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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回 悯哀鸿仁人兴义举 泛明湖好景入诗囊 且说孙观察听了陈宫保的话儿,便大喜道:“究竟是陈宫保想得周到,职道却 一时想不出来。这样的一来,一定可以多得几万块钱。多得一块钱,就可以多救一 条性命,这都是宫保的功德。”陈宫保也谦逊几句道:“这是我们分内的义务,算 得什么功德?”说着便又和孙观察商议了一回,把会里头一切章程都议得停停当当。 陈宫保又道:“专靠我们中国人,究竟没有几个肯出大钱的。最好要想个法儿, 把那些寓沪的西人也拉进会里头去,方才热闹。”孙观察想了一想道:“待职道先 到工部局拜会局董,看他的意思怎样。大约据职道看起来,那些欧美各国的人,在 慈善事业上大家都肯出力帮忙的,料想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说罢,便辞了陈宫保, 先到虹口地方来,看他一个英国女友叫做哈罗利夫人的,和他商议一番。 这哈罗利夫人向来和孙观察狠要好的,却又和工部局总董叫做喀伦达立夫的两 下狠说得来。当下听了孙观察的说话,便拍手赞成道:“我们虽然是大英国的人, 却居留在你们贵国,又和你们贵国有邻国的谊分,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分内应尽的义 务。料想我们英国人都有仗义好善的性格,断没有不答应的。如今我先到喀伦君那 里去问他一下,看他的意思如何。”孙观察听了连忙殷勤致谢,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儿。 当下,哈罗利夫人果然立刻到工部局去见了那位喀伦达立夫,把孙观察的说话 和自己的意思都说了一遍。那位工部局总董事喀伦达立夫君也十分赞成这桩义举, 又和各国领事商量了一回,大家都是十分高兴,拍手赞成。并且那十三国领事都情 愿叫自己的夫人也在张园里头设肆售物,把卖出来的钱都交在中国慈善会里头去, 拨作徐、海、淮、扬的赈款,尽个邻国的义务。哈罗利夫人听了大喜,连忙和孙观 察说了,孙观察自然甚是欢喜。 当下陈宫保、孙观察议定了会中的一切布置、一切章程,便推举了二十名干事 员,分头办事。恰恰的这位辛修甫也被他们推举在里头,做了个干事长。那些指定 的方向、铺设的会场、预备的商店,都要辛修甫一个人往来奔走,流汗相属,忙得 一个发昏章第十一,那里还有工夫来娶什么小老婆? 这些闲话我且按下不题。只说贡春树和刘仰正两人,都在浙江杭州地方。贡春 树是捐了个知县,分发浙江;刘仰正应了杭州将军的聘请,和他管理折奏。两个人 虽然时常相叙,却每每的当着那茶余酒后的时光,遇着那月夕花晨的佳日,大家都 不免常常的要想起章秋谷、辛修甫这一班要好朋友来。这一天,刘仰正雇了一只湖 船,邀着贡春树一同去游西湖。船上的人解了缆,一路轻轻的荡过来。这个西湖, 本来是中国第一著名的胜地。这个时候又正是四月初旬的时候,沿着湖堤一带还有 些开不尽的桃花,三三五五的临风招展,夹着那些绿沉沉的扬柳,衬着那波光一碧, 微微的有些摇动,好似那轻罗薄觳一般。那四围的山色也是午岭浮青,遥峰界碧, 直是天地生成的妙景,连画图上都画不出来。那西湖的水本来是十分澄澈的,看着 那水底的行藻纵横,看得甚是清楚;船上的人影倒入水中,须眉毕见,好象是一面 大镜子的一般。贡春树和刘仰正坐在船中凭栏玩赏,只见楼台隐约,烟水迷离,嶂 影涵青,波光漾碧,只觉得神怡心畅,头目爽然。 贡春树和刘仰正谈了一回,刘仰正道:“这般景物,可惜秋谷、修甫等都不在 这里!”春树道:“秋谷自从太夫人逝世,回到常熟去闭门守制,连至好的朋友都 不狠通信。两年之间,我一连发了五六封信去,只接了他一封回信,不知道是什么 缘故。计算起来,他的服已经满了,为什么躲在家里还不出来?”仰正叹一口气道 :“秋谷近两年来运气也狠不好,自从其盛倒闭,被徐齐甫吞没巨款之后,家产便 去了大半。去南京乡试,虽然三场满荐,又被主考落掉了。又为着教演拳棒的事情, 大家竟都谣传他是个会匪的头目。你想可笑不可笑?直是曲高和寡,少所见而多所 怪了。”春树道:“前天我接了修甫的一封信,说就在这个四月里头要娶姨太太, 只等过了万国赛珍会便要举行大礼。我们何不到上海去走上一趟?