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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陈海秋痛恨范彩霞 章秋谷重游安垲第 且说陈海秋要想转那范彩霞的念头,白白的借了五百块钱给他,只指望要得些 好处,那里知道受了范彩霞的圈套,花了无数的钱,毛也没有捞着一根。起先还只 说彩霞当病好之后自然相就,还天天跑到东尚仁去看他,范彩霞的病本来原是假的, 一天一天只得含含糊糊的搪塞他。 一直到了二十八的这一天,陈海秋也有些觉着范彩霞对着他不是真心,心上十 分气愤,一口气跑到辛修甫那边,气呼呼的把范彩骗他的事情告诉了修甫一遍,又 埋怨修甫道:“总是你和我出的主意,如今弄得羊肉吃不着,惹得一身骚,倒上了 他的恶当。”辛修甫笑道:“主意虽然是我出的,我本来和你说明保是保不定的, 况且这件事儿是你自家不好,所以上了他的当,与我什么相干?”陈海秋听了跳起 来嚷道:“原是你出的主意,怎么倒说是我自家不好呢?”辛修甫道:“如今世界 上的事情,第一贵重的就是金钱,只要有了钱,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到的。他们 一班堂子里头的倌人喜欢的是钱,他银钱没有到手的时候要想骗你的钱,不得不好 好的巴结你,等到银钱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就是你吃了他的空心汤团,你也没有什 么法儿。那个叫你急急的先把五百块钱送到他的手中,他不哄骗你难道哄骗我不成? 他们吃把势饭的好容易遇见了你这样的瘟生,不好好的敲你一下竹杠,专靠着 几个叫局吃酒的钱来开销这个门户,那他们就都要喝西北风过日子了。“陈海秋听 了,觉得辛修甫的话实在不差,便道:”这件事情果然是我一时大意,上了他的当, 但是我平空吃了这个亏,难道罢了不成?毕竟要想个法子,把他弄得伏伏贴贴的自 己降心相就,方才出得我这一口气儿。你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修甫想了一回想不出来,便道:“我在这个里头究竟还是个外行,可惜章秋谷 不在这里,他便想得出那些千奇百怪的法儿。他常常对人说道:”天下的事情,除 了穷苦的人没有钱用,害病的人医治不好,这两件事实在没有法儿,别的事情,凭 你再是天大地大,无大不大的事,也有法儿好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人 只要有了思想,那有做不来的事情?‘若是他在上海的时候,只要和他商议一下, 一定想得出一个主意。如今他既然不在这里,我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儿,只好随后 再说的了。“陈海秋听了道:”你的说话不差,从前我做花筱舫的时候,花筱舫有 心和我过不去,就是章秋谷在里头提兵调将,出了个主意在陈文仙那里碰和,把花 筱舫叫了来大大的责备了他一顿。这件事儿是我平生第一件畅快的事情。如今可惜 章秋谷已经回去,若是他在这里,一定要和我出个主意的。“ 辛修甫忽然失声笑道:“天下的事情真是无独有偶的,你们两个人真算得一对 大大的瘟生。”陈海秋听了觉得好笑道:“好好的和你说话,你又要取笑起来,像 我这样的客人那里算得什么瘟生?那位陶观察才是个有一无二的瘟生呢!”辛修甫 听了更哈哈的大笑道:“岂敢岂敢,我说的本来就是那位陶观察的事儿。你们两个 人,一个要转范彩霞的念头,一个就要想充薛金莲的恩客;一个受了薛金莲的怠慢, 一个就入了范彩霞的牢笼。有你们这样的一对客人,便有他们那般的两个妓女,你 们两个人岂不是同病相怜,无独有偶么?”陈海秋听了,实在自己解说不来,只得 笑道:“好了好了,不用说下去了,就算我们两个都是大大的瘟生,你只把陶观察 的事儿讲给我听罢。”辛修甫听了,便把陶观察那一天同着他一同到福致里去送帐 的情形,和陈海秋一一的说了。 看官,你道陶观察什么事儿?原来陶观察也和陈海秋一般,要想和薛金莲攀相 好,薛金莲那里肯依。陶观察想去想不到手,便也想着趁着这个年底的当儿,送一 笔钱给他,或者薛金莲感激涕零,竟肯以身图报也未可知。陶观察定了主意,便邀 了辛修甫同去开销局帐,辛修甫听说“薛金莲”的三个字儿,心上便有些不大高兴, 却又不好意思不去,只得同着陶观察往福致里来。 到了那里,陶观察和辛修甫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头,足足的坐了两个时辰,把个 辛修甫等得火星直冒,薛金莲方才走了出来。陶观察便从衣袋里头取出两卷钞票, 先拣了一卷,递给薛金莲道:“我的局帐菜帐大约不过三百几十块钱,这里头六百 块钱的钞票,你且收了。”薛金莲谢也不谢一声,大模大样的接了过去。把那一卷 钞票看了一看,又瞅了陶观察一眼,便把那一卷钞票一张一张的抖了开来,在那里 一五一十的点。陶观察见了倒不觉得怎样,辛修甫心上不由的动气起来,冷笑一声 道:“你当心点儿仔细看一看,陶大人的钞票都是假的,你不要上了陶大人的当。” 薛金莲听了辛修甫的这几句话儿,也有些觉得辛修甫是有心骂他的,便抬起头 来看了辛修甫一眼,把钞票放了下来。陶观察又把另外的一卷钞票递过去道:“这 是四百块钱,给你留着新年上用罢。”薛金莲见了,也不伸手来接,只把嘴望着烟 盘里头一努道:“耐放勒浪末哉。”陶观察见他不肯来接,只得依着他的话放在烟 盘里头。 薛金莲停了一回方才冷洋洋的道:“格个钞票拿得来做啥,阿是算送拨倪格?” 辛修甫听了,不待陶观察开口,早接过去说道:“这个自然。不是送给你的, 难道是送给我的不成?”薛金莲微微一笑,口中说道:“格末陶大人请耐勿要实梗 费心,留仔自家用用罢。倪穷末穷,过年格开销还开销得转勒里,用勿着耐陶大人 实梗要好。”陶观察听了心上愕然,不懂薛金莲是什么意思,便道:“你为什么不 肯受,可是嫌少么?”薛金莲道:“勿瞒耐说,倪是用俚勿着,唔笃格贵相好姚红 玉极煞勒浪,耐还是拿得去送拨仔俚罢。”陶观察听了,只道他还在那里和姚红玉 吃醋,便笑着说道:“你的器量怎么这般的狭窄,你自己想想,我待姚红玉是什么 样儿,待你是什么样儿,你何必还要同他吃醋?”薛金莲听了把嘴披了一披,鼻子 眼里“哼”的笑了一声,立起身来,他右手的一个中指一直送到陶观察嘴边,大声 说道:“阿是倪要搭姚红玉吃醋,阿唷阿唷,耐勿要勒浪瞎三话四哉,倪搭姚红玉 末吃啥格醋?啥格叫吃醋,耐倒搭倪讲讲看,倪搭耐亦< 曾忽> 攀啥格相好,为仔 啥格事体要搭姚红玉吃醋介?格号闲话讲出来,赛过放屁,唔笃听听看,阿要像煞 有介事。”陶观察平空被薛金莲教训了一顿,并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对薛金莲说 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总算是我错了何如?”薛金莲听了,又瞪了他一眼道 :“生来是耐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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