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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受污玷弃家远出 词曰:调寄《菩萨蛮》 一旦风波平地起,顿教骨肉轻于纸。谗口暗嚣嚣,杀人岂用刀。 洁白受乌冤, 却将何处言?折柳柳堤边,离人泣断弦。 话说老夫人到小姐房中,细细的把话说了。小姐道:“孩儿与他几年夫妻,深 知他的心迹,洞悉他的品行,即平素我夫妇之间,彬彬有礼,言不及乱,岂肯干那 些无耻之事。总因他性刚口直,言语招祸,刁仁夫妇怪他,暗里中伤唆耸父亲,欲 施调虎离山之计。岂料父亲中其奸谋,视骨肉如仇敌,以奸奴为腹心。” 正说间, 倬然忽进房来,小姐怒极,把上项事,一一告诉了。倬然听了,哈哈一笑,对老夫 人道:“ 小婿素明礼义,守身如玉,焉肯做那些没廉耻之事!只怕西子复生,亦 难摇动,何况此蠢妇乎!若云私置产业,不瞒岳母说,小婿虽贫儒,然视财帛甚轻。 即未有小舅之时,亦并无觊觎之心,今反肯去干那昧心之事乎?衷肠可对天日者。 至如题画,则果是真。然系小凤央我写的,何尝有心,即此诗亦非挑逗之淫词也。 总之,事起有因,怨有来由,奸奴视我为眼中之钉,故不顾廉耻,加我以污蔑之言, 使白碧受玷、素缯遭淄。岳父既堕奸谋,自然不分皂白。在小婿今日亦不必辨其真 伪,古云日久见人心,直待浮云散尽之时,自能复睹明月耳。前小婿曾与令爱商议, 原想告别归宗,只因令爱不忍母女相离,故暂为住下。但小婿是个血性穷儒,何肯 蒙此不白之名,复立于瓜田、李下乎!只今夫妇便辞去,不是海口说琴书,半肩何 地不可容身,砚田一亩,何计不能¥口!”说罢,即令小姐收拾起身。当下夫人见 倬然一番激烈,立意要去,又见小姐果然收拾起来,不觉凄然悲泪道:“你二人果 然抛我去了,我五十余岁之人,止生此一女,自幼至今,从不离我畔,即视女婿亦 情同己子。若分离,叫我举眼看何人?势必肝肠寸断。老头子虽一时短见,然到底 有我在,为何认真起来。依我说,还是忍耐些好。”说罢,抱住小姐,竟大哭。倬 然见此光景,自觉惨然,遂说道:“既如此,岳母亦不必过伤,小婿亦非无故作此 孤情寡义之举,忍心别去。但小婿若再赧颜,依然居此,是无气骨之人了,况且日 坐嫌疑之中,有许多不便。今岳母既舍不得令爱分离,小婿何忍言此,只今独自辞 去,天涯海角所不计也?”老夫人道:“一发不是了。独行作客,风雨萧条,有甚 好处!况我女何辜,一旦弃之而去,令抱白头之叹。” 倬然道:“令爱知小婿心 迹,我非薄幸辈,岂无故而作弃妻之举,况与他何干。只因岳父轻信奸奴,颠颠倒 倒,将来定有不测之事,若在此亲见其败,则我亦不得辞其责,故此暂离眼前耳。” 夫人道:“你休如此说,我只是不叫你去,凡事看我之面,忍耐些罢。” 说话之 间,不觉天色已晚。夫人对小姐道:“我且过去,你且再慢慢劝他。” 说罢,自 去。倬然暗忖:“ 我若要明去,断然不能,必须如此如此方妥。”遂对小姐道: “ 取杯茶来吃。” 小姐即出房,叫丫鬟取茶。倬然即开箱,取了些盘缠,藏在 身边。却好小姐叫丫鬟取了茶来,遂吃了两杯,对小姐道:“ 今夜我在书房中睡 去。”说罢,即到外面来了。遂把书籍收拾了些,又书律诗一首于壁上。 mpanel(1); 诗曰: 犬吠篱边术未工,平生气意涣长虹。 身心已属浮云外,人事皆从感慨中。 