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遵古验寒暑 因节赐旌表 方家合族之人，听得施公要按律治罪，叫他们自招，吓得魂飞。惟施公又派人 押下家族人等，限三日取齐，家产交明。各人允纳，俱各散出。施公后又差人挂匾 额一面，美贞娘节烈；立刻禀明上司，当堂存案。吩咐退堂，入书房。刑房书吏， 送来人犯招槁。 施公灯下观看，至晚宽衣上床而寝。 次早，施公净面整衣升堂。放告牌招挂出，只听喊冤之声由角门而入，至堂前 下跪，说：“小妇人冤枉！求大爷爷恩准判断。”施公闪目观看：原是一年老贫婆， 有五旬上下，身穿布衣，两眼垂泪。施公说：“你为何事？ 家住那里？细细说来！”贫婆说：“小妇本姓崔氏，家居城外双杨树。孤儿寡 妇，母子务农为生。今年种了几亩田，每日种灌，结的茄子甚大。实指望卖钱还税， 不料被人偷去。儿子因怒染病。不但无钱交纳国税，冬天衣食全无，只有死路。幸 值老爷判事如神，因此前来告状，求老爷拘贼救命！”施公闻听，微微笑道：“你 种茄子，岂无街坊邻居。所稼种之地，晚间必要巡查。”崔寡妇见问，说：“老爷， 小妇的园子紧靠河边，夜间没有人巡查，不知那贼来偷去。”说罢，放声大哭。施 公说：“贼人不过偷盗茄子，难道连茄根都拔去不成？”崔寡妇说：“他要茄根何 用？只恐茄子长大，还是窃偷。”施公说：“茄子已被偷去，也有几回？据实说来！” 寡妇回答：“茄子偷去有六七回，算来价钱五千有零。虽然茄根仍在，只能给了粪 钱、人工钱。”施公叫声：“崔氏，茄子已经失落有六七回，又不比别的盗案，拿 着有赃可证。贼偷茄子，挑到长街，随时卖去，又不知姓名是谁，既拿住也是枉然。 无凭无据，怎样查问？本县念你孤寡，逢贼之害，秋季钱粮免你，偷茄子只可 认个晦气，且自回去。”崔氏不肯下堂，青衣将他扶出。那些瞧看军民不悦，议论 纷纷不表。 施公见崔氏去后，却又差青衣前去查访有无，暗同崔氏定计。这日施公升堂， 时才午初，差往双杨树崔氏家的八个公差，当堂回说。施公一见，便问：“你们可 将本县吩咐之言，告诉崔寡妇么？”众役回禀道：“依办。”正说话间，又有差去 叫卖茄子的公差回话说：“小人们奉差把守东门，将卖茄子的俱都拿来。”施公闻 听，满心欢喜，吩咐：“连担子全带进来听审。”不多时，担子筐儿都放到堂前， 个个害怕，跪下叩头。施公留神观看，下问说：“你们都是江都百姓么？”施公又 问：“叫什么名字？报上来！”齐说： “赵大、刘二、周三、阿四、金五、王六。”个个书吏记明，各写一帖儿，就 令各人即去认各人的担子，将帖贴上，站定。青衣上堂复命。施公连忙离座，来到 茄子跟前，数了一数，共四十三担。施公细细看验瞧到二十筐的上面，伸手拿起一 个，看来多时，看出破绽。又见几个茄苞，又看筐上贴的姓名。 施公看过，放下茄子，转身归座，往下吩咐：“把偷茄之人白进忠、白进义带 来听问。”青衣答应，立刻带上跪倒。二人不住叩头，口尊：“大老爷听禀下情： 小的弟兄。本籍江都，小买卖营生，不敢越理胡行。不知拿到什么事情？”施 公闻听说：“万恶凶徒，你二人欺心胆大，还敢在公堂说谎。 崔家与你何仇？不顾别人，把茄子偷来。孤儿寡妇，痛心伤情。你早些实招， 免得动刑。”二人闻言叩头，口尊：“青天老爷，寡妇茄子不知何人偷去，小的不 知其故。”施公见不肯招认，带怒骂声：“贼徒！竟敢巧辩。分明是你们偷去，还 说屈情。本县给你个真赃实犯。”吩咐：“青衣，把筐内茄子，多拿几个上来观看！” 公差答应，不多时拿到，放在公案上面。施公说：“白进忠、白进义，你们口称未 偷崔氏茄子，本县问你，既是自家种的，为何茄苞儿还未长大，因何就摘？”二人 闻听，一齐强辩。施公说：“这茄子因何个个打着窟窿，这又是什么原故？”二人 闻听，一齐发证，说：“虫咬的，或被风打的，也是有的。”施公闻听，不由大怒， 说：“分明偷的茄子，公然肥己。今日事犯，尚敢胡说！昨日崔氏告状，本县故意 撺田，暗里定计，差人察访，令他母子在茄子上扎一些小小窟窿，不论大小前苞扎 过。你二人今日已经中计，还辩什么？”吩咐公差拿下给他们看。 mpanel(1); 青衣接茄来至二人跟前，二人一见，个个都有针眼，这才无言可对，只是磕头 求饶，说：“小的原是一时起有歹心，当夜窃盗。”施公闻听冷笑，说：“你这两 个该死的奴才！要是你们自种的茄子，岂肯一时尽摘？只顾自己过活，不肯顾别人， 天理何存？你们还说什么？可叹崔家母子好容易种的，真正费心费力，只望卖些银 钱度日。你们坑害于他，真正可恶！今日实犯难逃，依律处治。还是依晚盗人家律 例，还是赔补？此二条遂你们择！”二人说：“情愿赔补。”施公说：“本县儆戒 你下次：将二人拉下，每人重责二十大板，再叫他赔补。”青衣答应，上前重责。 二犯叫苦哀哉！施公吩咐： “传崔寡妇上堂。”不多时，跪在下面。施公说：“你茄子着他赔偿，”一齐 退下。 施公正要退堂，忽见施安进来，遂问李升访拿水寇之事。不知施安如何回答， 下文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