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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回 两造解和议五万两 一言咒骂罚四千金 话说九姨同金荣干那丑事,心里只当是悟真和尚。不料才靠着和尚的头,忽觉 到那人并不是和尚,头上一头的头发。九姨大吃一吓,连忙问道:“你是什么人?” 金荣见问,好不难过,真个又羞又怕。没奈何一骨辘滚下床来,向地下一跪, 碰头道:“家人金荣该死!”九姨见得事已如此,也叫打怨不来,只得喊那么凤想 走。 金荣道:“奶奶慢慢,着好衣服,不要受凉。家人去寻么凤是了。”金荣就此 便到了外面,找去找来,却不见么凤的影子。一直走到自家住房门口,却见么凤在 那里推那房门。金荣走至进前,说道:“幺凤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幺凤此时见 了金荣,就同饿虎得着食一般,转过身来,一把搂住道:“金荣哥,你在那处的?” 两人皆是情急负辜,登时一同事毕,双双走回。九姨没处煞气,只得拿着么风“贱 人、淫妇”的骂着,自回上房而去。金荣依旧安睡在碧梧仙馆,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金仁鼎一早起身,还是前来同悟真谈谈浮文。到了早膳过后,忽听 金升进来说道:“禀老爷,外面那钱胡子过来拜会。”金仁鼎一听,心里又欢喜又 烦恼。欢喜的可以讨着回信,烦恼的晓得这和尚朱笔点到人头上,必不得轻饶。随 即就分付金升请见。走进客厅,二人分宾主坐下。钱老把眼睛揉一揉道:“大人, 这差使委实真不好当。若有个三五件这样的差使委老拙去干,那老拙一定是没有命 了。”仁鼎笑道:“老姻伯辛苦的很,在下甚不过意。请问这和尚可曾开出个什么 盘面来吗?” 钱通道:“这人有趣不过。昨日送大人走后,老拙便打了一顶轿子,到了大成 庙。先是那客堂和尚出来周旋一阵,忽然老济疯疯洒洒由丈室里跑了出来了,也不 通什么来意,一把就把我拖到里面吃酒。他倒也还好,你吃便倒了吃,他也不敬你 一杯半杯,他也不强你饮一口半口,但他吃的那狗肉,旁人可能下咽?初时我还吃 了两杯酒,到了后来,委实出付眼睛望着他吃,要想谈句正文,他随即就阻住:吃 过酒再谈。可怜弄得我这个老头子走又走不开,逃又逃不掉,吃又没得,谈又没得。 谈到了三更向后,老拙实因泥塑木雕似的坐在那里,真不耐烦,就想撒尿逃席。 那知他才说得好呢,一把将我抓住,说道:俺劝你,这个尿万万不能撒的,要任性 的熬住。俺记得还是那年初进内城,被张忠夷当奸细拿住,路上撒了好几回尿。自 此以后,委实不曾撒过。俺也有时要撒,牙齿一咬,奔上几里路,出他一身汗,立 时就没事了。你们也学我,时常熬熬,自然就可以不撒。俺有一个比方,譬如人家 出帐少,进帐多,自然就保得千年富。一个人身进气大,出气小,自然就保得百年 身。 请教他这些有天没日头的话,可能听是不能听?好容易到今日一早,他强盗老 爷发善心,突然的朝我翻一翻眼道:俺问你,你还是为金御史来的,还是为贾知县 来的? 我说道:贾知县、金御史都是这件事。他呵呵的便笑了一阵,身边掏出一个柬 儿,说道:你拿去同他两人说,照上面办得来,俺和尚就算修子修孙在他们身上了。 但半路上你切切不可开看。老拙听他的口气,大约这件事,那说帖上总还稍有转移 的意见呢。“说着便从身边将柬儿拿出,交了金仁鼎。仁鼎接来一看,但见那正面 上写的是:左首一条是金丞相令郎御史老爷,右首一条是百里侯临安知县老爷同拆。 再将里面一看,见上面写道是: 余有九层浮图塔,将结世上未了缘。 桥工五万竖正柱,王孀赃银罚四千。 现有寺僧在外化,不完数目莫开言。 解铃人是八旬叟,一诺千金谅足凭。 右诗细玩,如自知返悔,非惟照数结缘,须带秦壁归赵。 蔺相如之归来,馀甚望也。 金仁鼎看毕,不由的脑闷肠愁。暗道:桥工五万银子,是邱奎孝敬相爷的,被 我半路截来,连相爷都忘掉了,反转他没得放我过身。老钱只一千谢仪,我不过一 句顺便话,他倒也作做实了。惟王孀四千,这句话不知是一段什么公案,并且不知 是银是钱。贾兄他一个苦缺,就便四千赃银,突然叫他罚出,岂不因我所累?总之 俺金仁鼎认晦气,圣僧老爷的法令我是晓得的,大约缺一毫一厘不得能毅。也从今 以后,我只当这一座大成庙已烧倒了,从此再勿问那庙中的事。多作些全数包足, 也不过去了六万银子。他济颠和尚从此就去发财,算我金仁鼎是穷命罢了。 