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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警淫贼刀削左耳 报私恨计害维环 话说电真看那僧人,身高九尺开外,汉壮魁梧,膀大腰圆;往脸上一看,面如 蟹盖一般,粗眉阔目。鼻直口方,大耳相衬,光头未戴帽,青青的头皮,未受过戒 ;身着瓦灰色僧袍,一巴掌宽青护领,散着怀,青纺绿的中衣,高腰的白袜子,黄 僧鞋,白沿口。倒背着手,手中拿着一个木环,站在那里,两眼发直,不知道他看 甚么啦。电真连忙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在妇女群中,看见一位少妇。电真一见,猜 出他准是一个采花的凶僧,心中一动,暗说: “幸亏我那恩兄叫我来戏场走走,如若不然,这真许是出了甚么意外,还是我 那兄长料事料的远,如若不然,还不一定又出甚么事呢。我从此跟我那兄长在一处, 还多长许多的见识呢。自己想到此处,顺他眼线看去。见那人群中的少妇,长得实 在不错,身穿花红叶绿的衣裤满头珠翠。有一条凳儿,正坐在那里看戏。下垂首坐 着一个女仆,是陪着看戏哪。电真在远处瞧着,天到正晌午,戏散了场,那仆妇便 取出手巾中的蒸食来,他们二人一起吃这天津有名的蒸食。电真在一旁净看着那个 僧人。工夫不见甚大,又开戏啦。少时四戏唱完,天到大平西,又唱完啦。那个少 妇带着仆妇,主仆一同回了南村头周家庄,僧人在后边跟着。他们主仆进了村子, 来到北村头,那北边就有一家住户,路西朝东。他二人到了门前,上前门,就听里 边有人问道:“嫂嫂你回来啦。”少妇说:“妹妹,你看看今天的戏,还真不错。” 不言她们二人说话。且说这个僧人跟了过来,到了门口外,往四下里一看,并没有 过路行人。这才暗中取出粉漏子来,给留了个暗记号,那电真在背后早看着他呢, 僧人又巡视了一遍才行走去。电真急忙上前来查看,原来是一个粉莲花,旁边一个 小蜜蜂儿。自己看他走远啦,便来到一家酒馆,找了个雅座。正在用酒用饭之际, 忽听外边有人叫道:“大师傅,您来啦。”和尚说:“可有雅座?”伙计说:“不 错,后头我们还有雅座。”说着当时便将僧人带到雅座,当时会过酒饭钱五十两, 伙计给道了谢。电真一见,连忙自行会过了钱,先出来到了南边一片大树林,他是 席地而坐,自己养精神,耗到天黑,为是好捉僧人。少时那个和尚喝完了酒,也出 了酒楼,来到林中,坐在地上养精神,预备黑夜前去采花。按下不表。 且说那个姑娘开了门,将他嫂子迎了进去。这个时候西屋里的老太太醒啦,问 道:“姑娘,你嫂子回来了没有?”姑娘在东屋,连忙答应说:“娘亲,回来了。” 说着话姑嫂一齐到了西里间。老太太问道:“哟,你都去回来了。”少妇说:“回 来啦。”老太太说:“你可看见大员外爷?”少妇说: “没看见大员外爷,我倒看见二员外爷啦。可惜今年您身体不爽,要是好着, 您带着我们姐妹俩去看戏去,有多好啊!今年这个戏乃是京班大戏。”老太太说: “嗳呀,那有那么大的福呢?快不用提了。你们姑嫂去用晚饭去吧。”二人答应, 这才一同去到东屋,张罗作晚饭吃,暂且不言。 且说那村外林中的凶僧,他耗到夜晚二更以后。他从身上取出白蜡捻来,粘在 树本之上,晃火摺子点着。这才收拾紧衬俐落,背后好戒刀,出树林子,往村里而 来。那一边电真,也早就收拾好啦,便跟了出来。那僧人到了那家门口,先回头往 四外一看,见没有人跟着,便将暗记擦掉。这才回身,纵身形上了墙,二次用力, 又上了东房。往院中一看,北房三间,西里间也有灯光;看见东里间掌着灯光,听 屋中有人说话,是燕语莺声。原来是那少妇正卸残装,解下罗裙。女仆掌好手灯, 带同姑嫂出来,下台阶拐湾往西,凶僧看明,是姑嫂二人,长得都很美貌。他连忙 跳下房去,来到屋门口,正要进屋,忽然背后带风声,来了一物。他急忙回头带闪 身,那如何能躲过去呢? 早听的一声,就打在右肩头。他也看见东房上后坡站着一人,向他点手。凶僧 长身奔到房下,二次拧腰,上了东房。就听那人说道:“凶僧你随我来,我有事相 求。”遂说:“你头前带路。”电真说:“好!你头前带路。”两个人一前一后, 出了这家,一直到了村外树林。电真抽刀在手,影在身后,凶僧已到。