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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入品 第五十回 湖心寺月娘祝发 伽蓝殿孝子迷途 诗曰: 旧泪新啼满袖痕,怜香惜玉竞谁存。 镜中红粉春风面,烛下银瓶夜雨轩。 奔月已凭丹化骨,堕楼端把死酬恩。 长洲日暮生芳草,消尽江淹未断魂。 这首诗,单说这世上情缘易尽,好事难全。美满的夫妻恩爱,百年来变成寡鸽 孤鸾,眼前的儿女情肠,转眼间化做空花泡影。偏是善良遇的是缺陷世界,偏是奸 狡走的是欢乐风光,只得说是前世修因不全,今生苦业未足。谁见那修因?也只得 守着苦业即是修因。谁离得这苦业?想这修因也就离了苦业。因此这男效淳良,女 慕贞洁,只有这孤儿寡妇守节全贞是天下最苦的入。不消说春花秋月好景良宵,孤 凄凄没有个伴说上一句知心的话儿。有门户的寡妇,受那宗族邻里欺凌,伯叔弟兄 作践,少柴无米,日久天长,谁来问你一声?无有门户的寡妇,少吃无穿,领着个 穷儿女求一碗吃一碗,替人家纺绵织布,补线缝针,挣后十个指头上手工。 多有二十岁上安贫守节,替丈夫立志成了事业,儿子登科,做起太太来的,即 此便是苦修。又有一等不才的寡妇,受了丈夫宠爱,那枕上情浓,就要同衾同穴, 到了丈夫死后,哭他几场痛泪,守不到三年,看着男子汉眼里流出水来。还有撇下 儿女家财,希图快活,只为那一点淫心坏了百年名节,到老来见不得前儿,反成了 出母,前后不归,比娼优还下贱一等。又有守志不全的寡妇,少年守寡在富贵之家, 有儿有女,嫁不得丈夫,到了春风花鸟、夜雨孤灯猛上心来,想起当年热热的被窝, 亲亲的皮肤,好不受用,也就偷馋抹嘴做出那破戒的和尚来――背人处吃肉,在人 前念佛,这是那活动寡妇。可见这一点志气,要从幼到老,守到玉洁冰请,一句闲 言闲语没人谈说的,也就是一尊菩萨。不要说来生可以得的善果,只是这“不淫” 二字,就是佛法仙根,与莲花生人一样,因此朝廷要旌奖这贤人,立坊送额,刻在 志书节孝中,教化这女流之辈,做个样子,即是个现世的圣贤。 往往古今名臣大老,多是从母德贞良中积出来子孙荣贵,几世不绝,这是人人 眼前见过的。但这一点贞心十分难以持久,要依着夫妇宠爱的时节,那个说不是同 死同生,一个被窝判老的?岂知这个心是拿不住的。想到亲爱的时节,再去搂抱着 第二个男子,可不愧死。还不如有情的妓女,有与知心子弟一条绳儿溢死的。 且说一个笑话。当初北京有一大老,宠一爱妄,相期同死。果然临终之时,此 妾全不饮食,在框前痛哭,几次哀绝。当时大娘有一个儿子,在他养活。大娘先死 了, 怕此人 死节,儿子幼小,没人看养守这门户,因此大家劝他不可因死节害了 一家的大事,众人日夜守他。此妾见这苦劝,也就回心不死了。只是与丈夫恩爱难 舍,有约同死,如何背了前言?一时血性贞心,即取快刀来,将左手食指砍断,待 丈夫入硷盖棺时节,将此指送在棺内,相期日后同死。真是―段烈性,传满了北京, 人人惊赞。后来此妾果然守志养得儿子长成,做了秀才,事如生母,上司挂的牌扁 是“柏舟完节”,门首都挂满了。