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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回 钱济人定计圈御史 齐大肚喘气追济公 话说贾知县同娘舅钱通住在万秋园得月轩里,两人私议了一阵,便和衣躺在铺 上,想打一息盹,明早再谈。但这钱通他究竟是一位老幕友,贾知县上了铺便耐呼 大睡,他却把这段案情,睡在铺上颠来倒去的想。其用心也没别个,是专要代外甥 卸肩,想把个担子全个的搁到金仁鼎身上。就此翻来覆去,左思右想,心中忽得一 计,忙把贾知县叫醒,低低的向他谈了个节目。贾知县大喜道:“你老这个办法最 好!加之昨日刑部祝堂官告了病假,特旨着马仁兼护,代拆代行。这一个私监包打 到马仁那边,他同济颠僧是很得来的,不愁没得了事。但仁鼎这人,也是一个狡猾 万状,须要挤住他上路才得成功。”钱通道:“这却不难。明早不待他起身,你代 我把他请起,对他如此如此。我在旁边代他设计,装住帮他的忙,不愁他不上圈套。” 二人计议已定,见窗外已微微的有了亮光,甥舅两个便跑出得月轩,看一看那万秋 园的景致,果然风敲竹箨无凡响,露走荷盖有宝光。二人游玩了一会,刚要进轩, 恰巧金荣由下房里出来小解,见他们已经起身,忙将贾知县带来的跟役叫起,自己 也来帮住照应梳沐各事。钱通道:“你家大人什么时候才起身?有要紧话向他说, 可能请他一请吗?”金荣道:“使得。他昨日并不曾宿在上房里面,内中曲情,贾 姑爷是晓得的了。所以要去请他,很便当的,家人就去请他起来是了。”金荣说毕, 往外就走。 贾知县、钱通二人梳沐已毕,方才坐下,吃了不到一开茶,只见三四个爷门呵 呵的走进得月轩。金荣当先传告道:“贾姑爷,老爷来了。”贾知县同仁鼎一者是 亲,二者是见惯的,也没甚装做。独那钱通连忙站起,一个大退步向窗口,便随手 落肩,眼观鼻,鼻观心的旁边一站。金仁鼎走进轩门,一窝蜂似的,又是“辛苦了”, 又是“怎样了”,同贾知县周旋了一顿。才要就座,掉头却见那钱通站在旁边。就 这照面的时候,钱通已经迎上,打了三躬。仁鼎那知就里,贾知县忙说道:“这就 是家母舅钱某。”仁鼎道:“原来是老姻伯。”当下便让了钱通首座,家人重献了 茶。仁鼎向贾知县问道:“请教令母舅何时到此?因何夜间一同到这里呢?”贾知 县见问,才要开口,忽听钱通咳了一声,用手指着嘴巴子,头摇了两摇。贾知县点 头会意,便七成真三成假的将济颠僧怎样作法,把他由汉阳弄来,阻住封大成庙, 怎样请进丈室吃酒。金仁鼎笑道:“这个秃……”可笑金仁鼎也就真算吃惧济公, 顺口本是句“秃头”,心中想道:不要再被他晓得。连忙把个“秃”字收回,改口 道:“这个和尚惯会作怪。我且问你,他吃酒时候可曾查问这案中情形吗?”贾知 县道:“兄弟特为把大哥请来,也专为的是这件事。但现今旁事都不追究,为最这 笔田契怎样到你这里,是个一层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又说了许多起毛的话,又是 什么御赐的佛衣,又是什么传宗的舍利,他说姓金的能拿得一样,就能拿得百样。 闹到金銮殿上,那是不惧他不赔偿的。金仁鼎道:“他何以见得田契在我这边,何 凭何证?” 贾知县还未开口,钱通插口道:“大人的话十分有理,无如这和尚说的话却利 害不过了。”仁鼎道:“他说什么?”贾知县道。“他说的那怕你放把火把田契烧 掉,他只要求准皇上,放下钦差来搜查,保管依旧查出。”仁鼎见说,蹬脚道: “你们匆说他说的妄话,他委实是有这个神通。”钱通道:“大人既晓得他有这大 的神通,因何当日又做这些事的呢?”仁鼎道:“我以为他通年又不问庙事,加之 再换个方丈,他格外是不来稽查,那知他偏偏这时候回来吗。