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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裹草帘阿呆遭毒手
坐粪车劣幕述淫心
话说子玉逛运河这一天,李元茂向子玉借钱。少顷账房送出八吊大钱,李元茂
到手,心花尽开。又想道:“这些钱身上难带,不如票子便当。”便叫跟他小使王
保,拿了五吊大钱放在胡同口烟钱铺内,换了十张票子,元茂一张张的点清了装在
槟榔口袋里,挂在衫子衿上。候不到吃饭,即带了王保出门,去找他阿舅孙嗣徽。
恰值嗣徽不在家,嗣元请进,谈了一回,留他吃了便饭。元茂与嗣元是不大讲得来
的,又因嗣元常要驳他的说话,所以就坐了不长久,辞了嗣元,信步行去,心里忘
不了前次那个弹琵琶的妇人。
行到了东园,只见家家门口,仍立满了好些人。随意看了两三处,也有坐着两
三人的,也有三五人的,村村俏俏,作张作致,看了又看,只不见从前那个弹琵琶
的。元茂的眼力本不济事,也分不出好歹来,却想到里头看看;又因人多,且是第
一次,心中也不得主意,不敢进去。再望到一个门口,却只有两人,走到门边,见
有一个汉子,从屋子里低下头出来,一直出门去了。元茂心却痒痒的,只管把身子
挨近了门,一只脚踏在门槛上,望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生得肥肥的,乌
云似的一堆黑发,脸皮虽粗,两腮却是红拂拂的。生得一双好眼睛,水汪汪的睃来
睃去。把个李元茂提得一身火起。只得弯着腰,曲着膀子,撑在膝上,支起颐儿,
戴上眼镜,细细的瞧那妇人。那妇人一面笑,一面看那李元茂,觉得比那些人体面
干净了好些:剃得光光的头,顶平额满,好像一个紫油钵盂儿,身材不高不矮,腰
圆背厚,穿一件新白纺绸衫子,脚下是一双新缎靴,衣衿上露了半个槟榔口袋,便
对着点点头道:“你能请里面来坐,喝钟茶儿。”元茂心中乱跳,却想要进去,又
不敢答应。那妇人又笑道:“不要害臊。你瞧出出进进,一天有多少人,你只管进
来罢!”元茂脸上已经胀得通红,那妇人又笑道:“想是那小脑袋,准没有进过红
门开荤,还是吃素的。”
门外那两个人都笑了,有一个扯扯元茂的衣裳。元茂回转头来,见那人有三十
多岁年纪,身穿一件白布短衫,头上挽了一个长胜揪儿,手里把着小麻鹰儿,笑嘻
嘻的道:“媳妇儿请你进去,你就进去,怕什么?我替你掩上门,就没有人瞧见了。”
李元茂咕噜了一句,那人听不清楚,又道:“你若爱进去,你只管大大方方的
进去,咱们都是朋友,我替你守着门,包管没有人来。你出来请我喝四两,吃碗烂
肉面就是你的交情。没有也不要紧。顽笑罢了,算什么事。”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一个穿着一件蓝布衫子也道:“面皮太嫩,怕什么,要顽就顽,花个三四百钱就
够了,那里还有便宜过这件事吗?”李元茂被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心痒难
熬,又说替他守门,更放心,便问道:“真好进去么?我不会撒谎,实在是头一回,
怪不好意思的。”那拿鹰的一笑道:“有什么进去不得?”就把元茂一推,推进了
门,顺手把门带上,反扣住了,说:“你不要慌,有我们在这里,你只管放心乐罢。”
元茂眯奚了眼,尚是不敢近前。那妇人站起道:“乖儿子,不要装模作样的。羊肉
没有吃,倒惹得老娘一身腥了。”说完已经掀着草帘,先进房子去了。只见屋子后
头又走出一个四十多岁,抢起一头短发,光着脊梁,肩上搭一块棋子布手巾,肮肮
脏脏的,对着元茂伸手道:“数钱罢!”元茂怔了一怔,既到此,又缩不出去,胀
红了脸道:“我没有带钱。”那人道:“你既没有带钱,怎就路到这里来?想白顽
是不能的。”元茂道:“我只有票子。”
那人道:“票子也是一样,使票子就是了。”元茂没法,只得从衫子衿上口袋