到了五十七岁,忽然念头一动,定要嫁人。有一 个守备,六十多岁,闻此妾原有才色,在宦门得宠,守成了儿子,必然还有私房财 物,使人去一说就成了。许多族人苦留不住,儿子气成一玻嫁去数月,那守备要他 的金银,一无所有。原是为利,见手中无物,又年残色衰,逐出不容当家。羞见前 子,自缢而亡。前子不肯葬埋,后夫家埋在孤冢上,没一个人燎张纸。满京人大笑 他的指头在一家,身子在一家,只为一念不正,把个好好的名节坏了。可见贞节二 字,到老不移,原是难的。如没了丈夫,即时变心,与那娼妓的私情一样,算得甚 么人。今日讲这夫妻恩爱,必到了生死不变,才是夫妻。 mpanel(1); 直接那二十六回,吴月娘与孟玉楼在淮安府相遇,同心守寡,住了年余。那时 大金兵马直抢过黄河来,南北音信不通,那有个人传信清河县去?孝哥的信,眼见 得如石沉大海,―日日的远了。也就说是死在乱军之中,再不消望有儿子了。月娘 待辞了玉楼归家,金兵大乱,路绝人稀,无路可归,只得死守,和小玉做些针指卖 了, 多少籴些米粮助玉楼玉楼 度日。那玉楼又不肯使月娘费心,两贤相聚,一气 同心,吃了长斋,如在一处修行一般。那时安郎长十二岁,孟二舅在湖嘴店房里收 些房租,开个小米铺,将就一日讨几分银来买水菜吃。到了次年,瘟疫盛行,孟二 舅偶感时疾,七日无汗,吃药不效而亡。玉楼、月娘痛哭―场,买口棺木葬于湖心 寺庄上。不消说家下无人,止有―个蛮小厮叫进宝,是严州府买来的,十分痴蠢, 全不中用,只好看门挑水。家中无有得力之人,两个寡妇和小玉在家,安郎送在间 壁学堂里读书。玉楼时常到湖心寺水田庄上看看仙户做庄农,分几石租来家度日。 不料安郎生起疹子来,叫了老婆子来看病,不知道是疹子,只道冒寒,错用了热药, 变成了火症滚肠沙,把个十二岁的孤子,几日而亡。买口杉木埋在庄上去了。不消 说玉搂痛哭伤心,月娘思儿感切,两个寡妇哭的是各人的儿,落的是一样的泪,日 夜悲啼,几番衷绝。这玉楼守着孤寡,又有丈夫和公公的两口灵枢,现寄在湖心寺 廊下。南北大乱,几个家人差回真定府家去,至今二年不回,一个寡妇如何把丧枢 送得回去。无可奈何,正是:流泪眼看流泪眼,断肠人伴断肠人。又遇着饥荒年, 淮城内外俱被水淹了,湖里水田浸烂,每斗米卖到一两二钱纹银。这两个寡妇如何 支持得住? 眼见得流落他乡,把些首饰、衣服一件件拿与小玉街上货卖。一两银子的物件, 卖不出一二钱红银来。籴些粗米,连糠和豆磨成粥吃。月娘见玉楼没了儿子,一样 孤寡,也舍不得辞他,没奈何,权且度日。二人别无所事,连小玉都吃斋念佛,只 好修些来生善果, 再不消想今生的儿子了。当时玉时玉 楼自二十一岁嫁了西门庆 十五年,又嫁了李衙内七年,守寡三年,至今却好四十五岁。吴月娘大玉楼一岁, 也还是半老佳人。两个寡妇子女亲人俱无,他乡在外,遇着兵火荒乱,饥慌凶年, 如何过得。有诗叹曰:世乱年荒家业空,他乡嫠守泣途穷。 慈乌念子哀头白,孤燕思维洒泪红。 万里榇遥难反舍,两人命薄易飘蓬。 黄沙衰草淮河北,安得音书寄塞鸿。 话说金朝兀术太子,和粘没喝、擀离不两路取江南。兀术太子率兵五万,由由 东从黄河岸下营,直取淮安。