电真用手一 指说道:“凶僧,你乃出家的僧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扫地不伤蝼蚁命, 放走飞蛾纱罩灯。你不跪念佛经三卷,你到处采花,败坏佛门。你可曾知晓,头上 有天?你是那处的僧人?快与我讲来。”僧人说:“你是何人?”电真说:“我祖 居电家庄,蒙大家的抬爱,故为二友庄。你家二大爷,姓电名真,字维环,人称分 水玉麒麟的便是。凶僧你唤作何名?”僧人说:“我出家在黄沙滩,万佛寺。你家 少方丈姓普名月,白莲花的便是。你家师父,自出生以来,就爱采花。电真你不要 管我的闲事。”电真说:“凶僧你休要发狂。你家二太爷,单管此事。”普月一闻 此言,往后一闪身,伸手亮出戒刀,说道:“小辈你既然要管,来,来,休走!且 尝我一刀。”说着上前举刀就砍。电真见刀到,微一闪身,用竹影刀往上一迎,呛 啷一声,就将戒刀削为两段。普月一看,就剩了少半截刀把啦,知道不好,遂问道 :“电真,你使的莫不成还是个青钢吗?”说黑话是如此,说真了就是宝刀。电真 说道:“然也。我不敢说是宝刀,可是你家太爷的刀,杀人不沾血。今天我是要你 的狗命。”普月抡刀把再砍,早被电真又给削去半截。 mpanel(1); 普月一看不好,抹头往西就跑。电真哈哈大笑,说道:“你还能跑的了吗?” 说完飞身一纵,早到贼人背后,用脚一勾,便将他腿搭住。普月往前一绊,便爬伏 在地。 电真上前将他捆好,提到林中。普月是苦苦的哀求,说:“大太爷您快将我放 了吧。我得了活命,决对念您的好处。我是无名的小卒。”电真说: “你不必哀求于我。到了松林之中,就是你身逢绝地了。”说话之间,到了林 中,将他放下。电真问道:“你都在那里采花来着?快说你在那里采花来啦!”普 月说:“我刚由庙中来,并未到何处去采花,就是这一处。”电真说:“那么你出 家那个庙里?”普月说:“我出家在山东衮州府西门外,金家堡,正北黄沙滩万佛 寺。”电真又问:“你师是谁?”普月说:“我师父可大大有名,他上智下深,别 个人称赛朱平。”电真说:“你是认打认罚吧?”普月说:“认打怎么说,认罚怎 样讲。”电真说:“你要认打啊,我把你提到当官问罪。”普月说:“我要认罚呢?” 电真说:“那我就将你左耳摘去。 到要见美色起淫心的时候,千万想一想,你的耳朵为什么掉的。”普月说: “我认罚吧。”电真说:“好吧。民乐业,传至太宗一提他左耳,刀一走,左 耳已被削下;又将他包头巾揪下,裹了耳朵,带在兜囊之中;又将他绒绳解下,普 月站了起来。电真道:“你以后还采花不采呢?”普月说:“小僧再也不敢采花啦。” 电真说道:“既然如此,你必须起个誓才好。”普月连忙跪下,对天赌咒,说道: “苍天在上。小僧普月,从今改过,永不采花。 我要再采花,叫我尸首两分,开膛破肚,被人摘心。”起身站起。电真说: “便宜你逃命去吧。”普月说:“大太爷你贵姓高名呢?”电真说:“你问此 作甚?”普月说:“将来我好知道是那一位,给我改的恶。”电真哈哈一笑,说道 :“谅你也没有多大胆子。告诉你,我祖居二友庄,姓电名真字维环,外号人称分 水玉麒麟的便是。”普月说:“好吧,我记下了。”说完此贼出林子逃走。电真便 向回走来。 如今且说庙中养病的厉蓝旺,派他去巡戏棚,有半天没回来。直到了掌灯以后, 仍然不见。自己心中不放心,便命仆人:“去到家中向你家主母去问,就说我叫你 二员外前来有话说。”仆人答应,去了半天,回来禀报,说: “我家二员外爷,午间出来就没回。”厉蓝旺说:“那么他上那里去了?你们 快将我扶起来。”仆人答应,将他扶着坐了起来,面目向外,是等候二弟。 此时那电真在庙外,来回的走,没敢进庙。他怕三更半夜的,自己大哥刚吃过 药,不好养神,便围着庙来回走。直到天光大亮,这才上前打门。里面仆人问道: “谁呀?”电真说:“我回来啦。”仆人一听是二员外,急忙将门开啦。电真走进 来问道:“大员外爷可曾起床?”仆人说:“一夜未曾合眼。 因昨晚你没回来,他放心不下,命我到家中去请您,我家主母说:“您一夜未 归。大员外爷不放心,坐在床上等着您呢。”电真一闻此言,眼泪在眼圈中乱转, 心说:为我可称着了大急。连忙进到里面,来到病榻之前,双膝拜倒,口呼:“兄 长在上,小弟电真与哥哥叩头。”说了两句,蓝旺一声不言语。