内,摸出一张票子,是一吊的,心里想道:“方才那人说只要三四百钱,我这一吊
的票子,不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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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对那人道:“票子上是一吊钱,你应找还我多少,你找来就是了。”那人一
笑,把票子看了一看,即塞在一个大皮瓶抽内,仍往后头去了。
这李元茂即放大了胆,掀起帘子进内,觉得有些气味熏人。
见那妇人坐在炕上,一条席子,一个红枕头,旁边一张长凳。
元茂就心里迷迷糊糊的,在凳上坐了。那妇人从炕炉上一个砂壶内,倒了一钟
半温的茶,给元茂吃了,嘻嘻笑着。即拿出一个木盆子,放在炕后墙洞内。那边有
人接了,盛了半盆水,仍旧放在洞里。那妇人取下盆子来,蹲下身子,退下后面小
衣,一手往下捞了两捞。元茂听得哐浪哐浪的水响,见他又拿块干布擦了,掇过盆
子,便上炕仰面躺下,伸一伸腿,笑对元茂道:“快来罢!”元茂见了欲心如火,
先把衫子脱了,扔在凳子上,歪转身子爬上炕来,那妇人却不脱衣,只退下一边裤
腿,那元茂喘吁吁的,跪在炕上,就把那妇人那条腿抬了起来,搁在肩上。便把脸
来对准那话儿看了又看,恰像个胡子吃了奶茶没有擦净嘴的,把手摸了一摸。那妇
人见他如此模样,便啐了一口道:“呆子,要玩就玩,??什么?就是你的老婆也
是有这眼的,??上老娘气来了。”元茂将要上去,只听外面一声响,像是街门开
了,院子里一片吵嚷之声,直打到帘子边来。那妇人连忙推过了元茂,坐了起来,
套上那边裤腿,下了炕,出帘子去了。
这边李元茂,唬得魂飞魄散,忙把裤子掖好,将要穿衣,帘子外打得落花流水,
便有些人拥进来看,一挤把帘子已掉下地了。元茂此时急得无处躲避,炕底下是躲
不进的,墙洞里是钻不过去的,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越嚷越近,仔细一看,
就是先前那两个,见那穿蓝布衫的像是打输了,逃进屋子来,元茂一发慌了。那个
拿鹰的即随后赶来,两人又混扭了一阵,外面又走进两个人来解劝,不分皂白,把
元茂一把按倒,压在地下,元茂动也难动。只见那四个人八只手,把他浑身剥一个
干干净净,一哄的散了。元茂脱个精光,幸而尚未挨打,始而想阳台行雨,此刻是
做了温泉出浴了。慢慢从地下爬起来,一丝不挂,两泪交流,又不能出去。那媳妇
儿与那要钱汉子,全没有影儿,引得外面的人,一起一起的看,说的说,笑的笑,
有的道:“乱了套儿了。”有的道:“这是好嫖的报应。”元茂无可奈何,只得将
草帘子裹着下身,蹲在屋子里,高声喊那王保。原来王保只得十三四岁,见元茂进
去,明白是那件事,便跑开顽耍去了。及到望得那两人打进来,知道不好,却不敢
上前,便唬得躲在一棵树后啼哭。此时见人散了,又听得主人叫喊,即忙走进,见
了元茂光景,便又呆了,说道:“少爷怎样回去呢?”元茂道:“你快些回去,拿
了我的衣衫鞋袜及裤子来,切莫对人讲起。就有人问你,也不要答应他,快些,快
些!我回去赏你二十个钱买饽饽吃,须要飞的一样快去。”王保飞跑的去了,不多
一回,拿了一包袱衣裳来。元茂解下草帘,先把裤子穿了,一样一样的穿好,倒仍
是一身光光鲜鲜的走了出来。那些闲人,便多指着笑话。元茂倒假装体面,慢慢的
走着,又回头说道:“好大胆奴才,此时躲了,少顷,我叫人来拿你,送到兵马司
去,只怕加倍还我。”可怜李元茂钱票衣衫也值个二三十吊钱,还不要紧,出了这
一场大丑,受了这些惊吓,正在欲心如火的时候,只怕内里就要生出毛病来,也算
极倒运的人了。
原来这两人与那媳妇本是一路的,那些地方向来没有好人来往,所来者皆系赶
车的、挑煤的等类。今见李元茂呆头呆脑,是个外行,又见他一身新鲜衣服,猜他