粘没喝同蒋竹山、龙虎大王率兵五万,由河南从睢州 一路直取扬州,过江到建康府会齐,好去取临安。那时蒋竹山先封了扬州都督,通 知盐商苗青、王敬宇,己把奸细布在城里,各路的兵马虚实件件打探详细了。知道 南宋兵马虚弱,只把重兵把守江口,全不能照管淮扬。一路长驱,无人遮挡,过了 黄河。那淮安城百姓各人争逃怕死,连守城的兵俱走了。这月娘、玉楼听知番兵过 河,商议着往那里逃躲。玉楼道:“这湖心寺西边,有当初公公置买下两顷水田, 四只水牛,四只黄牛,知道北方大乱,不能回家,要在淮安立下产业,不料公公弃 世,连衙内不在了。如今还有几家佃户住着十数间草房,每年讨些租。我姊妹两人 又没了男子,那里去避兵?只好暂向庄上藏躲。这城里几间宅子,丢下锁着,随他 兵来怎样,咱也顾不得了。”一而说着,只见街上走的男女乱乱纷纷,府县官出牌 安抚, 那个是不怕死的?小玉道:“趁如今 不出城,到了临时就出不去。今晚就 动身罢!”打裹些随身衣服被褥,小厮挑了。金珠首饰藏在身边,一切家器只得抛 下。月娘、小玉原是空身的,赶乱里出城,雇个小船摇到庄上去。这佃户只得挪出 三间空房来安顿下他四口儿。次日又使人进城,取些家器锅碗米粮来做饭,不题。 这村西头有一个小小尼俺,住着个八十岁的尼姑,原是玉楼舍了二亩地盖的白 衣观音,要求子的,又舍了五分菜园与他种菜。玉楼、月娘过庵去烧香,又到安郎 坟头痛哭一场,宿在庄上,不在话下。 不消数日,金兵到黄河扎营,淮安人民已逃去大半,多少有些兵丁,和府县官, 同一个参将,如何守得?只得投降。 金兵进城还杀掳了三日,方才住手。那些放抢的夜不收们,还在村外河边各处 搜寻逃民,见一人杀一人,见一口掳一口。这湖心寺隔城不远,如何逃躲?只见月 娘向玉搂道:“孟三姐,我有一件事和你商议:咱如今都没有儿了,是个老寡妇。 你还有公公、丈夫的灵枢不曾送回,是你一件大事。只我是个孤身,终日想儿也是 望梅止渴,多分是没了。 连玳安也不得见他一面,把个小玉担误了这几年。我想这个苦命,原是个尼姑。 如今兵马荒乱,一时间遇见番兵撞了去,把身子做不下主来,枉空守了几年寡,还 害了性命。不如此时把头发剃了,就在这庵上出家,咱妹妹们一个庄上住着做伴, 我也不回山东去了。落下小玉,等等平定了,稍信与玳安来领他家去。”玉楼劝月 娘说:“孝哥不知去向,日后还有指望,姐姐剃了头,孝哥回来那时节怎么家去?” 月娘抵死 不肯,即时请将座里老姑子来。可怜月娘把头发因想孝哥愁的白了一半, 分三路剪下来,剃作比丘尼,小玉在傍和玉搂哭个不祝也是他平生信佛,前世道根, 该从此成了正果。 诗日: 一缕香云金剪开,当年玉镜照高台。 岂期老向空门度,安得修能伴子回。 珠翠永辞膏沐去,探蝉久被雷霜催。 万缘历尽唯禅定,尚有乌啼夜半哀。 按下月娘祝发为尼,玉楼庄上苦修不题。却说那昆卢庵玳安问信,遇见孝哥为 僧,又得了江南差兵的信,说官船上往南妇女俱住在淮安,才知道月娘、小玉一定 在官船上下来,如今只在清江浦上去跟寻,自然有信。那了空思亲念急,又遇了玳 安同心一路,次日拜了菩萨,辞了师父雪涧,拿个木鱼,玳安也换了二尺蓝布做个 道士包巾,挑着一个蒲团、两件旧衲衣,一主一仆,一路而去。