等候盘查。不表。 且说属下官员吏役接连前来，叩拜已毕。天色将晚，众官等俱各散去。 mpanel(1); 贤臣退堂歇息。次日清晨，净面用茶已毕，诸事完备，这才穿戴齐整，叫家人 施安往外去传，吩咐人役外面顺轿。将执事列住两旁伺候，贤臣乘轿，带领从人， 执帖回拜已毕。大人回在衙中升堂理事，人役两旁站立。讯明仓上成规，吩咐书吏 按例出示晓谕：如有仓厂内外舞弊之人，访查明白，重责治罪。又用朱笔标了几张 手票，派人役沿河一带，雇各帮船户，倘有无故停留淹滞者，如被查出，立刻锁拿 问罪。将王殿臣、郭起凤唤到，吩咐道：“带领兵丁差投人等，在旱路上来往，察 访扫米之徒。如若见扫米之人，不分男女，一并锁拿。”分派已完，贤臣退堂。 且说郭、王二人各遵一谕，带领一干人众，出衙而去。未及三日，将扫米之人 拿住许多。二人进衙门禀明大人，立刻升堂。人役押到公堂，俱已下跪。贤臣一看， 满脸含怒。用手一指，高声断喝：“尔等这些无知的奴才，真是可恨！你们何得起 意，私抢皇粮，也该想想国家法律。从南边运来米粮，俱是万岁爷着八旗兵丁之储， 国家之需用孔殷，那许尔等妄行私窃的道理？ 清平世界，不务正道，竟敢大胆胡为。尔等只顾用刀扎破口袋，盗米肥己，岂 知漕船比尔们偷的更多。那些狗才车夫，恐怕米粮数目不足，难以交仓，掺些泥土。 仓上官吏并不留心查验，下人仓廒。等到八旗人等关粮之期，以致关去不能食用， 岂不反苦害军民？在京旗人，年月演习弓箭，保国当差，并非容易。这米乃是老幼 的口粮，似此连灰带土，原来尽是尔们这些奴才闹的诡弊。快快的实说，何人与尔 等作主，竟敢如此胆大？尔等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众人见贤臣大怒，俱各 往上叩头，哀求：“大人宽恩！小人们实系皆因家中寒苦无人，扫些土粮度日，并 非受人主使。扎口袋，盗官粮，欺心妄作，小人断断不敢。恳求大人开天高地厚之 恩，小人们实在冤枉！望大人恕罪。”贤臣一心要断此等之人，遂大声喝道：“你 老爷亲自眼见，尔等还敢乱道。 空口问贼，那肯实说。”喝“打！”吏役差人等随即答应着。“每人重责三十 大板！”皂役不敢怠慢，每人重责，登时打完。众人望上叩头，求大人施恩。贤臣 吩咐人役，由众人之中挑选几个，号枷在冲要之处示众三个月。从此扫米之人都知 利害，粮米堆在地上，无人敢来动。大人将书吏传来，随吩咐出示晓偷：车船之上， 凡运粮不拘水陆粮米到仓，监督收阅，查足数目，再看成色过斛。倘有成色不佳， 斛口不足，将押运官同船户、车夫一齐治罪。 书吏拟写已毕，黔上巨印，派人粘贴要路。大人退堂，关小西、王殿臣、郭起 凤进内参见，大人说：“你等三人，明日出衙分路前去暗访，如有贪官污吏，恶棍 土豪，把持仓中之事，播弄是非，并同水陆路上窃粮盗米之徒，访明速来禀报。倘 有立即锁拿。”三人领命，各去查访。 大人闷坐书房，正思仓中私弊该若何办理，关小西、王殿臣、郭起凤三人约在 一处，走上前来与大人请安，站在一旁。大人座上问道：“你们三人在水陆粮道， 查访事体何如？”三人见问，躬身禀道：“小人等前去各路查访，凡官吏、车夫、 船户，而今都畏大人法令整严，不敢私弄情弊。”关小西禀道：“小人风闻一件奇 事，查访确实，特来禀报大人得知。”贤臣连忙问道：“尔等三人不知风闻何事？ 细细说来。”关小西上前禀道：“小人打听着；乃是八旗放俸的时候，王公、贝勒 与官府人等，各旗掌档子领催，串通通州仓厂书吏、花户作弊，每逢二、八月开仓， 必出许多夹空黑档子。小人们特来禀明大人，候开仓之时以便当心密访严查，以除 此患。”贤臣说道： “既然确实，必须禀明。无论王侯、公伯、贝子、贝勒，只管说来。他果然是 搅乱妄行，你老爷自有办他们之法，管教他情甘认罪。”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