电真说:“兄长一 言不发,莫不是三焦火盛,兄长耳朵背了不成?”厉蓝旺道:“我并非耳背。你昨 天晚上,为甚么旷功两次未到?你上那里去了?”电真站起身形,忙将昨日之事, 一一对他说明。厉蓝旺道:“二弟,你可曾问过他的名姓?是何人的门徒?”电真 说了一遍。厉蓝旺说道:“二弟你错了。应当手起刀落,将他杀死,埋在林中,外 人不知。如今你放他一走,恐怕他向他师父去说,那时二弟你可不能保太平了。人 要得朱平的外号,此人一定阴险,我在江湖保镖时,听说有这么一个智深,对待人 等,非常有智转。 他能逢强智取,遇弱活擒,他下手太黑。以后你先不用上家庙来啦,小心你的 家中,你一疏神,后宅出错。”电真说道:“兄长啊,料也无妨。小弟若是知道, 他们敢如此待我,那时我手提宝刀,杀进万佛寺,大小僧人斩杀尽净。”厉蓝旺道 :“贤弟此话不是这样说法。从今以后,你不用来庙中啦,在家多要小心就是了, 免出其他祸患。”电真点头应允,这才回到自己家中。 又过了几天,并没有甚么事情。 这一天,电真到庙中去,看一看兄长的病体如何,便出了庄来到家庙门,上前 打门。仆人开门一看。说道:“原来是二员外来啦。”电真说:“我大哥的病体如 何?”家人说:“大员外爷的病仍然不见大好。”电真说:“好吧。那你去给我回 一声去,就说我来啦。”说着两个人往里走。那仆人先进去问道:“大员外爷,我 们二员外来看您来啦。”说话之间,电真也进到中,上前见过礼。蓝旺问道:“二 弟呀,你不在家中,来此何事?”电真说:“弟在家中,放心不下,特来望看兄长。” 厉蓝旺说:“二弟,你在庄中得罪了恶淫贼,你应当在家守候。倘若他们到了家中, 做出事来,以我弟兄的名姓要紧,那得把我急死。你快回去,暂时不必前来。如有 甚么事,我派人到家中去找你。”电真说:“是,是。”弟兄又谈了几句闲话,电 真告辞出庙。 回到自己门首,一叫门。仆人电海,出来开门:“二员外爷,您回来啦。方才 有人给您送来一张柬帖。”电真说:“是那里来的?”电海说:“是从黄沙滩万佛 寺。”电真一听,心中一动,忙问柬帖在那里。电海说:“已交与我家主母。”电 真急忙来到书房。正见王氏向书架上去放。电真说道:“你收甚么呢?”王氏说: “现有你的朋友给你来了一个柬帖。”说着送了过来。 电真接过一看,上面写得是:“电二爷维环,见字知悉。小僧住黄沙滩万佛寺, 上智下深,别号人称赛朱平。今特斗胆约请阁下,前来庙中一叙。倘若提刀避箭, 怕死贪生,不敢前来,那时请在家中候等。我将佛事办完,率领小徒,一齐到门致 谢。别言不叙,小僧智深合十。”电真看完,不由大怒,眉毛梢就搅起来啦,遂说 道:“夫人。从今以后,家庙的恩兄,若是打听我的时候,就说我在后面练功夫, 受了凉,染病不起,等我病体全愈,再到庙中。你到后面将电龙带了来。”王氏答 应,去到后面,便将电龙叫了出来。 此时他已年长十一,知道一切。母子到了书房,电真说;“龙儿。”电龙说: “爹爹。”电真说:“我儿已然十一岁了。我教给你几句话,你可能记住?” 电龙说:“爹爹,我记的住。”电真道:“我上金家堡,去望看宾朋。倘若我走了 之后,你伯父派人将你带到庙中,问你之时,你千万不要说出真情实话。就说我在 宅后练习武功,出了一身透汗,受了山风卧床不起,不准说我出外瞧看朋友。你母 子倘若与我走了风声,夫人,你可别说我给你个没脸。 龙儿,你可小心你的狗腿。”王氏连说:“是,是。”电真说,“你母子后边 去吧。”王氏一听,连忙带电龙回到后面。王氏说道:“我儿呀,方才那柬帖乃是 黄沙滩万佛寺,僧人智深来的。他一见生了气,恐怕这内中有别情。 他性如烈火,我不敢劝说于他,只有庙中你那伯父,他倒是可以解劝你爹,他 弟兄脾胄相投。你可切记这必有事。”电龙说:“娘呀,那么我爹为甚么说上金家 堡呢?”王氏说:“他恐怕你知道详情。据我想,这一定是有僧人约他前去。你我 母子知道此事,也就是了,千万别给他走漏风声。”电龙答应。按下他们母子不表。 且说电真,在外面书房,收拾齐毕,多带散碎的金银,拿好了刀,往外走来。 仆人电海问道:“二员外爷,您上那里去?”电真说:“我去看望朋友,三五日便 可回来。”电真由此动身,赶奔万佛寺。一路之上,晓行夜宿。 第三天,才到了黄沙滩。他一看这一片沙滩,还真不小,一大片松林。