扼腕久惭王粲赋,临风几叹叶公龙。 飘然领略江山秀,肯为坫儒学送穷。 心上又转念,只因丈人这几句不明白的话,故一愤之气,暂作飘然之举。但何 忍令小姐独守空房,况他见我去后,定多伤感,不免认我为薄亻幸之徒矣!遂援笔 又书一绝于壁。 三年结发情何限,岂敢轻言王允风, 枳棘满庭殊碍目,暂泊洁体作宾鸿。 写完,收拾停当,吹灯就寝。次早起来,带了原随来的家僮庆儿,悄然出门而 去。管门的只道姑爷有事出门,不敢询问。 且说小姐一夜放心不下,到得天明,就着丫鬟到书房打听。只见行李书籍俱无, 姑爷不知去向,忙回房中回复小姐。小姐吃了一惊,急起身穿好衣裳,走到夫人房 中说知。即与富公夫妇同至书房,果然空空如也。只见壁上题诗数行,小姐见了, 即涓涓滴泪,大骂刑氏霹空造谤,离间人家!老夫人亦泪下,把富公数落个不住。 富公至此,虽恼女婿,却疼女儿,因再四劝慰道:“ 你且莫悲愁,他诗中之意, 都是讥讽之语,无非恼我而去的,岂有飘然长去之理!绝句内又云,结发情深,不 敢效王允之风;又曰,暂作宾鸿,不过暂时作客,不久归乡的意思。然虽是这等说, 料他也去不远。你且归房,待我着家人往他亲戚家访问,定要寻他回来便了。”当 下夫人劝了小姐进去,遂吩咐家人,四下里去亲友家探问,俱说不来。小姐知道, 越添愁闷,夫人委曲宽解,再令家人探。那时小凤知道,暗里也不知流了多少泪, 明知是父母用的计,心中着实怨恨!这且不在话下。 且说刁仁夫妇,果然中了他计,弄了倬然出门,满心欢喜。从此之后,毫无忌 惮,终日间,一吹一唱,哄骗家主。富公的朋友,也有贫富不等,那富贵的,他也 会奉承谄媚;那穷的,他便恣意轻薄,不存体面,所以人人恼恨他。可笑富公迷而 不悟,实意爱他能事,那知道:大凡异巧坏法,都是这些能事的人做出来!若忠厚 本分人,一生谨慎,不敢妄作妄为,虽是些能事的人,未免以庸才薄之,然而倒未 至于坏事,贻累身家。譬如人在冰上走,胆量小的,不敢大步,只是挨着脚儿走。 虽然走的慢,到得迟,然到底安安稳稳走了过去;那大胆的,仗着力量,比人跨大 了些,满心要走在人先,反见他常常跌倒。这种道理,显而易见。只是人人不悟, 所以爱的是能事的人!此时刁仁,也便恃了主人的宠爱,公然以能事自居,傲妄放 肆,专一做那损人利己的事。三年之间,积蓄千金,他便越加鸱张了。邻舍街坊, 叫他刁大叔、刁管事,他便心里不爱,必要称他刁老爷方才快活。所以起先人家恼 的是刁仁,后来见他越发难看了,竟把脑刁仁的心肠,移在富公身上来了。这也不 过道主人宠〔 信〕豪奴,方敢放肆。所谓罪及家长,此亦人情之尝也,怪不得他 们。所以缙绅之家,不论出仕居乡,第一要紧,须留心察访家人。为主倘不严束, 养成虎豹在山之势,择人就食,横行闾里,获罪亲朋,而使怨声载道,亦非美事。 倘至败辙覆辕之时,然后创治,却已迟了! 闲话休提。刁仁在富家,倏忽三载,公子鹤仙已有三岁了。此时富公已蓄了个 林泉之念,不愿出仕了。不想有个姓祝的门生,现任翰林院编修,上了荐本,朝廷 准了,将富公原官起用,着即赴京。富公不得已,收拾行装,并不带家眷,家中事, 俱托老仆富方料理。(下缺) -------- 古典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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