身边有些银两、钱票等物,果然叫他们看中了,得了些彩头。元茂受了这场荼毒,
却又告诉不得人,无处伸冤。那时出出进进看的人,竟有认得元茂的在内,知系住
在梅宅,又系孙部郎未过门的女婿,慢慢的传说开来。过后元茂因王保失手打破了
茶碗,打了他两个嘴巴,王保不平,便将那日的事告诉众人,从此又复传扬开去,
连孙亮功也略略知道了,自然过门之后,要教训女婿起来。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孙嗣徽今日出门是找他一个亲戚,系姑表妻舅,姓姬叫作亮轩,江苏常州
府金匮县人,向办刑钱,屡食重聘,因其品行不端,以致闻风畏惕。且学问平常,
专靠巴结,因声名传开了,近省地方竟弄不出个馆地来。只得带了些银钱货物进京,
希图结交显宦,弄个大馆出来。于孙亮功谊有葭莩,遂送了一分厚礼,托其吹嘘汲
引。已经来了两月,却也认得数人,正是十分谄笑,一味谦恭。
若说作幕的,原有些名士在内,不能一概抹倒。有那一宗读书出身,学问素优,
科名无分,不能中会,因年纪大了,只得改学幕道。这样人便是慈祥济世,道义交
人,出心出力的办事,内顾东家的声名,外防百姓的物议,正大光明,无一毫苟且。
到发财之后,捐了官作起来,也是个好官,倒能够办两件好事情,使百姓受些实惠。
本来精明,不至受人欺蔽。这宗上幕十之内止有两分。至于那种劣幕,无论大席小
席,都是一样下作,胁肩谄笑,□刺营求。东家称老伯,门上拜弟兄。得馆时便狐
朋狗友树起党来,亲戚为一党,世谊为一党,同乡为一党,挤他不相好的,荐他相
好的。荐得一两个出去,他便坐地分赃,是要陋规的。不论人地相宜,不讲主宾合
式,惟讲束修之多寡,但开口一千八百,少便不就,也不想自己能办不能办。
到馆之后,只有将成案奉为圭臬,书办当作观摩,再拉两个闲住穷朋友进来,
抄抄写写,自己便安富尊荣,毫不费心。穿起几件新衣服,大轿煌煌,方靴秃秃,
居然也像个正经朋友。及到失馆的时节,就草鸡毛了。还有一种最无用的人,自己
糊不上口来,《四书》读过一半,史鉴只知本朝,穷到不堪时候,便想出一条生路
来:拜老师学幕,花了一席酒,便吃的用的都是老师的。自己尚要不安本分,吃喝
嫖赌、撞骗招摇,一进衙门也就冠带坐起轿来。闻说他的泰山,就在县里管厨呢。
这姬先生大约就是这等人了。
这日孙嗣徽请他吃饭听戏,先听了凤台班的戏,带了凤林,拣了个馆子,进雅
座坐了。这姬先生倒有一个俊俏的跟班,年纪约十五六岁,是徽州人,在剃头铺里
学徒弟的,叫作巴老英。
亮轩见其眉目清俊,以青蚨十千买得,改名英官,打扮起来也还好看。日间是
主仆称呼,晚间为妻妾侍奉。当下嗣徽见了也觉垂涎。二人点了菜,凤林敬了几杯
酒,那巴英官似气忿忿的站在后面。凤林最伶透,便知他是个卯君,忙招呼了他,
问了姓,叫了几声巴二爷,方才踱了出去,姬亮轩才放了心。如今见了京中小旦,
觉比外省的好了几倍:第一是款式好,第二是衣服好,第三是应酬好,说话好,因
对嗣徽道:“外省小旦相貌却有很好的,但是穿衣打扮,有些土气,靴子是难得穿
的。
譬如此刻夏天,便是一件衫子,戴上凉帽,进到衙门来一群的三四个,最不肯
一人独来,开发随便一两二两皆可。“嗣徽道:”这么便宜!若是一个进来,我便
□东家墙而搂之可乎?“
亮轩笑道:“妹丈取笑了,东家的墙岂可逾得?就太晚了,二更三更,宅门也
还叫得开的。”嗣徽道:“三更叫门,大惊小怪的,到底有些不便。你何不开个后
门倒便当些,人不能测度的。”亮轩即正正经经的讲道:“妹丈真真是个趣人,取
笑得岂有此理。我们作朋友的,第一讲究是品行,这后门要堵得紧紧的,一个屁都
放不出来了,才使东家放心呢。”嗣徽尚是不懂,连问何故?一个是信口胡柴,一
个是胸无墨水,弄得彼此所问非所答,直闹得一团糟了,亮轩便不与他说。因问凤
林道:“你们作相公,一年算起来可弄得多少钱?”凤林道:“钱多钱少是师傅的,
我们尽取老爷们赏几件衣裳穿着,及到出了师,方算自己的。”亮轩道:“此时一
年,师傅挣得钱多少呢?”
