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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回 上奏折道臣定罪案 大宴会选待出尸身
话说太后、皇上、五贤王、济公正在内宫坐定,谈了些情理道德的话,忽见值
班太监捧了两宗奏折跪奏道:“适才升任参知政事同平章事、刑部尚书臣寇帧,升
任刑部左侍郎、兵部郎中臣孔式仪,交来会衔奏折一件。又佥副都御史丞、降一级
臣金仁鼎,交来奏折一件。均称内有要事,候旨发落,奴婢不敢怠慢,特送驾前,
恭呈御览。”奏毕,将奏折呈上,碰了响头,爬起退出宫外去了。皇上就将上一本
奏折展开一看,见系金仁鼎奏报大成庙已依限告成,择于二十日请太后、皇上拈香,
恭迓济公圣僧,并附呈报销清册。皇上便在太后御案上拿过朱笔,批了个“知道了”
三字,又对济公说道:“圣僧此来,正好后日大成庙正是迎请圣僧日期,就此在宫
小住一日,免致朕再着人各处寻访罢。”圣僧拍手笑道:“这大一座庙宇,怎么三
月限期,已就成功,这却难为了金御史了,俺来日也要谢他呢!”又问道:“此回
乱事,两日之间,人约需费多少国帑?”皇上道:“追兵饷赏赐,大约在将近二十
万。”济公大笑道:“倒也算巧,后日准有二十万如数拨还是了。”皇上以为他说
疯话取笑的,也不介意。
就此又将第二奏本展开,却是寇桢、孔式仪会奏审判叛逆一案。前面系徐天化、
徐焱二人的口供,直从苏同发交到部,皇上撤回慈旨起首,从中周选侍怎样挑唆,
国舅府怎样定计,一一供得明明白白。皇上看到此处,便向太后问道:“但是有一
个人,臣儿忘却,宫中这周选侍今日不曾见面,到何处去了?”太后起先本是最喜
欢周选侍,不知因何此时想着周选侍,觉得宫中一切乱事,皆由他挑拨起来的,不
由的恨如切骨。因说:“这个贱奴,还问他做甚?大约宫中扰乱的时刻,他也逃走
了。”皇上听毕,又将奏本往下再看,只见下面议定徐天化、徐焱、徐森、徐鑫,
照主谋叛国弑君,例减一等,应斩立决。徐森、徐鑫虽死,应派招魂戮尸,明正典
刑。哈克达、朱猛、周茂、王德,遵胁从叛党例,应派斩监候,已受冥诛,着无庸
议。胡成应照斩监候定罪。徐天化家属,姑念圣母外家,着免诛族,发往王公世臣
之家为奴。皇上看罢,觉得所议之罪稍重一点,反转将奏折同太后、五贤王斟酌。
不知太后此时是个什么道理,将奏折看了一遍,遂说道:“这个奸贼,便宜他了,
就派凌迟才是。只要不是诛族,上不连累我的父母,下不叫我徐姓绝后,这就罢了。”
皇上道:“依臣男见识,还要上推母后情面,着寇帧、孔式仪再从轻议才好。”太
后大怒道:“这等逆贼,没有什么情面,情面倒被他削尽了。”五贤王也从旁插嘴
道:“此回却也要重办一办,免致后来外戚效尤,这也是个道理。”济公就便听得,
本要进前论救,因想道:这些奸贼,且让他到法场上吓他一吓,然后再作道理。但
见皇上拿了朱笔,还在那里要写不写之间。这位皇上,本是仁厚天子,总想要代徐
国舅改为活罪。反是太后勃然大怒,便从皇上手边将笔拿过,又将奏折拿来,说道:
“这一本我来批了罢。”因提笔批了个“着照所议,钦此。”批毕便着本宫太监送
到御宝尚卿处,盖用御宝发行。
此时母子弟兄,觉得十分亲爱,兼之看得济公就同家中亲人一般,太后因说道:
“闻圣僧最喜吃酒,今日宫中无事,我等把皇孙召得来,就在木樨堂开两桌筵宴。
你们兄弟陪着对僧,叫皇孙陪我,今我且把君臣母后的仪节,全行捐免,大家吃个
太平宴,带赏赏将残的桂花。”随即便分付御膳间备席。不上一刻,酒席已备,往