他围着 沙滩绕了一个湾,又围着松林绕了一个湾,然后来到庙门,一叫山门。里头有人说 道:“甚么人?”电真说:“僧人快开门。你家二员外到。”说话之间庙门一开。 电真一看,原来是个陀头僧人,身穿瓦灰色僧袍,青布护领。 此人尚未落发,下身是白袜青鞋,见了电真,是双膝跪倒,口尊:“庄主在上。 奴才电文魁给你叩头。”电真说:“僧人,你快起来。但不知你怎么认识于我?” 僧人说:“庄主爷,您是忘了我啦。”电真说:“我怎忘了你啦。”僧人说:“您 可记得,有一年您派我给王奇去看青。”电真说:“不错,有此事。”电文魁说: “只因我妻故去,留下两个孩子,送到我岳母家中。我才来到此庙,打算出家修行。” 电真说道:“呕,那就是啦。但不知你们庙主,可曾在庙?”文魁说:“我家方丈 现在在庙里。”电真说:“你去回禀你家方丈,叫你家方丈,一步一头磕到庙堂, 叫我二爷三声,作为罢论。如若不然,我是手提宝刀,庙里庙外,杀一个鸡犬不留。” 文魁说:“奴才往里回禀就是。”文魁转身形往里走,转过了影壁去,从里面出来 一个小僧人。 文魁说:“少师父,现在山门以外,来了一位壮士,姓电名真,前来拜访老师 父。”小和尚一听说道:“待我回禀老师父去。”转身往里,赶奔禅堂,挑帘笼来 到屋里,小和尚便对他师父智深把此话一说。智深说道:“他既来了很好。你等不 必担惊,师父我自有办法。少时你们在廊子底下一站,我二人见面,你们高挑帘子, 随我到屋里。我们二人谈话时,你就垂手侍立。”小和尚连连点头。 赛朱平智深由里面出来,到了山门,一看门外这人身高七尺开外,穿蓝挂翠, 面如敷粉。智深双手一合说:“电二员外,我这相稽首了。不知那阵香风,把二庄 主吹到敝处小僧庙堂。”电真说:“你我有缘千里来相会,对面无缘不相逢。”电 真一瞧这僧人,身高够八尺开外,胸前厚,膀背宽,精神足满,往面上一看,面皮 微白,粗眉阔目,准头端正,四字海口,大耳相衬,青色头皮,脑门顶上有九个疤 瘌,是受过戒的;身穿古铜色的僧袍,黑缎子护领,没系领带,敞着怀,青中衣, 高腰白袜子,瞳下青靴白口。见此僧人和颜悦色的说道:“电庄主请到里坐。”电 真说:“和尚,你不必对我施展这宗情形。你乃人面兽心,拿这种言谈话语,对待 别人行啦。今天你还问我是那阵香风把我吹来的,乃是你亲身笔体用帖把我叫来的, 反倒明知故问起来。”智深说:“二庄主,您休发雷霆之怒,暂息虎狼之威。二爷 您的刀快,可不必借人杀我;小僧刀快不能借人杀您。也许是您得罪了毛贼草寇; 也许是我伤了鼠辈毛贼,他把您我二人拴起对来。您找到庙堂,与小僧变脸。 小僧我一火高,与您打在一处,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您要把小僧我杀死,您 给我的小人报了仇;小僧我的刀法出人,把您伤了一差二错,给写柬帖之人报了仇 啦。此地非是讲话之所,咱们里面禅堂去说。”说着一伸手,把电真的手腕拉住, 往里就走。电真觉着和尚用力直捏自己手腕,知道他是试验自己的力量,遂把腕子 用力一绷。智深心中也明白他的来厉不小。过了前院头层殿,来到西北角一座跨院 内,有座屏门,二人进了屏门。电真一看这院是北房五间,东西各有耳房四间,房 子都很高大整齐。 当下二人来到北屋禅堂,有人高挑帘笼,二人进了屋中,智深让电真上座,自 己在下首相陪。手下人等赶紧过来擦抹桌案,倒过两杯茶来。僧人说: “电庄主,方才间在外面,咱们二位说话,您怎么面带怒容,所为何来呢?” 电真说:“僧人我且问你,你有个徒弟叫白莲花普月的吗?”僧人说:“电庄主, 休要提起那丧了良心的普月。我这徒弟有欺师灭祖之意,幸亏我的刀法没传成于他, 不然他不定要惹出甚么事来呢?有时我这庙里开庙之时,男香客倒不要紧,有时来 了少妇长女的前来烧香求子,他是瞧着人家的芙蓉粉面,窄小金莲。您想那是出家 僧人的规矩吗?普月他不听小僧的规劝,是我将他饱打一顿,逐出门外。自他走后 也没上我这来一趟。师徒的恩情,从此一笔勾消。就是逢年过节,他应当来到庙堂, 参拜佛祖。我的生诞之日,他都不来。这样的门人弟子,岂不是忘恩负义吗?”电 真说:“他虽没上你这来,他可上我那边去啦。”僧人说:“您跟普月有来往吗?” 电真说:“我与他来不相识。”僧人说:“他上您那边去作甚么去了?”