凤林道:“也拿不定,一年牵算起来,三四千吊钱是长有的。”
亮轩吐出舌头道:“有这许多?比我们作刑钱的束修还多呢!
我如今倒也懊悔,从前也应该学戏,倒比学幕还快活些。我们收徒弟是赔钱贴
饭,学不成的,十年八年,推不出去,即有荐出去的,或到半年三月又回来了。到
得徒弟孝敬老师,一世能碰见几个?真不如你们作相公的好了。“说着自己也就大
笑。
嗣徽看这凤林道:“凤凰于飞,于彼中林,亦既见止,我心则喜焉。”凤林笑
道:“你又通文了,我们班子里,倒也用得着你。那个撂着鼻子秃秃秃狗才狗才的,
倒绝像是你,何必这么满口之乎者也,知道你念过书就是了。”亮轩笑道:“此是
孙少爷的书香本色。若是我们作师爷的,二位三位会着了,就讲起案情来,都是三
句不脱本行的,就是你们唱小旦戏的,为什么走路又要扭扭捏捏呢?”又问嗣徽道
:“太亲台今年可以出京否?”嗣徽道:“家父是已截取矣,尚未得过京察。今兹
未能,以待来年,任重而道远,未可知也。”亮轩道:“是道府兼放的?”嗣徽道
:“府道吾未之前闻,老人家是专任知府的。”亮轩道:“知府好似道台,而且好
缺多。太亲台明年荣任,小弟是一定要求栽培的。”嗣徽道:“自然,自然。这一
席大哥是居之不疑,安如磐石的了。”两人说说笑笑,喝了几杯酒。嗣徽道“今见
大哥有一个五尺之童,美目盼兮。倘遇暮夜无人,子亦动心否乎?”这一句说到亮
轩心上来,便笑道:“这小童倒也亏他,驴子、小妾两样,他都作全了。”嗣徽道
:“奇哉!什么叫作驴子、小妾?吾愿闻其详。”亮轩道:“我今只用他一个跟班,
璧如你住西城,我住南城,若有话商量,我必要从城根下骑了驴子过来。有了他,
便写一信,叫他送给官,便代了步,不算驴子么?我们作客的人,日里各处散散,
也挨过去了。晚间一人独宿,实在冷落得很。有了他,也可谈谈讲讲,作了伴儿。
到急的时候,还可以救救急,不可以算得小妾么?一月八百钱工食,买几件旧衣服
与他,一年花不到二十千。若比起你们叫相公,只抵得两三回,这不是极便宜的算
盘么?”嗣徽道:“这件事,愿学焉。绥之斯来,盎于背,将入门,则茅塞之矣,
如之何则可。而国人皆曰:若大路然。
吾斯之未能信,明以教我,请尝试之。“凤林不晓得他说些什么,便送了一杯
酒,又暗数他脸上的疙瘩,及鼻子上的红糟点儿,共有三十余处,问道:”你到底
说话叫人明白才好。我实在不懂得你这脸上会好不会好。我有个方子给你用香糟十
斤,猪油三斤,羊胰一斤,皂荚四两,银硝四两,铺在蒸笼内,蒸得熟了。你把脸
贴在上面,候他那糟气钻进你的面皮里来,把你那个糟气拔尽了。“嗣徽道:”放
你的屁中之屁,你想必糟过来的,我倒要闻闻你的脸上有糟香乎,无糟香也。“便
把脸贴了凤林的脸,索性擦了两擦,凤林心里颇觉肉麻,脸上便痒起来,把手指抓
了一回,便道:”好,把你那红癣过了人。“
腮边真抓出一个小块来,把嗣徽脸上掐了一下。嗣徽笑道:“你说我过了你癣,
为什么从前不过,今日就过呢,未之过也,何伤也。”又把凤林抱在膝上道:“有