就如昨日我先着金荣 去查点,他不在庙,后贾舍亲去,又着个拜会的说头,见他果不在家,所以才这样 办法。那知他诱人犯法,这多分又有什么缘事看中我姓金的,借此做一个引线了。” 钱通道:“且慢闲话,他还说了的。悟真虽属犯法,他是敕命的方丈,该当送人刑 部。就照你们公事上说他谋害主僧,这‘主僧’二字,反转代自己做了一个假传圣 旨的蹬脚,将来公牍,我先告金仁鼎藐视敕命,妄囚庙僧。等他自家办出个假传圣 旨来,大约他不是领这个罪过,便要领那个罪过。好在悟真如今收在临安县牢里, 他赖都赖不掉了。”金仁鼎道:“这话却不要睬他。临安县收他下牢,何干我事。” 钱通道:“彼此皆是至亲,没得装头盖面。老拙这句话,昨晚吃酒的时候就代你翻 驳过了。这和尚真利害不过,他见我说,便哈哈一笑道,好大一个知县,同他有什 么耍头。那怕铁桶的公事,只要俺和尚在万岁爷面前两句,大约总还可以叫得应呢。 俺如偏说个是金御史的指使,他还可以辩得掉吗?” mpanel(1); 金仁鼎听完,发恨道:“一个和尚这样利害,真正是我前世的对头。怪道当先 的大儒名臣。一个个的都讲究排斥异端,辟除佛老呢。原来这些人一朝得志,还能 制服得住吗?也罢,我金仁鼎预备后来同韩文公雪拥蓝关似的,弄一个离题的做法, 上他一本奏章,谏皇上崇正辟佛,叫他没得见驾,那时便好办了!”钱通见说,把 一颗白头像鸭子瘟似的摇个不住道:“使不得,使不得!一误可能再误,你这个奏 本那里靠得住批准吗?老拙的愚见,凡事总要从稳处做。老拙在有司衙门中四十多 年,不曾做过一件险事,世间人矜才使气,皆取败之道也。”仁鼎被他这一番话, 似教训非教训的说了一气,半息便说道:“然则老姻伯看这件事该当怎样办呢?” 钱通故意想了一想道:“老拙昨日听和尚的话,这一件事虽属千端万绪,可算只有 两个头。一个头是误收田契,一个头是妄囚悟真。我想此时提空办法,最好借老丞 相口气,访得大成庙客堂和尚身死不明,悟真惧罪欲遁,当被临安县贾令捕获,身 边搜出田契若干张,计田若干亩。也不多提明是那家的田,就说贾令因大成庙为敕 建之庙,悟真为咨部之僧,未敢专主,特为详请今尊老丞相示遵。公事上面装了这 个提头,然后就看老丞相口气,着契据暂存备查,悟真着交刑部收管,候查明铁珊 果无屈害情事,再行释放。这样一做,我们的虚处便落了实,他的实处反提了空。 大人请想一想,这个章程可还用得吗?”金仁鼎定了半息的神,说道:“这却也好。” 说罢,又向贾知县道:“今天令母舅到此,论理就该小聚一日,无如弄了这件绕手 的事,真个心上不安。二位用过早点,就请先回衙门,如我这边有人去提悟真,你 就把人交代他带走是了。”钱通道:“宜早不宜迟。这个和尚他一样就撞进午朝, 妄奏一切,到了旨意下来,悟真已在刑部待查,田契已载在公事,那便站不败之地, 否则将不堪设想。我等也不必在此招扰,让你好趁早干事。”说着向贾知县使了一 个眼色,二人就此告辞,自回临安县衙门不提。 且说济公晓得钱通这个人公事是很好的,所以弄他前来,暗暗却反有借用他的 处所。此时贾知县等三人所用的计策,他早已晓得了。暗道:这老贼一百鞋底打得 一点都不冤枉。就如这一件事,他想得多玲拢,轻轻的先代贾知县把一个私盐包弄 过了手。但这样办法,莫要绕到那马仁头上去。听说他如今护理刑部,假若被这金 仁鼎甜言蜜语把个人哄了收下来,那俺的事一定要被这马仁缚住那就不好办了,这 一腿我是不能省的。但马仁此时却实缺工部左侍郎,每日到刑部办一回公事。济公 怕他出外,便念动六字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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