电真说: “他上周家庄采花,不料被我知道,是我替你管教管教你的徒弟。”僧人一听这话, 当时把脸往下一沉。 电真见僧人沉下脸来,当时站身形说道:“僧人,你要怎么?”智深忙陪笑道 :“庄主休要动怒。我一闻此言,心中有气。普月他败坏我的佛门,这样畜生,不 守清规,真真气死我也。他若来时,我非得处置于他。”电真说:“我管教你的徒 弟,你可过意?”智深说:“您替我管教徒弟,我是领情。但不知您是怎样的管教 他呢?”电真说:“他到周家庄去采花。我把他拿着,我问他是哪儿出家?他说是 黄沙滩万佛寺出的家,我问他你师父是谁,他说我师父是赛朱平智深。是我将他左 耳割下一个,好警戒他下回,见美色起淫心的时候,让他用左手摸摸耳朵,左耳朵 为甚么割去的?”智深说:“别说您把他的左耳给割去,就是把他人头杀去,这样 徒儿不守清规,您要把人头拿来,我智深决定连一个字都没有。”电真说:“僧人 这话不是这么讲法。 我电真不割你徒弟的左耳,那柬帖也不能来;我电真割了你徒弟左耳,你才把 我叫来。”僧人说:“电员外千万不要误会,这里面恐有毛贼草寇,趁机而入。您 说我给您下柬帖,您可以把帖拿来我看。”电真伸手从内衣把柬帖拿来,往桌上一 放说:“僧人你来看。”僧人一看此帖说道:“这柬帖是我写的吗?这样的笔体, 难道还是我自己写的不成?”智深命人取文房四宝,僧人拿过一张纸来,又把笔拿 起来。只见他笔尖一转,如柳栽花,又照着那帖写了一份。电真偷眼一看说:“真 乃是二品大员的笔体。”僧人写完,将笔放下说:“您看这张帖儿,是小僧的笔体。” 电真拿起这两张帖一看,果然笔体不同。智深说:“电员外,这一来就把我的心明 了,咱们可不能给毛贼草寇使唤着。”电真说:“我来问你,你说是毛贼草寇写的 此帖。你徒弟不上周家庄去采花时,怎么也没人给我下帖?”僧人说:“庄主,您 不要多心。咱们二人可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能出此下策。”二人说话之间, 天色已晚。智深说:“二爷,您不用走啦,赏小僧一个全脸,在这庙堂多逗留几日。 等到小僧把庙堂佛事办完,我还要随您够奔庄头,给我的嫂叩头去。 小僧我又可借阁下的名姓,给我佛寺挣一挣名义。”电真说:“师父此言正合 我意,如此我就要打搅了。”电真说完心中暗暗想道:“此时天色已晚,我若住在 此处,必须夜换紧衣,在庙前庙后,方近左右,巡视一遭,如有人提起普月一个字, 那时我是杀他个干干净净。 智深这时吩咐仆人,把灯光点起,预备酒饭。当时手下人等,赶奔厨房,仆人 来到厨房,要酒要菜。工夫不大,酒来菜来。仆人擦拭桌案,通盘摆齐。 智深一见说:“我把你们这些无用的奴才。我二人吃酒,怎么就拿一个酒杯? 仆人说:“师父您别着急,您别动怒。我给您拿去。”手下人等一进厨房,一 去未归。智深说:“电二爷,您看这些奴才多么可恶,要他们也不是都干甚么,取 趟酒杯就这么半天。”僧人站起身形往外就走。电真一看屋中无人,伸手从兜囊内 取出银针,把所有酒菜,都用针试过,看看俱无二色。酒菜要有毒药,银针一探, 针上就是黑的。僧人出去明着是取酒杯,暗含着就是给电真腾工夫,让他细看酒菜。 少时智深转回禅堂,见了电真说道:“二员外,酒菜许凉了吧。”电真说:“还不 凉呢。”智深提壶与电真斟酒。电真说: “师父歇手吧,你我自斟自饮。”二人吃酒的工夫,谈了些闲散话,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残席撤下。仆人把桌案擦净,二次献上茶水。二人喝了几杯茶,外面梆 锣齐鸣,将然起更。智深说:“二爷,你我投缘对劲,可说是知性同居。我和尚和 您会在一处,多长了好大的见识。您如不嫌弃,多在我庙居留几日。我把佛事办完, 小僧还要高攀,求您将小僧带到贵府高庭,小僧与我的嫂嫂前去叩头。今日天色已 晚,您走了一路疲劳,请您到配殿安歇吧,明日天明咱们再谈话吧。”智深忙命来 人说:“拿我那闪缎的被褥,将二爷同到东配殿去。问电庄主是爱住那屋,单间或 是里间都可以。”仆人点头答应。电真随着仆人往外走,僧人往外送。这时有人将 灯光掌上,将电真送到东配殿。来到殿前,电真一看,此殿是北房五间,一明两暗, 东西耳房是单间。电真说:“师父请回。我就住在西里间。”仆人把西单间屋门开 放。