但金仁鼎看过柬帖,半晌不语,心里想着了这一大片的话。把个钱通站在旁边, 不晓得他是否依从,心中悬悬的。又怕他还有什么不足的处所,再着他去同和尚磋 商,又拷他一天半夜,那便死多活少了。但仁鼎在那看诗句,钱通搭眼见末了两句, 晓得说的自家,便上前向仁鼎道:“大人,这诗句想情都明白了。但老拙想这件事 大人吃亏太巨,所末了这两句话,老拙作为心领,不无欢愉小补,将就了事,免得 再同这和尚枉费唇舌。在大人以为何如?”仁鼎道:“你不晓得这位圣僧的脾气, 他说你八角的,大约连圆的都不济;就便如法炮制,还怕另起风波。老姻伯如不相 信,静观后验是了。惟最王孀这四千,我却晓得令亲是偏断一孀妇案得来。我晓得 贾兄是一寒宦,区区之银,久已化为乌有,我并想代他设法,又怕这位圣僧不甚好 惹,贾见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能个趁早回来,早为了结,免得再生枝节才好。” 仁鼎说了一片,便吆喝喝的叹了一口怨气。钱通在旁,晓得贾甥在外勘荒,不 过专避风头,一经平定,自然回来。当下又说道:“如果事在急迫,专候他来定议, 则专一差去,那怕他不立时回来。”仁鼎道:“你能代作一函去招他么?”钱通道: “也未尝不可,唯须到衙门用印,方足为凭。”仁鼎道:“就请老亲翁去走一趟。 实不相瞒,要照我的本心,情愿代他弥补这一笔款。自问不为萝卜不挑菜,兼 之又是至亲,本可以不必要他回来。无如这和尚与众不同。就请你走一趟罢!“ 钱通听毕,随即起身,坐了原来的轿子,到了临安县。恰巧衙门里面正然着了 报马专信去喊贾知县,因淮营节度副使徐焱,自守淮以来,累获胜仗,惟金势虽弱, 元势又张。听说济公剿灭小西天,已经奏凯回京,特为行了一角公文到临安县,着 他恭备聘礼,迎请济公赴淮,参谋军政。设济公辞不就任,仰至国舅府禀覆,另由 国舅府归奏案咨调来淮云云。临安县接到这件公事,本官既不在家,那个能代他作 主?所以传了飞报,请贾知县回衙。贾知县接了信息,那敢怠慢,不到半日,连忙 回到县署。大众接着了,先把淮营的公事一看,说道:“这件事莫须有。”随即又 向钱通道:“那件事究竟怎样了?”钱通便将由他走后,刑部不收押犯,怎样为难, 金仁鼎怎样同他商议,许他谢仪,他怎样到济公那边会着了他,怎样陪了一夜,才 得了他的回柬,就此便将那柬帖上的诗句说了一遍。贾知县听说,就同雷打痴了一 般,说:“得怎样的?王编这四千银子,虽系仁鼎照顾得来的,这件事连他都不晓 得实数,因何这和尚他倒晓得清清楚楚?如今这笔银子,我也用去了,他圣僧谅情 也未有不知。这个罚头,我怎样罚得起呢?”钱通道:“你且莫包,仁鼎他允许代 你想法的。你如今赶快去会他一会,将话议妥。可将淮营的公事顺便带去,你看以 为何如?”贾知县道:“这样布置,一些不解。” 贾知县便带了淮营公事,晓得这时金仁鼎一定是还在万秋国,便邀同钱通,一 齐坐了轿子出城。到了万秋园,已是下午的时候,金仁鼎接着,便将前事议论了一 遍。贾知县道:“兄弟的银子已经用尽,那便怎样好呢?”仁鼎道:“我此时已落 在大处,里外也不能打算,你这点小事,我已经代你备了。”随即到后面检出五万 四千两一卷汇票。委实这五万汇票,还是邱奎的原封,另外撞了四千。又拿了一千 两票子酬谢钱通。看官,你道金仁鼎这样美匹,那里是生性慷慨吗?其实并不是的。 一者他晓得济公的脾气,从来说一不二,若向他推情,反转是弄出晦气;二者 这件事内中又是奸情,又是人命,又是假传圣旨。听说济公以毛起毛的,又说少掉 御赐佛衣,又说少掉传宗舍利,这些无价宝,那个赔偿得起?金仁鼎虽属奸恶,究 竟是个能办大事,识得数目的,只得爽爽快快把头伸长些,被这一刀,一点都不敢 违拗。 当下带了五万银票,交了四千把贾知县。将田契捡出,将悟真请到,又―一如 ~的交代了他。喊了四顶轿子,但鼎、悟真、钱通、贾知县,一齐到大成庙交纳款 项,并送悟真回庙。那知四项轿子才到了庙前,早有一个香火跑出,两个香火把庙 门关得铁桶似的,这时就连悟真也觉到诧异不过。只见那走出来的一个香火,到了 钱通轿前呈上一个柬帖。钱通拆开一看,连忙招呼他们四人一并的回轿。毕竟这柬 帖上又是所说何言,且听下回分解。个柬帖。钱通拆开一看,连忙招呼他们四人一 并的回轿。毕竟这柬帖上又是所说何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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