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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半面泪痕真美死 一句苹香楚将愁 忽见一个黑人坐在高阁之上,行者笑道:“古人世界里有贼哩!满面涂了乌煤, 在此示众。”走了几步,又道:“不是逆贼,原来倒是张飞庙。”又想想道:“既 是张飞庙,该带一顶包巾;纵使新式,只好换做将军帽。皇帝帽子也不是乱带的。 带了皇帝帽,又是玄色面孔,此人决是大禹玄帝。我便上前见他,讨些治妖斩 魔秘诀;我也不消寻着秦始皇了。”看看走到面前,只见台下立一石竿,竿上插一 首飞白旗,旗上写六个紫色字。 先汉名士项羽行者看罢,大笑一场,道:“真个是‘事未来时休去想,想来到 底不如心’。老孙疑来疑去,又道是大禹玄帝,又道张飞,又道是逆强盔;谁想一 些不是,倒是我绿珠楼上的遥丈夫!”当时又转一念道:“哎哟!吾老孙专为寻秦 始皇替他借个驱山铎子,所以钻入古人世界来。楚霸王在他后头,如今己见了,他 却为何不见?我有一个道理:径到台上,见了项羽,把始皇消息问他,倒是个着脚 信。” 行者即时跳起细看,只见高阁之下,有一所碧草朱栏,鸟啼花乱去处。坐着一 个美人。耳朵边只听得叫“虞美人!虞美人!”行者笑道:“绿珠楼上的老孙,如 今在这里了。我不要管他死活!”行者登时把身子一摇,仍前变做美人模样,竟上 高阁,袖中取出一尺冰罗,不住的掩泪,单单露出半面,望着项羽,似怨似怒。项 羽大惊,慌忙跪下。行者背转,项羽又飞趋跪在行者面前,叫:“美人,可怜你枕 席之人,聊开笑面”行者也不做声。项羽无奈,只得陪哭。行者方才红着桃花脸儿, 指着项羽道:“顽贼!你为赫赫将军,不能庇一女子,有何颜面坐此高台!”项羽 只是哭,也不敢答应。 行者微露不忍之态,用手扶起,道:“常言道:‘男儿两膝有黄金。’你今后 不可乱跪!”项羽道:“美人说哪里话来!我见你愁眉一锁,心肺都已碎了。这个 七尺躯,还要顾他做甚! 你说与我,果是为何?”行者便道:“大王,我也瞒你不得了。 我身子有些不快,在藤榻上眠得半个时辰,只见窗外玉兰树上跳出一个猿精, 自称五百年前大闹天宫齐天大圣菩萨孙悟空……”项羽听得时,叫跳乱嚷:“拿我 玉床头刀来!拿我刀来!不见刀,便是虎头戟!”他便自扒头,自打脚,大喝一声: “如今在哪里?”行者低着身子,便叫:“大王,不消大恼,气坏了自家身子。等 妾慢慢说来:这个猢狲果然可恶!竟到藤榻边来,把妾戏狎。妾虽不才,岂肯作不 明不白,贞污谁辨之人! 当时便高叫侍女;不知这猢狲念了什么定身诀,一个侍女也叫不来。妾道侍女 不来,就有些蹊跷,慌忙丢下团扇,整抖衣裳;那猴头怒眼而视,一把揪住了我, 丢我在花雨楼中,转身跳去。我在花雨楼中,急急慌慌,偷眼看他走到哪里去。大 王,你道他怎么样?他竟到花阴藤榻之上坐着,变作我的模样,叫儿唤婢;歇歇儿 又要迷着大王。妾身不足惜,只恐大王一时真假难分,遭他毒手。妾之痛哭,正为 大王!” 项羽听罢,左手提刀,右手把戟,大喊一声:“杀他!”跳下阁来,一径奔到 花阴榻上,斩了虞美人之头,血淋淋抛在荷花池内;吩咐众侍女们:“不许啼哭! 这是假娘娘,被我杀了。那真娘娘在我的阁上。”那些侍女们含着泪珠,急忙忙跟 了项王走到阁上,见了行者,都各各回愁作喜道:“果然真娘娘在此,险些儿吓死 婢子也!” 项王当日大乐,叫:“阁下侍儿,急忙打扫花雨楼中,谨慎摆酒:一来替娘娘 压惊,二来贺孤家斩妖却惑之喜。”台下齐声答应。当时阁上的众侍女们都来替行 者揉胸做背,进茶送水。也有问:“娘娘惊了,不心颤么?”行者道:“也有些。” 也有问:“娘娘不跌坏下身么?”行者道:“这个倒不,独有气喘难当。”项王道: “气喘不妨,定性坐就好。” 忽有一对侍儿跪在面前:“请大王娘娘赴宴。”行者暗想道:“我还不要千依 万顺他。”登时装做风魔之状,呆睁着两眼,对着项王道:“还我头来!”项王大 惊,连叫:“美人,美人!” 行者不应,一味反白眼晴。项王道:“不消讲,这是孙悟空幽魂不散,又附在 美人身上了。快请黄衣道士到来,退些妖气,自然平复。”顷刻之间,两个侍儿同 着一个黄衣道土走上阁来。那道土手执铃儿,口喷法水,念动真言:三皇之时,有 个轩辕黄帝,大舜神君。大舜名为虞氏,轩辕姓着公孙。孙虞、虞孙,原是婚姻。 今朝冤结,哪得清明?伏愿孙先生大圣老爷行者威灵,早飞上界,再闹天宫, 放了虞美人,寻着唐僧。 急急如今!省得道士无功,又要和尚来临。 行者叫声:“道土!你晓得我是哪个?”道土跪奏:“娘娘千岁!”行者乱嚷: “道士,道士!你退不得我!我是齐天大圣,有冤报冤,附身作祟。今日是个良辰 吉日,决要与虞美人成亲!你倒从中做个媒人,得些媒人钱也是好的。”说罢,又 嚷几句无头话。道士手脚麻木,只得又执剑上前,软软的拂一拂,轻喷半口法水, 低念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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