电真来到里面,仆人把被褥放下。电真一看在沿墙一张大床,床后有扇后窗户, 东房山放着一个条案,西房山一个茶几左右两个几凳。仆人把灯放在茶几上说: “二员外,我到外面再给您拿个尿憋子去。”多时仆人拿了回来,放在床下,对电 真说:“我明天再侍候二爷了。”电真说:“你去睡觉去吧。”电真等仆人走后, 把双门紧闭,抬头一看后窗户,后窗户是活的。电真把灯光放在前槽上,这才合衣 而卧,可是没敢睡着。 耗到外面天交二更,一看蜡烛还没息灭,电真一回身形,站了起来,把白昼穿 的衣服脱下,换上三串铜扣夜行衣靠。寸排乌木钮,兜档滚裤,上房穿的薄底鞋袜, 勒打半截裹腿。把白昼的衣服,收在包袱里面,拦腰打上腰围,黄绒绳勒十字绊, 背插单刀,明露刀把,青绢布包头。收拾完毕,抬胳膊踢腿,都俐落了。低头一看, 零碎物件不短甚么。这才二指一挡口,把灯吹灭。登床一看,后窗户关的很严,伸 手从兜囊中把匕首取出,把窗户的别钉打开,把匕首又放回兜囊以内,伸手把窗户 拉开,用挺钩支好。电真攒身往外,取出问路石,往地下一扔没有犬吠声音,这才 攒出身子,双手把住窗台,把挺钩放下,往下一跳,脚踏实地,哈腰把问路石拾起, 放在百宝囊中。 电真拧身上房,蹿房越脊,滚脊爬坡。到每一个房坡上,都是夜叉探海式,偷 听下边房里有没有讲究普月的事情。如果有人一提起普月事情,电真是下得房去, 把庙前庙后,杀他个干干净净,鸡犬不留。电真围着庙内,绕了一个湾,还是真没 有提普月二字。电维环回到东配殿自己卧房,把夜行衣脱下,换好了白昼的衣服, 把夜行衣打在裹里面。此时天有三更时分,电真合衣而卧。次日天明,就有庙里僧 人叫道:“二爷起来了吗?”电真听见说道:“起来了。甚么事?僧人说:“我家 智师父,少时请您过去用早茶点心。”电真说:“是啦,回头这就过去。”书要简 断。电真一扎足在庙里住了五六天。智深见电真,总是恭恭敬敬,电真爱听甚么, 僧人就说甚么。可是电真天天夜内,总在庙内绕一个湾儿,无论那日,只要听见有 人提起普月二字,立刻翻脸。 按下电真在庙堂住着不表,反回来再说电真的家庙里,他的拜兄厉蓝旺,自从 得病以后,日见沉重,遂命仆人到内去请电维环。过了四天,也没见电真前来。厉 蓝旺又催仆人找。仆人来到电真门口,上前打门。里面电海问道: “外面甚么人叫门?”仆人说:“我是家庙来的。”电海问道:“有什么事吗?” 仆人说:“管家的,您给往里回禀一声,就说大员外有请二员外。到庙中一叙。” 管家往里面回禀说:“主母,家庙里的大员外,有请我家主人往庙中谈谈。”电王 氏一听,站起身形,款动金莲往外行走,来到大门道内,仆人把门拉开。门外的仆 人见了王氏,赶紧上前行礼。王氏说:“仆人你有甚么事吗?”仆人说:“主母, 家庙内的大员外,命我来请我家二员外到庙中一叙。”王氏说:“仆人,你回到庙 堂,回禀我那恩兄,就说二员我爷在后院练工夫来着,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 现在卧床不起,不能去到家庙,望求兄长多多原谅。等到病体痊愈,即刻前去。你 就回去如此禀报吧。”仆人答应一声,转身去了。王氏把街门紧闭,回到宅内。仆 人回到家庙,上前叫开了门,见着厉蓝旺,把电主母的话学说了一遍。厉蓝旺点了 点头。又候了三天,又叫仆人去请电真。仆人来到电宅门前,上前叫门。里面家问 道: “外面是谁?”仆人回答说:“我是家庙的,领了大员外之命,有请二爷前去 谈话。”管家说:“你在此少候,待我往里给你回禀一声。”管家来到里面,屏风 外一站,口称:“主母。大员外有请二员外到家庙一叙。”王氏转身形往外,来到 门前,叫管家把门拉开,王氏说:“你暂且先回家庙去吧,你将我说的话,对大员 外去说。就说我夫主病体沉重,等到痊愈,再到家庙去,与我那拜兄一叙。现在已 请医家调治,吃了一剂草药,寸步难行,说话难以出口。”仆人一听辞别王氏。王 氏回到内宅,仆人把双门紧闭。仆人回到家庙,上前叫门,见了大员外,又将二主 母的话学说了一回。厉蓝旺点了点头。 又等了四天,仍无音信,遂叫过仆人说:“你去赶到庄内,将我那贤侄电龙叫 来。”仆人答应去了。少时到了庄内,将电龙带来庙堂。电龙在家之时,王氏曾嘱 咐他说:“电龙,你伯父的脸面颜色你可看得出来?