有诗赞玳安好处: 恩养生成一样亲,情同父子义同臣。 壶浆尚欲酬知己,犬马犹能恋主人。 豫让报仇终拼死,程婴全赵不谋身。 莫言奴仆当轻贱,尚有临危重义伦。 这首诗不止说孝子寻亲,单说这奴仆有义,生死患难,不肯忘恩,就是忠臣孝 子一样。这玳安不肯背主,如今那有这样好人。所以东汉书上出了一个李善,入在 忠义传上。 这些小人,不可不细讲与他,劝他行好。得了好报,又不折本 吃亏。 当初,东汉义仆李善,主人有十万金的富,在京开店。 止生一子,在孩抱中,正遇天灾瘟疫,主人夫妻俱死,并无宗族亲戚,止有伙 计家僮二十余人,共谋害死此儿,将家私众人平分。李善秘知其谋,不敢言语,连 夜将此儿抱出,逃回故乡,恐众人追赶害他性命,夜走昼伏。儿无乳母,李善五十 余岁,只得把乳头送在儿口中乱咂,到了夜间竟自生出乳浆来。把儿子抱到本家寻 入乳养,长大教诲读书,娶妻生子,替他开垦庄田,生息财利,治到万金之富。后 来李善临死,只有几件破旧布衣,埋在李氏茔边,其儿服丧三年。又有一仆名阿寄, 年六十余岁, 分在第三房儿子手里。 三房死了,主母嫌阿寄老了无用。阿寄说: “老便老了,可胜似那小的没干,要替你做起人家来不难。”三房娘子凑了十二两 银子,随他去做生意。先是江西贩漆起手,每年有三四倍利息,不消十年,起家万 金,替主母把祖业都赎回了。两个小主人各纳了监生,至十万之富。阿寄夫妇二人, 临终又写了两本分书与小主人均分,只有破衣数件,并无分毫私蓄。 现今有一义仆,名吴四,年二十一岁,保定府定兴县人。主人是一孝廉,甚贫, 考了江西知县缺,只带吴四随行。到任半年,不服水土,主人病故,停框在寺。吴 四无力取柩回家,只得回家报信。不料主母也因病故了。和弟兄族人说知,只有一 块宅基,大家分讫,谁有力量去江西取灵去?这家人吴四哭个不了,定要自己到江 西取得主人柩回,至死方休。却因本县一个李武进士升在江西守备,要投他随去。 守备见吴四伶俐, 也要个人服事上官。这吴四一路殷勤 得力,守备甚喜,不肯舍 他去。有一个使女生得齐整,也值五六十金,情愿招他为婿,即日成家,好留住吴 四跟随。吴四痛哭道:“小人因恩主的灵柩在外,千里来取,没有盘费,才随了爷 来。岂有今日变心,就在这里住下的理?以待小人取回恩主的骨榇家去,再来答应 不迟。李守备不好强留,送他二两盘费,哭着去了。到了任所,先到寺里柩前哭了, 遍向一县乡绅阖同学门首跪门,印了一纸乞哀资送的禀帖,逢人跪讨,不消半年, 积了三十五两银子,自己不肯买碗面吃,因此买了一辆小车,三头驴子来,将灵柩 送上车,使驴纤着,自己扶车,由旱路来。又领了一个保定的熟人,前后推扶,到 了定兴县,共有二千余里,一年才回。吴四同族人合葬了主人夫妇,在坟上三年, 后来大富。有范吏部为之作传。今日玳安同孝哥远访主母,后来玳安随了西门的姓, 起家十万,人称小西门员外,岂不是天报好人!因乱世小人负义,把主仆二字看轻 了,多有忘恩害主的,所以把这好人提醒他,休学那来安、来保负心丧命,有甚好 处?也要使主人知道,奴仆中有做出忠孝事来的,不可十分轻贱他。 今日单说玳安同孝哥从昆卢庵出门,千里南游,找寻生母月娘。少不的饥餐渴 饮,夜住晓行,向淮安府问路而来。 