这个赛珍会是难 逢难遇的,我们去看了赛珍会,再去扰修甫的喜酒,不知你的意思怎么样?”仰正 拍手道:“我正有这个意思,不想你和我竟有同志。我们明天就去,何如?”春树 道:“我们就明天去也好。”两个人定了主意,便一同上了轮船,直到上海来。 到了上海,两个人都住在辛修甫的公馆里头。过了一天,恰恰的张园赛珍会已 经开场。贡春树和刘仰正两个,少不得也要买两张入场券进园游览。贡春树刚刚走 进园门,早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丽人浓妆艳抹的,手中提着满满的一篮花,袅袅婷婷 的迎将上来,对着贡春树嫣然一笑,在篮里头取出一朵花来,对贡春树道:“请买 一朵花,尽个同胞的义务。”贡春树被他说了这一句,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连忙把那丽人手中的花接了过去,扣在钮扣上。那丽人微微一笑,又照样的取了一 朵来,递给刘仰正。刘仰正也接了。贡春树便取出两块钱来交在那丽人手内。那丽 人接了,笑盈盈的对着他们两个点一点头,走到那边去了。两个人慢慢的走到安垲 第来,只见那安垲第中间陈列着许多东西,都是些泰西士女在那里四处兜揽生意的。 那安垲第的两旁隔作十几处,好象是十数间厢房的一般,却是十三国领事的夫 人分厘列货的在那里掌柜。安垲第的前后,又有许多欧美各国的女士,也有设着博 彩摊的,也有卖点心食物的,大半都是些少年貌美的人,一个个都打扮得金钻照眼, 锦绣流光。两人一路走来,东看看,西看看,真有些应接不暇的光景。出了安垲第, 又到老洋房去看了一回,都是陈设的珠玉绣货、古玩字画,陈设得五光十色,光怪 陆离。再转过河边,便是一方草地,围了一个艺场,有几个中国人在那里舞枪弄棒。 两个人各处走了一遍,觉得有些腿酸起来,正要寻个歇息的地方。忽见一群的 滑头滑脑的少年,大家都勾肩搭背,一窝蜂直拥过来。听得人丛里头有一个少年哈 哈的笑着说道:“我们出了一块钱,倒像打了一个中西合璧的大茶围一般。”这一 句话方才出口,猛听得对面有个人大声喝道:“这算什么话儿,真是混帐!”那说 话的少年听了有人骂他,也就回骂道:“你是个什么人?敢于这般放肆!我说我的 话,与你什么相干,要你来起什么劲儿?”对面那个人听了,更加大怒道:“今天 是他们那班中西女士不惜牺牲名誉,来拯救我们中国的灾民。你也是中国人,该应 感激才是,怎么的放出这样屁来!”那少年听了也大怒道:“你的说话便是放屁! 像你这样的道学话儿,上海地方用不着,劝你还是少讲几句罢!“那对面的人 听了,怒不可遏,忍不住大踏步的抢过来,一把抓住了那少年的衣服,好象拎着个 小鸡的一般,口中说道:”我把你这个全无心肝的东西,你自己错了,还敢这般倔 强!如今我也不来和你说什么,只和你当着大众评个理儿,这样的说话,你究竟应 该出口不应该出口?“这个时候,已经有许多的人听得有人吵闹,大家都围将拢来。 贡春树和刘仰正两个起先听得对面那个人的声音甚熟,明明是章秋谷的声音, 两个人不由的满心大喜。大家都抢上一步,举目看时,果然不是别人,就是那位文 妙天下、厥性好骂的章秋谷。两人一眼见了秋谷,正待要叫时,只见章秋谷一手扯 着那方才说话的少年,对着大众朗然说道:“你们诸位听着,今天的赛珍会,是中 西女士为着那班淮、海的饥民嗷嗷待哺,所以大家都牺牲名誉,开这个赈荒赛珍会, 用意十分可感。我们做男子的人不能够帮着他们尽些义务也还罢了,怎么方才这个 东西竟会说出那样轻薄的话来?说什么出了一块钱,倒打了一个中西合璧的大茶围。 你们众位请想,这样的话儿可该说不该说?可荒不荒唐?“ mpanel(1); 众人听了,有几个胆小怕事的便走了开去,有几个有些义气的,大家也都数说 方才说话的那个少年,说他不应说出这般轻薄刁钻的说话。那少年起先被章秋谷一 把拉住了衣服,觉得这个人气力不小,英毅非常,心上已经有了几分馁意。却又受 了那几个同伴的激发道:“你口中说话是你的自由权,怎么他平空的干涉起来?这 还了得!”那少年受了众人这般一激,便也想要装些虎势出来。无奈看着这章秋谷 两只眼睛光芒闪闪的,只是凛凛的对他看着。更兼被章秋谷一把抓住了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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