你爹爹嘱咐你的言语,你要紧 记在心。我那兄长着急生气,追问前情,你可说出实话。”电龙答应,这才往外行 走。仆人将电龙带到家庙,上前推门,说:“你在此站着吧,我给你往里回禀。” 仆人来到西房北里间,叫道:“大员外。公子电龙来了。”厉蓝旺说:“你把我扶 起来。”仆人把员外扶在床上坐着。厉蓝旺说:“你把软帘挂上,叫龙儿进来。” 电龙来到里面,撩软帘往里走,双膝跪倒,口称:“伯父在上,侄儿电龙与您叩头。 您的病体可好了吗?”厉蓝旺说:“电龙你起来。”电龙谢过伯父,往旁边一站。 厉蓝旺说:“我来问你,你今年多大年岁?”电龙说:“我今年十一岁了。”厉蓝 旺说:“孩儿呀,你今年十一岁。我跟你父亲交友,伯父我是孤身一人,与你天伦 结拜,实指望你将来长大成人,我有个百年不遇的,你好把我给葬埋。娃娃你丧尽 天良。”厉蓝旺说着话,眼泪落下有如断线珍珠一般,“你这孩儿实是丧尽天良。 胆大的畜生,难道我连你一句实话也讨不出来吗?”电龙说:“伯父您问什么,我 都说。”厉蓝旺见他一说此话,面色更改,遂说:“住口!我这见有位贵友,那天 夜换紧衣,探听家宅,前后左右,没有染病之人。你怎么说你父亲有病?你还蒙哄 于我吗?院内要有染病之人,我就不叫你来啦。 我那二弟确实有病,我何必叫你来呢?”厉蓝旺说着放声大哭,“你爹爹到那 儿去了?你要说出真情实话。”电龙说:“我爹爹的去向,我不敢说。我娘亲给我 爹爹走露了风声,我父亲回来,与我娘亲是大大的没脸;我要给他老人家走露风声, 回来砸折了我的两腿。”厉蓝旺说:“你天伦回头有什么大错,皆有伯父我担负。 你说了真情实话,有什么事全有我哪。”电龙虽十一岁就能学舌,于是双膝拜倒说 道:“您要问我爹爹的真情。在七月二十日,我父亲上您这儿来的那天,黄沙滩万 佛寺,来封柬帖。我父回到家去,一看柬帖,嘱咐我们母子说:要是您这儿打发仆 人到庄内找我时节,叫我娘亲这么这么一说。我父亲就是那天就走了,至今一去未 回。”厉蓝旺听到此处,“呀”的声晕倒在地。众人急忙拉胳膊拉腿,拍胸捶叫, 摸扶前心,捶后背。 仆人又叫电龙说:“你快叫你伯父,就说你天伦回来了。”电龙说:“伯父您 快苏醒。我父亲回来了。”电龙是接二连三的紧叫,厉蓝旺才缓过这口气来,吐出 一口痰,放声痛哭,说:“我二弟此去,一到万佛寺,恐怕九死无有一生。”仆人 说:“员外您就不用着急啦,您要有个一差二错,这便如何是好。人现在没有一定 主事的人,您将养您的病体要紧,病体痊愈,设个妙计,遍请名人,与我家的员外 前去报仇。我们当奴才的,就感恩非浅了。”厉蓝旺说:“仆人你回奔庄内,通知 我那贤妹知道。就说我在庙中烦闷,留下此子电龙庙中一住。”仆人点头,仆人来 到外面,已至门首,上前叫门。 里面家人电海,将门拉开。外面仆人说:“你将我主母请出来,我在面前有事 回禀。”仆人到里面,见了王氏说:“主母,家庙仆人有请。”夫人转身形往出来, 到门道以内说:“仆人你请我出来有何话讲?”仆人说:“我家大员外病体沉重, 实在烦闷。我家二员外又染患风寒,不能前去谈心。大员外要留公子电龙,在家庙 住几天,与大员外消愁解闷。主母您可能赏脸?”王氏说:“仆人你回禀我那尊兄, 叫电龙在那儿住着吧。我夫主病体痊愈,即刻就到家庙,与我那兄长一叙。”仆人 走后不提。王氏款动金莲往里走,来到上房,跟仆人婆子丫环说道: “你家二员外出门在外,一去未归,一共有八九天光景啦。我也是放心不下, 好不叫我纳闷,皆因他的脾气古怪,性如烈火,他要与外人致气,怕受人之累。我 那拜兄,又在家庙养病。我也不能到那儿踏入病房。”婆子说道,“主母,那大员 外,脾气出奇,与妇女无缘,不爱跟少妇长女,一言一句的说话。 与二员结外拜已三四年,他老人家就到过内宅一次,那还是因您夫妻二人致气, 那老英雄入内解劝,从那天以后,就没来过二次。忠心耿直,舍命全交不问可知, 我婆子也能测知一二。那大员外要留公子电龙,是他老人家恐怕在本庄里住,母子 都在家中,二员外不在家,恐怕有个一差二错。公子要有舛错,岂不是断去了我家 员外的后代香烟,这是老侠客心中之情。要将少爷留在了家庙,庄内不出差错便罢, 若出舛错,你我是女流之辈,不足为奇,大员外爷也得给咱们报仇雪恨。”王氏道 :“我那尊兄,他的病体,怎么会这样的迟延呀?若不是病中,怎么能出此事呢? 