召太子的太监也同太子一同到来,太子上前叩了太后的安,又问了皇叔的安,然后
一同离座,直望木樨堂而来。到了里面,但见满地金粟,那碧绿的叶子,被风吹得
嗖嗖的作响,真个敲金戛玉,十分有趣。皇上此回因太后说过,把君臣母后的仪节
一概捐免,反转把济公定了客席,自己同五贤王反坐了主位。济公是出世不作谦礼
的,他就不问青红皂白,随即坐下,暗下祷告道:快些拿酒来罢,俺倒半天没得吃
了。只见太后在东边一席也就坐定,旁边坐了太子,一宗值席的太监,你敬酒,他
上菜。
忽见大众一个个皆把鼻子掩着,皇上大为诧异,陡然的也觉得来了一股臭气,
异样难闻。不上片刻,五贤王、太后、太子,也次第的将鼻掩起。以为总是这个和
尚邋里邋遍的,又不洗浴,又不净面,逐日吃的是狗肉、烧酒,难怪生出这种坏味。
皇上恐怕圣僧见疑,反转硬强着鼻息,偏不掩鼻。岂知这个气味实在难受,刚刚捡
了一筷菜进口,一阵臭味又到,这一个恶心,吐了满地。济公初时见大众掩鼻,不
觉介意,忽然见皇上吐起来了,觉得一种臭气,也向鼻内直入,不觉拍手的笑道:
“请问陛下,此处的木樨原来是这样气味吗?俺出世还是第一次闻见呢!”皇上道:
“往日本是一股清香,不知此时因何这样难闻的?”济公又微笑道:“不是木樨香,
此时这院落里,添了一个香窟呢!”大众皆望着济公,不解他说的是何言语。济公
又问太监道:“这院落里可有井吗?”太监道:“只有一口枯井。”济公道:“这
便是一个香窟,不信你们去看。”
有那好事的太监,抢步便跑到枯井边一看,连忙跑回奏道:“启奏太后、万岁,
不知这枯井里,因何有女尸一具?”太后一听,惊诧道:“莫非周选侍已寻了死了?”
又想道:这不是井,谅情不得将人淹杀。便说道:“你等快些把尸身搭出,看是何
人。”一众太监掩了鼻,皆有怕臭畏难的形状。皇上道:“我等也要将席移到他处
去吃呢,这股臭味,也担当不起。”济公道:“无妨。”忙向怀里一顿掏,掏出一
包末药来,走起在皇上、太后、五贤王、太子面前,各人撒了一点,然后抓了些手
中,向这个太监鼻子上一搭,那个太监鼻子上一搽,说道:“你们去打捞尸首,包
你们闻不见臭味。”可也奇怪,大众此时只闻见木樨香,并无丝毫臭气,堂上还是
照常吃酒。去了一众太监,从枯井里把尸首搭出,忙上堂启奏道:“井中女尸却是
周选侍。”
看官,你道周选侍因何死在这桔井里面的?只因十六夜分,皇上已被杨魁救去,
他见宫中大乱,吓得没处藏身,因躲到木樨堂桂花树下,不觉失足向枯井里一落。
但这枯井,并无滴水,本可候人来救,那知这夜巧巧的雷雨交加,把个井落了大半
下水,将彀周选侍淹了一个没头段。诸位看我这部书,也该记得,不是前次周选侍
造太子的假话,发誓道“如有虚言,在枯井淹死”的吗?他以为枯井淹不死人,叫
做硬欺太后,赌的个太平咒,那知偏偏还就在枯井里淹死了呢!当下太后闻说,既
是周选侍,便分付太监备棺殓葬,发出了二百两银子。皇上、济公等酒宴已毕,各
自散去。济公仍在渌倚亭权住两日,以便二十日跟随皇上、太后同到大成庙。但我
续这前传,下手便是造大成庙,到得此时,可算大成庙才将成功,还有倒塌屋顶,
罚金仁鼎二十万赃银,都还未曾说完。看官不免怪鄙人做书笔下太慢了些,须知修
大成庙三月之久,从中出了多少岔事,鄙人不能不一一叙清。不但大成庙之事不曾
说毕,就是韩毓英同杨魁当殿比武,太后赐婚,还有许多挂漏,也只得在续后传慢
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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