那时,淮南淮北在金宋交界用兵之地,都有百姓团结避难在山寨、海岛里,日 久人多,没有口粮,只得抢劫,做起土子贼来。一两个抓身客人,没有敢走的。又 有一件怕人处,连年荒歉,米豆没处去籴,人人枪夺,又不敢贩卖,多有强人截路, 把肥胖客人杀了,腌成火肉一样,做下饭的。百姓穷荒 饿死大半,还有易子而食, 析骸而焚的事。以人为粮,说是味美无比,起了个美名,不叫做人肉,说是“双脚 羊”。这一个玳安,领着孝哥――十四五岁的个白胖小和尚子,孤身南走,岂不是 件险危的事。二人不知往南的路,一步步化着饭吃,问路前行。或是昼走荒村乞化, 夜投古寺觅宿,不则―日,到了淮河渡口下邳桃源地方。只见人民乱走,拖男领女 的,也有推车赶驴背着包裹的。玳安上前细问,才知道金兵两路南侵,沿淮安一带, 州县不攻自破,百姓们各处逃生。这了空和玳安唬得无路可避,百忙里寻不出个寺 院。往东南上一望,露出半截塔在林子里,不上五七里路。玳安叫孝哥:“咱如今 往前没处去,不如且躲在寺里,你是个和尚,我是个道人,那番兵来时也不难为咱 出家人。”玳安前行,了空随后,落荒而走。远远看见一座古寺,但见:古塔高盘 云汉,山门倒塌埃尘。松枯秃顶尽无枝,荒草迷漫全失路。三尊佛像无金色,只有 野鸟来巢;一坐韦驮悬宝杵,那得高僧住锡。入殿全无香火气,到门不听木鱼声。 玳安、了空进的山门来,只见钟楼倒了,地下一口大钟,半截埋在土里,大殿 上蓬蒿长有一尺余深。到后面,禅堂、香积厨都拆净了,只有伽蓝韦驮殿,倒了半 间,还有个石香炉,长了满炉的青革,日色沉西,不见一个人来。往山门一望,都 是湖泊,全无村落。了空有些害怕,道:“玳安,这个破寺怎么着住下?”玳安说: “如今天晚了,没处投宿,知道金朝大兵甚么时到?一到那里去躲?咱且在这玳蓝 神像后边渡裣窈蟊? 胡乱捱这一夜,明日问路再走。”一行说着天黑了,满寺里黑 胧胧的,又没个门户关着。两人取把枯草来,把禅杖蒲团倚在神座旁边,和衣打坐。 了空却暗诵《观音大士救苦经》和药师解厄的咒。 到了四更云气,总是人烟断绝,鸡狗不听得一声,两人合眼朦胧。只听得一群 人进寺来,到了大殿上,乒乒乓乓响了一会,来这伽蓝殿里,使挠钩长枪乱戳,唬 得玳安伏在神像后做一堆儿,一口气也不敢出。了空不知道,问了声“是谁”,早 一挠钩搭着破直裰袖子扯出寺门去,玳安那敢言语。等不到天明,这群贼早已四散, 不知掳着了空那里去了。天明玳安起来,见孝哥没了。持要往前找信,知是那条路 去的。待要回山东,也是主仆一场相遇,怎舍的就去了。 只得拿起禅杖蒲团,往前找大路上淮安去吧。等寻着主母,再访问孝哥不迟。 玳安无奈,座中又饥又渴,往常化斋还有了空念经,只得空打木鱼子,口里胡乱哼 几声“南无观世音菩萨”,抄化几文钱米,讨着饭吃,好不艰难。不知后来主仆何 日相逢,母子何年相见,正是:苦海茫茫,前浪未休后浪起;灾魔滚滚,一重未脱 一重来。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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