我那夫主他去到万佛寺,不知是凶是险。倘若他要有一差二错,我母子无人照管。” 女仆说:“主母您不必着急,等候二员外回来,您也就放了心啦。”电家庄之事, 暂且不提。翻回来再说电真电维环,在万佛寺一住半个月,天天夜晚,在庙中各处。 搜找普月的音信。电真这一天对智深说道:“智深呀,如今我来到你们庙中,已然 半月有余。我不知我那兄长病体如何?我必须回去看望一回才好。再说我庄中无有 能人,我是放心不下。今天我就得起身。”智深和尚道:“二爷您今天要走哇,请 再盘桓几日再说,好不好呢?”电真说:“我今天必须走。”智深说:“二庄主, 您要一意的要走,那我就不敢相拦了。不过我要跟您商量一点事,可能应允?”电 真说:“有甚么事相商?请当面讲来。”智深说:“二庄主,我因为您走,打算备 下一桌酒席,给你饯行。不知意下如何?”电真说:“这倒可以。”原来智深听他 要走,不敢再拦。他心中所思:“此时我要再拦,那他真许反想,我师徒不是他人 的对手。那时倒闹一个反美不美,岂乃不是打草惊蛇吗?莫若答应他,从中设法谋 害他。想到此处,便叫手下人,快告诉庙房,赶快预备一桌酒席,要与电庄主饯行。 手下人答应。工夫不大,便预备好了,将酒席摆在了西房,先将门帘摘了下来。智 深说:“电二爷,你我今天要分别啦。请到西配房经堂,那里有七十二卷金刚经, 到那里吃完了酒您就走,一路的平安。您到经堂参观一二。”说话之间,僧人在前 引路,电真在后相随。电真早将自己物件带齐啦,出了禅堂,够奔西配房。电真举 目一看,一进月亮门,往南一拐,青水脊门楼高大,屏风门大开,迎面一座大影壁, 东西的配房,一样五间,北房七间,正居中是明三、暗六间。他们到了里边一看, 那七十二卷金刚经,全在后山墙上挂着。那北房以及东西配房,真是画栋雕梁,很 是华丽。 两个人进到屋中参观经卷,电真是越看越爱看,不由心中想道:这佛祖留下的 真经,真是令人喜爱。那僧人在旁说道:“庄主呀,您别看啦。工夫大了,酒菜已 凉。”说着便将电真让到了上座,智深在下位相陪,坐好之后,僧人说:“二庄主 啊,待小僧与您亲自把盏。你我以后要多亲多近,小僧我还要请您关照一二呢。” 说着与他斟满一杯。电真端起来,定睛一看,酒无二色,一饮而尽。僧人手捧酒壶, 说道:“二爷您吃菜吧。”说着又上满了二酒杯。电真再端起第二杯酒来,一看仍 然一色,再饮而干。智深又让菜,说:“二爷您吃菜吧,您看那一样可吃,您就吃 那样。”电真连说:“好好!”僧人再满第三杯酒,然后将酒壶放下,拿起筷子布 菜。电真说:“贤弟轻手,待我自己取菜吧!”说着话,将酒杯端起,一时疏了神, 早将一杯酒饮下,吃了菜,将筷子放一放,双手一扶桌案,说:“凶僧,你这酒里 有药吗?”这蒙汗药酒就怕着急,着急他的力量越大。智深一闻此言,哈哈大笑, 说道: “电真啊,你既然知道有药。你为甚么喝呀?”电真抬腿将桌子踢翻,碟盘全 摔在地上。自己急忙推簧亮刀,举目一看,天转地转,眼前发黑,身不由已,便翻 身栽倒在地。僧人说:“来人,与我绑。”东西配房出来八九个人,便将他绑了, 捆好之后,又将腿给别上啦。智深说:“快到后面取缘豆汤一灌,撬牙开给他灌了 下去。”手下人答应,取来便与他灌了下去。少时电真呕吐完毕,自知是被获遭擒。 智深说道:“你们众人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倘若是有人走了消息,被我知道,我是定斩不留情。快去到后面,将定魂桩搬 了来。”手下人答应,少时取来便栽在影壁后面。僧人说:“快将他捆到桩子之上。” 说完他一伸手将那口宝刀摘下,挂在自己腰间。此时已将电真绑好,早将头巾大氅 脱掉,叫他面向北,双腿用麻辫子绕好,将别顶簪子取下,插在脖梗子,再将头发 撮成绳子一样,拴在环子之上,又将二臂往后一圈,便捆在定魂桩上。拿起英雄木, 放在他后腰。手下人说:“已将电庄主侍候齐毕。”智深说道:“好!你们侍候了。” 这才要设法害死电维环。不知后事如何,以后电龙出世报仇,种种热闹节目,且看 后文。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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