兔爰爰,实获我心。”
凤林把嗣徽脸上,轻轻的打了一掌,两个眼瞪瞪儿的说道:“人家嫌你这红鼻
子,我倒爱他。”索性把嗣徽的脸捧了乱擦,跳下来笑道:“也算打了个手铳罢。
嗣徽赶过来,要拧他的嘴,凤林跑出屋子,嗣徽赶出去,凤林又进来了,嗣徽便狠
起那斑斑驳驳的面皮道:”你若到我手,我决不放你起来。“亮轩替他讨了情,敬
了一杯酒,夹了两箸菜,嗣徽方才饶了凤林。
凤林又敬了亮轩几杯,那个巴英官红着脸,在廓下走来走去。姬亮轩叫他来装
烟,他也不理,又去了。嗣徽见了说道:“大哥,方才小弟要请教你的话,我只知
泌水洋洋,可以乐饥。
至于蒸豚之味,未曾尝过,不识其中之妙,到底有甚好处,与妻子好合如何?
“亮轩笑道:”据我想来,原是各有好处,但人人常说男便于女。“嗣徽道:”你
且把其中之妙谈谈,使我也豁然贯通。“亮轩笑道:”这件事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且说来太觉粗俗难听。我把个坐船坐车比方起来,似乎是车子轻便了。况我们作客
的,又不能到处带着家眷,有了他还好似家眷。至于其中的滋味,却又人人一样,
难以尽述。有一幅对子说:“瘦宽肥紧麻多粪,白湿黄干黑有油。最妙的是油,其
次为水。至于内里收拾,放开呼吸之间,使人骨节酥麻,魂迷魄荡。船之妙处,全
在筛簸两样。不会筛簸的,与挛橼无异。若车一轩一蹬,则又好于船之一筛一簸,
其妙处在紧凑服贴。”
尚未说完,凤林便红脸道:“你这个赶车的,实在讲得透彻。
你那辆车是什么车?像是辆河南篷子车。罚你三杯酒,不准说了,说得人这么
寒?A.“嗣徽道:”快哉,快哉!竟是闻所未闻。小弟船倒天天坐的,车却总坐不
进。到了门口,竟非人力可通,又恐坐着了粪车,则人皆掩鼻而过矣。“亮轩笑道
:”也有个法子,就是粪车,也可坐得的。大木耳一个,水泡软了,拿来作你的帽
子,又作车里的垫子,那管粪车,也就坐得了。“嗣徽大乐道:”领教,领教。
“对着凤林道:”我明日坐一回罢。“凤林啐了一口道:”不要胡讲了。天已晚了,
我还有两处地方要去呢。吃饭吧。不然,我就先走了。“姬亮轩因同着相公吃酒,
知道他的巴英官要吃醋,不敢尽欢,也就催饭,吃了要散,嗣徽只得吃饭。大家吃
毕,嗣徽拿出两张票子共是五吊钱,开发了凤林,合着点子牌一张的么四。又算了
饭帐,各自回去。
此回书何以纯叙些淫亵之事,岂非浪费笔墨么?盖世间实有些等人,会作此等
事。又为此书,都说些美人、名士好色不淫。岂知邪正两途,并行不悖。单说那不
淫的不说几个极淫的,就非五色成文,八音合律了。故不得已以凿空之想,度混沌
之心,大概如斯,想当然耳,阅者幸勿疑焉。要知孰正孰邪,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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